小说下载尽在http://www.bookben.cn - 手机访问 m.bookben.cn--- 书本网【布受天下】整理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 书名:煞骨桃花 作者:糯米八宝饭 文案 一直以来,姜晓晓都坚信自己天运满点,前途无量,直到裴元奚的出现,她才发现什么狗屁天运都敌不过人家“五行带煞”,于是乎一路倒霉一路栽,一路栽了一路爬。好不容易来了朵桃花,还被人家一脚下去碾成了渣渣。 姜晓晓:“姓裴的,你怎么能这样?” 某人:“有意见?” 姜晓晓:“不行吗?” 某人冷笑:“嫁进裴府,本少爷给你机会抗议!” 姜晓晓:“……裴元奚,脸皮这么厚,你咋不上天呐?” 软萌包子VS傲娇大少 组团刷怪,谈情说爱 PS:本文群戏向,剧情流,女主自带死亡眼,悬疑风,男女主成长系,各有缺点,各有外挂,存稿多多,欢迎入坑! 内容标签: 搜索关键字:主角:姜晓晓 ┃ 配角:裴元奚/文景逸/白玄七 ┃ 其它:连环计中计 ================== ☆、可恶的不速之客   在光线昏黄的澡堂子里,来洗澡的客人们一个个头伸得好长,看着那浴池边站着的一男一女,一边拍手一边卯足了劲的高喊:“脱!脱!脱……”   那男的眸光冷冽,唇角微扬,带着一丝玩味的看着那女的,一边看一边解下腰带,丢在了地上。   那女的死死的咬着唇边,脸涨得通红,可愣是不甘示弱的强憋着,一动不动的攥紧了手里的皮鞭。   只见那男的脱下上衣后又去解裤腰带,在这众目睽睽之下,竟丝毫不觉得羞愧。   怒不可遏,那女的终于忍无可忍,“啪”的一鞭子甩了过去……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是啊,在场的每个人都很好奇,只是没人知道,这事还得从半个月前说起。   那女的叫姜晓晓,机关大师姜九黎的女儿。有爹生没人疼,就因为她那不省心的爹,整日可都操碎了心。   男的叫裴元奚,当朝御史中丞,裴太师家的三公子,皇帝的亲姑姑,端华公主的心头宝,正宗的皇亲国戚,天之骄子,全临都没人敢惹,走路都是横着的。   至于他们俩怎么结的怨,那真是一笔说不清的糊涂账。   半个月前,姜晓晓刚从外面回家,一到家就看到自家的屋子被一大群官兵给围了。   她爹姜九黎是制造机关的大师,虽然为人比较难搞,但是官兵也是不敢随便招惹的,怎么好好的家就被围了呢?   怀揣着疑虑,她匆匆跑进了院子,一进门就看到众人拥簇之下,有个衣衫光鲜的公子哥坐在椅子上,一副二大爷模样的身子斜倚着,身边还有个小童捧着一只金灿灿的剑匣。   那公子哥可长得真不错,面容冷峻,剑眉星目,长眉入鬓,五官立体,头戴玉冠,一身富贵,身上那身红黑相间的锦袍更衬得他面如冠玉,英气逼人。只不知他这样的绝色的人物,看人为何总是用瞟的,那股子傲慢之气,只怕八百里外让人都能闻得到。   将这一众官兵打量了一番,姜晓晓很不满的就问:“嗳嗳嗳,你们干什么呀?”   其中一人问道:“这是妙手无双姜九黎的家?”   “是又怎样?”   “姜九黎人呢?”   “我不知道。”   对于这个问题,那人极其的不满:“他不是你爹吗,你会不知道?”   姜晓晓哼哼道:“他那么大一个活人,爱上哪儿上哪儿,我怎么管?再说,难道你出门会把你爹栓在裤腰带上吗?”   “你……”那人急得想要理论,那坐着的公子哥抬起一手打断了他,目光幽幽的便看着姜晓晓:“伶牙俐齿,口才不错。”   对此,姜晓晓可从没否认过,她得意洋洋的瞟了那公子一眼。   只听得那公子问她:“妙手无双姜九黎的家,家的东西……很值钱吗?”   鄙夷的瞟了他一眼,姜晓晓揉了揉鼻子:“这还用问?”   值钱就好!   那公子轻哼了一声,拍了拍手。   只见屋里出走出了好几个官兵,怀里抱着从屋子里拿出的东西,二话不说,举起来就砸。把那上好的汉代鱼纹陶瓮,那碧玉观音雕像,还有那等等等等就那么“咣当咣当……”摔得粉碎。   一阵怒火中烧,姜晓晓急得大喊:“你们干什么?”   那公子鼻子里哼出了一声:“姜九黎在哪儿?”   姜晓晓满腹哀怨:“我不知道。”   那公子又是一声冷哼,都不带正眼看人的:“点火,给我把这房子烧了。”   见识过他之前砸东西的气势,这会儿姜晓晓不紧张也得紧张了,她冲上前就挡住了屋子的大门:“喂,你这个疯子,你别乱来……”   好像没听到一样,那公子第三度问她:“姜九黎在哪儿?”   无端的招惹上这么个瘟神,姜晓晓都快哭了:“我真的不知道!”   且见着那公子手臂一抬,小童手中的剑匣凌空而起,金灿灿得盒子在阳光下闪得晃眼。不过一眨眼的功夫,那匣子里的剑就架在了姜晓晓的脖子上。   剑刃贴着脖子,传来阵阵森冷的气息,姜晓晓紧张得都不敢呼吸了。   凭心而论,姜晓晓她也是会点功夫的,可是那家伙的速度太快,她愣是没看清楚他是怎么出的手。   一手负在身后,看也没看她,那公子只就平视着前方,缓缓道:“我这把剑,陨铁所铸,剑长三尺三寸,削铁如泥,无坚不摧……”说着,手腕一转,长剑扫过一旁的石磨,又回到了姜晓晓的脖子。   姜晓晓小心翼翼的朝着石磨看去,两腿一软,差点没跪下。只见那石磨生生的被削成了两半,切口处还留有整齐的平面。   强忍着内心澎湃的情绪,她抹了一把额头渗出的冷汗:“我爹他真的没告诉我他要我哪儿,你也知道他这个人,又麻烦脾气又大,又不爱说话……”   那公子却缓缓的转眸看着她,唇角微微上扬起一抹弧度:“既然你不知道他在哪里,那带走你,是不是他会自己上门?”   差点以为听错了,姜晓晓错愕的睁大了眼睛:“你说……什么……”   那公子却再也没有理会她,只就指着墙壁对众人道:“在墙上给我写上,要人去御史衙门。”说着,又看向姜晓晓,以不容置喙的口吻,笑着说:“那劳烦你,陪我们走一趟吧……”   天知道,像她这样一个勤劳善良又单纯的小姑娘,她到底是招惹谁了,要被这样对待?   一路被押着往山下走去,姜晓晓的内心一路都在哀嚎,她就没想过找她爹不成,也能抓她来替代的。而她更没用想到,抓她的人还是那臭名昭著的裴元奚。   裴元奚,当朝御史中丞,全临都人眼中最不可一世的家伙。   据说,只要落在他的手中,管你是什么身份,从不留情面。朝中弹劾他的奏折早已堆积如山,可偏偏皇帝却还护着他。   就是这么一个人,她居然被他给抓了。   看着那走在前方的裴元奚,姜晓晓越想越不是滋味。   刚刚听官兵们说,裴元奚找她爹姜九黎是为了查前些日子的军饷被劫一案,需要借助他爹的机关术,打开一个内藏机关的小金龙。   可是,求人办事他怎么也敢这么趾高气昂?   到底是咽不下这口气,走着走着,姜晓晓在路边找了一块石头坐了下去,她不走了。   “为什么不走?”被她惊动,裴元奚返回头来看着她。   姜晓晓愤愤的回道:“为什么我要走?告诉你哦,机关术可不是我爹一个人会,我也会。但是,本姑娘现在不开心了,不想走了。”   这样的答案令裴元奚有些意外,他眸光滞了一滞,哼声道:“你以为我会信?”   “你爱信不信,反正我不走。”知道了原因就等于抓住了裴元奚的软肋,姜晓晓得意洋洋的瞟了裴元奚一眼,踢着两腿。   见过不知死活的,却没见过当着他的面也还敢这样的。   不动声色的打量着姜晓晓,裴元奚轻笑了一声:“那你要怎么才走?”   像裴元奚这样傲慢的家伙,想想他被气得脸红脖子粗的模样都觉得好笑。   姜晓晓唇角一抬,挑衅似的瞟了过去:“你背我啊。”   “你确定?”   姜晓晓迫不及待的就朝着裴元奚伸出了手。   有时候吧,想法是好的,可现实却是残酷的,尤其是站在你面前的却是你不了解的人。   就在姜晓晓以为她终于能出一口恶气,兀自暗爽的时刻,裴元奚竟然拎小鸡一样一把将她从石头上拎了下来:“看来我还是太仁慈,才给你留有幻想的空间。来人,绑起来,拖走。”   绑起来……拖走……要不要这么凶残?   结果,听到命令,还真有人送来了绳子。   一件大事不妙,姜晓晓欲哭无泪的使劲的挣扎着,奈何裴元奚那家伙力气太大,她死活挣不开。眼瞅着就要完蛋了,她急中生智,冲着裴元奚的虎口狠狠的就来了一口。   只听得“啊……”一声惨叫,始料不及,裴元奚吃疼的一把将姜晓晓丢在了地上。   屁股着地,摔得那叫一个惨烈。   强忍着剧痛,姜晓晓慌忙从地上爬起,再看那裴元奚,他的脸竟然都绿了,跃动的眸光像是有熊熊烈火在燃烧,仿佛要将她撕碎了般,咬牙切齿的瞪着她:“姜晓晓,你居然咬我……”   她咬他只是想要脱身,哪有想那么多。再看对方那动怒了的表情,姜晓晓一下子慌了,转身就跑。   她动作快,裴元奚动作更快,就在那一逃、一追、一攻、一闪之间,姜晓晓忽然一脚踩空,翻下了山。   他只是想抓她,却没想要她的命啊……   错愕的望着山崖上那被压断的树枝,裴元奚愤愤的收回了还举在半空的手,心情简直糟糕透了。   跟在他身后的那官兵不知所措的就问:“大人,姜晓晓摔下去了,现在……现在要怎么办?”   怎么办?还能怎么办?狠狠一拂袖,裴元奚指着姜晓晓掉下去的地方便喝道:“给我到山下去找,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余光扫到那被姜晓晓咬到的伤处,他怒不可遏的一把握紧了拳头。   姜晓晓这该死的女人,掉下山崖就算了,她居然还咬了他……她居然还咬了他啊…… ☆、错遇怪医遇上鬼   痛,好痛!   迷迷糊糊中醒来,姜晓晓只觉得脑袋快炸开了,眼前一片烟雾缭绕,像在梦里一般,鼻息里全是草药的味道。   这是什么鬼地方?她不是被裴元奚追,然后掉下山崖了吗?   一手扶着脑袋,她支撑着坐起了身子,只见前方有一只炼丹炉,炼丹炉里还在冒着冉冉白烟,一旁站着一个手拿羽扇,身着青衫的男子。那男子背对着她看不清容貌,不过个子很高,隔着层层烟雾看起来颇有着几分仙气。   愣神间听得那人说道:“不用看了,这里就只有我一个人,是我把你救回来的,我的名字叫陆途。”   “那……”裴元奚呢?   回忆着落下山崖时的情形,姜晓晓还是有些糊涂。可她的问题还未问出口,陆途的扇子忽的一指墙壁,打断了她:“先看再说。”   姜晓晓不明所以的看去,只见墙壁上赫然写着十六个大字:有钱看病,没钱卖命,有病无药,有药无病。   这是什么意思?是……在要钱?   一摸空空如许的钱袋,她顿时怔住了,只见陆途从怀里掏出一只小算盘就“啪嗒啪嗒”的开始算了起来:“背你五两,熬药五两,诊脉五两,占用药庐五两,合计二十两,第一次来给你打个九折,还欠十八两。”   姜晓晓傻眼了,急得大喊:“喂,有你这样漫天要价的吗,你怎么不去打劫?”   “质疑在下,再加五两。”   穿上鞋子,姜晓晓急不可耐的下了床,冲到陆途的面前气呼呼的瞪着他:“停停停,要钱没有,要命一条,有本事你杀了我!”   小算盘“啪啪”一打,陆途笑得比春风还要醉人:“威胁在下,再加五两。”   “你……”   明明他长着一副斯文的脸孔,怎么做人这么市侩呢?   是的,陆途长得不错。   声如春风,人如春风,温文隽秀,暖意融融。   可为何,偏偏,是俗人?   不就是耍横吗,谁不会?   上下打量的陆途一番,姜晓晓不以为然的扭过了头:“不好意思,想要钱啊,你先拦住我再说吧。”说着,大摇大摆的就往门外走去。   可是姜晓晓怕是忘了,那陆途本就是个刁奸的人啊。他不慌不忙的摇着扇子就问:“小姑娘,你的后脑勺,还疼吗?”   姜晓晓一愣,顺手就摸了过去,果不其然,一阵隐隐作痛。   “胸口向下,左右两侧第三根肋骨,疼吗?”   紧张的吞咽了一口口水,姜晓晓又摸了过去……   “再摸摸你的腿……”   两腿一软,还摸什么摸呀,姜晓晓忙转过身去,一把抱住了陆途的胳膊:“大叔,我知道你是好人……”   好人就不能见死不救,好人就不能欺负她这样一个无辜弱女子。   陆途好似早已料到,笑得比春风还和煦:“小姑娘,在下今年三十而已,也不是很老。”   姜晓晓强憋着怒火,拍了拍胸脯:“大叔,你说吧,我能帮你干什么?”   盯着姜晓晓看了看,陆途“啪嗒啪嗒”小算盘打得飞快,然后送到了姜晓晓面前:“一共纹银三十两。”   错愕的瞪大了眼睛,姜晓晓差点要吐血:“不是刚刚还说打九折的吗?”   “哗”一下子收起算盘,陆途抽出了被姜晓晓抱住的胳膊:“在下忽然改变主意了。”   “你……”指着陆途,姜晓晓欲言又止,她就没见过这么厚颜无耻的人。   可是,小命攥在人家手上,她还能咋样?   颓然的耷拉下了脑袋,她哀求道:“大叔,别这样绝情嘛,就不能给人家一次机会?”   陆途看着她没有出声。   姜晓晓忙一把抢下了他手中的羽扇,往炼丹炉扇着风:“我知道大叔缺一个打杂的。”   只觉得她这卖力的样子还挺可爱。陆途笑着摇了摇头,问:“你叫什么名字?”   “姜晓晓。”   好熟悉的名字……   迟疑了一下,陆途忙问:“那,姜九黎是?”   “我爹。”   眸光一滞,陆途蹙了蹙眉头。   他是怎也没想到,姜九黎那么麻烦的老东西居然还有这样一个单纯天真的女儿。   姜晓晓说话算话,第二天,不等陆途开口,她便主动的帮他打起下手。   说打下手,其实她也做不了什么,只能在一旁看着。可令陆途没想到的是,才看了两天,她就已经知道了不少药物的药性,还主动翻起了医书。   看她愿意学,陆途也不吝啬,有事没事时就教她一点,就这样,一晃过去了七天。   陆途是这一带的名医,经常有村民们慕名而来,求医问药。   一如往常,给村民把完脉后,陆途将药方递给了姜晓晓,让她抓药。   说起来,有件事情让姜晓晓一直很不解。   每次有村民来看病,陆途从来都不收高额诊疗费,有时候碰到贫苦的人家,他还会主动施药,根本不像是个唯利是图的人,为什么偏偏要跟自己收那么多钱?   一想到这个,她心里就拔凉拔凉的,连做事情都没了动力。   “喏,你的药。”将抓好的药包递给那村民的同伴,姜晓晓暗暗的抱怨着。   可就在那人的手触碰到她指尖的那一瞬,眼前忽然闪过一个画面,惊得她两手一抖,药包“啪嗒”一声掉落在了地上。   阴沉沉的天空、河滩、激荡的河水、面朝下的尸体……   她看到了,又一次的。   “怎么了?”听到声音,陆途侧头看了过来。   姜晓晓怔怔的望着他,脸色却变得惨白。   只觉得有些不太对劲,陆途起身,向她走了过去:“晓晓?”   强压着内心极度的不安,姜晓晓摇了摇头,捡起药包递给了那人,却什么也没说,转身就跑回了自己的房间。   已经不是第一次了。   好像从那日醒来之后,她就变得很奇怪,总是能看到死亡画面。为什么会这样?   蜷缩在墙角,姜晓晓裹着被子,全身都在瑟瑟发抖,她害怕极了。   就在这个时候,陆途推开房门,走了进来。   一见到陆途,她爬到床边紧张的就问:“大叔,我还有救吗?”   不明所以的一愣,陆途笑了笑:“你说的哪种?”   姜晓晓像乞食的小兽一般殷切的看着他,没有说话。   陆途迟疑了一下,道:“理论上说,是不太有救,不过你遇上了我,或许还有救。能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了吗?”   听到这句,姜晓晓稍稍安心了些许。她将脸埋在了膝盖上,忧伤的说:“我最近老是有幻觉,我的脑袋没坏掉吧?”   脑袋坏了?不会吧。   她摔下山崖时是掉在树杈上的,根本没受什么重伤,脑袋怎么会坏?   陆途不放心的走上了前:“你把手伸出来,我帮你把一下脉。”   姜晓晓连忙把手腕伸了出去。   只听陆途一番诊断之后,说道:“思虑过多,脾胃虚弱,气滞胸中,肝火上亢。你小小年纪,有那么多心事吗?”   姜晓晓一下子想到了那憋了很久的疑问,拽住陆途就气呼呼的问:“不说我都快忘了,为什么你要收我那么贵的诊疗费用?为什么给别人看病那么便宜?”   陆途一点儿也不心虚,笑眯眯的就问她:“你爹是姜九黎吧?”   姜晓晓点了点头:“是。”   “你爹人送外号妙手无双吧?”   “是。”   “找你爹做东西很贵吧?”   “是。”   一把抽出了姜晓晓手里的衣袖,陆途两手一拍:“这不就结了?”   这算什么破理由啊,还有没有天理?   “别怪我没提醒你,再这么大脾气真的没救了,哈。”   瞅着陆途那一脸温和的笑容,姜晓晓彻底的快气炸了。   为什么遇上裴元奚是衰,遇上陆途还是衰,她还能有翻身的一天吗?   看着顿时气焰全无的姜晓晓,陆途笑得愈发灿烂:“对了,后天王婆婆的药要吃完了,记得送药。还有,顺道去醉云楼买一坛桃花酿。”   “哦。”无精打采的应了一声,姜晓晓一脸渴求的看着陆途:“我真的,还有救?”   陆途却只是笑看着她,什么也没说就走了。   好吧,有钱看病,没钱卖命,就再信你一回!   从放荡不羁的野马变成了勤勤恳恳的老牛,为了保命,姜晓晓觉得自己也真是蛮拼的。   第三天,遵照陆途的嘱咐,她拿着药和钱就准备下山。偏生那么巧,她一跨出屋门,就被人堵了,堵她的不是别人,正是裴元奚。   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相逢何必曾相识啊!   这么多天没见面,他还是那样用鼻孔看人,见了姜晓晓第一句话就是:“你居然还活着?”   要不是陆途让她平心静气,她真是随时随地都想一巴掌招呼上去。   不甘示弱的哼了一声,姜晓晓余光扫过他的右手:“你的手好得也挺快的嘛。”   一时间没能占到便宜,裴元奚瞬间就拉长了脸,挡在了姜晓晓的面前就狠狠的说道:“跟我回衙门。”   姜晓晓什么脾气,哪能示弱?   瞟了他一眼:“我就不去,你能把我怎么样?”   “你最好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   姜晓晓不依不饶的就往他身前靠去:“杀了我啊,有本事你杀了我啊?”   盛怒难抑,裴元奚毫不留情的一把抓住了姜晓晓的肩膀。   就在两人肢体交汇的那一瞬间,忽然一个画面从姜晓晓的眼前一闪而过,吓得她一把丢掉了手里的药包,仓惶后退。   全当是自己的恫吓起了效果,裴元奚轻哼一声便望着姜晓晓:“怎么,怕了?”   姜晓晓一脸错愕的看着他,脸色煞白。   夜晚,火把,仓库,飞箭,还有好多的血好多的血……   她看见了,她又看见了…… ☆、预言成真   预见死亡,匪夷所思的技能。   裴元奚当然不知道姜晓晓有这样的能力,也想象不出。   满心以为姜晓晓又在耍弄诡计,他毫不客气的一把扼住了她的手腕,警告道:“别以为你装可怜我就会放过你,你最好识趣点。”   可就在此时,忽然,从屋子里直直的飞出了一支毛笔。   那裴元奚本身就是练武的,对周围的事物的敏感程度自然比一般人敏锐得多。他惊得一把丢开姜晓晓,伸手便接,却听得屋子里传出了一个清雅的声音:“得饶人处,且饶人。”   众人闻声看去,只见屋门打开,里面站着一个青衫男子。   那男子背对着外面,负在身后的手中拿着一把蓝色羽扇,正有一下没一下的摇着,那番从容气度,宛若世外高人。   一下子看到了救星,姜晓晓张开就喊:“大叔……救我……”   裴元奚居然连看都没看,一把就丢掉了刚接住的毛笔,闷声喝道:“朝廷办事,谁敢阻拦?”   当官的在外就有这点好处,无论想要做什么,但凡冠上朝廷的名义,似乎一切都可以变得名正言顺。   不过前提是,那也得别人想拦他。   悠然的摇着扇子,陆途直接当没听到一般,问道:“多日不见,裴大人还是那般意气奋发,不知老夫人近来可好?”   老夫人是裴元奚的奶奶,也是他最尊重的人。莫名的被提到,他自然很意外。   “你是谁?”愣了一愣,他蹙起了眉头。   陆途慢悠悠的转过了身。   讨厌的脸孔,讨厌的人。   看清楚陆途面容的那一刹那,裴元奚忍不住的哼出了声。   陆途曾经在裴府给裴元奚的奶奶看过病,他们也算认识。不过裴元奚却对陆途的印象大概只有六个字:死要钱,臭神棍。   “陆途,姜晓晓目无法纪,殴打朝廷命官,本大人现在要拿她回衙门问罪,胆敢阻拦者可是同罪!”   她什么时候打人了?   面对这莫须有的指控,姜晓晓按耐不住的要去理论。   陆途扇子一抬拦住了她,问裴元奚:“大人以为什么样的人才能称为合格的医者?”   裴元奚此来的目的是抓人,哪有闲情讨论这个?   他不满的看着陆途,道:“陆途,你救过我奶奶,我卖你几分面子,但是我希望你掂量一下自己的身份,不要再妨碍本官抓人。”   可是,陆途却是无视的。   “医者当仁心仁术,当心怀苍生,当扶危救困,当广济天下。大人今日要带姜晓晓走,在下不阻拦,但在下心中有一疑问还望大人回答。如若今日在药庐中的人是老夫人,在下明知她这一去便等不到痊愈的那一日,在下是放她走,还是不放她走?”   裴元奚被问得一时哑然,愤愤的直咬牙齿。   姜晓晓却一个劲的哆嗦,全身都爬满了鸡皮疙瘩。   多好的一番说辞啊,但是,作为一个死要钱的大夫,陆途有仁心这种东西吗?   僵了一阵,裴元奚将信将疑的看向姜晓晓:“她有病?”   陆途答道:“从山崖坠落,大人以为呢?”   虽说陆途会有仁心这种鬼话他才不信,不过姜晓晓落下山崖却是事实,而且还和自己有关。作风强硬不代表没人性,良心这种东西,他还是有的。   裴元奚哼哼道:“好,看在你的面子上,我今天可以不带她走,不过你得给我一个期限。”   “一个月。一个月后,她离开了药庐,阁下是抓、是奸、是杀,皆与在下无关。”   “好,就一个月,你最好能信守承诺!”气势汹汹的瞪了陆途一眼,顺带扫过姜晓晓,裴元奚哼了一声,转身就走了。   来时他是横着的,走时又是横着的,连螃蟹都不如他横!   想到陆途居然连问都没问自己的意见就和裴元奚达成了交易,姜晓晓的肺都快要气炸了。   “你……你……”指着陆途,她又一次语无伦次,就差咬人了。   陆途不以为然的看着她,还笑眯眯的问:“怎么,一个月嫌短?”   姜晓晓猛的一甩手臂:“我才不要跟他走!”   忙眺望了一下前方,陆途举着扇子指了过去:“喏,裴大人还在前面,你去追上他,跟他说?”   说什么呀,一个两个都不是好东西!   瞪了陆途一眼,姜晓晓捡起地上的药包,气呼呼的就下了山。   一个月,一个月也好,陆途能给出这个期限,起码小命是能保住了。   想到这里,好像也没那么生气了。姜晓晓长呼出一口气,就跑向了村子里王婆婆的家。   王婆婆是陆途前次下山遇上的病人,六十多岁了,眼神不太好,还有咳疾,走路都不太利索。   拿着药,姜晓晓来到了王婆婆家的院子。院门敞着,屋子大门却关着,屋子门口还拴着一只肥嘟嘟的小黄狗。   逗着小狗玩了一阵后,她敲响了屋子的大门:“有人吗?”   但是家里好像没人,怎么敲都没有回应。   不是说婆婆腿脚不灵便,很少出门的吗,怎么这么巧不在家?   姜晓晓迟疑了一下,一侧头却发现大门根本就没关紧,她下意识的推了一把。   这一推不要紧,可门板徐徐敞开之后,她却惊呆了,慌乱的一只手就捂住了嘴巴。   死人!   她看到了死人!   王婆婆正悬挂在房梁上,眼睛死死的睁着,舌头伸长,脸色发青,而且还留有十分狰狞的表情。门一打开,风吹了进去,尸体就那么荡啊荡啊,在空中转着圈。   一时间有些分不清是幻觉还是现实,姜晓晓呆呆的望着。   一样,完全一样,连脸上微妙的表情也都一样。   她不怕死人,但是怕这个。   前次遇到王婆婆时,她就已经预感到这样的画面。那时的她一直觉得,是因为自己的病没好,所以才有了幻觉,可是她怎也没想到那会变成现实。   姜晓晓发现王婆婆上吊之后,陆陆续续的有邻居闻讯赶来,大家七手八脚的将王婆婆放下,试图挽回她的性命,可是已经太晚了。   至于王婆婆上吊的原因,据说是和儿子媳妇吵架,以至于对生活绝望,具体的,姜晓晓就不得而知了。   回到药庐,姜晓晓心里乱得厉害,一直缓不过神,过了好久才将事情的经过告诉了陆途。   当她是因为看到王婆婆的尸体,受了刺激,陆途揉着她的脑袋,安慰道:“人都一样,百年之后不过一堆白骨,你不用再想了。”   姜晓晓却无助的抬起眼睛,看向了他:“大叔,我的病一个月之内真能治好吗?”   “怎么?”   姜晓晓无精打采的耷拉下了脑袋:“我怕。”   怎么忽然变成小白兔了,和裴元奚抬杠的那股子倔强呢?陆途轻笑着摇了摇头:“有大叔在,你不会有事的。”   不安的又看了陆途一眼,姜晓晓点了点头。   拍了拍衣袍,陆途站了起来,想到王婆婆的死不由的一声轻叹。   终究医得了病,医不了心,名医又如何,仁心又如何啊?   “明天,陪我去给王婆婆鞠个躬吧,好歹也相识一场。”   姜晓晓又点了点头:“好。”   第二天,姜晓晓依约陪着陆途去了王婆婆家。王婆婆的家人已在给她办理丧事,院子里围满了人,仿佛连老天都为这个老人家的死感到悲恸,天也阴沉沉的。   拜祭完王婆婆,陆途忽然良心大发,要请姜晓晓到醉云楼吃好吃的。   一直都被压榨着,就盼着有一天能够翻身。一听有这好事,姜晓晓迫不及待的拉着陆途就往醉云楼跑。   两人刚出了村口,不凑巧,在路边就碰上了前几天来找陆途看病的那村民。那村民行色匆匆,一脸焦急,和陆途话也没说上几句就要走。   姜晓晓嘴快,就多言问了一句,他这么着急是要干什么,结果得到的答案竟然是,那日陪同他上山看病的同伴一夜未归,家里人不放心,托他帮忙找。   最初姜晓晓也没有太在意,和那村民打完招呼就走了。   可行至半路,她忽然脑子一抽,想到了她那天看到的画面,一把就拽住了陆途的衣袖,惶恐的看着他:“大叔,那个人……刚刚那大叔说的那个人……他……在河滩上……”   不明所以的望着姜晓晓,陆途笑问:“你在说什么?”   也不知道到底要怎么解释,只觉得那种不祥的感觉越来越强烈。姜晓晓丢下陆途,转身就往不远处的河滩上跑。   搞不清楚状况,陆途只得跟上。两人一前一后的走到了河滩边。   只见空旷的河滩边并无人烟,河水拍打着岸边发出阵阵声响,四周弥漫着氤氲水汽,由于是阴天,天显得特别低,沉闷得都让人有种喘不过气。   一时间没能如姜晓晓所说,找到那失踪的人。陆途瞟了她一眼,问道:“这里就是河滩了,你还要往哪里跑?”   看着陆途轻呼出一口气,姜晓晓紧绷着的神经稍稍放松了些许,她放开胆子沿着河滩往前走了几步。   忽然,前方深水处若隐若现着海藻似的东西,在水浪击打下不断摇晃,形状莫辨,再仔细看看又像是被卡着了一般。   一阵毛骨悚然,头皮都发了麻,姜晓晓指着就冲陆途大喊:“大叔,你看……” ☆、善心大发   没人说话的屋子里寂静无声,只听得漏壶里的水滴“嘀嗒嘀嗒”不断。   大眼瞪小眼,小眼瞪大眼。   无论陆途怎么检查,也没看出姜晓晓哪里有毛病。   按耐不住的,他问她:“你到底怎么知道那人在河滩的?”   像被秋霜打蔫了的菜叶子一样低着脑袋,姜晓晓无精打采的叹了一口气:“我都说多少遍了,我看见了。”   “什么时候?”   “四天前。”   “胡说,四天前那人还好好的,还来药庐了。”   “就是那天。”   二话不说,陆途转身就把药碗塞到了姜晓晓的手中。   要是喝药能解决问题,她泡在药缸里都行。不满的将药碗放回桌上,姜晓晓哀怨的看着陆途。灵机一动,她忙凑上了前:“大叔,你说有没有一种可能,我能通灵?”   陆途指了指药碗:“你还是喝了它比较合适。”   说了又不信,是病吃药又不管用,现在到底要怎么办啊?   揉了揉自己的脸,姜晓晓头都大了。“大叔,我要真的得了什么绝症,你一定要告诉我啊。”   “然后呢?”   然后……然后……   “然后你就可以跑出去告诉别人,陆途是个只会收钱不会治病的庸医,开的不知道什么三流的药……”   想不到陆途居然能把自己的语气学得这么惟妙惟肖,姜晓晓惊奇的瞪大了眼睛:“你怎么知道?”   陆途轻哼一声,指背敲了敲她的脑袋:“你是姜九黎的女儿,能和他不一样?”说着,把药碗又递了过去:“听话,把药喝了。”   这些天实在喝药喝怕了,闻到味道就难受。姜晓晓嫌弃的捏着鼻子,问:“什么药啊?好难闻。”   “安神药啊。你觉得不需要的话,那我拿出去倒了。”一边说陆途一边站了起来。   满脑子都是河滩上的那具尸体,不喝,想来今晚也别想睡得着。   姜晓晓忙一把拉住了他:“我喝还不行吗?”一边说,一边接过药碗“咕咚咕咚”的就喝了下去。   相处了这些天,陆途发现姜晓晓就这点好,怕死。只要有什么让她感觉到不安了,她什么都听你的。   看着她递来的空碗,陆途柔声笑道:“早点睡吧,什么都不要想,一觉睡醒一切都会好的。”   点了点头,姜晓晓缩进了被窝,可却用被子蒙住了大半个脑袋,露出一双大眼睛,可怜巴巴地看着他,说:“大叔,能不能等我睡着再离开?”   只觉得她此时就像是一只毛茸茸的的小兽,软得让人心都快要化了。陆途就是再不愿意也不忍心拒绝,笑着点了点头。   姜晓晓这才满足的闭上了眼睛,可又好似不放心,闭了一阵之后又偷偷的睁开。   如她所愿,陆途并没有离开。   他就坐床边看着她,隽秀的脸上挂着淡淡的微笑,双眸中映着烛火,闪烁着明亮的光芒……   阴沉了一天,夜半时分,天空终于飘起了小雨。   雨滴沿着屋檐滴落,不断发出“嘀嘀哒哒”的声响,仿佛是被催动的符咒似的,扰得人思绪纷乱。   就像是坠入了深海一般,一点儿也使不上力气。姜晓晓只觉得脑袋晕晕沉沉,身子也变得好沉。   她勉力的睁开了眼睛,却惊异的发现自己正躺在一片血红色的花海中,四周阴暗得瘆人。   微风吹动,花海此起彼伏,像是血色的浪涛一样延绵远去,无边无尽,连天空都被映得血红,血红。耳边似乎还在回荡着女童稚嫩的吟唱声,声音不大,却很诡异,像在哭一样。   有些害怕,姜晓晓惊恐的从花海中爬了起来,周围一个人也没有。   这是什么鬼地方,她怎么来的?   怀揣着极度不安的情绪,她小心翼翼的往前走了两步。忽然,花丛中站出了一个看起来不过三四岁大,怀里抱着木雕娃娃的红衣小女孩。   差点没被吓死,她捂着胸口,大声的就喊:“你……你是谁?”   小女孩空洞的双眼中不断流出血红色的眼泪,对着她问:“为什么不救我?为什么……”   什么救她,什么什么什么鬼?   内心一阵狂躁,几乎就要崩溃了。想也没想,姜晓晓转身就跑。   可是她刚想迈开步子,低头一看,花海瞬间变成了骷髅场,到处都堆积着白骨,无数双手正从地下伸出,死死的拽住了她的双腿,将她往地下拉去。   一下子吓傻了,姜晓晓拼命的挣扎,喊叫。   可那小女孩却变成了吊死的王婆婆,带着狰狞的面容,吐着长长的舌头,伸出双手要向她索命。她还来得及没缓过神,一晃之间,王婆婆又变成了那淹死的家伙,死死地掐住了她的脖子,一边掐还一边喊:“是你,都是你,是你害死了我……”   没有,她没有害人,她从来也没有害过人……   挣扎得太用力,姜晓晓猛然一下子从床上坐起,硬生生的把自己给吓醒了。   外面的雨还没有停,“嘀嘀哒哒,嘀嘀哒哒……”,黑漆漆的屋子里静得没有一点声响。   此时,她方才意识到原来自己做了一场梦。   倒吸了一口凉气,她将自己用被子裹了裹紧,瞬间睡意全无,脑子里乱哄哄的。   梦里,王婆婆一直在喊都是她的诅咒害死的自己,那小女孩,她说她不救她,都是什么意思?难道他们的死真的和自己有关?   当初她只是觉得一定是自己的病没好,所以才看到了那么奇怪的景象,她没想过这些人真的会死。不过,似乎还有活着的,是……裴元奚?   一想到裴元奚,姜晓晓整个人都不好了。这辈子她没讨厌过谁,裴元奚很有幸的当了第一。   但是,她有些想不明白,那裴元奚之所以还活着,到底是因为自己的感觉不对,还是时间不到?如果她对死亡的预见都是真的,那裴元奚是不是就是下一个死者?   越想越乱,后脊还莫名的一阵阵发凉。不敢闭上眼睛,姜晓晓就这样一直坐到了天亮。   一夜思索,一夜挣扎,她做出了一个重大决定。不管死亡预见到底是真是假,她都决定去告诉裴元奚。无关其他,仅仅因为她不想再看到任何人的死亡和自己有关。   找了个借口和陆途打了声招呼,第二天,姜晓晓早早的就跑到了御史衙门。   彼时时间尚早,御史衙门还没来几个人,她就在门外等着。等了一好阵才见裴元奚走了过来。   裴元奚今日穿着绛紫色的官袍,那明艳的色彩越发衬得他姿容俊美,神采飞扬。   远远的看了他一眼,姜晓晓忙跑了过去,一边跑一边喊:“裴元奚,你这个懒猪,怎么才来?”   裴元奚听得一愣,抬起了头。   他身旁的同伴一个没忍住,“噗嗤”一声就笑了出来。那裴元奚一惯傲得厉害,没人敢当面说他一点半点不好的,想不到居然还有人敢这么和他说话。   果不其然,裴元奚不高兴了,黑着脸就问:“姜晓晓,怎么是你?”   姜晓晓讪笑了一声,看向了裴元奚的那个同伴。   那人倒是挺识趣,一脸了然的“哦”了一声,打了声招呼就离开了。   待他走远了,姜晓晓方才说道:“当然是我,我有很重要的事情要跟你说。”   他不找她,她倒自己找上了门,还真有趣。   一阵好奇,裴元奚哼了一声,不住的打量着她:“怎么,打算交代姜九黎的下落了吗?”   怎么这还惦记着呢?   姜晓晓白了他一眼,清了清嗓子:“喂,你最近千万不要去葫芦渡口旁的仓库,很危险。”   “危险?”   姜晓晓咬了咬唇边,补充道:“你会死的,会有人对你放暗箭,杀了你的。”   “你又怎么知道的?”   姜晓晓一阵心虚:“我……我看见了……”   一个没忍住,裴元奚冷笑出声:“麻烦你要接近我找个好点的借口,莫说我不会去葫芦渡口旁的仓库,就算我去,你怎么知道我一定会被人杀死?”   “我……”姜晓晓急了,一把甩开手臂:“你这人怎么这样,人家好心好意来通知你,你信一下会死啊?”   傲慢的瞟了姜晓晓一眼,裴元奚抬起了头:“姜晓晓,别以为我答应了陆途一个月不抓你就当真不会抓你,你再胡言乱语,我一样不会客气。”说着,甩了甩衣袖就走进向了衙门大门。   她是好心想救他,怎么胡言乱语了?   望着那高傲的背影,姜晓晓一阵一阵想吐血。要不是怕自己变成令人害怕的巫婆,她至于来自讨没趣吗?   不服的冲上前去,她张开双臂就挡住了裴元奚的去路:“裴元奚,你够了,你不就是个当官的嘛,有什么了不起?”   裴元奚却一脸的不买账,威胁似的靠在她耳边说:“我就是了不起如何,再往前靠近一步,我还能以擅闯衙门重地把你抓了,不服吗?”一边说,他一边抬起手背,对准了姜晓晓的胳膊肘上的麻筋一敲打。   一阵酥麻的感觉瞬间袭来,疼得姜晓晓连带着半个身子都快差点要失去知觉,她愤怒的瞪起眼睛,却见着裴元奚大摇大摆的就从她眼前走过,进了大门,还给了自己一个大大的白眼。   从小到大,哪曾受过这种窝囊气?   看着那从里关上的衙门大门,姜晓晓气得浑身都在发抖,指着衙门大门狠狠咬牙。   裴元奚,你有种,有本事就当缩头乌龟,永远别出来! 作者有话要说:  作为晓晓和元奚他们的妈,我很想知道,大家觉得,谁比较欠抽? ☆、被抛弃的旧爱   就这样,姜晓晓不愿罢休的坐在衙门口的台阶上等着。等了一阵,裴元奚没等着,却等来了一位穿着官袍的老人家。   那老人家看起来六十岁左右,留着花白的胡须,精神矍铄,一脸笑容,十分和善,看着姜晓晓就问:“小姑娘,你怎么坐在这里呀?”   虽然不知道这位大爷是谁,不过看他和裴元奚近似的行头就知道也是个官儿。姜晓晓不客气的就说:“我找裴元奚。”   “那找人进去啊,你怎么坐在门外?”   可以进去?姜晓晓有些意外。她迟疑的看了老人家一眼,咬了咬唇边:“他不让我进去。”   “不让你进去?”   反正和裴元奚的梁子已经结了,她也不在乎再深一点。哽噎了两下,姜晓晓便哭诉起来:“他和春宵花月楼的花魁好上了,就不要我了,连面都不愿意见……”   “啊呀,瞧瞧这元奚干的什么事?”老人家痛心疾首的一手扶住了脑袋,一手扶起了姜晓晓:“走,跟老夫走,他不愿意见你,老夫就带你去见他。”   她就知道自己运气好!姜晓晓忙不迭的跟上。   老人家却脚下一顿,像想起了什么似的问她:“对了,小姑娘,你姓什么呀?”   “我姓姜,叫晓晓。”   “姜晓晓是吗?真巧,老夫也姓姜。”   本家见面分外亲切,姜晓晓顺着杆儿的就问:“那我叫您爷爷吗?”   那老人家真是一点没有架子,乐呵呵的就应了,笑得眼角旁的鱼尾纹像是绽放的菊花,分外妖娆,眼底一直闪烁着兴奋的光芒。   跟着姜老头儿,姜晓晓进了御史衙门。   一进门就听到姜老头扯着嗓子的喊:“元奚……元奚……你看谁来看你了……”   那裴元奚方才打开手里的公文,还没来得及看就被喊声惊动,跑了出来,一看到姜老头儿领着姜晓晓就怔住了。   那姜老头儿是他的顶头上司,当朝御史大夫姜玉庭。按理说,这样的年纪,这样的身份,该德高望重了吧,可是天知道,他怎么就是个不折不扣的搅屎棍,连皇帝见了都头疼。   一把将姜晓晓拉到了裴元奚的面前,姜玉庭忙不迭的就说:“元奚啊,你看老夫把谁领来了?”   冷冷的扫了姜晓晓一眼,裴元奚皱紧了眉头。   姜玉庭开口就斥责道:“元奚啊,人家姑娘都哭诉到老夫这里来了,你说你都干的什么事儿啊?”   被问得莫名其妙,裴元奚怔了怔。再一看那姜晓晓一副小人得志的模样,他忽然意识到情况不妙。双手抱拳便道:“大人……”   “叫世伯。”   “世伯,不知元奚做错了什么事情,让您如此愤怒,可否明确告知?”   姜玉庭自然不会和他客气,指了指他就道:“有了春宵花月楼的花魁就把人家姑娘抛在一边,你小子太不厚道。”   错愕的望着姜晓晓,裴元奚差点没反应过来。这都什么跟什么?   很明显,那姜晓晓是诚心给他添堵的,姜玉庭这一开口,她紧跟着就哽噎起来,泪眼婆娑的就附和道:“裴郎,你真是好狠的心肠……”   莫名的一哆嗦,裴元奚差点被肉麻死。   偏偏还有那些爱看八卦的,一看这架势,纷纷从里屋探出了头,脖子比鸵鸟伸得还长。   不过想想也是,他裴元奚的八卦可不是想看就有得看的,又怎能轻易错过?   就在这万分尴尬的时候,裴元奚二话不说,转身就走到了一个躲在树后看着热闹的衙役身边,一把抽出他腰间的官刀。   那衙役以为他要砍自己,吓得忙两手抱住了脑袋。   谁知,裴元奚走回到姜晓晓和姜玉庭的面前,后狠狠的一刀砍在了青石板地面上,指着姜晓晓就问:“你到底什么意思?”   他力道刚猛,一刀下去生生的就把底板给砍翻了,吓得一把年纪的姜玉庭居然当场跳了起来。   姜晓晓死死拽着姜玉庭就求救:“爷爷……爷爷……”   摸了摸被寒意充斥着的胸口,姜玉庭哪还敢废话,倒吸了一口凉风,讪笑着拎开了姜晓晓拽着自己衣袖的双手。   这群唯恐天下不乱的,真是一刻也不能消停。   冷冷的扫了众人一眼,裴元奚愤愤的一把丢掉官刀,拽起姜晓晓就走。   开始还抱有一丝侥幸来着,到了这会儿,姜晓晓连哭都哭不出来了。   找了一个偏僻角落,裴元奚一把将她丢了出去,恶狠狠的就问:“好玩吗?”   重重的撞在墙壁上,好似全身的骨头都快要被撞断了,好疼!   姜晓晓一边搓着胳膊一边点了点头,忽然意识到不对,又慌忙摇头,那惊恐的模样仿若是见了鬼。   他就知道前几天不该惦记着陆途救过他奶奶,答应给姜晓晓一个月的时间,这治和不治根本就没两样嘛。忍不住的,他问道:“陆途用猪草给你治病的吧?”   一语正中心事,姜晓晓惊奇的睁大了眼睛:“咦,你怎么知道?”   裴元奚无语的手扶住了额头,再也无法直视姜晓晓的智商了。   罢了罢了,问她这个问题明显就是多余的。   定了定神,他又问道:“你给我老实交代,找我到底干什么?”   姜晓晓无精打采的回道:“救你啊。”   裴元奚冷哼了一声,直接当她就是个神经病。瞪了了两眼,转身就走。   什么情况啊?这是信还是没信啊?   追上前去,姜晓晓不依不饶的就道:“你可以不信我,但是已经死了好几个人了,你可以去查呀!”   查?查什么,死人便是死人,只要不是他杀,有什么好查的?   走着走着,脚下一顿,裴元奚停下了脚步,皱着眉头的将姜晓晓上上下下打量。   不明所以的一愣,却见裴元奚的目光在自己胸口不住徘徊,姜晓晓一吓,忙两手抱住了胸口:“喂,别乱看。”   裴元奚鄙夷的冷笑了一声,抬起了头:“你说你从上到下,哪一点像女人?”   果然,心怀不轨!   姜晓晓反击道:“那与你何干?”   “虽然我很反感我爹我娘总是逼着相亲,但是就你这样的,倒贴我也是不会要的!”撂下一句没头没脑的话,裴元奚转身就走。   倒贴……他居然说她想倒贴……   姜晓晓忽然觉得三观好颠覆,世界好阴暗,连一丝丝的光芒都不见了。   天呐,裴元奚居然以为她想倒贴他?   她姜晓晓就是倒贴猪、倒贴狗、倒贴鸡、倒贴鸭、也不会倒贴裴元奚这个大王八!   姜晓晓这一闹,处理公务的心情也没有了。收拾了一下东西,裴元奚早早地就离开了衙门。   想他裴元奚何等骄傲,今天居然沦为了别人的笑话,而且还是因为那姜晓晓。   一想到这些,裴元奚抑制不住的恼火,轿子也没坐,一个人怒气冲冲的往太师府方向走去。偏生不凑巧,途径市集的时候,巷子口冒出一个人还把他的去路给挡了。   满腔怒火正无处发泄,裴元奚自然没好口气,看也没看就吼道:“闪开!”   熟料,那人非但没动,反倒是笑了起来:“裴大人今日好大的火气。”   声如碎玉,轻柔悦耳。   听得裴元奚一愣,他抬头看去,只见前方站着一个身材曼妙,容貌倾城的妙龄女子。   那女子手中撑着一把红色的油纸伞正掩唇而笑,那绰绰风姿就好似初夏时节,立于池中的清荷,清丽脱俗。一边笑一边给他让出了道:“既然大人不愿意看到解语,那解语闪开便是。”   还以为是谁,却没想到是她。   这女子不是别人,正就是姜晓晓口中的那位春宵花月楼的花魁,花解语。不过,他们的关系却不是姜晓晓说的那样。   大概半年之前,裴元奚查案的时候曾得到过花解语的帮助,所以两人相识。而且这个花解语虽是风尘女子,身上却有一股子男子所不及的豪爽之气和侠义之心,这也是裴元奚所钦佩的地方。   裴元奚一阵尴尬,忙转开了目光:“原来是解语姑娘,失礼了。”   花解语却似乎并不介意,只是好奇的侧过了头:“大人的脸色不太好,是有人惹怒大人了吗?”   裴元奚当然不会说出姜晓晓的事情,也不便说。他迟疑了一下,摇了摇头:“没,没什么。”   花解语将信将疑的蹙起了秀眉:“真的没什么吗?可是大人的样子好像很有事哦。”   裴元奚一怔。   却见花解语愈发笑得开怀:“不过大人,有没有人告诉过您,您生气的样子很可爱。”   可爱……   窘迫的看了她一眼,裴元奚都快吐血了。怎么他又被她给调戏了……   可碍于面子,他还是极不自然的扯了扯嘴角,挤出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是吗?”   花解语笑而不语,却将手送到了他的肩头。   裴元奚慌得抬手就拦。   花解语笑着解释道:“大人走得这般匆忙,肩头沾着落叶都不知道。”   余光扫了一眼肩头,裴元奚这才反应过来。可就在此时,身后却传来了一个令他万分厌恶的声音:“哼,光天化日就在这里调情,还说你们不是一对狗男女……” ☆、你有种你上   一把握紧拳头,裴元奚转头看去,却见姜晓晓正倚在巷子口,双手环抱,看戏似的在看着他们。   开始还以为只自己要离开了御史衙门,她就不会再跟着,想不到居然还阴魂不散。   他怒得一声大吼:“姜晓晓,怎么又是你?”   “怎么,敢做还怕人看啊?我就知道!”姜晓晓一边说,一边大摇大摆的走上了前,丝毫没有理会裴元奚,却不住的将花解语打量。   那花解语她以前是见过的,那年花魁游街,花解语穿着一身华服,在众星捧月之下从她面前走过。当时隔得太远,她也没看得清楚,只就觉得她好美。   今日仔细一看,的确很美,肤若凝脂,眉目如画,巧笑嫣然,落落大方,可怎么就和裴元奚混到了一起?   越看越觉得可惜,她忍不住的惋惜:“这么美的一朵花居然插在了牛粪上……”   裴元奚忍无可忍的喝道:“姜晓晓……”   花解语却掩唇而笑,瞟了一眼裴元奚又看了看姜晓晓,问:“小姑娘,惹怒大人的就是你吧?”   姜晓晓意外一愣:“你怎么知道?”   “认识大人这么久,我可从没见过谁能让他这么失态,你可是第一人!”   一听这话,姜晓晓顿时来劲了,忙问:“你们认识很久了吗?那你知不知道他最讨厌什么?”   “他……”花解语迟疑了一下,看向了裴元奚。   裴元奚这次学乖了,眸光一转,忽然一手揽住了姜晓晓的肩膀,对着花解语道:“解语姑娘,我们还有点事情,先走一步。”说着,推着姜晓晓就往前,边推边说:“晓晓,我们走……”   “嗳……”   前一刻还剑拔弩张,争锋相对,怎么这一刻又变得关系好像很好了?   看着那两人匆匆离去的背影,花解语摇了摇头。目光转至裴元奚,她蓦地一顿,心头莫名的有着一丝惆怅。   真是……   有这么厚颜无耻的吗,简直达到了一定的境界了!   一路拽着姜晓晓离开市集,裴元奚真恨不能一巴掌拍死她,好不容易找了个偏僻角落,他才停了下来。   之前被摔怕了,姜晓晓这次长了个心眼,不待裴元奚将自己丢出去,忙挣开了他的手腕,老实的靠在了墙壁上。   两人就这么大眼瞪小眼的瞪了一阵。   裴元奚按耐不住的手指向了姜晓晓:“你……”   “我怎么了?”   “你怎么了你自己知道!”   “不就是撞破了你和花解语的□□嘛,有什么了不起?”   不说这个还好,一说他就恼火。他和花解语可是清白得很,什么时候有□□了?   努力的做着深呼吸压抑着情绪,裴元奚恶狠狠的就问她:“姜晓晓,你信不信我真的会打你?”   “打女人的都不是男人!”姜晓晓毫不示弱。   裴元奚不屑的冷哼了一声:“你也算女人?”   姜晓晓挺着胸脯指了指前方:“那我现在喊非礼,你看别人是救我还是救你。”   “你……”瞪着姜晓晓,裴元奚再一度的语塞,这辈子就没见过这么厚颜无耻的女人!   只觉得这样的对话实在累得慌,姜晓晓无奈的叹了口气:“喂,别那么凶嘛,你以为我愿意缠着你啊,你真的很危险啊!”   “危险也与你无关!”   “是啊,如果那天你没找我,那是和我无关,可谁让你要去抓我了?”   “怪力乱神,无稽之谈!”   什么无稽之谈,死人了好不好?   着实没心情再和姜晓晓纠缠下去了,看了她一眼,裴元奚愤愤一拂袖,转身就走。   不信……   怎么还不信……   无可奈何,姜晓晓只好跟上。   吃过一次亏,裴元奚这次学聪明了。赶在姜晓晓迈开步伐之前,沉声大喝:“你不许跟来!”   姜晓晓满是委屈:“为什么?”   “因为你很讨厌!”   不待姜晓晓反应,裴元奚身形一展,“跐溜”一下子就跑了。   倒霉啊倒霉,从小到大从没这么倒霉过,这都是些什么破事?   从市集回到太师府,裴元奚长长的舒了一口气,整个人都快要抓狂了。不放心的,进门之前他还四处看了看,万幸,姜晓晓并没跟上。   想他之前要抓她,她死活不配合,现在却像狗皮膏药一样甩都甩不掉,这姜晓晓到底想干什么呀?   摸了摸脑袋,裴元奚只觉得头疼得厉害,正打算回房躺躺。府中的下人却传来了话,说是秦阳侯小侯爷从外归来,请他过府一叙。   差点没被姜晓晓气死,能出去散散心也好。   听到消息后,裴元奚不曾犹豫,直接便去了侯府。   这一叙就到了晚上。   好友见面免不了喝酒,再加上今日姜晓晓的事情,心情烦躁的裴元奚便多喝了几杯,回来后倒在床上就呼呼睡去。   这一睡不打紧,可睡到半夜,他愣是被一阵嘈杂声给吵醒了。   只觉得奇怪,裴元奚一边揉着太阳穴,一边掀开纱帐下了床,想看看怎么回事。   他方才套上鞋子,只听得“轰隆……”一声巨响,瞬间烟尘弥漫,呛得人都快要不能呼吸,似乎还有什么从房顶上掉了下来。   一下子被吓傻了。   裴元奚赶忙拿起火折子点亮了烛台上的蜡烛,照向了坠物。只见烛火一点点变亮,光线一点点增强,眼前映出一个脸上沾满了尘土的笑脸来,偏偏还是他最为又讨厌的那位。无比错愕之下就喊出了声:“姜晓晓,怎么又是你?”   “嘿嘿……”讪笑了一声,姜晓晓揉了揉被摔疼的屁股从废墟中站了起来,一脸无辜:“我只是想悄悄的进来的,谁知道上面的瓦片那么不结实。”   悄悄进来……瓦片不结实……   这都什么跟什么?   裴元奚无比头大的就问她:“不是……你想干嘛?”   姜晓晓用衣袖擦了擦脸上的灰尘:“劝你不要去葫芦渡口边的仓库。”   “那你为什么不走正门?”   姜晓晓委屈的瞅着裴元奚:“你会让我走正门吗?”   仰起头,裴元奚使劲的做着深呼吸,真怕自己没被放暗箭的害死,就先被姜晓晓气死了。他忍无可忍的一把拉起姜晓晓就往房门边走:“出去,你现在给我出去!”   好不容易才进来,她可不要。姜晓晓十分不愿意的看着他:“为什么呀?”   裴元奚冷声问道:“你知道你这是什么行为吗?”   “我只想你相信我。”   “那你又知不知道,你再不出去,我现在就可以让人把你给抓了?”   姜晓晓忙一手拉着他的胳膊:“别呀,你就是抓我我也不能坐视不管,真的很严重的好不好?”   一阵哭笑不得,裴元奚都想喊她姑奶奶了。   嫌弃的一把抽出手臂,他问她:“好,假设你说的都是真的,证据呢?”   抑郁的望了裴元奚一眼,姜晓晓低下了脑袋:“我没有。”   她有过感觉的人都死了,就他一个还活着,哪里去找证据?再说,这种事情还能怎么举证?除非现在就出现状况。   就知道是这样!   裴元奚一点都不给面子,抬手就去拉房门:“没有你还缠着我干什么?请你现在出去。”   她好不容易才进来,怎么能轻易放弃?   姜晓晓死死抵着门,急得大喊:“我不走,你不相信我就不走,不走不走不走……”   屋内的吵闹声一下子就惊动了太师府的下人,很快屋外就传来了敲门声:“三少爷,三少爷,屋里是什么声音?怎么里面好像有个女人?”   一阵无语,裴元奚肺都要气炸了。   什么女人,重点不该是那一声“轰隆”吗?   也顾不得赶姜晓晓走了,赶在她继续发出声音之前,裴元奚慌忙的一手堵住了她的嘴,将她按在了光影射不到的墙壁上,故作镇定的问道:“干什么?”   屋外那人似乎十分的好奇,探头探脑的动作在烛光映照下,全然印在了门窗上,在屋内看得异常清晰,连口气中都满是询问的意味:“三少爷,您在屋里干什么呀,动静这么大,不会真带女人回来过夜了吧?”   这真是……裴元奚的心都快要碎了。   余光瞥到屋顶上那破洞,漆黑的天幕上点缀着几点星辰,恰有一排乌鸦“嘎嘎”飞过,正暗和了他此刻的心情。他在他们心中就是这么随便得人吗?   他当即回道:“屋顶破了,掉下一只癞皮狗,怎么,你也想见识见识吗?”   明显的听出了裴元奚语气中的不悦,那人忙改口:“那要到别的房里过夜吗?”   “不用了,明天再说吧。”   “哦。”那人识趣,迟疑了一下便离开了。   摊上一个阴魂不散的姜晓晓就已经受够了,偏偏还有这一群唯恐天下不乱的下人,他怎么那么倒霉?   无比抑郁的望着姜晓晓,裴元奚满腹都是怨气。   岂料,手中的力道稍稍松懈,姜晓晓一挣开控制,对准了他手掌张口就咬。   之前被她咬过的阴影还没散去,这又来一下,裴元奚都傻眼了。怒得一声大喝:“姜晓晓你干什么?”   姜晓晓双手叉腰,振振有词:“你都说了我是癞皮狗,不咬你岂不是亏了?”   看了看右手上还没消去的牙印,再看这左手上新添的牙印,裴元奚的心情真是从未有过的复杂。而且,两个齿印的位置居然还是对称的。 ☆、差点被咒死   打女人,他裴元奚做不出。   骂,他也骂够了。   无力的看着姜晓晓,他也没心力去跟她胡搅蛮缠下去,做了几个深呼吸后走回到了床边,躺了下去。   “姜晓晓,我最后再跟你说一遍。打哪儿来走哪儿去,别让我再见到你。人的忍耐都是有限度的,不要逼人太甚。”   虽然不知道裴元奚又怎么了,不过听那口气姜晓晓也听出他是真的动怒了。   不知所措的攥着手指头,姜晓晓抬眸看了一眼屋顶上的洞洞,小声的问道:“真的要打哪儿来走哪儿去啊?能给个方便走正门吗?”   裴元奚咬牙切齿的笑道:“不想死的,你就走啊!”   只觉得那牙齿咬得仿佛就在自己身上一般,疼!   姜晓晓紧张得吞咽了一口口水,缩起了脑袋:“好嘛,不给走正门就不给走。你今天心情不好我就不说了,明天我再来!”   明天还敢来……她真是不怕死的吗?   裴元奚怒不可遏的一把握紧了拳头,一侧头,却见着姜晓晓可怜巴巴的走到桌边,艰难的将那大理石桌子挪到了洞口下,然后又搬来了凳子……   看着她十分卖力的模样,裴元奚居然吼不出来了。   罢了罢了,只要她快点离开,怎么走都无所谓了。   就这样,一直折腾到了天亮。   最后,那姜晓晓到底是什么时候离开的裴元奚也不知道,他就只知早上起床的时候,房里的桌子椅子箱子就像是搭积木一样的,一直堆被到了洞口。   想来,还真难为了姜晓晓,屋内的家具本就有限,她硬生生的连脸洗脸盆架子都没放过,鬼知道她到底是怎么成功的。   没有姜晓晓阴魂不散的跟着,心情一下子就好了很多。裴元奚长长的呼出一口气,感觉到从未有过的轻松。   害怕姜晓晓会再跟来,他这一天都过得小心翼翼。   万幸,姜晓晓并没有出现。   就在他渐渐觉得,也许姜晓晓并不是那么丧心病狂,还有点自知之明的时候,姜晓晓,她又来了……   查了这么多年案子,做了这么多年官,裴元奚也算是阅人无数,可他真的从未见过有谁像姜晓晓这般,简直拿生命在纠缠啊!   一点也不想和她废话,裴元奚拔腿就跑。可那姜晓晓也不知道是不是属狗的,居然一路尾随,都不带喘气的。   忍无可忍之下,裴元奚一头就躲进了澡堂……   然后,姜晓晓也跟进了澡堂……   再然后,裴元奚就在众人的起哄声中开始脱衣……   再然后,姜晓晓甩起了鞭子……   最后就出现了姜晓晓因为伤人,被顺天府衙门的衙役给抓住的画面。   如果不是姜晓晓这么胡搅蛮缠,裴元奚真的没想过会在和陆途约定期限内就抓了她。   当然,抓她的理由很充分,因为她的确伤人了。   是的,姜晓晓伤人了。   就在裴元奚在众人起哄之下,脱去衣裳的时候,姜晓晓一鞭子甩了过去,打中了一个围观的。那人到底有没有打伤,伤成什么样了,那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裴元奚已经对她失去了耐性。   看着被衙役押着的姜晓晓,裴元奚双手负在身后,神情傲慢,都没有一点恻隐之心。   姜晓晓不服气的冲着他大喊:“裴元奚,你公报私仇!”   公报私仇?裴元奚冷笑:“人是我打的吗?”   姜晓晓一怔,摇了摇头。   “鞭子是我甩的吗?”   姜晓晓又摇了摇头。   “既然鞭子不是我的,人也不是我打的,那抓你抓错了吗,我哪里公报私仇了?”   说到这个,姜晓晓也很委屈:“可是,是你先脱衣服我才会……”   裴元奚一点也没否认:“这里是哪里?”   “澡堂。”   “那我脱衣裳有什么不对吗?”   一时间无法反驳,姜晓晓鼓着腮帮子瞪着裴元奚,眼眶都急红了:“人家好心好意跑来救你,你凶人家就算了,还欺负人,裴元奚,你活该被人放暗箭射死,哼!”   都到了这种时候还这样说,当真是不见棺材不掉泪。   裴元奚不以为然的冷哼了一声,眯起了眼睛:“你放心,算命的说过我长命百岁,没那么容易会死。”   “你……”   再也没看姜晓晓,裴元奚朝着衙役们摆了摆手。那两衙役不顾姜晓晓的反抗,押着就往顺天府大牢走去。   终于甩掉了狗屁膏药,是不是可以安心回家了?   目送走姜晓晓的背影,裴元奚长舒一口气,捡起地上的袍子套在了身上,正要跨出澡堂的大门。   却见两个御史衙门的衙役神色匆匆的敢来,气都没顾上喘便忙道:“大人,可算找到您了。找到了,我们找到了,那批出问题的货物有人在葫芦渡口边的一个仓库里发现了。”   这是一桩官商勾结的案子,那批货物就是重要的证据,他们找寻已久。   一听这话,裴元奚的眼中一阵放光:“真的?确定就是那批货?”   那衙役点了点头。   脸上的笑容还没来得及展开,眸光一滞,裴元奚却蹙起了眉头:“地点是葫芦渡口边的仓库?”   不明所以的一愣,两个衙役交换了一下目光,又点了点头:“是啊,就是那儿。”   怎么会那么巧,居然是葫芦渡口边的仓库……   那不一直是姜晓晓让他不要去的地方吗?   迟疑之间,只听得其中一人问道:“大人,现在要怎么办?”   裴元奚眸光沉了沉,道:“这样,事不宜迟,先派人将消息告诉姜大人,我现在就带人过去。”说着,就往御史衙门赶去。   裴元奚从不是一个迷信的人,甚至有时候他连神佛都不会去拜。因为他觉得,将希望寄托在这些虚无缥缈的东西上根本就是个笑话。   可是他万万没有想到,姜晓晓所说的却在这一天应验了。   夜半时分,他带着手下到了葫芦渡口旁的仓库,准备查点货物。方才走进仓库,忽然“吱嘎”一声响,大门被人从外面给关上了。   众人一惊,慌忙转头,却在此时,“嗖嗖嗖”一阵闷响,无数的飞箭如飞蝗乍起,从仓库的四周飞了过来,射得闪躲不及的官兵们纷纷中招。   一片混乱之中,裴元奚带着手下赶忙闪避。可没想到飞箭过后,从暗处又出现了多名黑衣杀手,砍得众人措手不及。   怎么会这样?   望着不断倒在血泊中的同伴,裴元奚满心愤恨。   也就那么一迟疑的功夫,杀手们群攻而上,一下子将他当做了攻击目标。眼瞅着后退无路,不得不拼的时刻,突然,背后飞来一支暗箭,正直直的扎入了他的心房……   仓库外面。   接到衙门的人传来的消息后,姜玉庭不放心的带着人也赶到了葫芦渡口边的仓库。一到那儿就见着大门紧闭,里面冒出滚滚浓烟。   一下子他吓坏了,让人撬开仓库的大门后,不顾自身安危的就冲进了火场。可怜他一大把年纪,此刻竟比少年人还来得敏捷迅速,完全像变了个人。   似乎是为了消灭证据,仓库里面的货物已被点燃了大半,四周烟尘弥漫,热浪滚滚,那炙热的空气夹杂着呛人的气味,让人气都喘不上来。   “元奚……元奚……”一手捂着口鼻,姜玉庭一边在死尸堆里寻找着裴元奚的踪影。忽然在一个小角落里,他发现了倒在血泊中的裴元奚。   那裴元奚是太师府的公子,又是皇帝的表弟,一向娇贵,要是在自己的手上出了事情是不是自己要跟着完了?   顿时被吓得头皮发麻,站都要站不稳,姜玉庭带着哭腔的大喊一声:“元奚啊……”整个人就扑了过去。   只听得耳边一阵哀嚎,比死了爹妈哭得还要伤心,裴元奚厌恶的抬起了头,就见着姜玉庭老泪纵横,一脸哀恸的匐在自己怀里。   顿时他也被吓着了,不自在的抽回了一条手臂,探出了头:“大人,你怎么了?”   那姜玉庭正伤心得厉害,也不管问话得是谁,张口又是一声哀嚎:“元奚啊……”   这情形,裴元奚就是再糊涂也看出来了,至于吗?他面无表情的冷哼了一声,一动不动的瞅着姜玉庭:“大人,我还没死呢。”   “啊?”姜玉庭不明所以的抬起了头。却见裴元奚余光下瞟,看着自己满是嫌弃。吓得往后退了一步,直翻白眼:“诈……诈……诈尸……”   真不知道他这御史大夫是怎么当上的,能靠点谱吗?   懒得理会姜玉庭,裴元奚迟疑了一下,从后背取出了被箭射得走形了的护心镜。   这是出发之前他带在身上的,至于为什么要带着他也说不上来,只是觉得有必要带着,果不其然救了他一命。   不过,他想不明白,那姜晓晓是怎么知道这个仓库有问题的?就算她和那群杀手是一伙儿的,打斗之中变数那么多,她又怎么那么确定他会背后中箭?   天底下有这样的巧合吗? ☆、你凶我怂   幸亏姜玉庭来得及时,这次行动总算还有点收获,虽然仓库内的货物被烧掉了近一半,不过却抓到了重要的犯人。   这一番折腾下来天都快亮了,姜玉庭也顾不上休息,押着犯人就回了御史衙门。只觉得这事还是很蹊跷,裴元奚也没跟着回去,打了声招呼后便去了顺天府的大牢。   似乎还在赌气,姜晓晓蹲坐在牢室的角落里,鼓着腮帮子,手里拿着小树枝一直在地上画着小人,一边画一边骂。   听着咒骂自己的话语,裴元奚居然无动于衷。倒是同去的牢头儿先听不下去,大声的喊了起来:“姜晓晓,你在干什么?”   “不让人出去还不让人说话吗?有本事你们把我的嘴也堵了。”愤愤的将小树枝在地上扎着,发泄着心中的不满。姜晓晓微地一顿,一侧头看到裴元奚,激动得就站了起来:“裴元奚,你又来干什么?”   裴元奚冷冷的瞟了她一眼:“不想见到我吗?”   之前吃过亏,姜晓晓这次也不敢太和他对着干,闷声道:“你快放我出去。”   裴元奚却冷哼了一声:“我去过葫芦渡口边的仓库了。”   姜晓晓听得一愣。   裴元奚又道:“可我还活着。”   怔怔的看着他,姜晓晓一下子懵了。   至此,裴元奚不再多言,直入主题:“姜晓晓,你最好老实交代,你和葫芦渡口边仓库里的那批货物到底有什么关系,里面刚刚可死了很多人。”   被问得一头雾水,姜晓晓皱了皱眉头:“什么货物?”   裴元奚却没理她:“如果你不能交代清楚,那你就是他们的共犯。”   看着对方那一脸严肃的表情,再看他那沾着烟尘,还没来得及更换的袍子,姜晓晓忽然意识问题可能有些严重,吓得一只手就捂住了胸口:“你别吓我啊,我胆小。”   “你看我的样子像吓你吗?”眸光幽幽的看着她,裴元奚冷声道:“就在你说的葫芦渡口边的仓库,我带人去查验一批可疑货物,结果遭遇伏击,带去的人几乎全死了……”   两腿一软,吓得差点没站稳,姜晓晓错愕的张大了嘴巴:“到底什么情况?”   裴元奚冷笑:“听不懂是吗?听不懂那你就仔细听了。我现在怀疑你和这桩官商勾结的案子有关。”   使劲的吞咽了一口口水,姜晓晓直接被吓傻了。她只想救个人而已,怎么也能牵扯上了这种破事?   她急得大喊:“裴元奚,你脑袋被驴踢了吧。我要想害你还跑来阻止你去那仓库干什么,如果我真和这案子有关,我会傻得来自投罗网?”   是啊,这个问题他当然知道。可如若不然呢,那又怎么解释她会提前知道他会有危险?   见着裴元奚那不为所动的神色,知道跟他讲这个也是白搭。姜晓晓苦恼的用手揉了揉脸,闷叹了一口气:“裴元奚,你就是不相信我预见到了,是吗?”   裴元奚轻笑了一声,抬起了头:“其实这个问题可大可小,关键就看你怎么选了。”   不明所以的一愣,姜晓晓侧过了头。什么叫看他怎么选?   “这个案子与你有关,可是另外一个案子你却可以帮忙破解。要小命还是要保守秘密,说到底,都不过在你的一念之间。”   不解的看着裴元奚,姜晓晓蹙了蹙眉,微微一愣,一下子明白了过来。他这是在威胁她,要她交代出她爹的下落吗?   “裴元奚,你好卑鄙!”   裴元奚竟然一点也不否认:“你不愿意我也不强求,不过这次的案子死了太多的人,涉案人员都是要被砍头的。”   一把摸向自己的脖子,姜晓晓吓得一怔。   “像你这么年纪轻轻,真可惜……”   她姜晓晓这辈子别的不怕,就怕死。被裴元奚这一吓唬,脸都变了色,带着哭腔地就问:“为什么一定要砍头,能判充军吗?”   裴元奚冷哼一声,凶巴巴的看着她:“因为,我不想。”   什么什么什么,这分明就是在报复嘛!   方才的气还没喘顺,现在又憋出了一肚子火气。姜晓晓无可奈何的鼻子里哼出了三个字:“修罗谷。”   “唔?”   “修罗谷的罗摩窟,我爹就在那儿。”   那是什么鬼地方?   看着裴元奚那一脸的茫然,姜晓晓只好的解释:“那是藏于山林之间,隐于方外之地的一个地方,像你这样的俗人是不知道的啦。”   是吗?故弄玄虚,难道喊出这个名字的人就不俗?   不屑一顾的轻哼了一声,裴元奚抬起了头:“你去过?”   “听说过。”   “带我去!”   什么,知道了还不算,还要她带路?   问也没问姜晓晓的意见,裴元奚却朝着那个牢头打了个手势,让他开门。   这一下轮到姜晓晓摆谱了,她愤愤的侧过头,瞪着裴元奚:“我还没答应你呢。”   缓缓转过身子,裴元奚居然一手负在了身后,道:“你有选择的余地吗?”   “我……”   “三天后的辰时,我在南城门等你。”   都没等姜晓晓提出抗议,裴元奚抬脚就走。   晕死,他这是来示威的吗?   看着裴元奚离去的背影,姜晓晓气得直跳脚。   回到药庐,姜晓晓气呼呼的就去找了陆途。彼时陆途正在园子里给药草浇水,听到脚步声头也没抬。。   姜晓晓站在他的身后,激动地喊道:“大叔,我回来啦。”   陆途漫不经心的应了一声:“一夜未归,去哪儿了?”   不提这事还好,一提她就一肚子委屈。   “还不是裴元奚那个王八蛋,我好心好意的去救他,他居然把我抓了,还威胁我,还欺负我,还……”一边说,姜晓晓一边挥舞着拳头发泄着心中的不满。   陆途忽然手中一顿,道:“脚……”   不明所以的一愣,姜晓晓睁大了眼睛,却见陆途抬起了头:“你踩着我的药草了。”   姜晓晓忙低头看去,只见一棵幼苗已被自己踩扁,连枝干都断了,吓得一下子跳出了药圃。   相处的日子虽然不是很长,姜晓晓的性子他却是知道的。心疼的看着那棵救不起的幼苗,陆途无奈的摇了摇头:“人家不会无缘无故的找你麻烦,你又去给裴元奚添乱了吧?”   丝毫没觉得自己有错,姜晓晓极力的反驳:“我才没有,是他不好,都是他……”可话到嘴边,她看了一眼陆途却耷拉下了脑袋。“大叔,我要是现在就离开,我的病还有机会治好吗?”   离开?去哪儿?陆途不解的蹙了蹙眉。   姜晓晓愁容满面的叹了口气:“裴元奚要我带他去找我爹,还吓唬我说不听话就要砍我的头,我不得不听他的。”   不以为然的垂下目光,陆途继续着手中的动作:“你不愿意,现在可以跑。”   姜晓晓却一脸严肃的说:“我都答应了怎么能跑,做人不能这么不讲信用。”   是吗,那她想知道的是?   只见姜晓晓眼巴巴的看着他,问:“大叔,你看,我要是和裴元奚一起去找我爹的话,都没办法继续在这里治病了,能给我点药带着路上吃吗?”   啧啧!   搁下手中的水勺,陆途从怀里掏出了小算盘,“噼里啪啦”地拨了一阵:“一共一百三十两,欠下的钱先付了。”   这些天没见他提钱的事情,她还以为他转性了呢,怎么又回去了?   姜晓晓一下子急了:“喂,不是三十两的吗,怎么都翻这么多倍?”   陆途慢悠悠的抬起了头:“要清单吗?”   姜晓晓愤愤地抬起了手:“免了。”还不知道上面有什么名目呢,   被裴元奚欺负也就算了,怎么回来还要被陆途欺负,她怎么这么可怜?   再也没心情再说下去了,狠狠的瞪了陆途一眼,她转身就跑回了自己的房间。一直到中午才舍得出来。   原本,赌气中的她是不愿意出来的,可倒霉催地她想起来自己忘了做饭了。   不敢指望陆途,她卷起衣袖,匆匆忙忙往厨房跑去,路过大厅时,陆途却喊住了她:“去哪儿去哪儿,吃饭了。”   吃饭?她没听错吧?   后退回大厅,姜晓晓朝桌上探出了头,只见桌上摆了一桌子,还净是她爱吃的菜。她惊奇的问陆途:“你做的?”   陆途倒是一点儿也不谦虚:“没你在的时候,难道我就不用吃饭了吗?”一边说一边布下碗筷,然后坐了下去:“去把手洗了,吃饭,吃完饭去书房把桌上那张药方拿来。”   “哦”不明所以的挠了挠头,姜晓晓便照着做了。   吃完饭后,她从书房拿来了药方。可是陆途今天真是奇怪到家了,从来不见拿药要对着药方的人,居然要她念着方子拿药。拿完了还问她:“记得了吗?”   姜晓晓她一向记忆很好,记这个当然不在话下,可是她想不明白,陆途这么做的意义何在呀?接下来的两天,陆途还是一样,杂事一件都不要她做,只让她看药方,药理,认草药。   一直到第三天,也就是和裴元奚约定的日子。   尽管陆途这家伙实在不仗义,连一点药都舍不得给,但姜晓晓还是礼貌性的去给他道了别。可惜人没见着,却看到他房门外贴着一张条儿,上面写着:“还钱敲门,无事免扰。”   真是时刻不忘要钱,有本事这辈子就钻到钱眼里,别出来了。   气愤难平,姜晓晓也没跟他客气,在字条上还了他一只大乌龟,转身就走。 ☆、坑人是门技术活   姜晓晓到南城门时裴元奚已经到了,正牵着两匹马在等着她。一身轻装,背着行囊,一手拿着长剑,修长的身姿在晨光之下越显英姿飒飒,意气奋发。   四周瞄了瞄,她跑到裴元奚的身前,问他:“你就打算让我骑马呀?”   “怎么,不乐意?”   姜晓晓为难的挠了挠头:“好歹你也弄辆马车吧,我不会骑马。”   “不会你就用走的。”丝毫没有理会。说着,裴元奚跨身上马,拉起缰绳就调转了马头。   一下子姜晓晓就懵了,什么叫用走的?   不见姜晓晓跟上,裴元奚不耐烦的转过了头。这一转头不打紧,可眼前的一幕却差点害得他喷出来。   就只见姜晓晓像只癞□□一样,整个人趴在马背上,两条胳膊紧紧的搂住马脖子一动也不敢动。   居然真不会骑马……   嫌弃的白了她一眼,裴元奚停下了脚步。哪成想,那马儿走着走着,姜晓晓身子一歪,竟一屁股从马背上滚落到了地上。   一瞬间裴元奚都无语了,这天下还有比她更笨的吗?   缓缓的退了回去,他问她:“你没事吧?”   姜晓晓满腹委屈的抹了一把脸上沾着的土灰,抬起了头:“摔死了就哪里都不用去了,反正你也没管过我的死活。”   一句话说得裴元奚生出几分愧意,他当然知道这次是自己理亏在先,主动的将手中的马鞭递了过去:“不会骑马就不会吧,上来。”   上来,上哪儿?   看着姜晓晓一脸莫名,他到底还是没能憋住,大喊出声:“难道还要我下来抱你吗?”   真是……就不能好好说话吗?   无可奈何,姜晓晓只好配合的拽着马鞭,上了马。可她没想到,裴元奚还真是难相处。   马儿一动,她本能的就从后一把就抱住了裴元奚的后腰。可那裴元奚却莫名的又喊了起来,还喊得很大声:“喂,你手放哪儿?”   “你腰上啊。”看了双手一眼,姜晓晓没觉得不妥。   裴元奚咬了咬牙,脸色却是一团焦黑:“你最好老实点,别乱动。”   乱动?她什么时候乱动了?   满肚子怨气正无处发泄,加上新愁旧怨,姜晓晓也没跟他客气,侧过头问他:“你怕痒啊?”   裴元奚哼哼了一声:“没有。”   “那你喊什么?”   “我是警告你!”   “哦。”你警告我我就要听你的?呵,不让动我还偏要动了。姜晓晓的手顺着裴元奚的后腰就滑到了他的肚皮上。   那裴元奚之所以警告姜晓晓,那完全是因为自己实在是怕和女人接触,只要稍稍亲密,那感觉就像被绳绑了,浑身都不自在。可他哪想到姜晓晓竟然无视警告,还越发得意了。   一个哆嗦,浑身肌肉骤然一绷紧,他一把拽住马缰绳便停了下来:“姜晓晓,你干什么?”   “摸你啊,还用问?”姜晓晓满是得意的瞅着他,一边看,一边双手往上从他的肚皮滑到腰际,再滑到胸口,还有一下没一下的揉着。   老实说,这手感真的不错啊!   一路摸过去,隔着衣服都能感觉到那平坦而结实的肌肉,那质感,都让她情不自禁得想扯衣裳。   可面对此情、此景,那原本还凶巴巴的裴元奚居然没反应了,斜眼瞄着姜晓晓,唇角还勾勒出一抹弧度。“摸得开心吗?”他问她。   “开心!”   “手感不错吧?”   “不错!”   就在某人洋洋得意之际,裴元奚忽然脸色一冷,一把将她拽上前,横挂在了马背上。   始料不及,姜晓晓一下子急了:“喂喂喂,你想干嘛?”   欺负女人他不屑为之,不过遇上太过分的他可也不会手软。裴元奚二话不说,一手按住她,一手拉紧马缰绳就走。   马儿一路飞奔,急速前进。在剧烈颠簸之下,姜晓晓哪还能得意,逐渐体力不支,还没嚎上两句就开始作呕。   没想到他会这么对待自己,抬起头,她气愤的喊道:“裴元奚,你欺负人。”   裴元奚竟无动于衷:“欺负你又怎样,刚刚你不是挺得意的吗?   不甘示弱,姜晓晓将脑袋抬得更高了些:“不怨我,是你摸起来手感好。”   原本还有几分恻隐之心来着,一听这话,裴元奚哪还管她?双腿一夹马腹,马儿跑得更快了。   一个支持不住,姜晓晓“哇……”的一声吐了出来……   什么叫自作孽不可活,大概也就这意思了。   马儿跑了一路,姜晓晓吐了一路,差点把苦胆都给吐出来。等到裴元奚停下休息的时候,她走路都是飘的。   亏得裴元奚还有那么点良心,也就上午这么折腾了一下。下午走的时候,又让她坐回到了身后。至此,姜晓晓再也不敢放肆了,双手抱着他的腰,要多规矩有多规矩,一直到了晚上。   出了临都便是荒郊,投宿的地方少得可怜。好不容易找到一家小客栈,两人下了马。   上午似乎吐出后遗症了,都已经过去了大半天,胃里还是不舒服,头晕脑胀,全身没有一点力气。跟在裴元奚的身后,姜晓晓有气无力的进了客栈。   在外面看不出来,客栈里面却是灯火通明,喧闹异常,形形□□的人坐满了大厅。   正常出入豪华酒楼,这样的地方让裴元奚感到了强烈的不适。他厌恶的蹙了蹙眉,走到了柜台前:“掌柜的,要两间上房。”   那掌柜一正边打着算盘一边记着账,看也没看,道:“不好意思这位客官,只剩下一间房了。”   “一间房?”一个激动,姜晓晓喊了起来,这一间房给谁住啊?   裴元奚倒是镇定,从怀里掏出了一只银锭子就扔到了柜台上:“那就把人哄走,给我挪出房间。”   那掌柜听得一怔,抬起了头:“客官,你这是在说笑吧?”   裴元奚冷哼了一声:“我的样子像说笑吗?”   见此情形,那掌柜无奈的搁下了手里的笔,冲着前方斗酒的那群家伙抬了抬下巴:“客官,你看,这客栈已经被白虎帮的包了,能有这一间房已经算是很不容易了……”   白虎帮?什么玩意?   一把将佩剑摆到了柜台上,裴元奚根本不管:“我管他白虎帮白狗帮,哪来那么多废话,让他们走!”他话音未落,众人纷纷投来目光。   姜晓晓一愣,忙扫挪向了一边,和他保持距离。裴元奚不知道那白虎帮,她却很清楚,而且还知道惹不起!   果然,那掌柜也不乐意了:“我说客官,你说得轻巧。今儿我听了你的,明儿你拍拍屁股就走人了,惹出麻烦谁负责?再说,你们不是小两口吗,夫人还怀着孩子,一间房岂不是还方便照应?”一边说,一边指了指姜晓晓那蜡黄的脸。   什么两口子……   没来由的火冒三丈,裴元奚“砰”一声,一拳捶在了掌柜面前得桌上:“我们不是两口子。”   那掌柜愣了一愣,不怒反笑:“啊呀,不管是不是,反正就一间房了,哈。”   “你……”   “这里不是你的御史衙门,喊破嗓子也没人会理你的。”面对这毫无悬念的结果,姜晓晓好心的劝慰。   裴元奚这蛮不讲理的,竟凶巴巴的瞪她:“那也比和你住一间房好。”   呵?   姜晓晓抬手便指了指前方酒客:“那你把他们赶走啊!”   她就诚心和他作对的是吧?   懒得搭理,也没心情和掌柜多说,裴元奚一把拿下桌上的剑,找了个空位置就坐了下去。   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从进门到现在就一直觉得,那群斗酒的家伙看着自己和姜晓晓的眼神有些怪怪的,至于哪里奇怪他也说不上来,反正就是很怪。   故作镇定的拿起茶杯倒了一杯茶,他耐下性子就那么不动声色的喝着。   不一会儿,姜晓晓领着小二端着吃的走了过来。   一天奔波,他早已是饥肠辘辘,对于吃的,已经不作任何的要求了。看着店小二从托盘里端出的菜,他随口问了一句:“这是什么?”   姜晓晓一把将碗盖子掀开,满足的嗅着那怪异的气味,回道:“好吃的。”   黑漆漆的一碗,味道还那么奇怪,能是什么好吃的……   裴元奚轻哼了一声,不屑的转过了脸。   姜晓晓热情的就夹了一筷子放到了他面前的碗里:“不尝尝吗?味道很好的。”   “这是什么?”皱着眉头,裴元奚将碗里的勺子拿了起来,观察着。   姜晓晓毫不客气的也给自己夹了一筷子:“大肠臭豆腐煲。”   大肠……   一听到这两字,都没等到入口。裴元奚一把放下勺子,喉中一阵一阵作呕。   不明所以的一愣,姜晓晓侧头看着他:“怎么?”   裴元奚满眼的惊悚的指了指碗里的食物:“你确定这个可以吃?”   “谁告诉你不能吃的?来来来,再尝尝这块臭豆腐,闻着臭吃着香,一块不够再来一块,你肯定没吃过!”一边说,她一边夹起一块臭豆腐便送向了裴元奚。   那臭豆腐还没送到面前,一股冲鼻的气味便扑面而来。怔怔的看着她,裴元奚只觉得自己都快要疯了。   还没等姜晓晓反应过来,他嘴角不自然的上扬了两下,忽然一阵呼吸不畅,“噗通”一声,一头栽倒在了桌上。 ☆、难兄难弟   原来,臭豆腐也能把人给熏晕啊……   不知所措的看着趴在桌上的裴元奚,姜晓晓都呆住了。她是想恶心他一把,可是没想到他会晕呀。   客栈里的店小二倒是好人,一见如此,赶忙上前帮忙,两人这才七手八脚的将裴元奚给抬进了房。   裴元奚这一倒下不要紧,姜晓晓想霸占着床的计划却彻底落了空,因为面对着一个昏迷不醒的人,她实在没什么勇气去和他争。   没人说话,屋子里安静得出奇,油灯的火光忽明忽暗,照得屋内增添了几许迷离。   百无聊赖的用指戳了戳着裴元奚的胸口,姜晓晓一阵烦闷:“裴元奚啊裴元奚,你看看我对你多好。怕你死了去救你,你晕倒了还把床让给你躺着,可是你呢,每次不是欺负人就是欺负人,知不知反省?”可目光转至裴元奚的面颊,她蓦地一顿,却有些愣神。   他长得可真好看。   长长的眼睫毛像小扇子一样,长眉入鬓,鼻梁高挺,薄唇紧闭,唇瓣上泛着盈润的光泽,整个人就仿佛是精工雕刻出的一般,让人不忍移目。   心中一阵愤愤不平,姜晓晓戳向裴元奚胸口的手改戳向了他的腮:“老天爷真是不公平,凭什么让你一个男人长得这么好看,我一个女人却相貌平平?”   可昏睡中的裴元奚却跟死猪一样,半分反应都没有。   这一下,姜晓晓越发的肆无忌惮,从戳的直接改成了捏的,把裴元奚的脸揉成了包子:“裴元奚,想不到你也有今天吧,疼吧,跪下求我啊,求我饶了你啊!”   裴元奚不会求饶,当然也不可能求饶,因为昏睡中的他根本就不知道姜晓晓对他做了什么。   捏鼻子揉脸的折腾了一阵,姜晓晓耷拉下了脑袋,自己都觉得自己挺无聊。她无精打采的哀叹了一声坐回到了桌边,然后趴着就睡着了……   这一睡也不知道到底睡了多久,迷迷糊糊中被一阵嘈杂声给惊醒了,隐隐约约还闻到了一股呛人的气味。   睁开眼睛,姜晓晓刚想掏出火折子点亮油灯。忽然,一个人从背后捂住了她的嘴巴,拉着她就到了窗边。   惊慌失措,她双手拽着那人的胳膊,拼命的挣扎着,却听得那人靠在她耳边,小声道:“嘘,不要出声,我是裴元奚。”   裴元奚?晕死,他不该还在床上晕着吗?   一把拽下对方的手臂,姜晓晓转过身子,慌张的就往后退了一步:“你……你……”   “出事了,此地不宜久留,走!”不待她反应,裴元奚拉着她,拿起桌上的包袱,推开后窗就跳了下去。   脚下一落定,姜晓晓慌忙转身,只见客栈的四周不断弥漫着烟尘,风一吹,烟尘四散,火光瞬间直冲云霄。一下子她吓傻了:“这是什么情况?”   裴元奚神色凝重的望着前方:“从一出发,我们就被人跟踪了。”   “被人跟踪?”   “不然你以为呢?”   这个答案来得太过惊悚,听得姜晓晓有些发懵。她偷偷的看了一眼裴元奚,心慌得却更加厉害。   裴元奚既然都知道被人跟踪,那他的昏迷到底是真是假?是不是自己揉他脸的事情他全都知道?   压低脑袋,忽然间,她有些不敢看他。   好在,裴元奚似乎也没发现这个问题,只是冲着前方抬了抬下巴:“乘着对方还没意识到我们已经发现,快离开!”   “嗯。”姜晓晓低低地应了一声,跨步就走。   裴元奚猛然一把拽住了她:“你往哪儿走,反了。”   “哦。”换了个方向,姜晓晓还是拔腿就跑,虽然脑袋低垂着,可脸却如熟透的虾皮,通红通红的。   啧啧,这之前不是他说什么都要质疑半天吗,怎么这会儿这么配合?   瞅着那小媳妇一般的姜晓晓,裴元奚一阵好奇,却那一瞬之间,突然,从客栈的屋顶上落下一张大网。   一见情况不妙,裴元奚下意识的伸出了手:“喂……”   也不知道姜晓晓到底在想什么,像要逃跑一般,还越走越快。   一下子裴元奚急了,快步向前想要拉住她。可哪成想就那一步之差,手方才碰到姜晓晓,那网就落了下来,连同他也一起罩了进去。   要命了,该死的笨女人……   怒不可遏的一把握紧了拳头,裴元奚气得鼻子里直呼气。   可都已至此,姜晓晓还没意识到问题所在,不满的喊了起来:“裴元奚,你又要干什么?”   干什么?不干什么,他想杀人!   便在这个时刻,从屋顶上一下子跳下了两个手里拿着刀子的家伙。   光线昏暗,一时难辨对方真容,可冲着这架势,也能知道来者不善。   姜晓晓心下一怔,慌忙目光扫向了裴元奚,只觉得自己是不是误会了他什么。   果不其然,这似乎还真不是裴元奚做的小动作。   只听得其中一个大笑着对裴元奚说道:“哟,你小子口气那么大,老子还以为是个什么狠角色,搞了半天也不怎么样嘛!”   不屑的哼了一声,裴元奚两手抓着网兜就要反抗。   另外一个家伙却一把将刀子架上了姜晓晓的脖子,语带威胁:“你小子最好别乱动,老子的刀子可不长眼睛,伤了你的同伴就不好了。”   裴元奚是谁,又岂会轻易屈服?   可偏生不巧,他倒霉催的余光扫到了姜晓晓,扫到了她那那副要死人了一般,哭丧着的脸,一下子就没底气了。   强按下心中怒火,他傲慢的抬起了头:“你们以为抓住了我就一定能如愿吗,你们就这么肯定,我已经输了?”   会出现的这么及时,分明就是冲着金龙来的,除此之外,他实在想不出还有什么目的。   可是,那俩家伙面面相觑了一下,对此话却并没有太大的反应。只那先开口的家伙用刀子挑起了他的下巴:“你小子这趾高气昂的,口气倒不小,老子最看不惯的就是你这张狂的模样。”一边说,一边刀背粗暴的就拍向了他的脑袋。   生生的被拍了一刀,拍得脑袋嗡嗡的作响。   裴元奚强忍着痛苦,怒瞪着这家伙,隐隐约约却觉得有些面熟,似乎在哪里见过。   一个没忍住,他问道:“你们是什么人?”   那家伙冷笑起来:“哟,知道问我们是什么人啦?瞧不起我们白虎帮,还说成白狗帮的,是你吧?”   白虎帮?   意外一愣,裴元奚蹙了蹙眉:“你们是白虎帮的?”   用刀背又拍了拍裴元奚的脸,那家伙越发得意:“怎么样,你小子怕了吧!”   他之所以乖乖配合,那完全是因为他将他们当做了是想抢夺金龙的,想着既然都被抓了,那就顺便探出点口风。可没成想偏偏是不相干的白虎帮。   愤恼不已,裴元奚双手再度握紧成拳,一把用佩剑割开网兜,如蛟龙一般破网而出。可倒霉催的他还没飞得出去,硬生生的被勾住脚踝的网线给拽了回来……   ……   下面的事情可想而知。   一番折腾下来,裴元奚的脸上就像开了印染铺子似的,青一块紫一块,鲜亮极了。   而一旁,默默观望着的姜晓晓脑袋里顿时只蹦出了一句话:哇,原来世间竟有如此出尘绝艳的美男子……   一直听说白虎帮蛮横,直到这次,姜晓晓才真正的领教。   狠揍了裴元奚一顿,这俩家伙还觉得不解气,竟用绳子绑着,连夜押着去了白虎帮的堂口,到那儿时天都已经亮了。   进了院子之后,将裴元奚和姜晓晓被丢到了一边,那俩家伙进了内堂。   一路愁得死去活来,好不容易周围没了人,姜晓晓开口便埋怨裴元奚:“裴元奚,我要是有什么,那一定都是你害的。”   他害的?   冷笑了一声,裴元奚不以为然的侧过了头:“能和我一起,那可是你的荣幸。”   靠,是不是死在你手里,还能叫做英雄?   姜晓晓气愤的咬了咬牙,一抬头却见前方来了一个穿着红袄,梳着双环髻的小姑娘。那小姑娘看起来不过十三四岁,个子不高,脸蛋圆圆的,眼睛大大的,眼底还透着狡黠,好奇的打量着他们:“呀,你们是什么人,怎么被五花大绑着呀?”   裴元奚是谁,哪会随便理睬人。   倒是姜晓晓,环顾了一下四周忙问她:“这里你熟吗?”   那小姑娘愣了一愣,点了点头:“熟啊,怎么了?”   “那你知道得罪了他们老大,要怎么才能摆平吗?”   一听这话,那小姑娘的目光随即落在了裴元奚的身上:“那还不简单,有钱出钱,没钱就卖色相啊。”   姜晓晓猛然一怔,吓得蹦出了三步之外:“我……我是良家女子,出卖色相我可不会!”   那小姑娘却瞅着裴元奚出神:“你不会没关系,有人会就成!” ☆、风水轮流转   这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姜晓晓也没听得很明白,她只知道听到这话后,裴元奚的脸色几乎是铁青的。   莫名其妙的撂下这句话后,那小姑娘很快就跑开了,姜晓晓也没来得及多问,那把他们抓来的那俩家伙就已经回来,拉着他们到了聚义堂。   聚义堂是白虎帮议事的地方,也是处理大事的地方。姜晓晓和裴元奚被押进去时,里面已经站满了人,正上首位置坐着他们的老大。那是一个身形魁梧的汉子,皮肤黝黑,留着络腮胡须,乍一眼看去颇有几分像屠夫。   没见过这阵仗,姜晓晓瞅着众人一阵一阵发憷;裴元奚倒是镇定,可打从进去就没正眼瞧过人。   将他们抓来的其中一个家伙指了指他们,对那老大道:“老大,就是他们。”   那老大快速的将二人打量:“你们是什么人,为何要羞辱我白虎帮?”   不屑于回答,裴元奚冷哼了一声,全当没听见。   姜晓晓却忙冲着裴元奚抬了抬下巴:“是他,不是我们,没我什么事儿。”   好歹也是同伴,没想到她这么快就急着撇清关系。裴元奚咬牙切齿的转过了身:“姜晓晓……”   姜晓晓却一脸的理所当然:“你别这么看着我,本来就是你说的。再说,咱俩关系也没那么好,我干什么要给你当垫背的?”   “你……”   大眼瞪小眼,小眼瞪大眼……   一见没人搭理自己,那老大恼火的一巴掌拍在了手边的茶几上:“你们够了没?”   两人一愣。   那老大指着姜晓晓喝问:“你说你和他没关系,那你们为什么会在一起?”   姜晓晓没来得及开口,冷不防裴元奚冷笑了一声:“你是白痴吗,她说的话也能信?”   那老大一下子就沉默了,众人慌忙投来目光,就只见他那黝黑的脸色变得像焦炭一样。   完了完了完了,这一下死翘翘了。   姜晓晓欲哭无泪,只听得那老大一声怒喝:“怪不得你小子被揍成这幅熊样,依老子看还嫌轻了。”说着,拿起一边台子上放着的藤编,抖擞了两下胸前硕大胸肌就走了下来,冲着裴元奚抬起了手。   没胆子再看下去,姜晓晓忙别开了脸。   忽然,门外却传来了一个女子尖细的声音:“抽哪儿都行,别打脸。”   众人惊得一怔,只见一个红衣少女提着裙摆急匆匆的从门外跑了进来,跑到那老大身边一把抢下了他的藤编,将裴元奚护在了身后。   一时间搞不清楚状况,众人有些发懵。   姜晓晓定睛一看,这不就是刚刚在外面遇到的那小姑娘吗?   似乎她和白虎帮的人的确很熟。那老大一见她就皱起了眉头:“我的小姑奶奶,你又怎么了?”   小姑娘高昂着脑袋,理直气壮的回道:“这人我要了,别跟我抢。”   瞟了一眼裴元奚,那老大一阵想笑:“你要他干什么呀?”   “我……我要他做小相公!”话音方落,有两个家伙没忍住,当即笑喷了出来。姜晓晓也是一阵错愕,而原本对她的出现心存疑虑,裴元奚的脸色一下子变得那老大还要难看上几分。   那老大一听这话,不乐意了:“我说,你要那么多小相公干什么呀,不是都有四个了吗?”   小姑娘双手叉腰,反问道:“那你为什么又娶那么多媳妇?”   一时被问得哑口无言,那老大干咽了一口吐沫。   原来,她那句“她不会不要紧,有人会就成”是这意思,想不到打从开始,她就打的是裴元奚的主意啊?   偷偷瞟了裴元奚一眼,姜晓晓忽然觉得她没必要紧张了。   大眼瞪小眼的互瞪了一阵,那小姑娘一把将裴元奚拉到了身前,一手拖起了他的下巴:“哥,你瞧瞧他这眉眼,这五官,多好看啊,可比那四个强多了,再看看这身段……”   “再好看也就两只眼睛,一个鼻子,一张嘴,还能有哪里特别?”   “哥……”   “……”   他生平他最痛恨的就是别人对他评头论足,偏偏还有这不怕死的。忍无可忍的裴元奚一把从那小姑娘的手中挣开,沉声大喝:“都给我闭嘴!”   众人惊得看去,只见裴元奚恼羞成怒,脸涨得通红。   可是,一见到这情形,那小姑娘像发现新奇事物一般,笑得愈发开怀,拽着那老大激动的就喊:“哥,你看你看,还很羞涩呢!”   羞涩?羞涩什么鬼?   只觉得快要被这群人给逼疯了,裴元奚瞟了一眼那老大茶几上摆放着的钢刀,一个快步扑去,便想夺了刀子好好教训教训这群人再说。   可他怎也不想,他这一动那倒霉催的姜晓晓扯着嗓子高喊:“不好,他要自尽!”   想也没想,那老大先发制人,抬手冲着裴元奚的后脑勺就是一巴掌。   脑袋嗡的一声闷响,只觉得眼前的事物都好似在打转一般,腿脚一阵一阵发软。   明明只差了那么一步了,就一步就能夺下刀子……   怒不可遏,裴元奚转过身子,咬牙切齿的瞪向姜晓晓。可是,都没等他把姜晓晓三个字喊出来,两眼一黑,“噗通”一声倒在了地上。   无视众人投来的目光,小姑娘跑到裴元奚身边,蹲下身子,心疼的就抱起了他的脑袋:“哥,我不管,我就要他,这么刚烈而羞涩的小处男太稀罕了,人家喜欢……”   一阵反应过来,那老大用手扶住了眼睛。   刚烈……还羞涩……还小处男……啊哟喂,就这些词,他一个大老爷们都觉得臊得慌,她还真敢说。   实在怕了妹妹,他不耐烦的摆了摆手:“好吧好吧好吧,随你了随你了。不过可别管我没警告你,这小子傲得很,可不是你随随便便就收的住的。”说着,又看向了姜晓晓。   论打架,姜晓晓自认不行。但是察言观色,她绝对不差。   目光一瞟,她立马心领神会,忙上前道:“我和他没什么关系,只是普通认识,小姐喜欢他,我没意见的。”   那老大将信将疑的皱了皱眉。   姜晓晓忙又补充:“如果小姐对付不了他,我还可以帮忙,我可知道他的很多很多事情。”   ……   不怕神一样的对手,就怕猪一样的队友。裴元奚做梦都没想到,他就这么被姜晓晓给卖了。   幽暗的大牢内寂静无声,只听得打洞的老鼠不断发出“吱吱”的声响,一缕阳光透过高窗投射在墙角,照得那一棵孤零零的的小草愈显孤苦无依。   望着眼前那凄凉的景象,裴元奚泪流满面。   就是因为姜晓晓的一句多嘴,白虎帮的人害怕他真的自尽,居然把他关在了铁笼子里。此生,他再也没有比这更屈辱的经历了。   “姜晓晓……你我之仇不共戴天……”   “啊嚏……”   聊天聊得正欢,一个没忍住,姜晓晓又是一个喷嚏。   算算,这已经是今天的第十八个了。   不用说她也知道,此时除了裴元奚,没人对她爱得这么深沉。   拉着她的手,那小姑娘还在急切的催促:“快说快说,你还没说完呢,要怎么让他乖乖听话?”   姜晓晓揉了揉鼻子,拿起桌上的小刀一把拔开了刀鞘:“先奸,后杀!”   那小姑娘一愣,怔怔的看着她没有反应。   姜晓晓忙又改口:“那先杀,后奸?”   先杀……后奸……   第一次听到这么惊世骇俗的提议,那小姑娘惊得半张脸都抽了。   可姜晓晓双手一摊,却无奈的解释道:“你别这么看着我,我这么说是有道理的!像他这么刚烈的小处男,肯定是宁死也不愿屈服的对不对?”   不明觉厉,那小姑娘很认真的点了点头。   “如果是他主动献身,一旦生米煮成熟饭,他也没办法的对不对?”   那小姑娘又点了点头。   双手一拍,姜晓晓笑了:“所以,那不就结了。只要给他下点料,让他主动献身,到时候你一口咬定是他对不起你,难道他还有脸自尽?”   一席话令那小姑娘茅塞顿开,看着姜晓晓也是肃然起敬。对啊,越是裴元奚这样的不就越是责任心爆棚吗,她怎么没想到?   她激动的就一把抱住姜晓晓:“姐姐,我好爱你。”   姜晓晓满是奸计得逞的得意,幻想着裴元奚那要死要活的摸样,乐得嘴巴都快合不上:“乖,你开心了,姐姐也就开心了。”   两人正说着话,给裴元奚送饭的家伙拎着食盒,沮丧的走了进来。   松开姜晓晓,那小姑娘忙探头问:“怎么样,吃了吗?”   将食盒放到桌上,那人摇了摇头。姜晓晓将盖子掀开一看,只见里面的饭菜怎么送去的还怎么被送了回来,竟丝毫未动。“还是不肯吃?”她问道。   送饭的瞟了她一眼:“啧啧,真是好体力,三顿没吃,骂起人照样底气十足。”   姜晓晓一愣:“骂人?”   “不知道那个叫姜晓晓的怎么得罪他了,整整被骂了一天啊……”话到此处,那人顿了顿:“对了,那姜晓晓是谁?”话音未落,姜晓晓的脸霎时就红了,慌忙摆了摆手:“别看我,我叫小姜,不叫姜晓晓。”   谁问你这个……   那小姑娘白了她一眼:“我是想说,他都绝食了,你说下料怎么下?”   “啊?”这个啊……   姜晓晓这才安心了些许。她看着那小姑娘迟疑了一下,眼前灵光一闪,拿起了食盒便拍了拍胸脯:“不用担心,这饭我来送!” ☆、我傲娇我骄傲   很多年后,每每想到这事姜晓晓都觉得,当时自己一定是脑子里进水了,才会蠢得要主动去挑衅裴元奚。   不过此时的她却还不以为然,因为她觉得,这可是一洗前耻的好机会!   拎着食盒,她得意洋洋的进了大牢,一进去就看到裴元奚坐着,背靠在铁笼子上,一手扶着膝盖,盯着什么正看得出神。   故意的,她轻咳了一声:“咳咳……”   裴元奚看也没看,破口便骂:“听不懂人话吗?都让你滚了,又回来干什么?”   啧啧啧,好大的火气,也不看看自己什么处境。姜晓晓鄙夷地嗤笑了一声。   不过还真别说,裴元奚这副又委屈又哀怨,还死不肯低头的小模样还挺可爱的!   强忍着笑意,她一步一晃的往笼子边靠去,歪着脑袋不住的打量着裴元奚。   可她没想到,裴元奚忽然从笼子里伸出手,拽着他的衣领一把将她拖到了笼子边,暴怒的抡起了拳头:“让你滚你不滚,以为我当真不敢揍你吗?”   闪躲不及,姜晓晓吓得一手挡住了脑袋。   裴元奚定睛一看,怎也没想到来的居然是姜晓晓,霎时怒气上涌,拳头来不及落下,直接改成了两手揪住姜晓晓的衣领:“姜晓晓,你居然还有胆子来见我……”   姜晓晓一下子慌了神,拍着裴元奚的手便放声大喊:“喂,松手松手,不松手我可喊人啦。”   喊人?裴元奚冷笑:“喊啊,你倒是喊啊,我看有谁会来救你。”   她还就喊了怎么的……   姜晓晓不服的昂起了脑袋,可也就那么一下下,她很快的又耷拉了下去。   诚然……没有……   她无奈的看了一眼裴元奚:“喂,我是来给你送饭的,你不犯不着对我这么凶吧?”   裴元奚却根本就不相信:“你会这么好心?”   一听这话,姜晓晓越发觉得委屈:“你就知道埋怨我,可是你也不想想,如果不是你,我们会招惹上白虎帮的人吗?”   一下子被戳中了软肋,裴元奚眸光微动,未予吭声。   姜晓晓打蛇随上:“我这也是没办法,如果我也被关了,还怎么去找我爹啊?再说,人家看上的是你不是我,我就是躺平求□□,人家也不会搭理我,对吧?”   “哼。”   见着对方态度缓和了些许,姜晓晓扫视了一下四周,又往前凑近了几分:“我们当前的处境你也清楚,他们人多势众,咱犯得着和他们硬碰硬吗?那小丫头要你做他小相公,那你为什么不答应?只要他们放松了戒心,咱想跑还不有的是机会?我这么做也是为了早日脱身……”   说得倒是挺动听,可偏偏是从她姜晓晓嘴巴里说出来的,能有几分可信度?   “你最好说的都是真的!”   姜晓晓讪笑了一声,指了指被揪住的衣领。   裴元奚这才松开了手。   一脱离控制,姜晓晓慌忙后退,手捂着胸口长长的舒了一口气。吓死了,她还以为这次要被揍成狗了呢。   喘息之余,她悄悄地看了一眼身后,就见着那对裴元奚爱意满满的小姑娘不放心的从拐角处探出了头。   晕死,她果然跟来了,亏得她刚刚留了个心眼,和裴元奚说话都说得小心翼翼。   不敢忘了此来的任务,姜晓晓定了定神,拎着食盒靠到了裴元奚的身旁:“虽然你又霸道又蛮横,还总是凶我,但是我大人有大量,不跟你计较。你都好几顿没吃了,吃点东西吧?”   被之前那大肠臭豆腐煲给搞怕了,裴元奚瞟了瞟食盒,满是忌惮:“里面装的是什么?”   “有烤鸡、糖醋鱼、笋尖烩鸭丝、水晶包子……”姜晓晓一边说着,一边打开了食盒。   真不容易,居然也有正常的时候。   看着这些,裴元奚暗暗地松了一口气,余光扫过姜晓晓,却还是觉得她没安什么好心。故作镇定的,他问她:“好吃吗?”   “当然!不信你尝尝?”端起一盘水晶包子送进笼子,姜晓晓表现出了从未有过的热情。   她不殷勤还罢,这一殷勤裴元奚越发觉得她心里有鬼。拍了拍袍子,他不动声色的坐了下去:“饿了这么久,我没力气了,喂我。”   姜晓晓一愣,差点以为听错了。   “怎么?不愿意?”裴元奚问她。   讪笑了一声,姜晓晓摆了摆手,心里却直犯嘀咕,这是什么意思?不明所以的,她用筷子夹起一只包子送上了前。   可裴元奚根本不吃,却瞅着她出神。   有些心急,姜晓晓忙催促:“不是饿了吗,你倒是吃啊。”   裴元奚轻笑了一声,抬手便伸向她的面颊。   差点以为对方是想掐自己脖子,姜晓晓吓得一个激灵,腿一软,手一抖,一屁股坐在了地上。“你……你……你要干什么……”她惊悚的指着裴元奚。   裴元奚却笑问:“还记得第一次见面吗?”   好端端的提这个干什么?   姜晓晓惶恐的点了点头,一想不对,忙又摇了摇头。   裴元奚似乎还上瘾了,换了个坐姿的继续看着她:“那时候,你有觉得我好看吗?”   说没有,那肯定是假的,可当时的情形却根本容不得她往别处想,至于他长什么样都已经不重要了,但是那是当时,不是现在……   姜晓晓紧张得小心脏都快蹦出来了,使劲的吞咽了一口口水,问他:“你……你要干什么?”   裴元奚眉眼下弯,笑得魅惑:“这两天我是不是憔悴了许多?”   如果不是那眼神没变,有那么一瞬,姜晓晓真觉得裴元奚是被鬼附身了。“裴……裴元奚……”小心翼翼的伸出脚,她将食盒往前踢了踢:“你不是饿傻了吧?”   裴元奚根本就不理会,却只是面带笑容的看着她,继续道:“其实有一句话,我一直想告诉你。”   姜晓晓一怔,就见裴元奚冲她勾了勾手指:“你过来,这句话我只能对你说,让别人听见可不好了。”   别人?他还知道有其他人在?不是吧……   怀着忐忑的心绪,姜晓晓一手捂着胸口靠了过去。   可不想裴元奚又一把拽住了她,将她拉到了身前:“姜晓晓,想不到你也有今天吧,疼吧,要不要跪下求我,求我饶了你啊!”   嘢,这话怎么这么耳熟?   迟疑的望着裴元奚,姜晓晓有些发懵:“你……”   裴元奚的眼睛却一下子眯了起来:“我的脸揉起来是不是手感也很好?”   靠……你怎么会知道……   姜晓晓惊得瞪圆了眼睛,都快要呕血了。   可裴元奚手中的力道非但没松,还越收越紧:“你不是问我,为何不假意屈从,伺机而动。我现在告诉你,那是因为,我爱你已经爱到了骨髓里!”不待姜晓晓反应,对准她的嘴唇就亲了下去。   两唇相触的那一瞬,姜晓晓整个人都呆了。   裴元奚高傲、蛮横、霸道,无论对她大呼小叫,还是横鼻子竖眼,怎么都很正常,唯独此事,那简直比那都已经下葬了三年尸体从棺材里又爬出来还来得瘆人。   “唔……”一时间喊不出声,她急得抿紧了双唇,一边使劲的推着裴元奚。   可裴元奚那死不要脸的,居然一把拽住她的手臂,硬拉到了自己的腰上,隔着铁笼子越啃越带劲,仿佛她就是那新鲜出笼的包子,美味极了。   完了完了完了,这一下要是被那小姑娘看到,是不是要死翘翘了?   欲哭无泪,想挣扎又挣不开,姜晓晓气得只好抡起拳头拼命的捶裴元奚的后背,捶地整个大牢里都是“轰轰轰”的回声……   大牢中的隐蔽处。   怀着澎湃的情绪,那白虎帮的小姑娘跟着姜晓晓到了大牢,为的就是第一时间见证裴元奚服软。可是她怎样没想到,这画风竟然变成了这样。   晕晕晕晕晕……这到底什么情况?   也不管着裴元奚是不是已经发现她了,她按耐不住的冲向前方,指着他们俩大声喝问:“你……你们在干什么……”   裴元奚倒是一点也不心虚,缓缓地松开姜晓晓,冷哼了一声:“在干什么你没看到吗,难道还要再给你看一遍?”   “……”   一阵语塞,那小姑娘改看向了姜晓晓。   和裴元奚一番激烈的对峙,姜晓晓憋气都快要憋死了,此刻好不容易才停下,她喘气都顾不上,哪还说得出话?只能歪着脑袋不断摇手,想撇清关系。   可偏偏此时,裴元奚还故作亲密的两手搂住了她的细腰,一脸冷漠的对那小姑娘说:“死心吧,我不会喜欢你的,我和她才是一对。本来还想瞒你一阵,不过我没耐性了。”   一听这话,那小姑娘的脸色全变了,恨不能眼中喷出熊熊烈火,烧死这对闪瞎人眼的狗男女,激动地就问姜晓晓:“原来……你骗我……”   事情到了这份上,显然怎么解释都没用,姜晓晓真是死的心都有了:“我没……”   可是,那被怒气冲晕了头的小姑娘哪还听得下解释,高喊一声:“亏我还对你这么信任,当你是好姐妹,原来你就是个大骗子!”说完,气呼呼地转身就跑。   一件大事不妙,姜晓晓慌忙欲追,可是脚跨出去了,身子却动不了了。无比恼火,她扭头看向身后,只见裴元奚恶作剧似的拽着她的腰带,嘴角挂着难得的笑容。且见他笑容越来越深,忽然手臂一抬,毫无防备,姜晓晓倒霉催的一屁股跌坐到了地上…… ☆、自作孽不可活   他大爷的,有你这样欺负人的吗?   一手抱着摔疼的屁股,一边狠瞪着裴元奚,姜晓晓多么想扑上去咬他一口,可她都没来得及站起来,那跑开的小姑娘又回来了,身后还跟了一大帮人,一个个都气势汹汹的,抬着十八般刑具,那阵势,就仿佛来拆墙的。   一瞬间,她吓傻了:“你们……要干什么?”慌慌张张的,她站了起来。   裴元奚却漫不经心的接过了话音:“你蠢不蠢,这还用问?他们当然是来找你报仇的!”   一巴掌拍上脑门,姜晓晓都快崩溃了。这他妈的叫什么破事儿……   果不其然,还真被裴元奚说中了。   那白虎帮的老大从人群后走了出来,凶悍的抖擞着胸前的两大块肌肉,手里的皮鞭拉得“啪啪啪”直响,瞪着他们俩问那一旁站着的小姑娘:“说,你想要怎么出气,哥今天都满足你!”   那小姑娘前一刻还泪眼婆娑,满脸委屈来着,一听这话霎时就露出了阴狠的表情,一把拔出藏在怀里的小刀子,咬牙切齿,恶狠狠道:“抽筋、剥皮、拆骨!骗我的人都不得好死!”话音未落,刀子猛地一下子扎进了一旁的墙壁,深深没入了十寸有余。   莫名的一个哆嗦,就好似刀子扎在自己身上一样,全身的肌肉都在疼。   强压着惶恐的心绪,姜晓晓扭头看了一眼裴元奚。可裴元奚却是一副悠然看戏,事不关己的模样。   没来由的恼了,她冲到笼子边喝问道:“裴元奚,你看你都干了什么好事?”   裴元奚白了她一眼:“怎么,有福一起享,有难当然一起当!”   “……@##¥%%……”   自知指望不上裴元奚,姜晓晓气得没力气和他说话。瞟了一眼不断逼近的众人,一把握紧了自己腰间的鞭子,缓缓往后退去。   可瞅着她那窘迫的模样,裴元奚却长长的舒了一口气,心里只觉得痛快极了。而就在这个时候,有两个家伙打开了笼子,上前还想抓他。   虽说虎落平阳,可老虎终究是老虎,他裴元奚又岂会任人摆布?一脚一个,直接将人给踹飞了。   一见这情形,那白虎帮的老大按耐不住了,手里的皮鞭“嚯嚯”的就甩了出去。   且见前方,姜晓晓像滑不留手的鱼一般,戏耍得众人跟着团团转;而这方,那老大和裴元奚一个抽,一个躲,像在上演驯兽的戏码似的不可开交。   霎时,大牢陷入了一阵鸡飞狗跳。   追逐纠缠之间,忽然只听得“当……”一声脆响,从裴元奚的怀里掉下一个东西,擦着地面石板滑到了那白虎帮老大的面前。   那是一面令牌,上面清晰的印着一个纂体的“令”字,金底红字,下面还挂着红色的穗子,却是见都没见过的。   有些吃惊,那白虎帮的老大心存疑虑的瞟了裴元奚一眼,将令牌捡了起来。结果翻面一看,他直接懵了,居然是官府的。   完了,这谁他妈这么不是东西,竟然都不知会一声,这俩货是官府的人。   又恼又愤又不敢随意表露情绪,他沉沉的呼出了一口气,侧头便对追着姜晓晓的那几个手下狠狠喝道:“都给我住手!”   不明所以,众人一愣。   只见那老大面色阴沉,勃然一声大喝:“够了,都给我出去!”   众人一阵面面相觑,却也不敢忤逆,纷纷收刀。   那小姑娘却不依不饶的跑上了前:“哥,不是要替我出气的吗,你这是什么意思?”   那老大却理都没理,又是一声怒吼:“耳朵聋吗,让你出去,听到没?”   惊得那小姑娘一个哆嗦,再也不敢多言。   啧啧啧,眼力不错啊,还能认出这是御史衙门的令牌。   收回目光,裴元奚的神色中顿时多出了三分得意。可是,他都没来得及发威,那老大却脑袋一转,一溜烟的跑了。   跑了……居然就这么跑了……说好的跪舔求饶呢?   怔怔的瞅着那“轰”一声关紧的牢门,裴元奚暴怒的一把握紧了拳头。   姜晓晓却一头雾水的从他身后探出了头:“又在搞什么?”   “还不都是你?”狠瞪了姜晓晓一眼,裴元奚气呼呼的坐到了笼子边。   又凶她?事情闹到这地步到底是谁的责任啊?   心里也很恼火,姜晓晓冲到裴元奚身前,急得要和他理论。可是这一抬头,却看到裴元奚从地上的食盒里拿出了那只烤鸡,自顾自的啃了起来。   烧鸡……   烧鸡……   鸡……   一巴掌拍上脑门,姜晓晓快哭了,她算来算去,到头来到底算计的是谁啊?   都已经到了嘴边的话生生地被吓得憋了回去,她第一反应不是想吵架了,而是冲到了牢门边,拼命的拉着牢门。   可事情都已经闹到这地步了,白虎帮的人岂会给她脱逃的机会?大门直接被从外面反锁了,无论怎么拽怎么拉就是打不开。   听着那锁链相撞发出的声响,裴元奚厌烦地皱着眉头:“我就说你脑子里有坑,现在看来还不止一个,没看到他们是怎么走的吗?”   越想越气,姜晓晓猛踹了一脚牢门便跑到了裴元奚面前。   可裴元奚却慢悠悠的扯下一根鸡腿就递了过来:“看在给我送饭的份上,赏你了。”   “……”这都什么时候了,为何您老还能怎么镇定?抓起起鸡腿便往地上一扔,姜晓晓气得大喊:“谁稀罕?”   对此,裴元奚倒是见怪不怪,轻哼了一声:“还有心情发火,说明你也不是很担心自己的处境嘛。”   “裴元奚……”   “干什么?”   忍无可忍,姜晓晓一个快步冲上前,夺下裴元奚手里的烧鸡一把扔到了地上。   之前吵吵闹闹,那也就算了,他尚且可以忍受,可没想到姜晓晓居然这么过分,居然抢他手里的东西,一下子裴元奚火了:“姜晓晓,你干什么?”   姜晓晓理直气壮的回道:“东西是我给你送来的,我不准你吃可以吧?”   哈?你不让吃就不吃了?我还偏要吃呢!   不以为然的轻哼了一声,直接当没听见,裴元奚又拿起了包子。   一见此情形,姜晓晓急了,伸手又抢。   可裴元奚却早有防备,一把抓住了她的手,当着她的面啃起了起来。   瞅着裴元奚得意洋洋的将包子一口咬下,姜晓晓的内心几乎是崩溃的,连多看一眼都觉得是罪孽。别开眼睛不忍再看那惨烈的画面,她抑郁的问他:“喂,你就那么饿吗,就不能不吃吗?”   “为什么?”裴元奚迟疑了一下,下意识的瞟向手里的食物。   姜晓晓咬着唇边,很无辜的抬起了目光:“这些吃的……里面……早就被下了烈性□□……”话音方落,裴元奚一个没控制住,塞了满嘴的包子:“噗……”一声,全喷了出来。   姜晓晓心下一慌,挣开裴元奚的控制忙不迭的往后退了三步。   他就知道她来送吃的目的不纯,可真没想到竟是这样丧心病狂。   “姜晓晓,你……”震怒的用手指着姜晓晓,裴元奚真恨不能将她生吞活剥。   姜晓晓却觉得自己很委屈:“我也是被逼的,你不能怪我。”   被逼?哼!裴元奚恶狠狠的咬着牙:“我只看到你积极的骗我吃东西!”   双手摊开,姜晓晓越发觉得自己无辜:“可是嘴长在你身上,你不愿意我也不能强塞啊。”   还敢强词夺理……   一见裴元奚向自己走来,姜晓晓越发惶恐,一股脑钻进了一旁的铁笼子里,死死的拽住了笼子的门:“做人要讲道理,明明你自己吃的又怎么能怪我?”   裴元奚却不信她那套鬼话,不依不饶的用力的拉着铁笼子的门,一边拽一边质问:“如果你早说,我又怎么会吃?”   “可是你吃都吃了,现在还能怎么办?”   一句话戳中了裴元奚的软肋,他手中一顿,停下了动作。   姜晓晓却有些恼:“吃了药的人是你,可是现在会吃亏的人可是我,你以为我想让事情变成这样吗,还不是都因为你……”   四目相对,各有委屈。   无奈的长呼出一口气,裴元奚松开了拽着笼子门的手。   不知道他又想干什么,姜晓晓紧张地两手拽着铁笼子的门,可却见着裴元奚一声不响的走到了小角落边,低着头开始催吐,那阵阵呕吐声在牢房里不断的回响,仿佛比杀猪还来的荡气回肠。   为什么这件事的走向会变成这样,完全和她预想的不一样嘛!   望着裴元奚那吐得要死要活,异常惨烈的画面,姜晓晓的戒心这才逐渐松懈了下来,颓然的松开了双手坐在了笼子里,心里却觉得难受极了。   原本她还有机会逃走来着,这一下可好,要怎么才能离开啊?还有……   摸了摸被裴元奚亲过的唇边,忽然鼻子一酸,一阵悲从中来,她抑制不住的哽噎起来。 ☆、水深火热   被坑得这么惨,他已经够恼火的了,他都没怪她,她哭什么哭?   无力的手扶着墙壁,裴元奚从小角落里侧过了头,却见姜晓晓蜷缩在铁笼子里,眼泪珠子像断了线的珠子似的往下直掉。   她不哭还好,这一哭,那恼人的情绪又来了。裴元奚厌烦的大喊:“喂,我都没把你怎么样,你哭什么哭?”   可一听到他的声音,姜晓晓越发哭得厉害。   只当是因为害怕出不去才会这样,裴元奚闷闷的呼出了一口气,耐着性子的安慰道:“事情还没那么糟糕,只要有办法让他们打开牢门,我们还是可以硬闯的。”   姜晓晓却不乐意了:“谁要和你一起?”   裴元奚一愣,只见姜晓晓鼓着腮帮子,满眼敌意的狠瞪着他,仿佛想要和他拼命。莫名的他笑出了声。   害得他被关起来的人是她,骗他吃下了料的食物的也是她吧?他还没要跟她算账,她倒还恶人先告状了。   深深的做了两个深呼吸以压制心头的情绪,裴元奚故意向铁笼子靠了过去。   一见到他来,姜晓晓慌忙一把拽住了笼子的门,却不想裴元奚从怀里掏出了一块手帕便递上了前。   姜晓晓一怔,有些讶异。   裴元奚却哼了一声,移开了目光:“你哭起来太难看了,把眼泪擦了。”   就知道这么殷勤肯定没好事,姜晓晓毫不领情的扭过了头:“我难看我的,要你管?”   裴元奚收回手帕,不能理解的问她:“我的清白差点被你毁了,我都没哭,你哭什么?”   不提这个还罢了,一提简直比被人捅了一刀还来得难受。姜晓晓愤怒质问:“那我的清白呢?”说着,用手使劲的擦着嘴唇。   还以为是为什么来着,原来是这个。   裴元奚轻笑了一声,无所谓的抬起了头:“你不说,我不说,谁知道?”   “你……”   裴元奚傲慢的侧过头,微微一顿,他猛地一下子又将脑袋转了回来,不住的打量姜晓晓:“对这个这么在意,难道你有心上人了?”   没想到他居然洞察力这么强,姜晓晓带着一丝心虚地转开了目光:“要你管?”   咦,居然是真的……   这一下越发来了兴致,裴元奚歪着脑袋便往前凑了凑:“是谁?我认识吗?”   避开他的目光,姜晓晓压根不想搭理。   可裴元奚却没完没了:“你不说我就猜了,陆途?”   怎么会是他?姜晓晓赶忙否认:“不是!”   “姜玉庭?”   “不是!”   “那……不是我吧?”   “裴元奚……”姜晓晓有些急,不知道怎么有这么厚颜无耻的人。   可裴元奚却一副理所当然的看着她。   到底不是他的对手,她认输了。姜晓晓深呼出一口气,颓然的耷拉下了脑袋:“其实我连他是谁都不知道。”   哈?   “他是我小时候遇到的一个小哥哥,英俊,潇洒,特别有正义感,他说他会保护我,不会让别人欺负我……”回忆着当初相遇的画面,姜晓晓有些陶醉。   愕然的望着她,裴元奚没来由的感觉到一阵肉麻。“你说的小是多小?你那时候几岁?”他问她。   “那年我五岁,我也不知道小哥哥多大,我只记得他比我高,长着一张比女孩子还漂亮的脸……”   微微张开的嘴巴很快的合上了,裴元奚无语的用手揉了揉额头。   居然会把一个连名字都不知道的幼童当成自己的心上人,她是有多么天真啊?   “你要是永远找不到他呢?”   方才和缓了的情绪再度的激动了起来,姜晓晓隔着笼子使劲地推了裴元奚一把:“那也与你无关!”   “……”怎么又生气了,难道说句实话都有错吗?   不敢苟同的摇了摇头,也没兴趣再在这个话题上纠缠,裴元奚转身找了个干净地方坐了下去,心里却莫名的姜晓晓所说的那个小哥哥充满了好奇,能让一个五岁的小女孩芳心暗许,那家伙到底是何许人啊?   白虎帮的那群人离开之后便没有再来,没人说话,大牢内陷入了一片安静。   害怕裴元奚吃下去的□□会发作,姜晓晓一直紧紧抱着铁笼子的门不敢撒手,可裴元奚却似乎并没有多大反应,只是倚着墙壁闭目养神。   久久不见他发作,姜晓晓的戒备心也渐渐的松懈下来,无精打采的靠着笼子栏杆上,靠着靠着,她开始打起了盹。   就这样,过了近一刻。   方才不觉得,这一安静下来,只觉得肚子饿得难受,即便不动不想也不动,也还是不能消除那痛苦的感觉。摸着空空如也的肚皮,裴元奚睁开了眼睛,一抬头却见着姜晓晓靠着铁笼子门,一动不动的。   心还真够大的,前一刻还死死抱着铁笼子的门,这会儿居然说睡就睡着了。   鄙夷的轻哼了一声,他侧过了头,可微地一顿,目光又转了回去。就只见姜晓晓像小兔子一样蜷着,歪着脑袋,脸蛋红扑扑地,眼睫毛微微噏动,那小模样居然还有几分可爱。   想到刚刚那关于她心上人的对话,裴元奚忍不住的一声轻笑。然而笑容刚刚展开,他嘴角一抽,猛然打住。   要命了,他是被牛屎糊了眼睛,还是饿晕了?居然会觉得姜晓晓可爱……   莫名的有些嫌弃自己,裴元奚忙转了个方向,背朝着姜晓晓。但是也就那么一会儿会儿,忍不住的他又转回来了。   不吵不闹,安安静静的姜晓晓还真的蛮可爱的。包子脸鼓鼓的,也不知道做了什么美梦,时不时的还在偷笑,嘴巴里一直在念叨着什么。   一阵奇心起,他悄悄的往她身边靠了过去,将耳朵凑近,想听听她在念什么。   谁知,姜晓晓忽然两眼一睁,毫无预兆地发出一声尖叫,吓得他一怔,忙捂住了差点穿孔的耳朵。   他这是想干什么,不是□□发作了吧?   越想越觉得可怕,姜晓晓双手护着胸,忙不迭的往后缩去,一边缩一边喊:“裴元奚,你这个大色狼,你想干什么?”   看着姜晓晓那不正常的反应,裴元奚无语的送了她一个大白眼,可微地一顿,脑中浮现出了一个邪恶的念头,他眯着眼睛故意向她靠了过去。   惊惶无措,姜晓晓拼命的往后挪着,一边抱着死死抱着自己的衣服:“你要干什么……你想干什么……你别过来……你再过来我可要喊人啦……”   可是爬上前来的裴元奚没有扯她的衣服,却用手抱住了她的脸。   不明所以的一怔,姜晓晓有些发懵。   可是她怎么也没想到,裴元奚接下来一个动作居然是揉捏她的脸,一会儿捏出鸭子嘴,一会儿捏出金鱼嘴,就好似她是一个极其好玩的玩具一般。   开始还想反抗来着,一意识到裴原型真正的意图,姜晓晓直接不动了,就那么无语的瞅着他。   好玩吗?   是不是很好玩?   是不是真的那么好玩?   揉捏了一阵,似乎是发泄够了,裴元奚心满意足的松开了手。   抬手摸着被捏得快要没知觉的腮帮子,姜晓晓气急败坏地喊出了声:“裴元奚……”   裴元奚却若无其事的转过了头:“的确好玩,手感还不错!”   “……”   忽然间,姜晓晓有些悲伤。她发现自己就是一个不能做坏事的人,这才一转眼的功夫,别人全报复回来了。她无精打采的叹了口气,双手抱住了膝盖,沉默了一阵问裴元奚:“喂,现在我们要怎么出去啊,你就一点都不担心吗?”   裴元奚却嘲讽道:“这不是你所希望的吗,为什么要担心?”   得,就知道狗嘴里吐不出象牙,你裴元奚的嘴巴里也说不出什么好话。姜晓晓转过了目光,却听得裴元奚又道:“想出去也不是没办法,不过不到非常时期,不需要用极端的方法。”   有些听不明白,姜晓晓抬起了头:“什么意思?”   “我衙门的令牌被他们捡去了,就刚刚白虎帮那老大的反应,应该是认出来了,给他一点思考的时间,如果明天他还不放行,那再收拾他也不迟。”   怎么听着这么玄乎呢?“要是他们要杀人灭口呢?”   裴元奚沉声一喝:“他们敢?”   本来,她还觉得这事还有点指望来着,可就裴元奚那副成竹在胸的模样,姜晓晓突然觉得,这次只怕真的要玩完了。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见姜晓晓还是愁眉不展,裴元奚又道:“你不用担心,那□□对我起不了作用,我能压制得住。”   姜晓晓一愣,迟疑的看着他:“你压制住了?”   裴元奚神情傲慢的转开了目光:“就算压制不住又如何?难道对着要身材没身材,要美貌没美貌的你,我还能下得了手?”   “哦。”是这样吗?挠了挠头,姜晓晓还是感到难以置信。她捡起地上的包子看了看,忽然有种上当受骗了的感觉。   当时拿药的时候,那卖药的可说这药闻一闻都能让人情难自禁,怎么人家吃下去又吐出来,半点反应都没有?   见姜晓晓一反常态地没有吭声,裴元奚有些吃惊:“姜晓晓……”   “啊?”猛然间抽回神思,姜晓晓忙抬起了头。   看她似乎真的没反驳的意思,裴元奚摆了摆手,也没再说什么。可是目光却一直在她手里的包子上徘徊,真担心她会不会突发奇想,一口咬下去…… 作者有话要说:  有没有小天使想知道熏倒元奚的菜长啥样啊?来来来,快举手,我这儿有图…… ☆、沉猪笼   第二天一大早,果然不出裴元奚所料,昨天离开的那群人又回来了,可是他们一点儿也不友善,看起来却更像是来杀人灭口的。   心里有些发慌,姜晓晓不住的拽着裴元奚的衣袖:“裴……裴元奚……”   裴元奚却冷冷的看了来人一眼,问道:“又想干什么?”   那白虎帮的老大没有回答,冲着手下打了个手势:“去,把人带出来。”说着,转身出了大牢。   带出去是什么意思?是要放行,在人前拉不下面子?   想到此处,裴元奚哼了一声,余光扫过走到身前的两人,甩了甩衣袖:“我自己走。”   姜晓晓可没他那份自信,本能的往后退着,还想要反抗一下。不想,裴元奚却侧过了头:“怕什么,他们还能把你吃了吗?”   “不是……”你知道别人要干什么吗?   一停一顿之间,走到身边的两人却已经将姜晓晓抓住。   很多时候,姜晓晓真是为裴元奚的自大感到头疼,你自己自大也就算了,奈何总要拉上她?   在裴元奚的积极配合之下,他们被押着出了大牢。可是这一出去,姜晓晓彻底地崩溃了,白虎帮哪里是要放人,直接把他们俩给一起塞进了猪笼。   看吧,她就知道裴元奚的话是不能信的!   愣了半晌才缓过神,一回神裴元奚就震怒地指着那老大:“你们放肆……”可话还没说出口,人家“啪”地一下子打在他的手上,生生得把他打得缩了回去。   “为什么要沉猪笼啊?”比起裴元奚,姜晓晓识趣了许多,可对这样的处置方式也还是很不能理解。   那老大瞟了瞟她,又瞟了瞟裴元奚,义愤填膺地回道:“你们这对奸夫□□,居然合伙儿欺负我小妹的感情,沉猪笼都算客气的。”说罢,手臂一招,命令手下:“抬走!”   什么叫做屋漏偏逢连夜雨,船迟又遇打头风?   只怕再也没有什么事能比这个还糟糕的了。   将人抬到不远处的一个小河边,白虎帮的人直接将他们俩抛进了进去,也不管那笼子到底沉没沉入水底,丢下那没收的他们俩的随身行李,扭头就跑。   又一次遭遇这奇耻大辱,裴元奚肺都要气炸了。   姜晓晓却只是很无语的看着他,看着他暴跳如雷的喊着,要如何如何地将白虎帮的上上下下碎尸万段,如何如何地铲平白虎帮。   然而,白虎帮的人已经走远……   时值春夏交替,天气虽不那么冷,但浸在水中却还是有着阵阵的凉意。晨风吹来,那感觉愈甚。   有些难以适应,姜晓晓挪了挪没入水中的大半截身躯,瑟缩地抱紧了双臂。   没想到,一直在纠结着要如何报复的裴元奚忽然垂下了目光,问她:“很冷吗?”   大半个身子没在水中,冷,那是必然。   姜晓晓此时也不想逞什么能,老实的点了点头。   裴元奚一把就抱住了她。   来得突然,姜晓晓有些惊慌:“你干什么?”   裴元奚却嫌弃地瞟了她一眼:“你不是冷吗,借你取暖啊。”   这么好?姜晓晓很意外:“那你不冷吗?”   裴元奚的眼底流露出骄傲的神情:“我是男人!”   怔怔的看着他,姜晓晓没有吭声。没觉得他此时有多高大伟岸,却有些意外,原来他还知道自己是个男人,那之前小肚鸡肠,睚眦必报的,敢情他没当自己是男的呀?   裴元奚都已经开了口,哪有不赏脸的道理?姜晓晓很给面子的靠了上去。   身体贴近,对方的体温透过湿透的衣衫传递过来,那炙热的感觉让姜晓晓冻得发僵的身躯稍稍有了些许知觉。可不知怎的,裴元奚却肌肉紧绷,心跳和呼吸不断加快,让姜晓晓感到全身都不自在。   下意识的,她挪动了一下身躯。眸光一转,却见裴元奚手臂一抬,从袖中取出一把短刀便破开了猪笼。   一下子她看傻了,不敢置信地瞪大了眼睛:“刀,你哪来的刀?”   裴元奚炫耀似的将刀晃了晃,道:“当然是刚刚从白虎帮老大身上顺的。”   顺的……好吧。   “可是你为什么现在才拿出来?还让白虎帮的人把我们丢河里?”   裴元奚给了她一个大大的白眼:“你傻啊,这都看不出来?白虎帮的人已经认出了我们的身份,又不敢直接捅破,于是想了这么一个下三滥的办法来放人,我自然没有必要和他们发生冲突。”说罢,收起刀便往岸边走去。   放人?用沉猪笼来放人,真的还是假的呀,是不是你的自我安慰呀,是不是呀……   跟着爬上河岸,姜晓晓原以为这事到此为止,便也就了结了,可是她做梦都没有想到,就在她和裴元奚去捡行李的时候,又出状况了……   忽然窜出一个人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下子就将他们的行李给劫了。   真怀疑是不是上错坟,烧错了香,以至于走哪儿都要倒霉。   姜晓晓顺势看去,且见着前方不远处停着一个背对着他们的青袍男子,那宽大的衣袍,飞扬的发丝却似乎在昭示着此人的风骚。   不了解情况自然也不敢轻举妄动,姜晓晓挠了挠头,不解的问道:“你是什么人,为什么要抢我们的行李?”   那男子轻笑,道:“小姑娘,这话你该问裴大人。”   什么意思?熟人?仇人?   姜晓晓一愣,转头就看向了裴元奚。却见裴元奚面色焦黑,二话不说,拿起地上的剑冲着那人便刺了过去。   只见两人一个攻势凌厉,一个轻灵如燕,转瞬三招,却谁也没占到便宜。   对峙间,就听到裴元奚冷声喝道:“白玄七,识趣的把东西放下,本大人可以饶过你这次。”   那男子却根本就不买账,足尖踏着过他的剑身飞上了一旁的大树,背倚着树杆,笑道:“啧啧啧,好无情啊,亏得我还帮你赶跑了尾巴,你就是这般报答?”   报答你个鬼……   “白玄七,我没心情和你废话,你最好赶快把行李给我,别逼我对你动手。”   可是那家伙越发嚣张,还故意将他们俩的行李摇了摇:“好啊,居然你无情,那别怪我无义,想要行李,先抓到我啊!”说罢,一个纵身,便如离弦的箭一般飞了出去。   正所谓不是冤家不聚头,聚头总有人发愁。这一下,可苦了裴元奚。   瞅着他那怒不可遏的样子,姜晓晓忙拉着走到道边的大树下,指了指树杆:“你要不痛快就砍它,一棵不够旁边还有一棵,还不够我再帮你找……”   平时没看出你有多善解人意,怎么这会儿倒是挺殷勤?一动不动的瞪着姜晓晓,裴元奚有些想砍她。   还好在姜晓晓识趣,见着裴元奚没反应,赶忙陪出了笑脸:“其实我也没别的意思,就是那个人太讨厌了,别说是你,连我也很想揍他。”   僵了一刻,似乎觉得她也生不出别的意思。裴元奚闷声叹了一口气,收回了剑:“他怎么会来,又为什么要劫走行李?”   看着裴元奚的脸色和缓了一些,姜晓晓这才敢试探性的发问:“他是谁?”   “他是春宵花月楼的头号杀手,白玄七。”   “春宵花月楼?”姜晓晓意外一惊:“那不是和花解语是一个地方的?”   “春宵花月楼中有赌坊、风月场、杀手组织,各成体系,统一由幕后老板一手经营。”   天呐,原来春宵花月楼居然是这样的地方,她竟然还一直天真的以为就是一座青楼……   挠了挠头,姜晓晓忽然感到一丝惭愧。“那个人他既然是杀手,那他为什么不在春宵花月楼,而来找你?”她问裴元奚。   裴元奚摇了摇头:“这也正是我不解的地方。如果他要杀人,那应该直接动手,何必多此一举劫走行李?”   好复杂,又是被夜袭,又是杀手的,是不是这意味着这一路上不会太平了?   有些担忧,姜晓晓犹犹豫豫,道:“裴元奚,其实我有句话一直想问你,你一定要老实回答我。”   “你问。”   “这金龙里真的藏着军饷被劫的秘密吗?”   裴元奚一怔,错愕抬起了头。   姜晓晓强压着胸口起伏,继续道:“我想来想去,这件事情都不对。如果我是贼,打劫的时候,我肯定不会把能够指认自己的证据带在身边。那些有胆子劫军饷的就更不用说了,他们不会比我笨吧?那,如果这尊金龙不是笨贼们带来的,那就更可疑了,你想过没有,它怎么出现在送军饷的队伍里的,又凭什么当证据?”   一直都觉得她傻乎乎的,没想到竟能发现这其中的破绽,再看她此时的眸光,坚定、清明,分明是已然认定了其中有问题。   故意避开姜晓晓的目光,裴元奚没有接话,却朝着前方抬了抬下巴:“白玄七已经走了好一会儿了,我们必须追上他。”   见裴元奚想不愿正面回答,姜晓晓有些不甘:“裴元奚……”   裴元奚却像没听到一般,跨步就往前走。   越想越觉得没那么简单,不依不饶,姜晓晓追着挡在了裴元奚的面前:“你告诉我,我到底说的对不对呀?”   裴元奚冷冷的看了她一眼:“你只要带我找到你爹就行了,其余的事情不是你该管的。”   可姜晓晓一阵脾气上来,哪还管他,死活拦着不让走。便在两人肢体相触的那一刹那,突然眼前闪过一个画面,惊得姜晓晓一颤,惶恐的睁大了眼睛。   恰巧,这一反常落入了裴元奚的眼中。“喂,你怎么了?”他问她。   “我……”话到嘴边却欲言又止,怔怔的看了他一刻,姜晓晓摇了摇头,闷不吭声的低着脑袋,转身就走了。 ☆、谈判   怎么了?她也很想知道这是怎么了。都以为之前那只是巧合了,谁能想到这状况又再度出现。   她又看到了,就在刚刚,看到一片黑暗之中,一把飞刀狠狠的扎进了裴元奚的胸口。那画面太过真实,以至于她到现在都觉得疼。   以为她还在为金龙的事情耿耿于怀,裴元奚耐着性子的追着解释:“姜晓晓,有些事情知道得多对你没好处,我希望你明白。”   姜晓晓没有回答,却忧心忡忡的看着他,问道:“裴元奚,上次在葫芦渡口边的仓库,是不是真的什么都没有发生?”   怎么会忽然问到这个?   裴元奚愣了一愣,心虚的避开了她目光:“嗯。”   听到这个答案,姜晓晓烦躁的心绪稍稍安定了些许,可心中却依旧在发愁。   死人,这个暂时是可以不用担心了。可是病呢?再见幻像,这到底是她病发了,还是病情加重了呀?   知道裴元奚给不了答案,也不想在这个时候拖他后腿,收回心神,姜晓晓指了指前方:“还要追那个人吗?”   看她神色似乎好了些,裴元奚这才松了口气:“当然!”   “那他都走那么久了,到哪里去找啊?”   裴元奚胸有成竹,看了看前方,道:“跟我来!”   ……   很多时候吧姜晓晓都觉得,自己真的不能太相信裴元奚了。这找人吧往哪儿找不好,偏偏却要跑青楼。   青楼?   是的!裴元奚带着她到了青楼,连一句解释都没有,一到那儿就往里冲。   望着那高挂的门牌,姜晓晓满心无语,一把便拽住了裴元奚的胳膊,用手指向上指了指:“裴……元奚……我们,有没有,走错地方?”   裴元奚倒是坦然的很,十分肯定地回道:“他人就在里面,进去就能找到。”   可越看他这样,姜晓晓越不能放心:“你确定?”   看着门牌轻哼了一声,裴元奚点了点头:“他这个人,也没别的爱好了!”   别的爱好是什么爱好?你们很熟吗?   虽然很想八卦一下,可是想到裴元奚对那人的态度,姜晓晓到底没问敢出口。   一前一后,两人进了那青楼。   似乎今天是什么特殊的日子,楼里围了好多人,迎客的小二和姑娘们都来不及招呼,却还有人在不断涌入,前方丝竹声、歌声、掌声,各种声音混杂在嘈杂的人声之中,显得异常杂乱。   踮着脚尖往人群处看去,姜晓晓还是对裴元奚的判断充满了质疑,大拇指指了指前方,问道:“你真确定他在这儿?”   裴元奚依然没有解释,只是冲着前方抬了抬下巴:“上前去找找。”   这里的人真的好多,越往前越拥挤,到最后半晌都走不出一步,挤得就跟正月十五的灯会似的,连空气也变得有些混浊。   闷得难受,姜晓晓停下脚步做了个深呼吸,可是一抬头却发现裴元奚不见了。   晕,怎么会在这个时候,这种地方?   莫名的有些紧张,她赶忙四处寻找着,忽然,人群中走出了一个人对她说道:“姑娘,有位公子请您到后院阁楼一叙。”   姜晓晓一愣,差点以为听错了,忙指了指自己:“找我?”   那人答道:“是!全身湿透的姑娘,这里也只有您了。”   好奇怪,这里她又不认识什么人,那人是谁啊,难道是裴元奚?   犹犹豫豫的点了点头,抱着一探究竟的想法,她跟着那人上了后院的小阁楼。将她带到后,那人便离开了,她小心翼翼的推开了房门。   门刚一推开,迎面便是一阵清风,风中夹杂着花香,芳馨而沁人心脾。   姜晓晓深吸了一口气,忙探头朝内看去,却见一个青袍男子站在窗户边看着楼下,依旧是背对着她看不清楚容貌,不过手中却多出了一朵正在把玩的花。   怎么不是裴元奚啊,那裴元奚人呢?   姜晓晓愣了一愣,不想,那人却开了口:“既然到了,为何不进来?”   “哦。”怀揣着不解之情,姜晓晓挠了挠头,走了进去,那人这才缓缓的转过了身。   不看不知道,一看到正脸,姜晓晓有些错愕。   好……特别?美艳?风骚?一时间她也不知道该怎样形容,只觉得自己词穷。   那男子长着一张轮廓分明的脸庞,虽不及裴元奚那般精致,却也足以让人过目难忘。他笑起来很特别,眼睛眯眯的,极其像是一只狐狸。他的鼻梁高而挺,嘴唇却又很薄,薄而盈润,润而红,自然上扬出一抹好看的弧度。   世人说,薄唇的男子多薄情,想必此人十分无情。   他衣袍宽大,领口大敞着,露出销魂的锁骨。发丝松松散散的扎着,垂于右肩头,整个人看起来三分张狂,三分浪荡,三分风流,而最后剩下的那一分,猜不透看不明,除了感觉,似乎也很难说清楚是什么。   一个没忍住,姜晓晓问道:“你就是春宵花月楼的那杀手,白玄七?”   白玄七轻笑一声,看了看手中的花:“裴元奚对你说的?”   姜晓晓点了点头。   白玄七也没否认,上下打量了姜晓晓一番,却道:“姑娘,湿衣裳穿太久对身体不好,你的行李就在桌上,换了衣裳我们再谈吧。”   “啊……”姜晓晓有些意外,还没反应过来,就听到白玄七唤来了下人:“来人,带姑娘去换身衣服。”   一直以来,她还以为杀手都是穷凶极恶的,想不到居然也有这样体贴周到的。   难以拒绝,姜晓晓跟着带路的下人到了空房间。   她刚打开包袱,还没顾得上换衣裳,意外一愣,发现包袱里不知道什么时候多出了两只白瓷瓶。一瓶金疮药,一瓶解百毒的药丹,都是陆途独门秘制,却不知道什么时候多出来的。   咦,她出门的时候记得没拿啊……   挠了挠头,有些发懵,又担心让白玄七等急了,她匆匆忙忙收起药瓶,换了衣裳就跑了出去。   彼时,白玄七已经沏好了茶在等她。白瓷杯中盛着清亮的茶汤,清香四溢,杯中还缀着一瓣桃花。   太过风雅的东西姜晓晓不懂,不过就这杯茶来看,这白玄七的品味怕也不俗,而这样的人多半自傲。   有些没底气,姜晓晓小心翼翼的问道:“你和裴元奚很熟吗?”   没想到,白玄七倒是挺友善:“数面之缘,泛泛之交。”   “那你为什么要抢我们的行李?”   白玄七笑着放下了手中的杯子:“不抢行李如何有机会和姑娘独处?”   姜晓晓迟疑了一下:“独处?”   “是,我为姑娘而来。”   “为我?”   “有人出重金托在下取姑娘性命……”   怔怔的瞅着白玄七,姜晓晓惊得将杯子往桌上一丢,缩回了双手:“你……你别开玩笑了……”   白玄七的嘴角却缓缓浮现出一抹弧度:“姑娘看我的样子,像是在说笑吗?”   看他神色镇定,目光清明,虽脸上挂着笑容,但似乎也只是习惯性的表情,丝毫没有玩笑的样子。这一下,姜晓晓越发的不安了:“我又没做过坏事,为什么有人要杀我呀?”   “那是雇主与姑娘的事情,与我无关。”   “可是……”心里有太多的疑问,可是话到嘴边却又不知道该问哪句了。姜晓晓无辜地睁一双着大眼睛:“你就不能放过我吗?”   “就算我放过了你,雇主也还可以派下一个人来。”   “那……我给你钱……给你很多的钱,你不要杀我,好不好?”   “这个主意不错,杀了你之后,我可以考虑再替你回去杀了雇主。”   听到这个答案姜晓晓简直要崩溃了,两头拿好处,这是什么人……   可忽一转念,发现自己有点傻,还在这儿废话什么呀?起身就往房门跑。   她反应够快,可白玄七却也不慢,不过一个抬步的功夫,白玄七手中的花从她面前一晃而过,直直的钉入了门板。   这一下,姜晓晓真的要哭了。   自知逃跑肯定没戏,她绝望的看向白玄七,过了许久方才道::“喂,如果你一定要杀我,可以让我先把裴元奚这件事了结吗?”   白玄七微微一愣,有些不解。   她激动地就走上了前:“做人要讲信用吧,我都答应带他找我爹了,总不能食言吧?”   是吗?   见白玄七依旧无动于衷,姜晓晓不甘心的继续道:“你一定要现在动手的话,也行。不过像我这样手无缚鸡之力的人,早杀晚杀也没什么区别。如果你连这点信心都没有,我看啊,你的名气多半也是假的。”   这激将法可是她的杀手锏,她就不信起不了作用。   谁知,人家根本就不在乎,还云淡风轻的回道:“一切的虚名本就是身外之物,我从未在意过。”   不在意……居然不在意……   无语至极,姜晓晓彻底的蔫了。软的不行,竟然硬的也不行,难道,她这次真的死劫难逃了吗?   无精打采的坐回到座位上,她拿起桌上的茶杯发泄似的猛灌了一口。   反正都已经这样,她也没什么指望了,那就破罐子破摔吧。她问白玄七:“那我能求你帮个忙吗?”   眸光幽幽的看着她,白玄七没有接话。   姜晓晓不客气的说道:“杀了我之后,请你一定要告诉裴元奚,不是我不讲信用,不带他去找我爹,我是没办法,让他千万不要怨恨我。还有,千万找到我爹,告诉他我还欠着死要钱的陆途好多钱,让他给我还上。还有,还是我爹,我把他最心爱的那块汉玉不小心摔坏了,让他看在我都不在了的份上,别生我的气了,还有……”话到此处,她都不知道怎么说下去了。   可那白玄七的耐心还真好,居然还是那般不动声色的看着她。看了一阵方才问道:“说完了?”   心虚的点了点头,一想不对,姜晓晓慌忙又摇了摇头。   白玄七往前靠了靠:“你的请求似乎有些多,我该帮你做哪一个?”   瞅着对方那玩味的目光,姜晓晓也不知道要怎么回答。   她说了这么多难道不是只有一个意思,她不想死吗?   无可奈何的垂下了脑袋,她连说下去的力气都没了:“算了算了算了,要动手你就动手吧,最好动作利落一点,我怕疼;最好从背面下手,看到了我会紧张;伤口小一点,我是女孩子,还不想死得太难看……”话音未落,从眯着的眼皮子缝隙间,她看到白玄七的剑伸过来了,居然真的就那么伸过来了…… ☆、生气   且说姜晓晓正在遭逢生死大劫,而那方,裴元奚这才意识到人没了。他心急火燎的在人群中寻找着姜晓晓的踪迹,可是无论怎么找就是找不着人。   烦躁的站在姜晓晓最后出现的地点,他极力思索着她可能会去的地方。忽然,脑袋“嗡”地一声闷响,他似乎听到了姜晓晓的呼救声,惊得就往外冲。   她不想这么没出息的,真的,但是到最后她还是没出息的喊了那个人。   “裴元奚……救……命……啊……”   双手抱着脑袋,姜晓晓使尽了吃奶的力气高喊出声。可奇迹却并没有出现,白玄七的剑还是毫不留情的架上了她的脖子。   该说的不该说的都已经说尽了,她已然不知道还能找出什么理由来说服白玄七。死亡的恐惧就像是张开嘴巴的恶魔一般,一点一点在将她吞噬,尽管她还在挣扎。   最后,心理防线彻底崩溃的姜晓晓再也支撑不住,哽噎了起来。   那一瞬,她想到了好多好多人,好多好多事,可没天理地想得最多的居然是裴元奚,那个亲手把她推到这险境之中的王八蛋……   ……   时间就这样在慢慢流逝,等了一阵,好似什么都没有发生,可是又好像发生了点什么。   意识有些混乱,也分不清此刻的自己是死是活,姜晓晓放开胆子,捏了自己的腮帮子一把。   啊呀,好疼!   她忙护着腮,睁开了眼睛,然而一抬头却发现白玄七还在,正波澜不惊的看着她。   寒意再一次袭来,姜晓晓慌忙避开了他的目光,心里却充满了质疑。不对啊,他明明剑已经伸过来了,怎么她还活着?他都说要杀她了,可又迟迟不动手是想干什么?   便在她百思不得其解的时刻,白玄七却缓缓开口了:“我是个重信诺的人,我也喜欢重信诺的人,我可以答应你,将你留到找到你爹的那一天。”   愣了将近一刻,姜晓晓真以为自己听错了:“你……你说什么……”   “我要杀的人,没有能逃得了的。”   有些激动,姜晓晓的脸上浮现出一抹喜悦的笑容:“你是说真的?”   “更何况像你这样漂亮的姑娘央求,我有什么理由拒绝?”   悬着的心“噗通”一下子落回到了原地,姜晓晓大呼出一口气,内心充满了万千情绪,最多的却是感激:“你真是个大好人。”   “不过我有一个条件。”   姜晓晓一僵。   “这段期间,必须让我跟着你。你的命是我的,我可不想看着你落到别人手上。”   “哦。”尽管心里有些不情愿,不过也比现在就死翘翘的强。而且就裴元奚那靠不住的,真有什么事情指望他保护是彻底没戏的,看起来还不如这个白玄七可靠。想到这个,姜晓晓一下子便释怀了:“那好吧,我能叫你白大哥吗?”   白玄七莞尔而笑,却并未拒绝。   姜晓晓兴奋地端起面前的茶杯,又喝了一口。可刚到口中,她“噗……”一声,全喷了出来,错愕的便看着白玄七。   方才担心小命不保,她都没喝出来,这会儿才发现这茶好像黄莲似的,怎么这么苦?   对她的反应,白玄七显得一点都不意外,却笑着端起自己的茶杯,惹得姜晓晓不好意思的直挠头。   说话间,忽然,楼下传来了一个熟悉的声音:“姜晓晓……姜晓晓……”   “啊,裴元奚……”只顾着和白玄七周旋,差点都把他给忘了。   猛然一回神,姜晓晓放下茶杯就走向了窗边。只见裴元奚从前方拐角走来,神色焦急地一边走一边大声喊着她的名字。有些激动,她抬起手臂便想喊他。可刚刚伸手,白玄七却一把将她拉了回去:“这么着急让他看到你做什么?”   姜晓晓不解的转过了脑袋:“白大哥……”   白玄七似笑非笑的望着楼下:“不觉得让他吃点亏也挺大快人心吗?”   张开的嘴巴一下子又合上了,姜晓晓挑了挑眉头,顿时有些同情裴元奚。看来,让他吃点苦头是大家一致的愿望啊。   心情可以理解,可惜现在却不是时候。   想到出了临都后发生的这些事情,姜晓晓到底还是心软了:“这样不好吧,他都好几天没好好吃过一顿饭,好好休息过了,身上还是湿的,这么折腾下去身体会垮的……”   白玄七一愣,别有意味的投来了目光:“我以为,你们的关系并不那么好。”   像是有着某种魔性,叫人看了心里总在发虚。有些不敢直视白玄七的目光,姜晓晓咬了咬唇边,探出头便朝着窗外伸出了手。她刚想喊裴元奚,可这次裴元奚居然自己走了,看起来有些气呼呼的。   不是都找到这里了吗,他又干什么?   挠了挠头,姜晓晓不解了。   可是,过了不到一刻功夫的时间,他又回来了,手里拿着火把,一路把拦路的当球踢,一直踢到了小楼下,嚣张得便冲楼上大喊:“白玄七,你给我滚出来,再不出来信不信我一把火把这里烧了……”   晕,她就知道不搞出点什么事出来不是他裴元奚。   无奈的看向白玄七,姜晓晓也不知道该怎么说,其实这才是她真正担心的事情。   好在,白玄七似乎一眼就看穿了她的心思:“真不放心就去看看吧,想来,他现在应该很乐意见到你。”   听到这话,姜晓晓一阵欣喜,如获大赦一般,飞快的冲到了楼下……   白玄七说裴元奚很乐意见到她。   的确,是很乐意,只不过……   “我都让你跟着我,你乱跑什么?”   “知不知道这里多危险?被人欺负了怎么办?”   “你你你,你什么你,别人让你走你就走,你是猪脑子吗?”   “……”   听着裴元奚放炮一般的数落着自己,姜晓晓真后悔怎么没再晾他一会儿,以至于现在被训得像孙子一样,只能点头。   好不容易见他说完了,她方才大起胆子,扯了扯他的衣袖:“我又不是故意的……”   不是故意的……   将手中火把往地上一摔,裴元奚越发恼火,可是看着姜晓晓那可怜巴巴的样子,他却又骂不出口了,只能闷声道:“是不是故意的我不管,下次我到哪儿你到哪儿,再这样你被坏人掳走了,别指望我去救你!”   知道他在气头上,姜晓晓不敢顶撞,难得乖巧的点了点头。   至此,裴元奚的心里这才痛快了些。“对了,是谁要见你?”他问姜晓晓。   害怕又要挨骂,姜晓晓不敢提白玄七,小心翼翼的指了指楼上:“你上去看了就知道了。”   一听这话,裴元奚气势汹汹地就往楼内走去。   原本,这小楼也不是什么人都可以进的地方,可就因为他刚刚那一通发飙,愣是没人敢拦,任由他一路畅通无阻,到了二楼。而一进到屋内,看到里面坐着的人,他越发激动,顾不上兴师问罪,拉住身后跟来的姜晓晓,指着白玄七便急切的问道:“居然真是他,他有没有对你怎么样,有没有欺负你?”   没头没脑的来了这么一句,姜晓晓一愣,有些不明白他的意思。   都没等她反应过来,裴元奚一把将她拉到身后,恶狠狠的瞪向了白玄七:“白玄七,想不到你竟然会饥不择食。”   白玄七没有理会,一边饮茶,一边幽幽的投来了目光。   姜晓晓忍不住的从后探出了头:“什么饥不择食啊?”   “……”有时候真不知道她脑子长哪儿去了,他可是在帮她讨说法,她居然还问这么白痴的问题。忍无可忍,裴元奚狠狠的瞪了姜晓晓一眼:“你给我闭嘴!”   姜晓晓倍感委屈,目光转向了白玄七。   白玄七却轻笑了一声,搁下了茶杯:“裴大人,这么对一个姑娘说话合适吗?况且她可一直在关心你,怕你饿坏了,还给你点了这么一桌子菜……”   裴元奚傲慢地哼了一声,余光扫过桌面,再扫过姜晓晓那委屈的脸,心里莫名的有些愧疚,可嘴巴依旧不认输:“那是我和她的事,也用不着你管。”   愚不可及……   白玄七无奈的摇了摇头。   姜晓晓不依了,拽着裴元奚一字一顿的强调:“你别这样,白大哥是好人。”   白大哥?好人?   方才平息的怒火再一度的燃了起来,裴元奚指着白玄七便质问姜晓晓:“你认识他多久,你知道他的底细吗?”   一时无言,姜晓晓闷闷的低下了头。   看着她那可怜巴巴的样子,他说不下去了。裴元奚闷声叹了口气,又看向白玄七:“白玄七,我不管你有什么目的,你记着,只要有我在,你都休想!”   掷地有声,字字铿锵,好,很好,他倒是想看看他如何做到!   端起茶杯,白玄七做了一个请的动作,欣然的接受下了这份挑战。 ☆、不归林,魂不归   两看相厌,多说无益。   白玄七很识趣,没有在裴元奚吃东西的时候继续膈应他,主动地走了出去。而将取回的行李检查过后,裴元奚方才坐到桌边,开始吃东西。   饿了这么久,终于可以好好的吃上一餐,这一餐,裴元奚吃得可算格外香甜。一边吃着,他一边问道一旁陪着的姜晓晓道:“对了,白玄七找你干什么?”   姜晓晓犹豫的看了裴元奚一眼:“他……他是来杀我的……”   意外一愣,裴元奚抬起了头。   姜晓晓慌忙解释:“你别这么看着我,就算我死也不会耽误你的事情的。他已经答应我了,在找到我爹之后再动手。”   原本只是吃惊,倒也没当真,可是一听这话,裴元奚有些恼火,搁下碗筷就问她:“姜晓晓,你当我是什么人?”   想到刚刚的事情心里也有些不痛快,姜晓晓没好气道:“你是什么人和我有什么关系?”   和她有什么关系……   她居然说和她有什么关系……   听到这话,裴元奚这一下真的恼了。   一看到他那又要炸毛的模样,姜晓晓忙惶恐地低下了头:“你讲点道理好不好,他要杀我的时候我可是喊了你的。”   心脏猛然一抽,仿佛被什么狠狠地扎了一下。怔怔的望着姜晓晓,裴元奚眼中跃动的火苗一下子熄了。   他承认,这次是他疏忽,可是……   不甘心的走上前,他一把拉起了姜晓晓。   始料不及,姜晓晓惊得大喊:“喂,你要干什么?”   “找白玄七去问清楚,到底谁要杀你!”   “别问了,我都问过了。”急急挣扎着从裴元奚手中挣开手臂,姜晓晓无奈道:“他说这有关杀手的声誉,是不会告诉我们幕后的人的。”   觉得有些可笑,裴元奚无语的看着她:“你也就这么认了?”   姜晓晓无奈的抬起了目光:“不认还能怎么办?白玄七那么厉害,而且你找我爹找得那么急,我只能先拖延时间。”   不知怎的,听到这一番话,裴元奚心里那针扎的感觉似乎愈发的强烈了。   一直以来,他都觉得让姜晓晓带他去找人是理所当然,是为朝廷办事,他有足够的能力保护她,却没想到此时此刻,他却让她为了自己陷入了这样的境地……   不假思索,“是我连累你了。“脱口而出。声音虽小,却清晰可闻。   姜晓晓一惊,都以为自己耳朵出问题了:“你说什么……”   恍然之间回过神,裴元奚的脸上一阵火烧。狠瞪了姜晓晓一眼,大声吼道:“我说你这个女人怎么这么笨?”说着,一把拿起桌上的行李,气呼呼的就往外走。   怎么又发火了……   迷茫地看着他,姜晓晓有些摸不着头脑。   可眼见着某人都走到房门边了,却忽然又撤了回来,一把拽起了她的手:“后面无论发生什么事情都要紧跟着我,听到没有?”   多出了一个白玄七,二人行变成了三人行,可这一路上的气氛没有因此变得活跃,却反而莫名的透着尴尬。   对白玄七怀着戒备之心,裴元奚一直在防着他;姜晓晓怕他,自然也不敢随意接近。好在白玄七对此并不在意,该干什么干什么,这一路上倒也相安无事。   出了那青楼一路南行,三天后,三人到了一个名为不归林的地方。   不归林,顾名思义,便是有来无回的意思。   据姜晓晓所说,这片林子是通往修罗谷的必经之地,也是最难走的地方之一,里面常年雾气缭绕,瘴气笼罩,遍布着各种凶禽猛兽、嗜血毒物,无论什么人闯入,只要稍有不慎便会性命不保。   面对这样的情况,裴元奚自然不敢随意进入。在入口处观察了一番后,指着前方问姜晓晓:“是从这里走吗?”   老实说,其实这里该怎么走姜晓晓也不知道,她只记得姜九黎曾提到过这个林子,而就外观看来,似乎是这里也并没有错。迟疑了一下,她点了点头。   两人迈开步子刚要进去,不想跟在身后的白玄七用剑一把勾住了姜晓晓的衣领。   不明所以,姜晓晓一愣。   只见前方一片鸦雀惊起,林涛涌动,忽然有一个人连滚带爬的从林子里跑了出来。一边跑一边喊:“鬼啊……鬼啊……”因为跑得太急,一下子重重地摔倒在了地上。   原本便对这林子心存忌惮,一见这状况,裴元奚哪还敢轻易进入?和姜晓晓交换了一下眼神,上前便去扶那人:“这位大哥,请问出什么事情了?”   那人似乎受到了极大的惊吓,二话不说,吓得就用双手蒙住了脑袋,全身打着颤:“我只是想找回我的羊……不要吃我……不要吃我……大仙饶命啊……”   他可是在好好和他说话来着,什么大仙小仙的……   有些恼,裴元奚一把抓住了他的胳膊便没好气道:“喂,我问你到底出什么事情了?”   不曾想,他还没说完,那人竟然跪到了他面前,磕头如蒜捣:“我错了……我错了……大仙……饶命啊……大仙……”   这一下,本就没太多耐心的裴元奚越发地没了耐性,猛地一下子就站了起来。   见着裴元奚变了的神情,怕他又要发脾气,姜晓晓忙走到那人身边好声道:“大哥,鬼是没有影子的,你看,我们都有影子。”   兴许是觉得这话有几分道理,那人顿了一顿,偷偷地朝着地面看去,看到地上果然有三个人影后,这才总算松了一口气。   看着他情绪逐渐恢复,也不再吵闹,姜晓晓小心翼翼的问道:“大哥,到底出什么事情了?”   再也不愿想起那些可怕的画面,那人一脸痛苦的手捂着眼睛:“太可怕了,太可怕了,女鬼要吃人了……”   “女鬼?”哪来的女鬼?姜晓晓一怔,朝着裴元奚和白玄七投去了目光。   然而,一说到这个,那人又激动了起来,拽着姜晓晓便不断的比划着:“是啊,女鬼,眼睛有铜铃那么大,青面獠牙,张着血盆大口,就那么一口咬死了我的羊……她要吃我……她还要吃我……”说了一阵,猛然想起了什么似的,他盯着姜晓晓看了看,问道:“你们是要进林子吗?”   听着他那绘声绘色的描述,姜晓晓只觉得一阵毛骨悚然,急切便看着他问道:“是啊,大哥有什么可以指点的吗?”   那人摇了摇头,拽着姜晓晓胳膊的手却不断收紧:“不要去,千万不要去,太可怕了。”   到底有多么可怕才能把他一个大活人吓成这样?   越来越觉得无法想象,姜晓晓问道:“里面到底有些什么?”   那人没有明确回答,却从地上爬了起来,惊恐地看了姜晓晓一眼:“不管有什么,你们不要进去就对了。”说完,逃命似的跑了。   莫名的来了这么一出,这一下可好,本就对那林子心怀畏惧的众人越发的畏惧了。裴元奚和白玄七倒也没表现出什么,可姜晓晓的心里已是一百八十个不愿意。   想来也是,毒蛇猛兽,迷雾瘴气,外加一个女鬼,这么诡异的地方还怎么让人平心静气的往里走呀?   瞅着姜晓晓那一脸发愁的样子,裴元奚问她:“你怕了?”   她挺想逞强来着,可是胆小呀。老实地,姜晓晓点了点头。   难得,裴元奚没责怪她,只是看着林子的入口,无奈的叹气。   就在这僵持不下的时候,白玄七却一下子走了出来,慢悠悠的进了林子:“想要穿过这片林子,那就沿着这条小路走,什么都不用想。”   被他这突如其来的举动给惊到了,裴元奚不可思议的瞅着他:“白玄七,你怎么知道?”   白玄七余光扫了一眼身后:“路是人走的,如果走不出去,那这条路是留着干什么的?”   “……”这是什么理论?能有点说服力吗?   可就目前的情况来看,似乎也没有什么更好的办法了。   看了一眼姜晓晓,又看了看前方树林,裴元奚一番思索,朝着前方抬了抬下巴:“走,他白玄七能走,我们也能走,我就不信出不了这片树林!”   很长一段时间姜晓晓都坚信,相信裴元奚,一定是自己脑子进水了。   白玄七他老人家有胆识,有见识,说进林子就进林子。可是,谁来解释一下,为什么才走了不到一刻的时间,飘来的浓雾就把前路给遮了,说好的出路呢?而更要命的是,对他一直心存戒备的裴元奚这次为什么还要一路跟着他呀?   迷路了,他们真的迷路了,才进来了那么不到一会儿会儿。在浓重的雾气笼罩之下,几乎对面都不见人影。所有的一切都仿佛凭空消失了一般,只剩下了白茫茫的一片。   其实,按照原先的计划,要通过这里本就不用这么麻烦。   姜晓晓记得姜九黎曾经说过,每逢十五的子时,月光可以驱散迷雾,开出一条离开的通道。故而,从临都出来的时候她是算好时间的,可是谁知道会生出白虎帮那档子破事,又遇到白玄七,生生地给耽误了那么多天。   望着已经无法辨识东南西北的密林,姜晓晓心都快碎了,焦躁不安的问着裴元奚和白玄七:“现在要怎么办啊?”   白玄七一直在观察着周围的事物,并未回答。反倒是裴元奚好言安慰道:“你不用担心,跟紧我就好。”   虽然一点儿也不知道这句话到底有几分可信度,可姜晓晓还是很给面子的点了点头。   就在大家以小龟爬行般的速度一点一点往前挪动的时刻,突然,从不知道什么地方窜出一根藤蔓,一下子缠住了姜晓晓的脚,将她往浓雾中拖去…… ☆、吓死爹啦   顿时被吓得六魂无主,姜晓晓失声惊叫:“救命啊……”   喊声一下子惊动了白玄七,他一个快步挥剑而去,一剑斩向藤蔓。裴元奚随后而至,却见着那被斩断的藤蔓仿佛有着知觉似的,在地上抽动着,断层处不断有鲜血一样的红色液体汩汩流出,而且散发着一股难以言喻的腥臭味。   “这是什么?”从未见过这种东西,裴元奚惊呆了。   白玄七摇了摇头,也是一样惊讶:“不认识。”   倒是姜晓晓,强压着胸口起伏,有气无力的说道:“我知道,这是一种食人树的树藤,我听陆途讲过。”   食人树?怎么还有食人树?   一听到这话,裴元奚的神色愈发地凝重,看着姜晓晓,心中莫名的生出了负罪感。强掩着内心的情绪,他扶着姜晓晓站起:“怎么样,没事吧?”   姜晓晓手捂着胸口,喘着粗气摇了摇头。   看着他们俩都相安无事,白玄七提醒道:“看来这里远比传说中还要来的凶险,下面每走一步都要万分小心了。”   三人交换了一下目光,谁也没有再说话。忽然,姜晓晓猛地一把拽住了裴元奚。   她这举动来得莫明,惊得裴元奚一怔:“怎么了?”   便在他试图转身,一探究竟的时刻,白玄七快他一步,长剑有如灵蛇一般弹开他的身体,“当……”一声接下了不知从何处砍来刀子。   险,险得只差分毫!   惊,惊得三人呼吸都差点不畅!   刀锋袭来,悄无声息,仿若鬼魅突现,饶是白玄七身手了得,拦阻及时,裴元奚还是被削下了一缕发丝。   无比错愕,他抬起头来,惊悚地发现前方站了一排蒙着脸的黑衣人,一个个手里提着刀子,气势汹汹,在迷雾中若隐若现,仿若来自地狱的勾魂使者。   这些是什么人?什么时候出现的?又想干什么?   无数的疑问瞬间充斥着裴元奚的脑海,他握了握紧斜挎在身上的包袱,一把将姜晓晓护在了身后。   可是,都没等他搞清楚对方的意图,那群家伙竟挥舞着刀子,说攻便攻了上来。   望着那一瞬间和蒙面人纠缠在一起的裴元奚,白玄七,姜晓晓都要疯了,怎么也想不通,为什么在这种鬼地方也能遭到埋伏。   紧跟在裴元奚身后,她只觉得似乎往哪儿躲都不对,往哪个方向刀子都奔着自己来,急得不知道往哪儿钻才好,只能一个劲的问裴元奚:“他们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要攻击我们?”   同样心里充满了疑问,裴元奚没有回答。   突然,与人缠斗之中的白玄七一声大喝:“小心!”   裴元奚眸光一转,拽过姜晓晓便一剑落在了想要偷袭她的那人胸口。那人运气好,没被刺伤,却被划破了衣衫,露出了大片的纹身。   一看到那个纹身,白玄七诧异地喊出了声:“怎么又是这个图案?”   有些意外,裴元奚侧过了头:“怎么,你认识?”   白玄七迟疑了一下,摇了摇头。   说话间,黑衣人又攻了上来。   老实说,这群蒙面人真是诡诈得很。从一开始就没正面攻击过,一直在利用林中迷雾遍布的特质来隐藏行迹,神出鬼没,暗中偷袭,即便裴元奚和白玄七都是一等一的高手,再加一个半吊子的姜晓晓,可打了半天,依旧没占到优势。   一时间胜负难分,混战进入僵局。   原本就已迷路,再这么打下去等到天黑了,只怕更不利于寻找出路。一边应付着蒙面人的进攻,裴元奚一边琢磨着要怎么带姜晓晓离开。   便就在这个时候,前方忽然传来了一阵什么东西在积满落叶的地面上爬行的“沙沙”声。   之前见识过那食人树,裴元奚有些心惊。可都没等他反应过来,只听得迷雾之中突然传出一声惨叫,撕心裂肺,瞬间就淹没在了一片白茫茫中。   被那突如其来的惨叫声给惊到了,打斗中的众人皆是一愣。   心中的不安越发强烈,躲在裴元奚的身后,姜晓晓死死地攥着他的衣服,小声问道:“什么声音?”   可都没等到裴元奚回答,忽的,前方又有两个蒙面人被拖进了迷雾。   完了完了完了,她就知道这鬼地方不能久待,现在该怎么办?   手足无措的望着四周不断爬出的藤蔓,姜晓晓慌忙一把捡起了掉落在地上的刀子,两手抱着刀把手。那群蒙面人似乎也很紧张,都顾不得攻击他们了,只就一动不动地注视着四周。   便在众人陷入恐慌的时刻,不想,裴元奚忽的一把拽起了姜晓晓,乘着蒙面人不备,一下子就冲了出去。   林风呼呼的吹,脚下快快的跑。   一路跟着裴元奚在迷雾中飞奔,姜晓晓都不知道自己是哪来的体力和速度,跑了那么久,居然一直都没被甩掉。   夹杂着湿气的风迎面扑来,吹得人眼睛都有些睁不开,水珠沿着发丝不断滚落,叫人都分不清那是雾水还是汗水。   也不知道到底跑了多远才停下脚步,姜晓晓只觉得腿都快断了。她有气无力的背倚着大树,不断地喘着粗气;可似乎裴元奚也没比他好多少,隔着雾气,她都能看到靠在大树上的他那剧烈的胸口起伏。   一时间觉得十分好笑,她故意揶揄道:“裴元奚,看不出来,你逃命的本事倒是不差嘛!”   难得,裴元奚今天居然没有凶她,只是愣了一愣,远远的投来了目光。   全当他是因为跑得太急,连说话的力气都没了。姜晓晓轻笑了一声,又看向了身后。   他们跑得急,也没通知白玄七,不知道白玄七有没有跟上,又会不会当成她故意使坏,想要甩掉他?   想到此处,姜晓晓有些不放心,站直了身子便向裴元奚走去,一边走一边问道:“你说,我们俩跑了,那群蒙面人会不会为难白玄七啊?我们这么这么做是不是太过分了?”   会毫无顾忌地往前走去,是因为那人是裴元奚,是明确表示,要保护她的人。然而,当姜晓晓走近,看清楚那人真面目的时刻,她傻眼了。   这……这哪是裴元奚啊?   此人穿着黑衣,蒙着脸,手里提着刀子,一看就是那群蒙面人的同伴。而此刻,他正眸光幽幽地看着她,就仿佛她是可口的猎物一般,连眼角都上扬着,只差流口水了。   不是,裴元奚呢?明明刚刚她和裴元奚一起跑的,怎么变成了这个蒙面人?那,如果她认错了人,裴元奚呢?   脑子里有些混乱,乱得不知道要从何处开始理。姜晓晓惊惶的望着眼前的黑衣人,不断地后退着。   那家伙却似乎认定她跑不了了,得意地发出一串冷笑声,还一边笑着一边一步一步向她逼近。   可怎也不想,就在相隔不到一尺之距的时刻,姜晓晓忽然一脚踢起地上的落叶,撒腿就跑……   裴元奚,你该死!   裴元奚,你混蛋!   裴元奚,你是个大骗子!   拼尽全力的在迷雾林中奔跑着,姜晓晓越跑越绝望,萦绕心头的恐惧感让她一刻也不敢停歇,偏偏林子深处还不断传来野兽嘶吼的声音。   救命,她到底做错了什么呀,为什么要受这份罪?   一路跑一路抱怨,姜晓晓满心都是怨气。跑到最后实在跑不动了,她这才停下了脚步。   进入林子的时候时间已经不早,经过这一番折腾,天色已然暗淡了下来。白天,隔着迷雾模模糊糊还能看得到人影,到了此时更如同瞎了一般,眼前除了迷雾就是迷雾。   这里这么可怕,晚上要怎么过啊?   惊恐地望着四周围,她咽了咽吐沫,抽出了防身用的小刀,继续前行。   说是前行,其实她都不知道自己在往哪儿走,在这里想辨认方向实在太难了,而且那追着她的那蒙面人还不知道到了哪儿。   失去了裴元奚的保护,似乎一切都变得极其的不顺。可是那个死人,却还不知道此刻跑到了哪里,又有没有发现她不见了?   莫名的,姜晓晓有些想哭。   天色越来越暗了,感受不到活人气息的林子也越发显得瘆人。   不敢在这个时候脆弱,她强打起精神,继续在林子里走着。走了一阵,忽然脚下一滑,不知道踩了什么鬼东西,她一下子摔倒在地。   她之所以敢继续往前走,那完全是自我催眠,自我安慰起的效果。   这一摔倒,内心深处仿佛有着什么崩塌了一般,委屈、害怕、怨恨、无助,各种情绪一下子全都涌了上来,姜晓晓抑制不住地哽噎出声。   裴元奚,你到底在哪里呀,打算把她一个人丢这里多久,什么时候才能带她离开啊?   抬头望着天空,她只觉得自己都快要疯了。   然而,也就那么一下下,她很快的又恢复了平静。俨然,在这种环境下,哭是没有用的。   抹去脸颊上的泪珠,她定了定神,捡起将她绊倒的东西,掏出火折子便想看看是个什么玩意。   这一看不打紧,可看清楚的那一刹那,她吓得差点跳起来,连火折子也一并丢出了三丈远。   头骨!   那居然是死人的头颅骨,嘴巴张着,沾着已经干涸的血迹,还有着几根头发丝。   只觉得一阵毛骨悚然,一刻也不愿在这个地方多呆,姜晓晓拔腿就跑。 ☆、宝宝还活着   其实有时候吧,运气还真的挺重要的。   姜晓晓以为,她只要躲开了那头颅骨就万事大吉了,可事实上,谁又能保证,这不是更可怕的开始呢?   就这样漫无目标的在林子里打着转,姜晓晓连哭都哭不出来了。野兽的嘶吼声还在不断的在耳边徘徊着,可她却已无心情去管。   一边走一边闻着刚刚抓过那头颅骨的手,她只觉得上面仿佛还沾染着腐尸的臭气,无论她怎么擦都擦不干净,偏偏那头颅骨的样子还老在眼前晃,让她更加觉得恶心。   “裴元奚,你这个大王八蛋,我恨死你了!”怨气无处发泄,自然又归到了裴元奚的头上。姜晓晓扯着嗓子便是一声高喊。   发泄!   仅仅是为了发泄!   她可从未想过,在这样的环境之下,这样就可以唤出裴元奚。然而,她一声喊罢不久,远处还真飘来了人声。   蓦地一愣,她抬起了头。   那似乎真的是人声,声音很轻,听不出具体的内容,像是个女的,而且还在唱歌。   莫名的有些激动,她快步便往声音出处跑去。她觉得,不管对方是做什么的。只要是人,活的,就行,她只要远远的感受一下那份久违的人的气息就够了。   可是,伴随着她步伐的接近,她发现好像又不是那么回事了。   歌声,的确那是歌声,但是,为何那般……   幽怨?怪异?悲凉?   仿佛比哭声都还来得难听,又诡异又飘忽,混在风声之中,鬼哭狼嚎似的,让人听得后背凉飕飕的。   想到进来之前遇到的那村民说的女鬼,姜晓晓心里一阵发毛,抱着双臂搓了搓,有些不敢继续往前。可是想了想,又担心错过找到活人的机会,只好强行压制着内心的不安,一点一点往前挪。   一眼就好,她只看一眼,是鬼她立马跑!   一边挪动她一边安慰着自己,可伴随着脚步的靠近,她两腿都有些不听使唤。   一眼,就一眼!   咬了咬牙,她强作镇定的又往前迈出了一步。   恰逢林风吹来,吹得雾气四散,隐隐露出了那雾气遮挡下的人。   那人背对着她,看不到脸,看装束是个女人,披头散发,赤足红衣。那衣衫的红色太过艳丽,如血一般,以至于在这鬼气森森的周遭环境衬托下,显得莫名的诡异。歌似乎也是她唱的,此时已经停下了,取而代之的却是一阵悲戚戚的哭声,哭了两声之后,又变成了笑声……   这……   这到底是人是鬼?她是该跑,还是该上前?   望着眼前的景象,姜晓晓挠了挠头,有些不知所措。便就犹豫了那么一下下的时间,那人忽然转过了身。   一看清楚那人的脸,姜晓晓直接给吓懵了。   遮住脸的长发下藏着一张扭曲变形的脸,已然分不清五官到底什么样,只有那双眼睛亮得出奇,也冷得出奇,仿佛承载着这个世间太多的仇恨与不公,不甘与不愿,叫人多看一眼心底都在发颤。   虽然早有心理准备,可没想到真遇上的时候却和想象中的一点也不一样。   “你……你……”指着那人,姜晓晓慌忙别开了脸,不敢看下去。   那人愣了一愣,忽的,想起了什么似的,猛然睁大了眼睛:“凌挽风?想不到居然是你……”说着,伸出双手,发了疯似地扑了上来。   都已经被吓得站都站不稳了,哪还有什么反应能力?   看着那不断逼近的狰狞的面庞,姜晓晓哆嗦着抬起手指着她:“鬼……”   可是,都没等人家把她怎样,她自己就直挺挺地倒向了地面……   出师未捷身先死,长使英雄泪满襟。   姜晓晓不是英雄,可是,她也满是血泪。   吓晕了,就那么活生生的被吓晕了。继裴元奚被臭豆腐熏晕之后,这只怕又是一大奇闻。好在裴元奚并不知道,因为这次叫醒她的人是白玄七。   一路寻来,却在前方发现了倒地不醒的姜晓晓,白玄七下意识地走了过去,拍着她的腮帮子喊道:“晓晓,晓晓,你醒醒啊,晓晓……”   还没能够从方才受到的惊吓中缓过神,姜晓晓一醒来便用两手捂住了眼睛,带着哭腔地喊道:“不要吃我,不要吃我,我身上没多少肉,不好吃,而且我还有病,你吃了也会生病的……”   白玄七微微一愣,不解的看着她。   她还越说越起劲了:“你要是真饿了,那就去吃裴元奚,他养尊处优,细皮嫩肉,肯定比我好吃!不然……不然那群蒙面人也行,也比我肉多!反正不要吃我,不要吃我啊……”   开始还以为她怎么了,一听这话,白玄七直接不吱声了。   就这么自顾自地念叨了一阵。   听着外面迟迟没动静,姜晓晓有些憋不住,偷偷从指缝里朝外瞄,这一瞄正好就瞄到了白玄七。   人!   活的!   还是认识的!   一下子她激动了,不敢相信地揉了揉眼睛,然后又揉了揉。   似乎真的没看走眼,这个人就是她认识的白玄七。那个脸上总挂着笑容,微微眯起的眼睛像狐狸一般,露出狡黠的光芒的男人。   也顾不得管人家是不是来找自己算账的,姜晓晓放下手便可怜巴巴的看着他:“白大哥……”   白玄七不明所以的蹙了蹙眉头:“怎么了?”   不顾三七二十一,她扑到他怀里便“哇哇”地大哭起来。   吓死她了,简直吓得小命都快丢了。   她从来没有这么绝望过,也从来没有这么渴求身边能有一个活人,哪怕是要杀她的也行。那感觉就仿佛是坠入了无底的深渊,暗无天日,毫无希望,除了恐惧就是恐惧。   尽管不知道她为什么哭,可是看她哭得那伤心,白玄七便也没推开,任由着她眼泪鼻涕抹了自己一身。当然,更重要的是,他可是一个怜香惜玉的人!   看着姜晓晓发泄了一阵,似乎发泄够了,他方才问道:“到底出什么事情了?”   姜晓晓苦着小脸,抬起了头:“我……我遇到那个女鬼了。”   “女鬼?”   “就是进林子之前,那人说的女鬼。”   “然后呢?”   “她要吃我……”想想那画面还是觉得可怕,姜晓晓忍不住的一手捂住了眼睛。   只觉得有些好笑,白玄七摇了摇头:“那你现在怎么还好好的?”   “我……”   白玄七这一问,问得姜晓晓恍然之间回过了神,赶忙检查自己身子。可似乎正如他所言,除了脖子有点酸疼之外,她并没哪里受伤,就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般。   咦,不对呀,刚才那女鬼明明扑过来要咬她的呀……   有些想不明白,她欲言又止地看着白玄七。也就那么一下,她忽然想起对方的杀手身份,慌忙往后挪了一下,和他保持开距离。   对此已是见怪不怪,白玄七也没说什么,眸光微动了一下,问道:“裴元奚呢,你们不是一起离开的吗?”   不提裴元奚还好,一提到他她就想伤心。蜷缩着抱住膝盖,姜晓晓止不住地想哭:“我们走散了,我也不知道他现在在哪里。”   那混蛋说好要保护她的,可谁能想到,到了关键时刻居然一声不响的就把她给甩了。   瞅着她伤心,白玄七也没继续问下去,拍了拍手上的尘灰,站了起来:“好吧,既然你没事,那就好。这里有野兽出没,不适合过夜,换个地方吧。”   “嗯”姜晓晓点了点头,手撑着地面想站起来。然而,不站不觉得,到此时她才发现自己的腿还软着,根本不听使唤。害怕白玄七也会像裴元奚一样丢下自己,她心急地捶打着双腿。   不想,早已跨出数步之外的白玄七却又撤了回来,朝她伸出了手。   “白大哥……”有些意外,姜晓晓抬起了头。   白玄七却微微一笑,道:“在你找到你爹之前,我要保证你的安全。”   好吧,如果这也算理由的话……   一步一哆嗦地跟在白玄七身后,一整晚也就现在,姜晓晓才找到了点踏实的感觉。兴许是照顾她的速度,白玄七走得并不快,但她还是本能地和他保持着距离。   夜已深,林子里依然雾气浓重,没人说话,脚步声变得异常清晰,那“沙沙”的声响总是让人不禁想到白天遇上的食人树。   还是感觉到心神难安,姜晓晓一边走一边不住地朝着白玄七投去目光,仿佛他就是一副能让人安定下来的药,只有看着他,她才能不那么胡思乱想。   以为她是累了又不好意思说,白玄七问道:“怎么,要休息吗?”   姜晓晓摇了摇头,却咬了咬唇边:“白大哥,我能问你一个问题吗?”   白玄七一愣:“你想问什么?”   姜晓晓小声道:“你真的一点都不害怕吗?”   害怕?为什么要害怕?   微地一顿,白玄七笑了起来,朝着她又伸出了手:“你要是真那么害怕的话,可以拉着我。”   拉着他啊……   面有难色的看着白玄七,姜晓晓挠了挠头。如果白玄七不是来杀她的,她肯定毫不犹豫,但是……   白玄七倒也没为难她,迟疑了一下,又道“你要是觉得不方便,那就算了。”说着,便要收手。   一见此状,姜晓晓赶忙走上了前。   实在被之前裴元奚搞怕了,她可不想再被甩第二次。况且白玄七也说了,在找到她爹之前是不会对她动手的,拉一下手应该没问题的吧?   想到此处,她的手便递了出去。   两手相握那一瞬,一阵暖意自白玄七的手掌缓缓传出,让姜晓晓意外一怔,心底紧绷着的弦仿佛一下子就松了。   杀手无情,这样的人不该是天生冷血的吗,怎会给人这样的感觉?   暖,真的很暖,不仅仅是因为温度,更是一种感觉,一种让人安心的感觉。   “白大哥,你为什么要做杀手?”   错愕地看着白玄七,想都没想,姜晓晓这句话脱口而出。直到说完方她才意识到,似乎自己说了什么不该说的,忙用手捂住了嘴。 ☆、雾里有座宅   幸亏白玄七也没往心上去,只是饶有兴致的看了她一眼:“为什么这么问?”   说起来,姜晓晓觉得自己挺无辜的,那不就是一时嘴快的事吗?   她讪笑了一声,解释道:“那个……你不觉得……一路上不说话怪瘆人的吗……”   白玄七若有所思的一顿,问她:“你真想知道?”   姜晓晓犹犹豫豫的点了点头。   只见白玄七沉默了一阵,缓缓道:“我是私生子。”   “啊?”没想到他开口第一句会是这个,姜晓晓一愣。   “我爹是一个世家子弟,我娘是一个村姑,那一年,他们私定终生,生下了我。后来我爹为了娶别人抛下了我,还有我娘。我娘不甘心,有一天,他带着我去找那负心人,结果却被他骗了喝下毒酒,给毒死了……”   “……”真是活见鬼了,这种戏文里的故事怎么也有现实版?   怔怔的望着白玄七,姜晓晓越发地不知所措。   白玄七却朝她转来了目光:“下面的事情,还想听吗?”   “所以,你为了报仇,就投靠了杀手组织,成了现在的你?”   白玄七又是一顿,没有吭声。   果然,每一个杀手都藏着一段不堪回首的悲惨过去!   忽然间有些内疚,总觉得自己挺不是东西的。姜晓晓满怀歉意地看着白玄七,小声道:“白大哥,对不起,我不该提起你的伤心事的。”   白玄七没有说话,却莫名地笑了起来,好似听到了什么好笑的笑话一般。   他这一笑,姜晓晓越发地心虚:“白大哥……”   熟料,白玄七却眉头一扬,道:“那是骗你的。”   “啊?”   “这是城南茶社那说书人的段子。”   “说书……段子……”   张开的嘴巴许久忘了合上,那一瞬,姜晓晓只觉得内心有什么崩塌了。   愣神间,只听得白玄七一声长叹:“做什么真有那么重要吗?”   “不重要吗?”   “这世上的事情哪有那么多为什么,无论做什么都只是一种选择,所谓的理由也不过是自欺欺人的借口罢了。”   不是很听得懂这句话的意思,姜晓晓愣了愣,只觉得眼前的白玄七和平时不一样了,骨子里都透着冷漠,让人无法琢磨。   不想在这个话题上多做纠缠,她收回心神,打算换个轻松点的话题。不想,白玄七却先开了口:“对了,有件事我要谢谢你。”   这句话来得莫名,听得姜晓晓一愣:“谢我?”   “是啊,方才你给女鬼推荐了一堆人,谢谢你没将我计算在内啊。”   “……”   如果,她脚底下现在有一快板砖,她的第一动作必然是捡起来,然后砸晕白玄七,再砸晕自己!   她怎也没想到,自己一时情急说出的话竟然会被白玄七听了个完全,而且还拿来取笑自己。羞愧难当,姜晓晓的脸“唰”地一下子就红了。   好在,白玄七没在这个问题上继续发挥下去,笑了一阵,道:“你放心,这是你和我的秘密,不会有第三个人知道的,尤其是裴元奚!”   一听这话,姜晓晓悬着的心才算落回了原地。可又觉得他忽然扯出裴元奚充满了可疑,将信将疑地便看了过去:“真的?”   白玄七没有接话,却好似发现了什么了不起的秘密似地,笑得越发开怀。   至此,姜晓晓才知道自己又被戏弄了。   笑吧笑吧,小心笑掉大牙!   还了白玄七一个大白眼,她无语的转过了脑袋。   不过,经这一提醒,她方才意识到自己差点把裴元奚给忘了,于是忙问白玄七:“白大哥,你刚刚遇到我之前,有看到裴元奚吗?”   白玄七摇了摇头:“没有,怎么了?”   姜晓晓没有吭声,想着之前预见到的画面,心里有些七上八下地。思忖了片刻,她挡住了白玄七的去路,央求道:“白大哥,我们去找裴元奚好不好?”   找他?“找他干什么?”白玄七感到一阵意外。   姜晓晓连忙解释:“不能让他一个人落单,他很危险。”   真没看出来,她居然会这么好心,自己都快被吓得屁股尿流了,还有心情关心别人。   白玄七一下子笑了起来:“你未免也太小看他了吧。如果这样就能要了他的命,他还是裴元奚?”   可姜晓晓却根本就不管:“你不懂,他真的很危险!”   这一下换白玄七不解了:“为什么?”   “因为……因为……”她总不能告诉他,她预见到裴元奚被人杀了吧?“啊呀!”只觉得和白玄七解释不通,说也说不明白。姜晓晓急得一把丢开他的手,转身就往回走。   可是,才跨出一步,她没出息地就又停了下来。   回去吗?   真的她一个人回去吗?   迷路了怎么办?再遇上女鬼怎么办?   怔了怔,怔了又怔,挣扎再三,她还是败下了阵,将目光转向了白玄七。   似乎是在意料之中,白玄七并不显得意外,只就那么玩味的瞅着她。   想来,白玄七都不吝啬救她,那么救一下和他相熟的裴元奚,应该不会小气吧?   咬了咬牙,姜晓晓鼓起勇气问道:“白大哥,你能和我一起去找裴元奚吗?”   白玄七却还是那句话:“为什么要找他?”   有些无从回答,姜晓晓咬着唇边不吭声。   白玄七却玩世不恭地笑了起来:“我是一个杀手,只管杀人。要我做别的事,怎么也得给出一个能让我信服的理由吧?”   靠,破规矩怎么那么多?姜晓晓急急道:“我担心他可以吗?”   担心?为什么听起来好像敷衍之词,而不是真话?   瞅着白玄七没有回应,姜晓晓又再补充:“我是他带到这里的,要是他一声不响的丢下我跑了,我怎么办啊?”   听上去似乎有几分道理,但还是没什么说服力。   望着对方那依旧无动于衷的表情,姜晓晓一下子急了:“喂,你还要我给出什么样的理由?难道要我说我喜欢他吗?”   一说完,她自己怔住了。   白玄七也怔住了。   大眼瞪小眼,小眼瞪大眼。   窘迫至极,姜晓晓顿时涨红了脸:“那个……我就是说说……不是真的……”   “哦……”拖着长长的尾音,白玄七恍然大悟地点了点头:“这个理由不错!”说着,便往前走了过来。   殊不知此时此刻,姜晓晓真的,特别、极其、非常地想去撞树。明明她那句是问句啊,不是肯定句啊,他到底脑子里怎么想的呀……   不管真相是什么,反正白玄七是这么想了。   一路跟着白玄七,姜晓晓总觉得他看自己的眼神怪怪的。如果不是这个林子太过诡秘,如果不是她胆子太小,她都想杀人灭口了。   可惜,那也就是想想,很快,她就没管这破事的闲心了。   “裴元奚……”   “裴元奚……”   “……”   一路在迷雾林中寻找着裴元奚的身影,姜晓晓找得都要发了疯。   找不到,还是找不到,好似凭空消失了一般,连半点踪迹都没有。不光裴元奚不见了,甚至之前攻击他们的蒙面人也都不见了。   找来找去都找不着人,她忍不住的问白玄七:“白大哥,你说裴元奚会不会真被女鬼吃了?”   白玄七却轻笑了一声:“那不正是你所期望的吗?”   “白大哥……”   面带笑容地扫了她一眼,白玄七冲前方抬了抬下巴:“再到前面找找吧。”   随着步伐的深入,周遭的环境好像和前面有些不一样了,杂草渐渐地少了很多,却多出了很多参天大树,在树杆上依稀还能看到一些奇怪的痕迹,看起来像刀痕,但又不甚清晰。   反正在这迷雾林中也辨不明方向,索性,白玄七带着姜晓晓就顺着那些痕迹走了,走着走着,两人走到了一所宅子的门口。   在这种诡异的迷雾林中,大半夜忽然出现了这样一座宅子,似乎并不是什么值得高兴的事情,才看到第一眼姜晓晓就愣住了。   “白……白大哥……怎么会有一所宅子?”   那宅子看起来很矮,很老,也很破旧,墙体在风霜侵蚀下已经有些倾斜,看起来灰蒙蒙地,墙头都已经长出了杂草。宅子的门大敞着,隔着浓重的雾气隐约可见里面透着火光,时明时暗,时有时无,颇有几分像坟头的鬼火。   白玄七定定地看了一阵,眯起了眼睛:“进去看看。”   姜晓晓紧张地一把拉住了他:“白大哥,真要进去啊?”   “怎么?”   “怪吓人的。”   “那要是裴元奚就在里面呢?”   犹犹豫豫地望着白玄七,姜晓晓怔了一怔,很快就松开了手:“那还是进去吧。”   所以说,还是裴元奚最重要咯?意味深长的看了姜晓晓一眼,白玄七摇了摇头。   说进宅子,他带着姜晓晓就走了进去。   也不知道这宅子里到底有没有人住,方才跨入大门,迎面就是一阵阴风,吹得姜晓晓一个哆嗦,汗毛都倒立了起来。之前看到的灯光就是由挂在门口的红灯笼发出的,此时,它正在风中摇曳着,就那么打着转……打着转……又打着转……   “晓晓!”   姜晓晓盯着那灯笼看得正入神,冷不防背后忽然传来一个声音,惊得她全身一颤,直接跳起来。   结果一看,喊她的竟是白玄七,激动地便连声抗议:“啊呀,白大哥,你干什么呀?快吓死我了。”   白玄七倒是显得波澜不惊,只是盯着灯笼看了看,问道:“你在看什么呢?看得那么入神。”   “没,没什么,我只是在想……”咬了咬唇边,姜晓晓极度不安地看着白玄七:“要是,再遇上那女鬼,怎么办?” ☆、同居一室   鬼?这种玩意,世上真的存在吗?   白玄七没有回答,却再一次地朝着姜晓晓伸出了手。   两人就这样继续往内宅走去。   这地方还真是奇怪,除了宅子大门外挂着的那盏灯笼便再也找不到任何的火光,到处都是黑漆漆地,院子里杂草丛生,有的都有半人多高,根本就不像有人住着的样子。   一边走一边看,一边寻找着裴元奚的踪迹。   不多时,两人停在了一间屋子的门口。   那屋子的门是虚掩着的,风一吹“吱嘎”一声便开出了半扇。   好奇心起,姜晓晓探头便看了过去。屋内没有点灯,看着还是那么黑漆漆地,墙上却挂了很多白色的布幔,风卷着布幔不断起舞,那发出的阵阵声响在这静谧的大半夜显得尤为刺耳。   “白大哥……”越看越觉得恐怖,姜晓晓赶忙攥紧了白玄七。   白玄七迟疑了一下,却用剑推开了那另外半扇门走了进去。   和想象中的不太一样,这间屋子并不像其他屋子一般,一推开门迎面而来的就是一股腐朽霉变的味道,甚至里面很整洁,整洁地都有些不合常理。   感到十分的疑惑,白玄七点亮了火折子。只不想他还没缓过神来,姜晓晓忽然失声尖叫,惊得他猛然回头,再一看前方:   牌位!   满满都是牌位!   就在正前方的龛桌上,香炉里还插着未燃尽的香。风一吹,香灰飞散,只剩下了短短一截没有了火光的香柱。   使劲的拍着胸口安抚着自己的情绪,姜晓晓只觉得自己像沉入了水底,全身都冰冰凉:“白大哥,为什么这里会有这么多牌位,不是真的闹鬼吧?”   白玄七没有理会,却上前摸了摸香炉,道:“有人来过,香炉还有余温。”   天呐,这鬼地方怎么还会有人来?她真是一刻也不想多呆。   惊恐地望着墙壁上挂着的白色布幔,怎么看怎么都觉得随时会冒出什么不明物。姜晓晓使劲得拽着白玄七的衣服不断央求:“白大哥,我们出去吧,出去吧……”   “那裴元奚呢?”   “他才不会在这鬼地方。”   有些不甘,白玄七顿了一顿,可看她好像真的很害怕的样子,只好点了点头:“那好吧。”   两人正要离开。   突然,门外闯进了一个人,什么话也没说,一脚就招呼了过来。   如果走在前面的人是自己,姜晓晓觉得,她肯定要吓傻了。   那人速度很快,攻势也很猛,一出手便直攻要害。三招下来,便如白玄七也没能占到上风。就当两人还要继续的时刻,姜晓晓一愣,忽的叫了起来:“裴元奚?”   那人怔了怔,转来了目光。   都没等他反应,姜晓晓丢开白玄七,扑了上去便一把抱住了他,双拳使劲地捶打着他的后背。   认别人她没那本事,认裴元奚这大混蛋,她肯定不会认错。   没办法,积怨太深,爱得深沉!   “你这个王八蛋,说话不算话,明明说要保护我的,把我甩了你就跑了,你有没有一点良心不安,有没有一点内疚……”   本来还想着要推开姜晓晓来着,被她这一说,裴元奚直接就僵住了。   她无辜,他难道不无辜吗?   明明他让她跟着自己走的,谁知道她搞什么鬼,走着走着人就不见了。她可知道他找她找到现在,连水都没喝上一口,脚下都没歇过一步?   本想责备来着,话到嘴边,不知道怎么一下子就变了。他问她:“你又遇上食人树了?”   “没有。”   “那你又遇上蒙面人了?”   “没有。”   “那你生什么气啊?”   “我撞鬼了!”   将信将疑地瞅着姜晓晓,裴元奚根本不愿相信。   姜晓晓却气急败坏地喊道:“她就那么扑过来要吃我,张着血盆大口,流着口水……你知不知道有多可怕?”说着,之前抓过那骷髅的那只手忍不住地就往裴元奚身上擦。   鬼神,裴元奚不信,但就这一路观察,他相信这林中确有诡异。   结合姜晓晓的描述,他思忖了片刻,忽的一声冷笑:“所以你就一路诅咒我是吧?”   想不到她还什么都没说就又被裴元奚给发现了,姜晓晓惊奇的睁大了眼睛:“你怎么知道?”   “如若不然呢,我耳朵可烫了一晚上了。”冷哼了一声,裴元奚还是一如既往的不给面子。   说得好像她耳朵不烫一样,大家不过彼此彼此。   就在两人互不相让的时刻,被撂在一旁的白玄七终于忍不住的轻咳出声。   一想到之前白玄七各种拿着她和裴元奚开玩笑,姜晓晓慌忙松开了抱着裴元奚的手。她回头瞟了白玄七一眼,总觉得松开还不够,故意的又推了裴元奚一把,刻意地保持着距离。   被她这反常的举动搞得莫名其妙,裴元奚蹙了蹙眉头,但更为不解地却将目光转向了白玄七:“白玄七?你们怎么会在一起?”   姜晓晓赶忙解释:“我不是差点被女鬼吃了嘛,然后白大哥救了我,然后我们一路找你找到了这里。”   “他救了你?”拖着长长的尾音,裴元奚对此显然不信。   姜晓晓点了点头:“是啊,怎么了?”   白玄七也有几分好奇:“裴大人有何高见?”   裴元奚一下子笑了起来:“没什么,还真是一如既往啊,只要是个母的,十里之外你都能找得到!”   什么一如既往,什么母的?这话怎么这么难听?   不明白裴元奚这话什么意思,姜晓晓歪着脑袋瞅着他。   只听得白玄七一声轻笑,漫不经心道:“裴大人此言差矣,若非裴大人将晓晓丢下,在下又何来这个英雄救美的机会呢?”   靠,怎么才一见面就不又开始了?   一片黑暗之中看不到两人的表情,可听那口气也能想象地出他们的脸上是多么的精彩。害怕他们再说下去真的会打起来,姜晓晓忙拉住了裴元奚,问道:“对了,你这一路上有没有遇到什么危险,你有没有事,没再遇上蒙面人吧?”   本该是他问她的这些话,想不到竟反过来成了她问他,心中莫名地有些失落:“我没事。”他小声回道。可微地一顿,目光转向了白玄七,那好胜之心又开始了,气呼呼地便是一声强调:“我是男人,怎么会有事?”   好好好,你是男人,你声音大你来说,她这不是关心嘛……   只觉得裴元奚还是那么不可理喻,姜晓晓干脆懒得和他争辩,随便他怎么样了。   找到裴元奚,姜晓晓心中的大石总算是放下了。   下一个要解决的问题便成了要如何离开这迷雾林,如何查出蒙面人的身份。不过那都是后话,至少是天亮以后才能考虑的事情。   反正也找不到合适的投宿地点,三人一番合计,最后决定就在这里将就一晚再说。为了方便照应,三人还都呆在了同一间屋子里。   其实姜晓晓挺想不通的,白玄七为人那么好,裴元奚怎么就讨厌他讨厌得要命。有一次她还偷偷的问过裴元奚,结果裴元奚给出的答案却是:白玄七不是好人。   不是好人?这算什么破理由?他裴元奚自己也不是什么好人,好吧   所以暗搓搓地,姜晓晓将这归类为嫉妒!   因为他嫉妒白玄七比他长得好!比他温柔!比他有女人缘!   当然,这也是后话,至少此时此刻,姜晓晓还没心情想这些,或者说,她还没胆子想这些。   阴森,还是阴森森地。   一没人说话,那进宅之时的感觉就又回来了。   紧挨着裴元奚坐着,姜晓晓坐立不安地望着四周墙壁,虽然她都困得两眼皮子直打架了,可依旧不敢闭上眼睛。   从龛桌上取下的蜡烛还剩下了短短一截,火光也越来越弱,她好怕,怕那火光一旦熄灭就又要陷入一片漆黑,她又想起遇到那女鬼时的画面。   看着她那心神难安的模样,白玄七好心地想要安慰。   不想,裴元奚却抢先一步,伸出手便按着姜晓晓的脑袋枕到了自己的腿上。   有些意外,白玄七迟疑了一下。   只听见姜晓晓大声喊了起来:“你按着我干什么呀?”   裴元奚却凶巴巴地回道:“要是不怕就一边呆着去,别在我面前哆嗦,碍眼!”   哟,这算是良心大发吗,真难得啊!   几不可闻的轻笑了一声,白玄七靠回到墙壁上。   姜晓晓却忍不住地偷偷瞄着裴元奚,总觉得他似乎有哪里不对劲。   枕就枕吧,起码枕着他的大腿的感觉不差,衣服上淡淡的熏香味道让她的心神瞬间便安定了不少。枕着枕着,她竟然也就那么稀里糊涂地睡着了。   本以为今夜觉无好觉,梦无好梦,谁知居然一觉睡到了大天亮,仿佛那女鬼的阴影都不存在了一般。   第二天,为了寻找出路,三人早早地便起身了。   说来也怪,早上离开的时候,林子里的雾气看起来并不是很浓,可也不知道为什么,走着走着就找不到出路了,再走着走着就又转回来了。   如此往复,试了好几次,可结果却还是一样。   全身无力的走回到宅子里,姜晓晓忍不住的抱怨:“救命啊,这到底什么鬼地方啊?”   裴元奚面色沉重,一言不发。   白玄七却意味深长的叹了一声:“不归林,林无归!”   什么意思?难道说彻底找不到出路了吗,那今晚是不是又要在这里过夜了?   一想到这个,姜晓晓都快崩溃了,只觉得在这里多呆一刻都在挑战她的极限。   便在三人相顾无言的时刻,内宅里忽然传来了一阵女人低声吟泣的声音。 作者有话要说:  预祝考生们旗开得胜,打个漂亮仗! ☆、挖旧账   在这样的鬼地方,无论有着什么似乎都算不上奇怪。可下意识的,姜晓晓还是一把攥住了裴元奚的衣袖。   像!   太像了!   那低声吟泣的声音像极了昨晚那女鬼的嚎哭,呜咽幽怨,声声悲恸,仿若孤鸟的哀鸣,充满了绝望。   怔怔地看着裴元奚,姜晓晓小声道:“是那个女鬼……”   裴元奚没有吭声,盯着声音出处看了一阵,却反而往内宅走去。   这一下,姜晓晓更加抑郁了。明知是鬼还主动送上门,这真不是找死?无可奈何,她又看向了白玄七,白玄七却一脸兴致的跟在了裴元奚的身后。   “嗳……”怎么她说话没人听呢?   愤愤地一把甩下抬起的手臂,她真不想搭理他们。可再一看身后那一片白雾茫茫,听着杂草堆里发出的“沙沙”声响,一个哆嗦,她赶忙追了上去。   紧紧攥着裴元奚的衣服,姜晓晓一步也不敢落下,就这样跟着他一间屋子一间屋子的寻找着那女鬼的踪迹。但很奇怪,一圈找下来什么也没找到,那哭声却还消失了。   越是什么都找不到似乎越发验证了闹鬼的说法,就越叫人心神难安,姜晓晓祈求着裴元奚,道:“别找了,我们走吧?”   裴元奚却反问她:“你觉得我们能走得出去?”   “我……”沮丧的耷拉下了脑袋,姜晓晓也不知道要怎么回答。   裴元奚却走到那放着牌位的龛桌前拿起了其中一个牌位,疑惑的蹙起了眉头:“章道钦……”   白玄七问道:“你认识?”   裴元奚顿了顿,道:“这个名字好像在哪儿见过。”又是一顿,他侧过了头:“我记得在御史衙门曾看到过一卷关于官员舞弊案的卷宗,上面好像有这么一个名字,不过那是十五年前的事。而且,那案子也并未有什么结果,章道全一家就全都在一场大火之中死于非命了。”   “不会那家人死得冤枉,所以冤魂不散,集聚在这林子里,向路过的人索命吧?”被裴元奚说得心里慌慌地,姜晓晓忍不住的就不开始乱想。   裴元奚盯着她看了一眼,一把将手里的牌位扔到了她怀里。   姜晓晓惊地一声尖叫:“你干什么?”   裴元奚却一本正经的解释道:“你不是怕鬼吗?既然女鬼在这里出没,那想必和这牌位的主人关系匪浅,你拿着当护身符呗。”   总觉得裴元奚又不安好心,姜晓晓满眼质疑的瞅着他:“真的假的?”   裴元奚却回了她一个爱信不信的眼神,直接不管了。   犹犹豫豫地,姜晓晓又将目光转向了白玄七。可白玄七却轻笑了一声,摇了摇头。   这是什么意思?   真的?   假的?   好吧,不管是真是假,似乎也什么比现在更糟糕的了。念及于此,她当真一把将那牌位抱在了怀里。   裴元奚和白玄七好像还没看够,说完话后还在研究着桌上的牌位。   只觉挺无聊的,姜晓晓也懒得跟在他们身后转了,直接面朝外,坐到了门槛上等着他们。   她之所以敢一个人坐在门槛上是觉得,白玄七和裴元奚就在屋子里,真有什么,她大叫一声肯定来得及。而且,现在可是大白天,怎么着这孤魂野鬼也不敢随意的出没吧?   为了确保万无一失,她还把抱在怀里的牌位改成了双手捧着,用的可是最为郑重的方式。   可天知道这是为什么,就在她看着那牌位正入神的时刻,忽然迎面一阵阴风。   蓦地一惊,姜晓晓正欲抬头,只听得一阵低吼:“凌挽风……凌挽风……偿命来……”一个红色身影突然闪现眼前,死死地掐住了她的脖子。   要说呼救,其实也是来得及的。   可是偏偏一下子她被吓懵了,声音全都卡在了嗓子眼里怎么都出不来。   于是乎只看到如下画面:   那方,那两人对着满桌牌位若有所思。   这方,姜晓晓一手张开,拼了命的想喊身后的人。   便在被那女鬼掐得上气不接下气的时刻,姜晓晓举起手里攥着的牌位,对着那女鬼猛地砸了下去。她力道太大,一下子那牌位就飞了,“啪嗒”一声掉在了地上。   开始还以为她在自言自语,自娱自乐,听着不对劲,裴元奚和白玄七不约而同的转过了头。   没成想竟见着姜晓晓倒在地上,双手抱着脖子,脸色一片惨白。前方一个红色身影快闪而过,快得叫人都没来不及看清楚真容。   动作先于意识,裴元奚一个快步跑上了前:“姜晓晓……”   白玄七追着那红色身影便跑了出去。   吓死她了,简直魂都要吓掉了。可是,比起害怕她更气愤,因为她意识到自己被人耍了。   好不容易喘顺了气,姜晓晓揪住裴元奚,第一句话便是:“裴元奚,你这个大骗子!”   她这斥责来得莫名,听得裴元奚一愣。   姜晓晓却蛮不讲理地捶打起他来:“你骗我,你骗我,你居然又骗我,你混蛋,你卑鄙,你无耻……”   要说前次,的确是他的错,他认了。怎么她自己坐到门槛边上的,又和他有关?   不服地一把抓住姜晓晓的双手,裴元奚皱了皱眉:“喂,我怎么骗你了,你把话说清楚。”   “你说那牌位能当护身符的,可是我又差点被女鬼掐死,你没骗我吗?没骗我吗?还敢说没骗我吗?”   只没想到他随口一说的话她居然当了真,更没想到她还记上仇了。无语的瞅着姜晓晓,裴元奚很想送她一个“蠢”字。可是一想到她刚刚被吓成那样,他却什么话也说不出来了,就由着她抽出双手,继续捶打着自己。   且说那白玄七,因为追那红色身影没追上,他若有所思地便退了回来。只不想一回来就看到姜晓晓举着双拳使劲地在捶打着裴元奚,一边捶一边埋怨。而那一贯心高气傲的裴三少居然打不还手,骂不还口,看着姜晓晓,那神情还一副视死如归的大义凛然。   啧啧啧,见鬼了,这才是真的见鬼了吧?   发泄了一通,最后捶得自己的手都酸了,姜晓晓停了下来。   裴元奚这才问道:“满意啦?”   “哼!”姜晓晓气呼呼地扭过了头,却看到门外,白玄七在掩唇而笑。忍不住地她问道:“白大哥,你笑什么?”   白玄七没来得及回答,裴元奚却像撞鬼了一般,猛然扭头。然而一看到白玄七,霎时脸色就变了,像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似的,一阵红一阵白。   好在白玄七识趣,没有在此时落井下石,只是若无其事的指了指身后,道:“哦,那个……女鬼没追上,我就回来了。”说着,笑了一声,走进门便拍了拍姜晓晓的肩膀:“有前途!”   有前途?什么意思?   姜晓晓一愣,不明所以的瞅着他。   裴元奚却狠狠的剐了白玄七一眼刀。   便就在这个时候,白玄七忽然问道:“对了晓晓,看到攻击你的那东西什么样子了吗?”   姜晓晓摇了摇头:“应该和昨晚的女鬼是同一个。”她记得那仇恨的眼神。   扫视了一圈姜晓晓的周围,裴元奚却问道:“你拿着的牌位呢?”   “对哦。”不说这个差点忘了,一说姜晓晓忙看向那牌位掉落的地方,可眼前空空如也,哪还找得到东西?一阵诧异,她往前寻去,然而结果却还是一样。“牌位呢?明明就掉在这里的呀,怎么不见了?”不能理解的挠了挠头,她看向了裴元奚。   裴元奚却忽的冷笑出声:“装神弄鬼,我就知道是这样。”   “装神弄鬼?”为什么?   “而且,只怕真如你所言,和他们关系匪浅。”说着,白玄七转身看向了身后的满桌牌位。   被说得云里雾里,也越发不能理解。姜晓晓问道:“你们在说什么呀,我怎么听不懂啊?”   裴元奚解释道:“攻击你的是人,不是鬼,牌位也被她拿走了。”   “怎么可能?”话音方出,姜晓晓一愣,摸向了自己的脖子。之前被吓傻了,她都没注意过,可似乎裴元奚这么一说,她倒是想了起来。昨晚攻击她时,她似乎有感觉到那女鬼是带着体温和呼吸的,方才也是一样,而且还一直在喊……   “凌挽风是谁?我刚刚好像有听到这个名字。”姜晓晓没来得及开口,裴元奚抢了先。   “凌挽风?好熟悉的名字……”微微一怔,白玄七抬起了头:“是不是那个凌挽风?”   “哪个?”一向江湖上的事情了解不多,既然提到了,裴元奚不免好奇。   “你听说过一句话吗?‘千机楼中第一剑,新阳折兰世无双。’”   “千机楼?新阳折兰?”   “是,二十年前,江湖上齐名的两个女人。千机楼中第一剑说的是千机楼的三楼主,也就是当时的天下第一剑,凌挽风;而新阳折兰世无双说的是江湖人称‘折兰公子’的新阳王郡主,左清瑜,也就是如今晋国的成皇后。”   不待裴元奚继续发问,姜晓晓急急地打断了白玄七:“哪有那么巧的事情,说不定只是名字相同呢?”   两人一愣,同时投来了目光,却见姜晓晓一脸的戒备。   相处了这么久,姜晓晓的性子裴元奚可是再了解不过,忽然之间这么激动俨然不正常。试探性地,他问道:“你认识他们?”   “不认识。”   “那你激动什么?”   “我没激动。”   白玄七迟疑了一下,却笑了起来:“我们被困在这里,既找不到出路,又找不到带路的,如果连被攻击的原因都搞不清楚,只怕真的要死在这里了。”   一句话戳中了姜晓晓的软肋,她抑郁的看着白玄七:“白大哥……”   白玄七只是淡然一笑,未在多说。   一边是满眼质疑的裴元奚,一边是不动声色施加压力的白玄七,到底想怎样啊?   在那两人的夹击之下,姜晓晓终于扛不住了:“好啦好啦好啦,说就说嘛,凌挽风是我娘。”   什么?两人一怔。   却见姜晓晓焦躁不安的不断扯着衣襟,一脸无奈:“本来这事我爹不让我说的,因为她身份特殊,给有心人知道了会很麻烦……” ☆、来背锅   真没看出来,功夫平平的姜晓晓居然有凌挽风那么一个厉害的娘,简直颠覆他的认知。忽然间,裴元奚只觉得自己很同情凌挽风,瞅着姜晓晓便摇了摇头:“你娘还真可怜。”   可怜?可怜什么?   “她是怀你的时候脑袋被门板夹了,还是走路不小心摔了,才能把你生成这样一无是处?”   本以为他会在意凌挽风的身份,想不到居然冒出这句,姜晓晓气急败坏的大喊:“裴元奚……”   裴元奚不以为然的斜瞄了过来。   姜晓晓愣了一愣,闷声呼出一口气:“我是喊她娘,可我不是她生的呀。”   “什么意思?”   说到这个,姜晓晓显得有些沮丧:“我爹说我是他从路边的垃圾堆里捡来的,而且从小到大,我都没见过我娘长什么样,既然她是我爹的媳妇,那我不就该喊娘吗?”   “……”这都什么跟什么?居然这种大人骗小孩的鬼话她都信……   据他所知,在这世上,如果一个小孩没有被那谁谁谁,或者谁谁谁说是捡来的,那他的人生都是不完整的。   已经彻底对姜晓晓的智商绝望了,裴元奚也不想在这个问题上纠缠下去。他胳膊肘与推了推她,又问道:“你娘人呢,她在哪里?”   姜晓晓一脸迷茫的摇了摇头。   “看来晓晓对她娘的事情知之甚少,想必她娘和那女鬼的恩怨她也并不清楚……”顿了一顿,白玄七问裴元奚:“现在该怎么办?”   怎么办啊怎么办,这是个问题。   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的牌位,裴元奚琢磨了片刻,转身便往外走去。   不知裴元奚的意图,姜晓晓追着问道:“你要干什么?”   白玄七却一把拉住了她。   不多时,只见裴元奚又回来了,手里还拿着火把,气势汹汹地站在了大门外。   他这是上次没点成火,所以一直惦记着,这次又拿来过瘾吗?   怔怔地看着裴元奚,姜晓晓直发愣,却听到裴元奚大声喊道:“喂,刚刚出来的那家伙你给我听好了,不管你是人是鬼,你最好给我出来,我数到三。如果你不出来,我就一把火把这些牌位全都烧了!”   一声喊罢,风吹草动,四周静寂。   只觉得这做法也太没道德了,姜晓晓忍不住的拽了拽白玄七的衣袖:“白大哥,这么做合适吗?”   “怎么不合适?”   “这些人可都死了诶……”起码也要尊重一下死者吧?   “那继续被困在这里,和放火逼出带路的,你选一个。”   “……”嘴角猛然一抽,姜晓晓一把松开了手:“那还是放火吧……”   说话间,裴元奚已经喊到了“三”。   老实说,其实对于裴元奚的这个做法,姜晓晓并不觉得有用。其一,那个女鬼既然故意要隐藏行迹,哪有这么简单就被威胁?其二,这些牌位还未必和她有关系呢,凭什么就肯定她会在意?   果不其然,裴元奚白喊了。   三声喊完,风儿,它依旧轻轻地吹;草儿,它还在静静地摇。   幸灾乐祸地偷瞟了裴元奚一眼,姜晓晓故意往前走去,想好好“安慰安慰”他。   不想,裴元奚理都没理,举着火把直接走到了摆放牌位的龛桌边,扯过了一块布幔。   晕死,他还真想点火啊?现在出都出不去,再把这地方烧了,哪里再找一个能遮风避雨,躲避野兽的地方啊?   瞅着着裴元奚手里的火把,姜晓晓有些急。   忽然一阵阴风大作,尘灰漫卷,就在那一瞬之间,只听得一声咆哮:“我要杀了你……我要杀了你……”一个红色的人影从门外飞扑向了裴元奚。   一看到那红色的身影,姜晓晓本能地大喊:“裴元奚,小心……”   一旁,一直在等待着机会的白玄七顺势,长剑便扫了过去。   可谁也没想到,那女鬼瞬间意识到情况不对,却后退一步,改扑向了姜晓晓。   始料不及,姜晓晓吓得赶紧双手抱着脑袋。可她还没来得及呼救,白玄七试图拦阻那女鬼的剑,却猛地一下子刺进了她的胸口。   变数来得太快,大家一下子都傻眼了。   可是那女鬼似乎真的不要命了,一把拔出剑尖,转身就跑。   等到大家都缓过神时,都已经不见了踪迹。   “真的是人,不是鬼啊……”不可置信的眨了眨眼睛,姜晓晓木愣愣的将盯着门外的目光转向了裴元奚。   长剑刺入那一刹那她看得真切,那女鬼身体里流出的居然是血,鲜红的血。   想追没追上,裴元奚愤恨地一把丢下了手里的火把:“你以为呢?”   明明长得那么难看,怎么会不是鬼呢?不能理解的挠了挠头,姜晓晓又看向白玄七:“白大哥,你也知道不是鬼?”   白玄七笑了笑:“无论别处再怎么杂乱,此处都打扫得纤尘不染,而且还有人来上香上贡,若真是鬼,这鬼也太操劳了些。”   好吧,你们都聪明,就她笨,可她不是胆子小才这样的嘛。   闷声叹了口气,姜晓晓只觉得那女鬼有些可怜,好端端地谁也没招惹,居然也能被伤成了这样。再一想到自己现下的处境,她的心里就只剩下了愁字:“现在要怎么办啊?”   这么好的机会就这样错过了,再来只怕那女鬼不会再轻易上钩,况且白玄七那一剑应该伤她伤得不轻。侧头瞅了一眼前方桌上的牌位,裴元奚也有些抑郁。   唯独白玄七还是一如既往的乐观:“既来之则安之,静下心来想想,总会有办法离开的。”   就目前而言,似乎也只能这样了。   三人交换了一下目光,暂且达成了共识。   知道了那女鬼是人不是鬼,姜晓晓的胆子也渐渐地大了起来。白玄七说要再出去看看,她忙不迭地跟在了他的身后。当然,最重要的原因是她不想和裴元奚独处,因为他们和平相处的时间总是不能超过一炷香时间,无时无刻的斗嘴实在太累人了。   就这样,两人在宅子附近转了一圈。   这一圈转下来几乎还是老样子,外面的雾气一点也没消散,反倒是越来越浓,出路依旧没有着落。   隐隐有些担忧,姜晓晓一边走一边问着白玄七:“白大哥,我们真的能找得到出路吗?”   白玄七微微一顿,转头看着她:“你就那么信不过裴元奚?”   只觉得心底的秘密一下子被看穿了,姜晓晓慌忙别开了眼睛:“没有啦,我只是……只是……”话音未出,她蓦地一怔,只见前方有一个红色的身影倒在地上。也顾不上回答问题了,她指着便喊了起来:“白大哥,你看……”   这不看不知道,一看白玄七也吃了一惊,怎么有个人?   “去看看。”说着,两人忙靠了过去。   看到有人倒地,姜晓晓会喊白玄七只是出于本能,却并没有去想这人是谁。可等白玄七将趴在地上的那人翻过面,拨开盖住脸的发丝的时候,她惊得跳着往后退了一步。   且见着那人五官扭曲,脸上布满疤痕,不是那红衣女鬼还能是谁?   “白大哥,她……她……”   白玄七显然比她镇定得多,探了一下那女鬼颈部的脉搏跳动的情况,抬起了头:“她还活着。”   将信将疑的看着白玄七,姜晓晓跟着伸出手,探了一下那女鬼的鼻息。   气息有些微弱,却的的确确的有呼吸,似乎呼出的气息还是热的。   是人!   好好的大活人!   谁他妈那么缺德,居然告诉她是鬼,当着以为吓死人不要负责吗?   心中一阵愤愤不平,她“嚯”地一下子站了起来,好想骂娘。可还没来得及发挥,猛然一下子想起了还在宅子里抑郁着的裴元奚,忙道:“我去喊裴元奚。”说着,一溜烟似地跑了。   本还想让姜晓晓先把这人伤口检查一下再说,没想到她竟然跑得这么快,都不等他反应的。   瞅着姜晓晓消失在迷雾中的背影,白玄七满心无语。   刚才出来的时候,也不知道是谁在问抱怨,说裴元奚好烦,好讨厌,一点也不想见到他,这才多大一会儿工夫,居然屁颠屁颠地又回去了……   好吧,她的世界他不懂!   无奈的摇了摇头,白玄七只好耐着性子静静地等着。   不多时,姜晓晓领着裴元奚就又回来了。   看到那女鬼,裴元奚的脸色果然好看了些。可惜,因为剑伤而失血过多,那女鬼已经陷入昏迷,他想从她口中打探出路的计划俨然没了指望。   好不容易找到了离开这里的希望,当然不可能就这样放弃。   于是乎裴元奚和白玄七一合计,决定先将女鬼带回宅子,而照顾她的责任自然就交到了姜晓晓的手上。理由是:她和陆途混过几天,懂医理。   一听到这个决定,姜晓晓都要哭了。   他们对她可真好,居然找了这么个活儿给她干。可他们难道忘了吗,这女鬼可攻过击了她三次啊,整整三次! ☆、英雄气短   申辩无用,抗议无效。百般无奈,姜晓晓只好接下了任务。   难得,裴元奚总算还有点良心,没有将那女鬼往她手中一丢便不管了,一直站在门外守着,这多少让她那惶恐不安的心绪安定了些许。   经过一番仔细检查,姜晓晓发现那女鬼胸口的伤并不是很深,只因为失血过多才陷入昏迷,只要人能醒来想必也就没什么大碍。只是有一点她却很在意,也不知道是为什么,都已经这样了,那女鬼却还是一直在念着凌挽风的名字,像是有着极大的仇怨,便连昏睡之中也都是一副要拼命的模样。   处理完伤口后,姜晓晓帮她合上了衣裳。目光转至她那满脸的疤痕,蓦地感到一阵心惊。   之前一直以为是鬼她没敢仔细看过,直现在她才看清楚这些都是烧伤。那女鬼整张脸上几乎没有一块好的皮肤,五官也已经扭曲变形,乍一眼看去,和传说中的野鬼也没什么两样。   好好的一个人怎么会变成这样?   莫名地有些同情,姜晓晓伸手便想帮她拂去遮在脸上的发丝。冷不防,那女鬼忽然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臂。   之前被吓怕了,姜晓晓惊得一个哆嗦跌坐在了地上,撑向地面的手一下子就碰倒了裴元奚给她的创伤药的药瓶,发出“当”一声脆响。   在外守着便是怕发生意外,一听到动静,裴元奚慌忙冲了进来。一进来就见着姜晓晓一脸的手足无措,一条胳膊还被那女鬼紧紧地抓着。   还以为怎么着了,居然是虚惊一场。   裴元奚长长的舒了一口气,收回了目光:“她现在怎么样?”   姜晓晓摇了摇头,表示不知。   裴元奚看了一眼那情绪激动的女鬼,一把将姜晓晓的胳膊从她手里拽了出来,指了指她的脑袋:“我看她这里有些不太好,你别靠她太近。”   啊呀,这会儿倒是会做好人了,也不知道是谁刚刚把她往前推的。   姜晓晓闷闷的“嗯”了一声。却不想,裴元奚拽她的胳膊不要紧,这一拽,居然把人给拽醒了。   且见着那女鬼两眼一睁,竟像还魂的僵尸,全不顾及伤势的猛然一下子坐了起来。   毫无心理准备,姜晓晓一下子给吓傻了,裴元奚也是一阵发懵,好不容易两个人才缓过神。   那女鬼却像疯了一般往姜晓晓身上扑,一边扑一边喊:“凌挽风……我要你偿命……我要你偿命……”   幸亏裴元奚反应快,一把给拦了下来。   被那女鬼搞得一阵糊涂,躲在裴元奚身后,姜晓晓强压着胸中起伏,小心翼翼地探出头:“你……你到底是谁?凌挽风她到底把你怎么了,你那么恨她?”   那女鬼恶狠狠地瞪着她,仿佛像要将她撕碎:“凌挽风,你以为你不承认这一切便就算了吗?我章氏一门三十多口人的性命,都是因为你……”   心下一怔,姜晓晓越发迷茫,看着那女鬼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抚。   裴元奚却一把抓住了那女鬼的双手,指向了她:“睁开你的眼睛看清楚,她可不是什么凌挽风。”   那女鬼情绪激动得厉害,哪里听得进去,拼了命地挣扎着:“她是……她就是……我要杀了她……”   “那凌挽风二十年前就已经成名江湖,她该多大岁数了,你看清楚她才多大。冤有头债有主,你连人都搞不清楚,报什么仇?”裴元奚说着,粗暴地一把将那女鬼给推了出去。   一个重心不稳,那女鬼踉跄倒地,她不甘心地看着姜晓晓,好似要证明自己没有认错。可是看着看着,却越来越绝望,最后再也控制不住,双手抱住了脸嚎啕大哭。   一直以来最怕看到的就是这种画面,看得人难受。瞅着那女鬼绝望的模样,姜晓晓有些看不下去,拽了拽裴元奚的衣袖,小声问道:“她……她这是怎么了?”   “应该是发现你不是凌挽风,所以绝望了吧?”   到底有什么深仇大恨让她这么恨这个凌挽风?她究竟经历过些什么?   似乎最近总是受到惊吓,以至于让心理承受力都被锻炼出来了。松开裴元奚的衣袖,姜晓晓捡起了地上的药瓶,一步步往那女鬼身边靠去。   她这举动来得莫名,裴元奚惊地一把拉住了她:“你干什么?”   “你没看到她伤口又出血了吗?”   “你不怕她了?”   “她要杀的人是凌挽风,我又不是。”一把抽出被裴元奚拽住的胳膊,姜晓晓别开了脸。其实这句话她说的心虚,自己都不知道有几分的底气。   走到那女鬼身前,她蹲下了身子,好声道:“那个……你受伤了……情绪太激动不利于你的伤势恢复……”   也不知道听没听到,那女鬼根本没有反应。   姜晓晓顿了一顿,又道:“要报仇也得先养好身体,你要是倒下了还怎么找到你的仇人,对不对?”说着,便拔开瓶塞,倒出了一粒红色药丸。   一句话似乎提醒了那女鬼什么,都不等她将药丸递来,那女鬼猛然一下子抬起了头,双手死死地抓住了她的胳膊:“你是谁,你到底是谁?”   为了安抚对方的情绪,姜晓晓只好回道:“我只是路过的,我叫姜晓晓。”   可是她方才说完,那女鬼越发地激动,眼底那方才压下去的火苗又再度燃了起来:“姜……姜九黎……姜九黎是你什么人……”   被这一问,姜晓晓怔住了:“他是我爹……”   不由分说,那女鬼猛地一巴掌拍开她递来的药丸,连带着人也一起推倒在了地上。“姜九黎!果然是姜九黎的女儿!收起你那假惺惺的做派,我不需要你的同情!”   看不下去,裴元奚上前一把扶住了姜晓晓。   姜晓晓却没理他,爬起来激动地走了那女鬼身旁:“我爹怎么了?我爹是麻烦,可是他没有害过人,你怎么能污蔑他?”   仿佛是找到了报复的快感,那女鬼越发地疯狂,仇视地看着姜晓晓,一字一顿道:“你爹是凶手,你娘是凶手,他们都是凶手,杀人凶手!”   忍无可忍,姜晓晓急切地想要和她理论,可是话到嘴边她却又咽下了。“有什么话你还是把药吃了再说。”一码事归一码事,她向来分得清楚。   可那女鬼却依旧不依不饶,一步步向她逼来:“怎么?不敢承认?看到了吗,看到那些牌位了吗?三十多口人,就因为他们……因为他们……”   一直以来最讨厌的就是这种胡搅蛮缠的。   裴元奚恼火地瞪着那女鬼,一把拉住了姜晓晓:“我都说了她脑子有病,不要理她,我们走。”   “那出路怎么办?”   裴元奚一愣,抬起了目光:“她这么恨你爹你娘,你也问不出结果。”   是啊,是问不出,可是他们费了那么大的力气才把人找到,而且现在也醒了,难道就这样放弃吗?   有些不甘,姜晓晓咬了咬唇边,转身就又走了回去,再度将药瓶递到了那女鬼面前:“好,就算你说的都是真的,那也先把药吃了吧?你要就这么死了,还怎么报仇?”   那女鬼迟疑地看着她,一动不动。   姜晓晓放开胆子,将手里的药瓶又往前送了送,只不想忽然,那女鬼疯了一般,抓着她的胳膊狠狠地就一口咬了下去。   这一举动来得太过突然,让裴元奚都没能反应得过来。等他意识到不该让姜晓晓靠近时,那女鬼已经咬了下去。   “姜晓晓……”   全然没有想到这女鬼会这样的丧心病狂,他恼怒地抬起手便想拍晕她。可姜晓晓却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臂,摇了摇头。   这个意思是?   有些错愕,裴元奚皱起了眉头:“你……”话到嘴边他却没问得出口,因为他意识到,姜晓晓的目光似乎在祈求他不要动手。   仿佛集聚了太多的怨气和仇恨,那女鬼越咬越疯狂,鲜血沿着她的嘴角缓缓滴落,瞬间浸湿了姜晓晓的衣袖,而姜晓晓却由始至终只是咬着唇边强忍着,没吭过一声。   望着姜晓晓一脸痛苦却还要强撑着,裴元奚一阵骇然,只觉得那一下就好似咬在自己身上一般,哪儿哪儿都疼。   他不明白,姜晓晓是哪来的毅力坚持着不吭声,一直以来,她不才是那最怕痛的人吗?   似乎是发泄够了,那女鬼终于松开了嘴巴。   从神经紧绷的状态中松懈下来,姜晓晓都有些重心不稳,亏得裴元奚给一把扶住。   怨气得到了发泄,那女鬼的情绪也逐渐的平复了下来,可她对姜晓晓依旧充满了敌意。“为什么不还手?”她问她。   姜晓晓擦了擦被汗水模糊了的视野,反问:“我又为什么要还手?”   那女鬼冷笑了一声,一把擦去嘴角的血迹:“你以为这样我就会原谅凌挽风和姜九黎了吗?告诉你,那不可能!”   呃,重点不对啊……   姜晓晓迟疑了一下,讪讪地笑了:“不好意思,你是不是搞错什么了?我不还手是因为你现在有伤在身,打了你我还要落个坏名声。至于我爹我娘,我坚信他们是清白的,我何须因为你的三两句话就要做出牺牲?我没那么伟大。”   没想到她会说出这样的答案,那女鬼有些吃惊:“你……”   姜晓晓却又笑了:“我还是那句话,你真想报仇,那就把药吃了。如果你都觉得无所谓了,那我又紧张个什么劲?反正药就放在这里,你自己看着办。”说着,将药瓶放在了地上,她转身便往外走去。   一直以来他都只觉得姜晓晓是没大脑,没见识,没品位的三无青年,没想到她居然还有这样一面。   怔怔地跟在姜晓晓的身后,裴元奚只觉得自己是不是真的认识过她,是不是需要重新认识。   可方才走出女鬼所在的那间屋子,姜晓晓忽然抬起了那被咬的手臂:“啊呀”一声喊了起来。好似千年的老妖瞬间被打回了原形,还一边喊一边捶他:“裴元奚,你混蛋,看到人家被咬你也不帮忙?”   被捶得极度无语,裴元奚抑郁道:“喂,你讲不讲道理的?是你让我不要动手的,怎么变成了我不帮忙?”   “我那是让你要动手就快着点,别老举着像要挠痒痒!”   “你……”   指着姜晓晓的手猛然一下子甩了下去,裴元奚算是一下子清醒了。   这姜晓晓不还是那个姜晓晓吗?野蛮、粗俗、不讲道理,又有哪一项少了? ☆、欠虐的遇上欠揍的   还以为人醒了便可问出出路,想不到又再节外生枝。回到白玄七留守的那间屋子,裴元奚闷闷的叹了一声。   隐约感觉到他的情绪不对,白玄七问道:“怎么样,她有说怎么离开吗?”   裴元奚没有回答,姜晓晓却摇了摇头,神情也变得有些沮丧。   其实方才隔壁屋子传出动静时白玄七也有去看过,不过看到的画面却和想象中的有些不太一样。   开始他还以为那女鬼醒了又要攻击姜晓晓,然后和裴元奚纠缠了起来,只不想映入眼帘的却是姜晓晓直接无视了那女鬼的态度,还好心的给她疗伤的药。   姜晓晓固然心善,却不是什么大度的人,这个举动倒是出乎了他的意料,可不想接下来的事情更加让他意外,姜晓晓竟从气势上将那女鬼给碾压了。   各式各样的人他见过不少,姜晓晓这样的却还是头一个。   你说她傻,她的确够傻,傻得让你不忍欺负。   你说她够通透,她也的确够通透,所有的是与非她看得比谁都清楚。   莫名地,他有些好奇,这个姜晓晓她到底是什么样的人?   扫了一眼姜晓晓那被血迹染红的胳膊,他将它抬了起来:“你受伤了,我帮你包扎。”   可都没等姜晓晓点头,裴元奚却牵过了姜晓晓的手:“我来。”   裴元奚这难得的主动让姜晓晓一阵受宠若惊,她木愣愣地瞅着他,都怀疑他是不是哪根筋搭错了。可裴元奚却一本正经地朝她伸出了手:“你说你有药的,药呢?”   真的假的?他会这么好?   嘴角不自然的抽搐了一下,姜晓晓审度地瞅着他:“你会吗?”   裴元奚却冷哼了一声:“拿来!”   裴元奚的脾气姜晓晓最了解不过,她自然知道此时最好不要招惹他。犹犹豫豫地从一旁的包袱里摸出了药瓶,她还没递出去,裴元奚却一把抢过。   她当然想象不到裴元奚的内心现在有多么狂躁与恼火。   她是他带出来的,他本该对她负责,可他竟眼睁睁地看着她在眼皮子底下被人伤成了这样,这叫他如何痛快?   深深的做了两个呼吸,看着了姜晓晓一眼,裴元奚卷起了她的衣袖。   方才只觉得疼都没仔细检查,到了此时姜晓晓才看清楚那被女鬼咬过的伤口有多深。她白皙的胳膊上已经红肿了一片,牙印深深的嵌入皮肉之中,伤口处还在不断往外渗着血。   不看它时只觉得疼,这一看似乎更疼得厉害,像有烈火在灼烧一般,还一跳一跳……   下意识地她缩了一下手臂,却见着裴元奚看着伤口皱起了眉头。   总觉得裴元奚靠不住,她紧张地问道:“你不会弄疼我吧?”   裴元奚却狠瞪了她一眼,从怀里掏出了一条帕子:“疼你也给我憋着,不准喊!”说着,便开始擦她胳膊上的血迹。   什么破规矩,有这样的吗?   看着裴元奚的指尖从她胳膊上拂过,姜晓晓扯着嗓子就喊了起来:“啊呀,好疼……”   从来没做过这种事情,裴元奚正紧张得厉害。她这一叫唤,他的手惊得一颤,忙抬起了头:“你喊什么呀?”   似乎是为了壮胆,他的声音喊得比姜晓晓还大。   “我当然是疼啦,你以为这皮开肉绽得很舒服吗?”姜晓晓气呼呼地瞪着他。   不耐烦的皱了皱眉,裴元奚又低下了头:“好了好了,我知道了,我轻点儿。”   居然没吼她……他居然没吼她……   只觉得有些不可思议,姜晓晓惊奇地睁大了眼睛。就见裴元奚双眉深锁,一动不动地注视着她的伤口。   角度对得正好,她正看到他的侧脸。   白皙如玉的皮肤泛着淡淡的柔光,长长的睫毛微微噏动,明亮的眼眸好似天上的星辰,清澈又明艳……   “我要上药了。”擦完血迹,裴元奚打开了药瓶。这药是姜晓晓带的,他不确定药粉撒到伤口上是否会疼,所以只能先提醒。   姜晓晓一愣,收回了目光:“轻点啊,会痛……”   被她喊得发慌,裴元奚有些恼火:“我还没动呢,你喊什么呀?”   “我……我疼……不可以吗?”   反正她受伤了,她怎么都有理。   白了姜晓晓一眼,裴元奚抓紧了她的胳膊,然后将瓶子里的药粉小心翼翼地撒向伤口。   虽说早有准备,可药粉落到伤口上的那一刹那,姜晓晓还是吃疼地猛然一抽。   裴元奚一怔,就见着姜晓晓两条眉毛紧拧着,喊道:“疼……”   是啊,疼,又怎么会不疼呢,伤得这么深,真不知道当时她是如何忍下的。   神情复杂的看了一眼姜晓晓,他没有责备,只是闷不吭声地低着头继续帮她上药,上得比之前还要小心翼翼。   然而,他控制得了自己的手,却塞不住别人的嘴,姜晓晓这没人性的,也不知道是不是故意捉弄他,他都这样了居然还喊。   忍无可忍,裴元奚终于爆发了:“姜晓晓,你够了!”说着,他恶狠狠地瞪着她。   姜晓晓只觉得自己很无辜:“你自己说要帮人家包扎的,弄疼了还不让人家喊,你讲不讲道理?”   “你……”   望着姜晓晓那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裴元奚咬了咬牙,一把拽过她的胳膊,从随身的行李里翻出了纱布,二话不说,直接就往她伤口上缠。   之前的确,她喊疼有故意的成分,是想刁难他。可是她哪想到裴元奚这混蛋居然来真的了。   被那粗鲁的动作带动了伤口,一阵疼得钻心。姜晓晓急了,拽着手臂吊着嗓门地大喊:“裴元奚,你要杀人吗?”   裴元奚冷冷的瞟了她一眼,又将她的手臂给拽了回来:“你放心,你死了,我会记得给你烧香的。”   “裴元奚,你轻点,疼……   “裴元奚,你没人性……”   “裴元奚,你混蛋……”   “裴元奚……”   “……”   如果不是看到发生了什么,想来白玄七一定会觉得是谁家在杀猪,以至于有这么惨烈的喊声。   实在怕再这么听姜晓晓喊下去会震聋耳朵,白玄七受不了的摇了摇头,走到她身旁轻咳了一声。   他想,要是她要求助,他倒是不吝啬从裴元奚的手中解救她一把。   可是,人家姜晓晓愣是看都没看他,只就冲着裴元奚嚷个不停。   忽然间感到一丝挫败,白玄七怎也没想到自己居然也有被女人无视的一天。   包扎完毕,姜晓晓这才意识到他的存在,转过了脑袋:“白大哥?”   好心想帮忙,结果被无视,这么尴尬的事情怎么好让对方看出来?   白玄七又故意咳嗽了一声,问道:“知道那女子的身份了吗?”   说到那女鬼,姜晓晓的神情一下子就变了,她迟疑了一下,摇了摇头。   “那她说为什么要攻击你了吗?”   “她把我当我娘。”   “你娘?”   看了白玄七一眼,姜晓晓点了点头:“他们之间似乎有着什么恩怨,可是她情绪太激动了,现在也问不出结果,我想让她静一静再说。”   当时的情形他在外面看了个七七八八,诚然,姜晓晓说的是实话。白玄七点了点头,也没再追问下去,微微一顿,目光却停留在了姜晓晓那被包着的胳膊上。   也不知是不是心虚,都没等他发表意见,裴元奚傲慢地便转过了脑袋:“不用夸了,我知道很好。”   好?这也敢说好?   白玄七“呵呵”了一声,挑了挑眉。是很好,狗啃的嘛!   ……   反正女鬼的事情就这么个情况了。   从临都出来到现在,似乎这一路上都没有顺利过。冥冥之中仿佛有一股无形的力量在阻止着他们前行,可又叫人看不透,辨不明。   风吹来,杂草摇晃,在迷雾之中此起彼伏,仿若裴元奚此时的心绪,难以平静。   一觉醒来发现屋子里没有人,姜晓晓寻着走了出来。只不想一出来就看到裴元奚一个人站在院子里,好似有着满腹的心事,正对着杂草发呆,神情也是异乎寻常的凝重。   心尖猛然一抽,她忽的有些内疚。   原本,大家都指望着从那女鬼口中打探出出路来着,现在可好,生生因为自己父母的事情拖了后腿,她想,裴元奚一定很着急吧?   为了问出出路,是夜,她背着裴元奚和白玄七俏俏地看了一趟那女鬼。可是都没等她问上话,裴元奚忽然出现,一把将她给拉了出去。   她这可是为了大家好,他这是干什么呀?   气急败坏,姜晓晓冲着裴元奚便是一顿怒吼,可裴元奚却什么解释也没有,只是瞪了她一眼,将她给拽回了屋。就这样过了一夜,直到第二天早上,她方才从白玄七口中得知,原来前一天在她睡着的时候,裴元奚单独找过那女鬼。   只觉得不可思议,姜晓晓惊讶地瞪大了眼睛:“他找她干什么呀?”   白玄七摇了摇头:“谁知道呢?”   晕死,不会是因为找那女鬼问话,结果没问出来,所以才出现那样的表情吧?   莫名地有些头疼,裴元奚和那女鬼,他们一个自负自傲到根本不容别人说话的地步,另一个疯狂地几乎有点变态,见了面还能好吗?   不行,她得去问问裴元奚找那女鬼做什么。   想到此处,也顾不上白玄七了,乘着裴元奚不在,姜晓晓赶忙跑去找了那女鬼。 ☆、裴元奚他弟   她到那儿时那女鬼正靠着墙壁坐着,在闭目养神。听到动静开了眼睛,冷冷地扫了她一眼,问道:“你又来干什么?”   对着她,她还是觉得有点怕怕地。姜晓晓迟疑了一下,小心翼翼地问道:“裴元奚昨天是不是找过你?”   “你是说和你在一起的那臭小子?”   姜晓晓忙不迭点了点头。   “来了,又走了。”   “那他说什么了吗?”   那女鬼冷哼了一声:“他会说什么你不知道?”   隐约感觉到那女鬼语气中的不悦,姜晓晓咬了咬唇边:“他脾气不好,你不用理他。”   那女鬼又轻哼了一声,没再说话。   瞅着她今天心情似乎还不错,不像之前充满了攻击性。姜晓晓琢磨着是不是可以问出点什么,于是乎放开胆子走了过去:“你的伤口该换药了。”说着,她拿起地上的药瓶便要给那女鬼换药。   难得,那女鬼没有反抗,却冷笑了一声,看着她:“你说你们是路过的,为什么走到我这里?”   当前这种情况似乎老实交代并不是什么明智之举,姜晓晓怔了怔,没有吭声。   那女鬼却道:“你们找不到出路了对不对?”   没想到她居然知道,姜晓晓一惊,抬起了头。   “那小子要烧牌位也是为了将我引出来,给你们指路,对不对?”   对方话既已挑明,似乎也没什么再隐瞒下去的必要了。姜晓晓问那女鬼:“你……你愿意帮我们吗?”   “帮?我为什么要帮?”忽然,那女鬼一把捏住了她的下巴,倾身向前:“当年,我也是这么卑微地祈求着你的爹娘,祈求他们救救我们的家人,救救我可怜的孩子,可是结果呢?”说着,一把将姜晓晓重重地推了出去。   胳膊着地,伤口撕裂般地疼。顾不上伤痛,姜晓晓抬起了头,“你在说什么?”   似乎是找到了报复的快感,那女鬼越发地肆无忌惮:“听不懂吗?呵呵,你居然听不懂?凌挽风没想到吧,她的女儿也有求我的一天。同样的事情,十五年前,十五年后,老天爷,你还真是公平!”   章家?章道钦?猛然一下子想到了灵堂里摆放着的满桌牌位,姜晓晓惊愕地望着女鬼:“你到底是谁?”   没有回答,那女鬼却惨淡地笑出了声:“我是谁……呵呵……我是谁……”   总觉得再这么对话下去根本问不到重点,姜晓晓索性也不客气了,扯着嗓门便喊了起来:“喂,我爹娘是我爹娘,我是我,当年的事情我并不清楚,就算是他们欠了你的,你要报复在我的身上,那也起码让我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吧?”   那女鬼冷笑着,慢悠悠地侧过了脑袋:“你想知道?”   虽然不知道她在笑什么,可姜晓晓犹豫了一下,还是点了点头。   只听得那女鬼缓缓道:“十五年前,我们章家遭逢劫难,我和我家相公去求过凌挽风夫妇,希望他们可以施以援手,并告诉了他们我们的族人的藏身之地。可我们方才离开,凶徒随后便找到了我们,将我章氏一门三十口人屠杀殆尽,三十多口人,你知道吗,三十多口人……”越说越激动,也越来越控制不住情绪,说着说着她便哽噎起来。   讶异地看着那女鬼,姜晓晓皱紧了眉头:“你想说什么?”   “我想说什么你听不懂吗?难道不是他们出卖了我们?”   姜晓晓斩钉截铁道:“不可能!”就算她爹为人是有那么些不厚道,可也不至于会出这种事情。她反问她:“为什么出卖你们的不可能是你们自己人,你凭什么就一口咬定是我爹娘?”   “自己人?呵呵……”那女鬼激动地全身都在颤抖:“看到灵堂那些牌位了吗,三十多口人,你认为是他们其中的谁?如果不是凌挽风和姜九黎做的,那为什么最终他们都没有出现,你说啊,你说啊?”   陡然一怔,仿若被雷击中,姜晓晓惊愕地看着她,许久哑然。   说到此处,那女鬼默默地闭上了眼睛,眼泪“哗”地一下子就涌了出来:“枉我们老爷对他们那么信任,可是结果却换来了什么……”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是这样的……   只觉得心里像有什么堵着,难受地慌。没有勇气再听那女鬼说下去,姜晓晓抬手指了指角落里的另一只药瓶,道:“那个药你记得吃。”说完,逃离似地飞快地跑了。   从那女鬼屋里出来,她心烦意乱,似乎一下子明白了那女鬼的怨恨。   想来也是,若不是她爹娘出卖了他们何以会那么巧,又为什么到最后他们都没有出现?   可是,据她所知她的爹娘并不是见死不救之人,更不会出卖自己的朋友呀,当时到底发生了什么?   所有的一切就像是眼前的迷雾一般叫人无法看透,而她的心却乱了,彻底的乱了……   不想回屋,姜晓晓就这样漫无目标地在院子里转着,浓重的水汽夹杂在凉风之中扑面而来,却依旧无法抚平她那烦躁的心绪。   走着走着,忽的,她看到草丛边上蹲着一个人。   有些好奇,她走了过去,到那儿就见着白玄七正抱着一只小黄狗,在给它包扎伤口。   原来是白玄七啊……   姜晓晓愣了一愣,不想打搅他,转身便要离开,只不想白玄七却唤住了她:“晓晓……”   姜晓晓转过了身子闷闷地喊了一声:“白大哥。”   白玄七抱着小黄狗站了起来:“怎么了,我怎么看你好像有心事?”   不想提那女鬼的事,姜晓晓摇了摇头。   白玄七却问道:“你又去看那女子了?”   “她的伤口该换药了。”   白玄七顿了顿,也没有问下去,却将怀里的小狗递上了前:“帮我抱一下,我检查看看它身上还有没有别的伤口。”   帮忙嘛姜晓晓一向不吝啬,她很干脆地接过了小狗。   那小狗很小,看起来不过一个月大,肥嘟嘟地,两条前爪上有着两块白毛,像小鞋子一样。   姜晓晓看它可爱,便问道白玄七:“你怎么发现它的呀?”   “我看它窝在草丛里,人来了也不动,所以好奇地捡了回来。”说着,白玄七冲着她抬了抬下巴:“你看看,它是不是长得很眼熟?”   眼熟?   被说得好奇,姜晓晓将小狗转了个身,只不想一看到它的脸,她一个没忍住,“噗”一声笑了出来:“这……这不是裴元奚吗?”   像,真的好像,尤其它的两条竖着的眉毛,简直和裴元奚生气时一模一样。   白玄七笑着点了点头,眸光却微微一顿,停留在了她的脸上:“还是笑起来好看。”   姜晓晓一愣。   白玄七的眼睛却眯了起来:“可是笑得并不开心。”   自知瞒不过白玄七的眼睛,姜晓晓闷闷地叹了一声,垂下了脑袋:“白大哥,你说为什么人要有那么多的烦恼,那么多解决不了的问题?”   白玄七思忖了片刻,道:“因为是人!”   “因为是人?”   “只有人才会思考,才会苦恼,才会在意那么多的是非对错。”话到此处,白玄七转过了脑袋:“你还是在为那女子的事情烦恼吧?”   姜晓晓迟疑地点了点头。   “你相信她说的?”   “我也不是相信,只是她都已经变成了这样,根本就没有撒谎的必要……”   “可是当你开始迷茫,你便有了质疑。”   “我不是质疑我爹娘的为人,我只是不明白为什么事情会变成这样。”   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白玄七轻呼出一口气:“曾经有一个在山上砍柴的樵夫,他遇上了一群狼。摆在他前面的只有两条路,要么被狼群吃掉,要么踏上通往悬崖那头已经腐朽的木桥,你若是他,你会怎么选?”   好难的选择,难道就没有第三个选项了吗?姜晓晓摇了摇头,只觉得哪一个都不是她想要的。   白玄七却微微一顿,道:“那樵夫选择了木桥,可最后却摔下山崖摔死了……”   “摔死了?”   “这故事还有后续,想听吗?”   只觉得这个樵夫的经历和那女鬼有几分相似,姜晓晓急切地点了点头。   “后来,那樵夫的家人认为是那木桥的错,找到了修筑木桥的工匠,而那工匠本就已身患重疾,在见过那樵夫的家人之后便不治身亡……”   “然后呢?”   “然后,工匠的家人认为是樵夫的家人害死了工匠,便将樵夫的家人视为仇人;而樵夫的家人还是认为工匠并未对樵夫之死承担起任何的责任,于是又将对方的后代视为仇人,两家至此成为了世仇……”   蓦然一怔,姜晓晓愕然地看着他:“怎么会这样?”   “这世上很多事情本就不是一句简单的对,或者错就可以衡量的。就好比那樵夫的家人,其实他们并不知道,在建好木桥之后那工匠就已身染恶疾,一病不起;而工匠的家人也不会想到,樵夫的死对他的家人而言意味着什么。太过执着于结果往往容易被表象所蒙蔽,而失了自己的判断,当局者尤其是这样。”   所以才有了当局者迷,旁观者清这一说吗?   愣愣地望着白玄七,姜晓晓忽然觉得他说得挺有道理。   的确,正如他方才所言,没有质疑她何来迷茫?没有迷茫又怎会烦忧?她的内心还是动摇了。既然她选择了相信她的爹娘,那就更应该找出真相,而不是惧怕。   只有搞清楚当年究竟发生了什么,还他们以清白,才是对他们最大的信任,也是对死者最好的慰藉,不是吗?   想明白了,心情似乎也一下好了很多。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姜晓晓的脸上渐渐露出了笑容:“谢谢你,白大哥。”   “为什么要谢我?”   “因为……”姜晓晓忙抱起了怀里的小狗:“因为你给裴元奚找到了弟弟呀!”   见着姜晓晓似乎真的明白了,白玄七也没再多说什么,伸手揉了揉那小狗的脑袋。不经意间他扫了姜晓晓一眼,嘴角上扬出了一丝令人不易察觉的弧度。   便在此时,突然传来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白玄七转身看去,只见裴元奚急匆匆地跑了过来,一停下便定定地看着二人道:“我发现了一个地下室。” ☆、迷雾重重   之前只闻其声,不见其人他就猜到可能有密室之类的存在,想不到还真有。   白玄七问道:“在哪里?”   “跟我来。”说着,裴元奚领着姜晓晓和白玄七走到了那地下室的入口。   不看不知道,一看姜晓晓吓了一跳,这也太会藏了,就在那杂草丛生的花圃里的木板下,木板上还长着草,要不是那木板早已被裴元奚移开,根本就看不出还藏着一个地下室,也真是难为了裴元奚,竟然这样都能找到。   进入内中,光线变得有些昏暗。想必那女鬼也是个爱干净的人,里面收拾地倒很整洁,除了日常用品之外,并没有太多的杂物,剩下的就是一些衣物罢了。   四周看了看,也没有发现什么有价值的东西,大家都显得有些失望。微微一侧头,姜晓晓却在床头发现了章道钦的牌位。   打从知道章家的事情和她爹娘也有关系之后,她总是觉得心里像有什么压着似的不舒服。虽然白玄七那一番开解让她的心情好了很多,可内心还是觉得很压抑。   看着她对着牌位发愣,裴元奚问道:“怎么?”   姜晓晓问道:“能给我再讲讲章家的案子吗?”   裴元奚一愣:“怎么忽然对这事感兴趣了?”   姜晓晓叹了口气:“那女鬼是章家的人。”   “什么?”愣愣地看着姜晓晓,裴元奚有些意外。迟疑了一下,很快又收回了目光。奇怪,也不奇怪。若非章家的人,想必也不会有人会立下这么多的牌位。   “你想问什么?”他问她。   “你说当年章家的人全都死在了一场大火之中,那你知道是怎么起火的吗?又为什么死了那么多人?”   说到这个,裴元奚有些无奈,摇了摇头:“时隔多年早已无迹可寻,案卷上的记载也只有寥寥数字,至于真相,也很难说得清了……”   白玄七皱了皱眉,却道:“可是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按照常规的做法,官府应该会详细记载每一个细节,案卷上怎么会只有寥寥数字?”   “这也是我所疑惑之处,当时看到这个案卷我还问过姜玉庭,可他的说法是几个贪官被处置之后章道钦自知难逃法网,所以畏罪自杀了。”   听得此话,白玄七几不可闻地轻笑了一声:“畏罪自杀?真的是畏罪自杀的话犯的着让全家陪葬吗?”   裴元奚不悦地看着他:“你什么意思?”   姜晓晓怔怔地结过了话音:“那女鬼的说,他们是被人谋害的!”   “谋害?”裴元奚一阵愕然。   白玄七却玩世不恭地扫了他一眼:“用得着那么吃惊吗,你们官府不一向都是这样?”   狠瞪了白玄七一眼,裴元奚有些恼火。   姜晓晓却又问道:“那除了案卷上的呢,你还知道什么?”   “听说章家那场大火极其的惨烈,无人生还,包括章道钦年仅三岁的小孙子。”说到此处,他看了姜晓晓一眼:“如果真是谋杀,那也……”似乎是感觉到太过残忍,裴元奚也有些说不下去。   能一夜之间杀光章府的所有人,还能让官府帮忙掩盖真相,这得什么样的人才能做到?   从地下室出来,大家的心情似乎都有些沉重,便连一直信心满满的裴元奚的脸色也变得有些不好看。而原本,裴元奚还打算从这地下室里找到一些关于离开这里的线索的,最后也还是徒劳无功。   惦记着那女鬼,下午,乘着裴元奚不注意,姜晓晓又跑去找了她。   到那儿时她依旧靠在墙壁上闭目养神。这次似乎是真的睡着了,并没有意识到姜晓晓的到来,但是看起来却睡得一点也不安宁,一直在喊着:“朗儿……快跑……快跑……”那痛苦挣扎的模样,就好似还身在火场,身在那逃不出的炼狱之中。   望着她这个样子,姜晓晓的心里一阵阵难受,想进去又怕激怒她,只好在走廊边徘徊。忽然,她看到一个人影走了进去。   一阵好奇,她忙探头朝门内看去,只见进去的居然是白玄七。   这一路走来,白玄七几乎不怎么管事,怎么忽然想到跑这儿来了?   心中越发疑惑,姜晓晓故意往前又靠了几分。只听得那忽然惊醒的女鬼冷哼了一声,道:“怎么,又是一个来逼供的吗?”   “我是为夫人而来。”白玄七笑着摇了摇头。   那女鬼迟疑了一下,却依旧并不友好:“想要我告诉你们离开的方法吗,做梦去吧。”   可白玄七却漫不经心地扫了她一眼,道:“如果夫人想让这三十多口人被杀的真相继续被掩埋,那算是在下来错了。”   “你说什么?”   “夫人可知外界如何传说这桩血案,章大人又缘何而死?”   一句话抓住了那女鬼的软肋,她惊愕地看着白玄七。   却听得白玄七继续道:“外界传闻,章大人贪赃枉法,因东窗事发而不堪打击导致精神失常,所以才会放火烧了尚书府,最后酿成惨剧……”   听到这话那女鬼愤怒至极,一下子激动了起来,使劲的用拳头捶打着地面:“污蔑!不是……不是……这不是真相……不是……”   “朗儿?是夫人的孩子吗?想必是一个乖巧伶俐的孩子吧?听说,章家那场大火之中被烧死的最小的孩子也才三岁,发现尸体时那幼小的身子还蜷缩着,被烧得面目全非,到死眼睛都还睁着……”   “别说了……”   “当时,他一定很无助,很害怕吧?也许还在一边哭着一边喊:‘娘亲……娘亲……’”   “别说了……”   “可是大火却那么的无情,一点也不吝惜这个幼小的孩子,就那样一点一点地将他吞噬、包裹,用死亡的恐惧折磨着他,折磨着……”   伴随着白玄七的描述,内心深处最不堪的回忆一下子涌现在了眼前。那样的血腥,那样的残忍。穷凶极恶地凶徒,熊熊地烈火,遍地的尸体,整个大院乱成了一团。她就这样抱着孩子拼命地跑,拼命地跑。可是她无处可逃,啼哭声,求救声充斥着整座宅子,而她剩下的只有绝望,无尽的绝望……   “我让你住口!”双手抱着脑袋,那女鬼痛苦万状,眼泪如同决堤一般倾涌而出。   只觉得那女鬼此时的摸样万分可怜,姜晓晓别开眼睛不忍心看下去。忽然,后脊一阵凉风,她慌忙转身,却见裴元奚出现在了她的身后。   “你……你……”惊讶地指着裴元奚,她都不知道他几时出现的。   裴元奚却一手捂住了她的嘴巴,做了个噤声的动作,趴在她背上继续往屋内看去。   或许是觉得那女鬼真的可怜,又或者他也感觉到了不忍。   至此,白玄七不再咄咄逼人,让那女鬼发泄了一阵,然后走到了她的身旁,蹲下了身子:“告诉我,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   怔怔地望着白玄七,临近崩溃的女鬼沉默了一阵,低下了头:“事情还得从王福海和蔡炜一天半夜来找我公公说起。”   王福海和蔡炜就是和章道钦同朝为官的两个大臣。   她缓缓地呼了一口气,稳定了一下情绪道:“那天半夜,他们来找过公公,也就是章道钦后,公公就变得心事重重,而这个现象在王福海意外身亡后越发严重。相公也曾试图问他到底出了什么事情,可公公却一直缄口不提,直到有一天蔡炜也死了。”   “之后呢?”白玄七问道。   “公公预感到将有大事发生,让我们搬出了尚书府。而在相公的一再追问之下,他才告诉了相公一个叫做同心村的地方。说是如果他出了意外,让相公务必去同心村一趟。然后又提出,如果相公真的不放心他一个人在府里的话,那就去请当时的天下第一剑,凌挽风。”   “那也就是说凌挽风夫妇是你们请来的?”   看了一眼白玄七,那女鬼痛苦地仰起了头:“我好后悔当时为什么要相信他们,三十多口人,三十多口人啊……”   开始还在好奇,为什么那女鬼如此憎恨姜晓晓,到这会儿裴元奚总算明白了。他低头看了姜晓晓一眼,忽感同情:“你爹娘还真倒霉!”   倒霉那是一定的,可是怎么她就觉着裴元奚这话中有着幸灾乐祸的成分呢?   哼哼了一声,姜晓晓瞟了一眼搂住自己腰的手,“啪”地一巴掌便拍了过去。   裴元奚吃疼,一缩手差点就喊出来,却被白玄七又给吓回去了。   “你认为是凌挽风夫妇出卖了你们?”   “没有这样的巧合,如果不是他们,还能有谁?”   “那你有证据吗?”   那女鬼一愣,愤愤地侧过了头:“要什么证据,我的亲眼所见所闻就是证据。”   白玄七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那动机呢?他们这么做的动机和目的是什么?”   “他们……”那女鬼哑口无言,颓然地垂下了脑袋:“我不知道。”   “你连他们要这么做的目的都不知道就认定了他们是凶手的帮凶,这对他们公平吗?发生这种事情固然让人悲痛,可是非黑白你都搞不清楚就将怨恨转嫁到别人的身上,你和那些漠视人命的凶手有什么区别?”   只觉得心底里有着什么崩塌了,让她再也不敢听下去,想下去。内心积压的愤怒,不甘犹如潮水一般袭来,那女鬼一下子就爆发了:“不,他们该死,他们该死,是他们害死了我的朗儿,害死了我的相公,害死了我们章家那么多人……是他们……是他们……”   没有再与那女鬼多说什么,白玄七却从怀里掏出一把短刀放到了她的手中,一字一顿道:“好,既然你这么恨,这么想报仇,我就给你机会。”说着,余光扫了一眼门外的俩人:“都进来吧,那么蹲着你们不累吗?” ☆、二选一   “……”   他居然知道他们在偷窥,他居然知道……   尴尬地挠了挠头,姜晓晓站了起来。可裴元奚竟丝毫不觉得心虚,大摇大摆地就走了进去。   一看到竟然还有两个偷听的,那女鬼蓦然一怔,只听得白玄七道:“现在给你一个机会。姜九黎的女儿就站在你面前,杀了她,你便可以报仇了。”   一点儿也没想到白玄七的下一句会是这个,姜晓晓的笑容骤然一僵。还没等她反应过来,裴元奚却面色一冷,一把将她护在了身后:“白玄七,你又在搞什么?”   白玄七漫不经心地投来了眸光:“用她的命换你我的生机,这么显而易见,裴大人还看不出来吗?”   你我?谁他妈要你替他做主了,你以为自己是谁?   “我的生机在我自己手中,不需要用别人的性命去换!”裴元奚愤然一拂袖,拉起姜晓晓就要往外走。   不想,白玄七却又道:“可是你问过晓晓怎么想的了吗?”一边说,眸光转向了姜晓晓:“晓晓,你能眼睁睁的看着我和裴元奚在这林子里给你陪葬?”   一句话说得姜晓晓万分纠结,脚下仿佛一下子被什么给绊住了一般:“白大哥……”   可人家白玄七却看都没看她,只又继续对那女鬼道:“杀了她,杀了她你就可以报仇了,想想你的朗儿,想想你全族的人……”   那女鬼已经完全失去了自我意识,被这一鼓动,紧握着刀子,扶着墙壁当真就站了起来。   白玄七想干什么裴元奚不是看不出来,可是他没想到姜晓晓居然会这么主动地配合。意外地瞅着她,他感到一丝吃惊。   果不其然,愁眉苦脸的望着白玄七,姜晓晓就没走的意思。   白玄七这个混蛋,蛊惑人似乎还蛊惑上瘾了,人家女鬼都站起来了,他还不放过她:“一刀!只要一刀,一刀下去,你的仇你的怨,这些年你所遭受的不公都会烟消云散,你再也不用活在仇恨之中……”   被这过分的殷勤给惊到了,姜晓晓忍无可忍地问白玄七:“白大哥,我一定要死吗?”   白玄七却眸光幽幽地看着她:“你不死就是我和裴元奚陪你一起死,你希望看到这个结果?”   蓦然一怔,姜晓晓又看向了裴元奚。   此时此刻,她方才第一次觉得裴元奚还有那么点人性。不似白玄七的冷漠,此时的他正满脸义愤,拽着她不断在喊:“走啊,走!”   走?她何尝不想,可是在这迷雾林中转了这么多天都找不到出路,走又能走到哪里?   越想越烦,越烦就越听不进任何的劝说。   烦躁地一把抽出被裴元奚拉住的胳膊,姜晓晓抬起了头:“我不想死,我也不想看到你们死。虽然我有那么点没出息,但是我义气我还是有的。”   “你要干什么?”   跨前一步走到了女鬼身前,姜晓晓咬了咬牙:“你一定要动手的话,那就杀了我吧,杀了我之后,请你告诉他们离开的办法。”   那女鬼恨她入骨,正愁找不到机会,此刻哪还会留情?猛地一下便举起了刀子。   裴元奚下意识地想要相护,可看着姜晓晓那一副视死如归地大义凛然他却犹豫了。   就这样,你瞪我,我瞪你。   便在刀子即将落下的时刻,姜晓晓到底没憋住,忽然一下子抱住脑袋,缩起了脖子。   被她这忽如其来的举动惊到,那女鬼扎下的刀子嘎然停在了半空。   似曾相识的画面,似曾相识的表情。记忆深处最不堪的,也是最不愿想起的,就仿若是已结痂的伤口被一下子撕开,撕心裂肺地疼……   为什么,为什么她会想到这个?眼前站着的人明明是姜晓晓,为什么她看到的却是她的孩子,看到她的孩子在熊熊烈火之中瑟瑟发抖的模样?   甩了甩头,极力地想要摆脱心中的阴影,她再一度地将刀子举了起来。然而,打从开始有了犹豫,她发现自己再也下不去手了。   一时间也搞不清楚这到底是什么状况,裴元奚小声喊道:“姜晓晓……”   姜晓晓怕得要命,壮胆似地便自顾自地喊了起来:“要动手你快着点……”   那女鬼心里正挣扎得厉害,被她这一催促,两手抱着刀子就往下刺。   一看对方这次似乎是来真的了,裴元奚的心弦骤然一紧。   可明明差一点就要得手了,那女鬼却忽然又停下了。   众人面面相觑,只见那女鬼绝望地看着姜晓晓,眼泪如断线的珠子,一把将刀子丢在了地上,抱着脸便痛哭起来。   根本就搞不清楚眼前是怎样一回事,姜晓晓愣愣地探出了头。   她当然不会懂,一个以复仇为唯一精神支柱的人忽然发现自己根本就下不了手是什么感觉;   她更不会懂,一个背负了血海深仇的人却对仇人有了恻隐之心是什么滋味。   就这样看着那女鬼发泄了一阵,白玄七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问她道:“为什么不动手?”   那女鬼仰起头却没吭声。   “其实你自己也很清楚,杀了她根本改变不了什么,不是吗?”   那女鬼默默地闭上了眼睛:“我以为我可以做到,可她是她,凌挽风是凌挽风,他们终究不是一个人……”   白玄七眸光微动:“那你有什么打算?”   那女鬼抹了抹脸上的泪水,满心颓然:“你们走吧,我不想再见到你们。”   白玄七迟疑了一下,冲着她微微颌一首。   裴元奚识趣,当然不会在这种时候拖后腿,主动地往门外走去。   只可怜了姜晓晓,到现在还是一头雾水。方才从那女鬼手中逃脱,她可不敢托大,顿了一顿,忙不迭地追上了裴元奚和白玄七。   便在白玄七即将跨出门槛的那一刻,只听得身后传来了女鬼那已经哭得沙哑了的声音:“顺着风向走,三里之外有一条小河,沿着河水流动的方向就能离开不归林……”   出路?她这是告诉了他们出路?   意外一惊,姜晓晓慌忙转身,只见那女鬼如同呆了一般,眼神空洞地望着屋顶,整个人一动也不动。   她这是怎么了?为什么看起来有些不对劲?   忧心地将目光转向了白玄七,姜晓晓很希望他可以去看看那女鬼。可白玄七却头也没回,只是余光扫了一眼身后,道:“多谢。”说着,跨步便出了屋子。   原以为找到了离开的办法是件很开心的事情,可是为什么她一点也开心不起来?而一想到最后离开时那女鬼的表情,那被石头堵着的感觉就又来了。   跟在裴元奚和白玄七的身后,姜晓晓怏怏不乐地耷拉着脑袋。还没走出几步,裴元奚却停下脚步,冲白玄七便是一声大喝:“白玄七,你知不知道自己刚刚做了什么?”   姜晓晓一惊,忙抬起头,只见白玄七漫不经心地回身看向了裴元奚:“裴大人何出此言?”   愤怒地一把揪住了白玄七的衣领,裴元奚一手指着姜晓晓:“你知不知道你差点把她给害死?”   “害死?”对此,白玄七一脸的不以为然:“有裴大人在,会让晓晓那么容易被人害死吗?”   “你……”   “更何况你以为那女子真下得去手?”轻笑了一声,白玄七一手撩过肩头的发丝:“只怕她这辈子连鸡都没杀过,何谈杀人?”   “那你就不能换个别的方法吗,为什么一定要铤而走险?”   “打蛇七寸,杀人诛心,不用些非常手段,我们会这么快得到离开的方法?再说,我也只不过是利用她的绝望而逼出我要的答案,至于风险,那也只是必要的代价而已。”   好一句必要的代价,说得这么轻描淡写,知不知道那女鬼刚刚可是真的是动了杀机的?   只觉得自己快被气炸了,裴元奚指着姜晓晓便道:“那你要冒险也是你自己的事情,以后别拖着这大傻子!”   说起来,他倒是挺意外,虽然姜晓晓的反应也在他的意料之中,可是今天也太配合了点,难道她也看穿了他的用意?   侧头看了她一眼,白玄七倍感好奇。   姜晓晓却挠了挠头,问他们两人:“你们在说什么?”   “夸你啊,没你的配合,有些人怎么能变成计划通?”似乎还带着怨气,裴元奚没好气。   “哦。”姜晓晓不明所以地点了点头,忽然,她冲到裴元奚身前便拦住了他的去路:“裴元奚,你混蛋!”   被骂得莫名其妙,裴元奚皱了皱眉头:“喂,你说什么?”   “哼!”姜晓晓气愤地咬了咬牙:“看到那女鬼要杀我,你也不帮忙。”   “我不帮忙?”惊讶地指了指自己,裴元奚一把丢开白玄七:“你都那么配合他了,要我怎么帮忙?”   吼声太大,震得姜晓晓一下子就蔫了。再也不敢冲裴元奚大叫,她缩着脑袋,小声问道:“什么配合?”   “你……”有时候和姜晓晓说话真觉得吃力,可瞅着她那一脸迷茫的样子似乎真的什么都不知道。裴元奚闷闷的呼出一口气,问她:“刚刚那女鬼要杀你你不怕吗?”   “怕!”   “那你还充什么大头蒜?”   “我就是觉得,怎么我都是跑不了的,与其让你们陪我一起等死,倒不如我就伟大一次,来世投胎还能投个好人家。”   “你……”谁稀罕这样的牺牲?   愤愤不平地又是一声哼哼,裴元奚咬了咬牙,再看一看着姜晓晓满眼玩味的白玄七,忙一把将她拉到了身后,然后指着白玄七道:“你长点记性,这个人是坏人,你离他远点!” ☆、又多事   不说白玄七还罢了,一说他她总觉得有些怪怪地。一路行来,白玄七一直给人一种细心体贴的感觉,怎么那女鬼最后变成了那样他都没有发觉?   没什么太多的心情和裴元奚斗嘴,姜晓晓心不在焉地瞄了白玄七一眼,道:“比你还坏吗?”   听到这话,裴元奚感到一丝恼火。   他坏吗?他哪里坏?   对待朋友他有情有义,对待公事他刚正不阿,对待亲人他关怀备至,怎么看他都是一个好得不能再好的好人嘛!   “哼!”全当这是在污蔑,裴元奚不屑地扭过脑袋。熟料,姜晓晓都没等他发话,竟然追着白玄七就走。   顿时有种见了鬼的感觉,裴元奚愤愤地甩下了举起的手臂。可又不放心姜晓晓跟着白玄七,无可奈何地跟了上去。   既然已经知道怎么离开,显然,再待下去也没什么必要。   回去收拾完东西,裴元奚带着姜晓晓便要离开。可一心记挂着那女鬼,姜晓晓却一点也没想走的意思,一直都心不在焉。   不明所以地望着她,裴元奚皱了皱眉,却听姜晓晓问道:“我们真的就这么走了吗?”   白玄七转回了头:“怎么?”   “你们不觉得那女鬼很可怜吗?”   可怜?   下意识地,白玄七将目光递给了裴元奚。   瞅着两人都不表态,姜晓晓急地往前跨了一步:“她终日窝在这不见天日的地方,身上背负着血海深仇,而且还受着伤,这还不够可怜?”   裴元奚问她:“所以你想留下照顾她?”   怔了怔,姜晓晓点了点头。   就目前的情况而言,再做逗留俨然不合适,毕竟都已经耽误了这么多天。虽然他也不甘心就这样离开。   关于章道钦的案子那女鬼说得笼统,他还有很多的疑问都没来得及解答。   思忖了片刻,裴元奚刚要拒绝,白玄七却快他一步接过了话音:“伤那女子虽是迫不得已,但终究是我们的过失,就这样一走了之确实说不过去,裴大人你觉得呢?”   “……”意外地瞪着白玄七,裴元奚差点没喷出一口老血。话都已经到了嘴边,生生地被逼得给憋了回去。   什么意思?他这是在逼他点头吗?不答应就是罔顾他人性命,忘恩负义是吧?   只觉得忽然一下子,他哪儿哪儿都不好了。强憋着怒火,裴元奚深深地做了一个深呼吸:“两天,不能再多了。”   没想到裴元奚居然会答应,姜晓晓一阵欣喜:“真的?”   裴元奚没有理她,却恨恨地咬了咬牙:“两天之后,你愿意也走,不愿意也得走。”说着,哼了一声转过了脑袋。   虽然不明白裴元奚怎么又不高兴了,不过两天就两天,总比一天都不宽限的好。   兴奋地看了一眼白玄七,姜晓晓放下行李就跑了出去。   说是要留下照顾那女鬼,其实姜晓晓根本就不太敢和她接近,尤其是刚刚发生那件事后,似乎除了害怕以外,更多地就是尴尬,尴尬地她都不敢看到她。   也不知道是不是受到的刺激太大,那女鬼到现在还瘫坐在地上。神情恍惚,眼神空洞,一动不动地,完全就是一副生无可恋的模样。   站在门外远远地看了一阵,姜晓晓硬着头皮走了进去,拿起了地上的药瓶:“你该换药了。”她说。   那女鬼缓缓地看了她一眼:“为什么你还没走?”   她那眼神犹如一潭死水,沉静得可怕,看得姜晓晓莫名地一哆嗦,慌忙低下了头:“我走了就没人照顾你了,虽然我能留下的时间也不多。”   那女鬼冷笑了一声,又转回了目光:“我不用你的可怜。”   都这样了还嘴硬,也不看看自己什么处境。   一阵脾气上来,也不管那女鬼愿不愿意,姜晓晓按住她,一把便扯下了她的衣带:“你和我爹娘是旧相识,我只是在替他们照顾受伤的朋友,与同情无关。”   那女鬼意外一怔:“你……”   自顾自地进行着手中的动作,姜晓晓看也没看她。   果然,这便是凌挽风的女儿了吗?   仿佛一下子回到了多年前,又看到了那个让她恨了半辈子的人。那女鬼沉沉地呼出一口气,抬起了头:“你和凌挽风很像,却又一点都不像。”   凌挽风?姜晓晓一愣。   “凌挽风的洒脱和气度你一点也没学会,她的娇蛮和任性你倒是学了个完全。”   姜晓晓忙问:“你很了解她?”   “也就数面之缘。她是江湖中人,又是当年的天下第一剑,便是我想结交也没有机会。”   “那你怎么……”   “当时的她可是全天下最炙手可热的人物,你知道有多少人崇拜她,为她倾倒、疯狂吗?”   若有所思地一顿,姜晓晓垂下了脑袋,莫名地有一些失落。这些事情她并不知道,甚至连凌挽风本人她都没太多的印象。可是像又如何,不像又如何呢?说到底,她不过是姜九黎捡来养大的。   给那女鬼重新包扎完毕,她松开了手。迟疑了片刻,道:“其实我没走是还想告诉你一件事。”   那女鬼好奇地看着她。   酝酿了片刻,姜晓晓鼓起勇气,道:“裴元奚说,他在御史衙门的卷宗里有见过你们家案子的案卷,上面记载的内容和你说的差别很大,所以他觉得这其中定有蹊跷,打算重新调查。”   不可置信地望着姜晓晓,那女鬼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你说什么?”   “裴元奚是当朝的御史中丞,他要重新调查你们家的案子。而且为了我爹娘的清白,我也一定要找出真相。”   好似在绝境之中的一缕曙光,又重新给她带来了生的希望。那女鬼一阵狂喜,一手拉住姜晓晓,眼泪“啪嗒啪嗒”地就掉了下来。吃了那么多苦,受了那么多的罪,她为的就是这么一天,现在她终于等来了,终于……   那女鬼的眼神太过殷切,看得姜晓晓一阵心虚,她慌忙避开:“不过你也别太激动,这件事恐怕要等我们到我爹之后再说,裴元奚还有任务在身,一时半刻我们还没办法抽身……”   那女鬼摇了摇头,对此显得并不在意:“只要能查出真相,抓到凶手,要多久我都等。”   等的就是她这句话,只要她不再想刚刚那样,她就放心了。暗暗的松了一口气,姜晓晓这之后又安慰了几句,等着她吃完药后,她才从屋子里出来。   先前担心那女鬼出事,她一直心神难安。现在那女鬼平静了,而她却愈发地烦躁。   心事重重地往先前住着的屋子里走去,她一边走一边想着方才的对话。还没走出两步,猛然一抬头,只见裴元奚靠在墙壁上满眼不痛快地在瞅着她。   一阵愕然,姜晓晓指着他便问:“你……你……你怎么在这里?”   “你要是被她咬死或者扎死,谁给我带路?”轻哼了一声,裴元奚向她走了过来,停在她的面前,却歪着脑袋不断的打量着她,问道:“谁告诉你,我要重新查章道钦的案子的?”   姜晓晓意外一愣:“你不打算查吗?”   望着远处,裴元奚一脸的云淡风轻:“这案子已经过去了十多年了,而且都已经结案,我有什么必要再多此一举?”   始料不及,姜晓晓急地直咬牙:“裴元奚,你……”又怕对话被那女鬼听到,再被打击。回头看了一眼身后,她忙拉着裴元奚就跑。   案子,他当然会查,只是他还没表态,姜晓晓凭什么先替他表态了?   被拉到远离女鬼的地方,裴元奚的心里一阵一阵不痛快,一把甩下姜晓晓的手便问她:“你干什么呀?”   姜晓晓一脸的认真:“这件事你当真不管吗?”   “该说的我都说了,你没听到吗?”   一句话说得姜晓晓万分恼火,直叫她只觉得自己瞎了眼:“我以为你是一个正义又有同情心的人,算了,我看错你了。”   正义又有同情心?她很了解他吗?   裴元奚冷笑:“你凭什么认定我是这样的人?”   姜晓晓无比激动地大喊:“你是裴元奚啊,眼里容不得沙子的裴元奚!”   笑容骤然一滞,裴元奚怔怔地望着那犹如炸毛的公鸡似的姜晓晓。可都没等他反应过来,姜晓晓身子一转,居然气呼呼地就跑了。   他说不查了吗?他说了吗?什么态度?   愤慨至极,裴元奚的鼻子里狠狠地发出一声:“哼!”然而,一想到姜晓晓走前的最后一句话,他心里竟还有些美滋滋地,只觉得这事似乎也没什么大不了。   算了,他是男人,男人该大度,和女人计较什么?   长呼出一口气,他调整了一下心绪,跟着姜晓晓往住处走去。不想,一进门就见姜晓晓在踢着墙角,还一边踢一边嘀咕。一旁的白玄七歪着脑袋,满眼好奇地打量着她。   晕,至于吗,他都不计较了,她还不满什么呀?   强压着怒火,裴元奚就那么看着她打算踢到几时。然而,他这一跨进门,姜晓晓踢得越发用力了:“我让你狼心狗肺,我让你毫无人性,我让你拽……”   裴元奚本来脾气就不怎么样,不和姜晓晓计较完全是念着这一路上的情分,可被她这一通指桑骂槐,哪里还忍得下去?气急败坏地一声怒吼:“姜晓晓……”   被那忽然之间变粗了的嗓门给吓到了,姜晓晓蓦地一怔。僵持了片刻,她偷偷地瞄向了裴元奚,就见着裴元奚正咬牙切齿的瞪着她,眼睛都被怒气冲得有些发红。   原本还觉得自己理直气壮来着,这一下彻底的成霜打的茄子了,一路蔫到了底。死不认输地“哼”了一声,姜晓晓也不敢再踢再骂了,可怜巴巴地走到一边小角落里把自己抱成团,就那么蹲坐着,下巴抵着膝盖,满脸委屈。   火大得厉害,裴元奚也懒得理她。“哼”了一声,坐到了和她相对的角落里,还故意别过了脸不想看她。   吵架见过不少,却没见过这样的。   迟疑地望了望姜晓晓,又望了望裴元奚,白玄七只觉得真是大开了眼界。 ☆、可怜的元宝   姜晓晓脾气倔,和裴元奚这一闹彻底不搭理他了。碍着面子,裴元奚也不愿意主动搭讪,于是乎两人就这样一直僵持到了晚上。   不和裴元奚说话,姜晓晓也没让自己闲着,反正有白玄七在。而在白玄七的照料下,那只捡来的小黄狗的腿伤好了很多,也越发地活泼可爱了。   对付不了裴元奚,姜晓晓便将对他的不满尽数发泄在了那小狗的身上,一会儿让它叫,一会儿让它趴下,一会儿又让它下跪,还给它叫了个响亮的名字:元宝!   元宝、元奚,顾名思义,至于意思嘛……大家都懂的。   一早就瞧出了她的心思,白玄七倒也没揭穿,只是笑而不语,陪着她逗小狗玩。   独独可怜了裴元奚,耳朵一直在发烫,从吵架到现在就没消停过。   明明他才是最该生气的人,凭什么姜晓晓比他的气性还大?   瞅着姜晓晓和白玄七有说有笑,无比亲密的摸样,裴元奚一阵厌烦。索性不看他们了,靠在墙边闭上了眼睛,打起了盹。   说是打盹,其实他根本就没睡着。一来,姜晓晓把他气得够呛,他睡不着;二来,打从离京他便养成了随时保持戒备状态的习惯。   就这样眯了一会儿会儿,忽然,手背传来一阵毛茸茸的触感,惊得他一怔,猛地一下子睁开了眼睛。他定睛一看,才发现原来是姜晓晓抱着的那只小狗。   动物嘛,裴元奚并不那么喜欢。不过看那小狗可爱,一时兴起,他便抱了起来。   这小家伙真的很有趣,身子圆嘟嘟地,像绒毛球球一般,两只小耳朵软软地耷拉着,还竖着两条小眉毛,乌溜溜的眼睛瞪得圆圆地。似乎是怕生,它显得并不友善,一直在吼他。   啧啧啧,这吹胡子瞪眼地怎么跟姜晓晓一样,到底谁学的谁的呀?   手指点了点小狗的鼻子,裴元奚对着它正出神,耳边忽的传来了姜晓晓的声音:“元宝,过来……”   听到名字便意味着有食物,那小狗自然不愿意再待在裴元奚的身边。可慢悠悠地扫了一眼姜晓晓,裴元奚却强行将小狗抱到了怀里,不撒手了。   不帮忙,还吼她,这也就算了,怎么连她的小狗都要抢?   愤愤不平地瞪了裴元奚一眼,姜晓晓侧过了头,不想理他。可也不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那小狗越叫越厉害,似乎声音都变得有些像哭腔。   忍了忍,忍了又忍,到最后还是忍无可忍。   咬了咬牙,姜晓晓站了起来,冲到裴元奚的面前便气急败坏地大喊:“你要干什么?把元宝还给我。”   裴元奚瞟了她一眼,理都没理。   姜晓晓一愣,越发恼火。也不喊了,俯身就抢。   她动作够快,却忘了主动权还在裴元奚的手上。裴元奚没拦着她抢小狗,却使坏地拽住了小狗的一条后腿,死不松手。   没想到他居然连狗都不放过,姜晓晓急得直咬牙:“裴元奚,你到底想干什么?”   裴元奚却冷哼了一声,气呼呼地问道:“连问都不问一声就自作主张的跑去给了别人承诺,你考虑过我的感受吗?”   “有能力而不作为的都是混蛋,包括你在内!”   “那你知不知道,你给别人的承诺没办法兑现怎么办?且不说我答应不答应翻案,就这个案子本身,都过去的十多年了,人证、物证,你怎么去搜集,你又怎么知道它们还存不存在了?”   始料不及,姜晓晓意外一怔。   “人命关天,你以为是小孩子过家家吗?随便一句翻案就可以说翻就翻,如果能查出真相便就罢了,如果查不出来呢?你要那女鬼怎么办,再一次陷入绝望吗?”   她说出那些话来只是为了让那女鬼有个活下去的念想,盼头,哪曾想到那么多?   面对裴元奚的质问,姜晓晓彻底哑然了。   可裴元奚却越说越激动,还抡起了拳头:“当然,最让我恼火的还是你连原因都搞不清楚就乱发脾气,真以为我不会揍你吗?”   姜晓晓经不住吓,忙缩起了脖子:“我……我也不是故意的嘛……”   不是故意的?要是故意的那还了得?   裴元奚哼了一声:“还有,你那是什么态度啊?求人你知道该怎么求吗?”   自知理亏在先,姜晓晓也不敢逞强,咬着唇边低下了脑袋,像个犯了错的孩子似地小声道:“对不起,我错了。”   裴元奚却还故意问道:“你说什么?”   姜晓晓忙提高了嗓门:“我说我错怪你了,我错了。”   瞧着这态度还算诚恳,裴元奚的心里才算舒坦了些。他也没太为难她,只是又哼了一声,转过了脑袋:“你知道就好。”   姜晓晓讪笑了一声,心里却有些暗暗的发愁。知道她是知道了,但是这许下的承诺又要怎么办呀?   裴元奚多聪明的人啊,见她迟迟不离开,又怎会看不穿她的心思?可她不开口他就当不知道,就由着她好几次欲言又止。   两人就这样你看我,我看你的看了一阵,忽然之间,气氛变得莫名地怪异。   姜晓晓蹲着身子,正处在裴元奚的下首,一抬头便和裴元奚四目相对。每每偷看都被裴元奚抓个正着,她尴尬地脸一下子就红了。   早已习惯了姜晓晓的大大咧咧,却没想到她还会害羞,看着她,裴元奚有些愣神。   灯火昏暗,照地四周都有些迷离。且见着火光映照下,姜晓晓那柔嫩的脸颊发出白瓷一般的光晕,白里还透着微红,慌乱的眼神犹如惊惶的小鹿,无处着落。   心神一荡,好似意识被抽空了,满心满眼就只剩下了眼前的某人,裴元奚情不自禁地往前方靠了过去。   便在这个时候,一片安静之中忽然传来“嗷……”一声惨叫,惊得他全身一震。忙低头看去,至此,他才发现自己竟把那小狗给忘了。   想想这小狗也真可怜,脑袋被姜晓晓抱着,一条后腿被裴元奚拽着,身子还悬在半空,就跟要被五马分尸了似的,连叫都不怎么叫得出来。   好在,反应过来的姜晓晓看不下去了,忙指了指裴元奚的手:“你还拽着它干什么,快松手啊。”   神色怪异的瞅了一眼姜晓晓,裴元奚应道:“哦。”   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姜晓晓总觉得她似乎听到了他喉结滚动的声音。   旧伤未愈又添心伤,那小狗委屈极了,一落地便一直在哼哼。   不出声不代表什么都不知道,将这一切都看在眼中,白玄七冷笑了一声,若无其事的朝着那小狗拍了拍手:“元宝,过来。”   一听到喊声,那小狗忙不迭的就往他身边跑,只可惜此时它想利索也利索不起来,只能一瘸一拐地往前爬。   他只是想教训她一下,怎么就……   感到一阵痛心疾首,裴元奚抑郁地一手盖住了脸。实在那感觉太过强烈,令他到现在都还无法平静,一向自控能力很好的他怎么会失控,怎么就失控了?   使劲的揉着脸,他极力想忘掉那不堪的画面,揉了一会儿,他一抬头,竟发现姜晓晓居然还在。   两人你看我,我看你,一脸的不明所以。   对视了片刻,姜晓晓问他道:“你没事吧?”   “我能有什么事?”裴元奚闷哼了一声,转过了脑袋。虽是这么回答,可他那脸上的表情却分明写着“我很有事。”   习惯了他的口不对心,姜晓晓也没太往心上去。迟疑了一下,又想问那女鬼的事,可还没问出口,裴元奚却反问她:“都这么晚了,你不困吗?”   “我……”察言观色虽不是她的强项,可她也并不是看不出裴元奚在让她闭嘴。闷闷的呼了一口气,姜晓晓点了点头:“困。”   “困还不快去睡?”   “哦。”   睡睡睡,睡什么呀?   惦记着翻案的事,姜晓晓一夜都没睡好,直到第二天早上才眯了一会儿会儿。   恍恍惚惚中她睁开眼睛,还差点被白玄七给吓死。只见白玄七抱着小元宝一声不吭,就那么歪着脑袋一直在打量着她。   “白大哥,你干什么呀?”吓得往墙壁上靠了靠,姜晓晓忙将自己抱了抱紧。   白玄七却轻笑一声:“看你啊。我一直在好奇,裴元奚那样的人,会对怎样的女人感兴趣?”   “然后呢?”   “直到现在我才发现,他感兴趣的根本就不是女人。”   只觉得这话说得莫名其妙,姜晓晓有些嫌弃:“不是女人,难道还是男人?”   白玄七笑而不语,就那么看着她。   裴元奚喜欢什么样的人她不知道,可是她却知道他这么不配合,给她惹出的会是□□烦。   也没什么心情再陪着白玄七说笑了,姜晓晓迟疑了一下,忙寻向四周。剑在,行李和人却不在。她问道:“咦,裴元奚呢?”   “一早就出去了。”   “出去了?去哪里?”看白玄七那表情,似乎也不知道。姜晓晓没再追问下去,顿了一顿,又问:“白大哥,我要去看那女鬼,你去吗?”   白玄七摇了摇头,一边逗弄着小狗一边坐到了软草上:“不了,样貌丑的就不用问我了,我没兴趣。”   “啊?”   “哦,忘了告诉你,我只对长得好看的有兴趣。”   “……”现在嫌人家不好看了,那怎么昨天逼问出路的时候你怎么没嫌弃?   有些不能理解,姜晓晓耸了耸肩,总觉得白玄七根本就没说实话。再一想,她忽然觉得自己有点傻。   杀手无情,商人无义,人家本就是这样的人,她还在给他找什么借口? ☆、当年旧事   不陪就不陪,她自己去。   没再和白玄七多说,姜晓晓自己走到了那女鬼的门前。   说是去看人,其实她哪又敢进去?   之前犹豫是因为怕,现在嘛,她是彻底的没了底气,没了脸皮。   就这样在门外踌躇了一阵,忽然,只听得屋内传来了说话的声音。心下好奇,姜晓晓忙将耳朵凑了过去,不想,说话的居还是裴元奚。   裴元奚……他来干什么?   总觉得肯定不是什么好事,不管三七二十一,她推开门就冲了进去。   霎时,大眼瞪小眼,小眼瞪大眼。   然而,对于她的出现,裴元奚竟丝毫没有感到惊讶,迟疑了片刻,又继续问那女鬼:“后来呢?”   接着方才没说完的话题,那女鬼缓缓地回忆道:“后来……”   瞅着屋内这一片大和谐,姜晓晓尴尬地挠了挠头。不是该大打出手,水火不容的吗?   裴元奚问的是当年那场大火的细节,也是之前都没有提到过的。听着那女鬼说了一阵,顿时被吊起了兴趣,于是乎她走到了裴元奚的身旁坐了下去,陪着他一起听。   故事很琐碎,也很无聊,听多了便有些叫人不耐烦。   听着听着,姜晓晓的注意力便全数落在了裴元奚的身上。没见过裴元奚的认真的模样,想不到他认真起来会是这个样子。   他神情专注,两条好看的眉毛微微蹙起,通透的眸子像墨色的琉璃一般,发出莹润的光华,仿佛能把人的魂魄给摄走似的,看得姜晓晓有些晃神。   只听得那女鬼继续道:“大火中,我侥幸留下了一条命,但是脸已经被毁得面目全非。每一个人都怕我,当我是鬼。我曾尝试着把真相说出来,可是却没人信我,而且有人要杀我,最后迫不得已,我才藏身到了这不归林……”   裴元奚思忖了片刻,又问:“你之前说,章道钦嘱咐你丈夫,如果他出事,让他去同心村一趟,同心村到底有什么秘密?”   那女鬼迟疑了一下,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不知道。”   “不知道?”   “发生那件事情之后,我为了找出真相,吃尽苦头找到了同心村,结果那就是一个普通的小渔村,根本和别的村子没什么两样。”   “没设么两样?”没什么两样章道钦为什么又要那样嘱咐?   疑点太多,一时半刻也理不清头绪。裴元奚点了点头,没再多问,却将目光转向了姜晓晓。   还以为裴元奚说不管就真的不会再管了呢,想不到他居然会一声不响的自己跑来询问案情。羞怯地底下脑袋,姜晓晓有些不敢看他,只觉得之前对他又是大吵大闹,又是乱发脾气实在太不是东西。   愣神间听得裴元奚问她:“我要问的都问完了,你还有什么要问的吗?”   查案是他的专长,他都问完了,她还有什么好问的?姜晓晓摇了摇头。   裴元奚若有所思的顿了顿,又对那女鬼道:“好吧,那就这样吧,这件案子我会重新调查,会还你一个真相的!”   那女鬼点了点头。   裴元奚站了起来:“我要回去了,你回去吗?”他看向姜晓晓。   姜晓晓又摇了摇头:“我要帮章家少奶奶换药。”章家少奶奶便是那女鬼,因着她的身份,姜晓晓也就这么叫了。   听得如此,裴元奚也点了点头,识趣的走了出去。   目送着他跨出了大门,姜晓晓长长的舒了一口气。   愁死了,她就怕他一个不高兴,哪壶不开提哪壶,把她擅作主张的事情给抖露出来。还好,他有人性!   就在姜晓晓沾沾自喜的时刻,那女鬼却问道:“你好像很紧张?”   听得姜晓晓一愣:“有吗?”   “没有吗?自从一跨进门,你就一直在看他。”   她这不是怕他没事惹事嘛,姜晓晓讪笑了一声。   那女鬼却用那好似早已看穿一切的目光看着她:“那天,他第一次来找我,我就知道你们之间不简单!”   “哪有?”姜晓晓死不承认。   那女鬼却笑了:“知道那天他来找我干什么吗?”   姜晓晓想当然的回道:“不是为了打听出路?”   那女鬼却又笑了:“他是来警告我,怕我再伤了你。”   “……”这么好?这是真的吗?真的吗?   有些羞于再继续讨论这个问题,姜晓晓怯怯地偷看了那女鬼一眼,忙拿起药瓶,岔开话题:“该换药啦。”   那女鬼笑看着她,摇了摇头,心中万千感慨。   在最好的年华遇到最合适的人,然后托付一辈子。当年,她也如姜晓晓这般,一转眼物是人非……   下意识地她抚向自己的面颊,心中泛起一阵阵刺痛。   经过这几天的调理,她的伤口已经开始结痂,帮她上完药。姜晓晓暗暗地松了一口气。一抬头,却没想到她在发愣。顿有些不知所措,姜晓晓忙移开目光。只听得她问道:“很难看吗?”   “没……没有……”姜晓晓摇了摇头。   那女鬼放下手掌:“不用骗我了,我自己是什么鬼样子我自己知道。”   姜晓晓却蹙起了眉头:“为什么不找人医治?”   “我现在变成这样谁愿意给我医治?再说,谁又能治好我这张脸?”   怔怔地瞅着她,姜晓晓没有接话,心里莫名得难受。   她想,如果她能给她医治该多好?又或者,陆途在这里该多好?   想到陆途,她恍然间似乎想起了什么。那死要钱又不肯给她药,又要她自己看医书,可到了最后却又将药塞到她的行李里,他是不是要收她做徒弟,故意在试探她呀?   完了,她不光离开时没跟他说一声,还在他门前画了一只大乌龟,这要是再回去,她还怎么提拜师啊……   实在不敢再想下去,姜晓晓手扶着额头,心不在焉地安慰道:“你也别太难过,世上能人那么多,总会有人可以治好你的脸的。”   那女鬼倒也没将这件事往心上去,沉默了片刻,却道:“对了,扶我起来。”   “怎么?”   “明天你们就要离开了,我有样东西要交给你们。”说着,她站起身就出了门,从地下室里找出了一块碎布片。   没有将东西直接给姜晓晓,她而是将布片拿到了裴元奚和白玄七的面前。一边说,一边将布片递到了裴元奚的手中:“这是当年,杀害我家人的凶手身上的标志,我把它画了下来,希望能对你们查找凶手有所帮助。”   布片上的图案乍一看像是一条鱼,再仔细看看却又像是某种文字,和之前刚进林子时,那些攻击他们的人身上的纹身极其的相似。   一时间也不敢妄下结论,裴元奚皱了皱眉。   白玄七侧头扫了一眼,却感到一阵惊讶:“怎么又是这图案?”   众人一愣。   从裴元奚手上接过了布片,他越发的确定:“之前,攻击咱们的人身上不正纹的这个吗?”   裴元奚问他:“你也觉得像?”   “不是像,就是一模一样。之前你问我,是不是认识这个图案,现在我可以明确的告诉你,你们被白虎帮的人抓走之前,跟踪你们,和我交手的那群人身上,也有着同样的纹身。”说着,白玄七将布片还给了裴元奚。   同样的纹身?怎么会这么巧?   一听这话,姜晓晓整个人都懵了。裴元奚却紧攥着那布片,一言不发。   金龙之中的秘密到现在都还没被解开,怎么现在又扯出了十多年前的旧案,这其中到底有没有关联?   看不透也想不明白,当然,此时此刻也没那条件让他去研究。   没有再多问什么,裴元奚只将那布片叠好收了起来,一切等找到姜九黎后再说。   两天说快不快,却也一晃就过去了。   离去之前,姜晓晓征得了那女鬼的同意,还给章家众人上了一炷香。虽然这也起不了什么作用,却代表了她的一番心意,也算作是替父母祭奠故人吧。   出了宅子,三人按照那女鬼说的,一路顺着风向走。果不其然,走了一阵,在前方发现了一条小河。   仿佛干涸的土地迎来了甘露,让人为之一振。   姜晓晓激动地转起了圈:“哇,出去了,终于可以出去了……”   白玄七笑看着她,摇了摇头。   裴元奚却愤愤地咬了咬牙,心中一阵不平。为了找出路他可是费劲力气,想不到最后居然就是这样……   深吸一口气平复了一下心绪,他走到了姜晓晓的身侧,问她:“离开了不归林,下一站该去哪儿?”   “马旗镇。”   “马旗镇?”   “过了马旗镇就是天聆峰,很快就能找到我爹了。”   “哦。”裴元奚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微微一顿,却见姜晓晓瞅着白玄七的方向,笑容猛然一滞。   怎么回事?又出什么状况了吗?   一阵莫名,他赶忙看去,可对面除了白玄七却什么也没有。 ☆、生冷不忌   接下来的气氛变得出奇的沉闷,没人说话,只听到水流哗哗的声音。姜晓晓就跟换了个人似的,抱着小狗愁容满面,走三步退两步,完全是一副不想走的模样。   走着走着又不见人了,裴元奚一阵烦躁,结果转身一看,就见姜晓晓停下了脚步,正可怜巴巴的看着他。不放心地他问道:“怎么不走啦?”   姜晓晓有气无力的回道:“我……我不舒服……”   “不舒服?”刚刚不是还好好的吗?   一阵关切,裴元奚忙走了回去:“哪里不舒服?”   “这儿……这儿……还有这儿……”指了指脑袋,指了指肚子,又指了指腿,只觉得怎么说都好像怎么说都不好。姜晓晓急了,手臂一甩,道:“反正就是不舒服嘛,你管我哪里不舒服!”   他这可是在关心她,发什么脾气?   听到声音,白玄七转过了头,神色暧昧的扫了姜晓晓一眼却笑了:“女人嘛,总有那么几天,裴大人还是体谅一下吧。”   “体谅什么?”一下子裴元奚没听懂。   白玄七没有解释,却将目光顺着姜晓晓的腰就往下移。   打小在姐姐的摧残下长大,女人的事情裴元奚又岂会真的不懂?经这一提示,他恍然大悟地点了点头,转头就用别样的眼神瞅着姜晓晓。   她不走只是觉得,越往前走近一步,白玄七动手的日子便临近一分,自己就越危险,哪是因为这个?   羞愤难当,姜晓晓瞬间涨红了脸,解释也不是,不解释也不是,丢给裴元奚和白玄七一个大白眼,撒腿就跑。   白玄七和裴元奚居然也不追,就由着她一口气跑出了不归林。   出了林子,雾气消散,视野一下子就开阔了起来。阳光洒落地面,照得路边的野草上还未干透的露水泛着晶莹,仿佛连空气都清新了不少。   三人沿着小道一路往前行,两个时辰后到了一个岔路口。   时值正午时分,骄阳肆虐,炙烤着大地,连道边的树叶都无精打采地耷拉着。   看了看灼人的日头,姜晓晓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水,提议到前方的茶寮里喝完茶再赶路,白玄七一向不会提反对意见,裴元奚却显得有些犹豫不决。原地僵持了片刻,裴元奚还是点了点头。   一路上没见几个行人,进了茶寮,想不到里倒是坐了不少。一见有人进来,众茶客纷纷投来了目光。   累得半死,姜晓晓却看也没看人,找了个空位坐了下去。放下元宝,她一边捶打着发酸的肩膀,一边嘀咕着道:“这几天真是一点油水都没有,等到了镇上,我一定要吃一顿好的。”   扬扬了唇,白玄七不动声色的坐到了她的身边:“你想吃什么?”   “什么好吃吃什么,在林子里的这些日子真是憋死了。”撇了撇嘴角,姜晓晓转头看向整理着碗碟的阿婆:“婆婆,来三碗茶……”她方才喊完,桌下的元宝仿佛是听懂了一般,居然不满地哼哼了起来。忽然一下子意识到自己似乎把它给忘了,她忙改口:“不对不对,四碗……”说着,她又看向了还在发愣的裴元奚:“裴元奚,你在看什么?”   在这人烟稀疏的地方有着一座这样的茶寮明显的有着可疑,况且他们之前还被不明身份的人攻击过。   不便对姜晓晓明说,裴元奚迟疑了一下,摇了摇头:“没什么。”然后走到桌边坐了下去。   不多时,那阿婆端了两碗茶走了过来。   反正大家都那么熟了,姜晓晓也没客气,接过其中一碗便放到了脚下,先喂了元宝。   可怜的元宝好像真的很渴,伸出舌头就舔,一边舔一边哼哼,那急切的模样引得姜晓晓一阵发笑。   片刻之后,那阿婆又端着碗走了过来。   元宝自己会喝,姜晓晓也不管它了。举起摆放在面前的茶碗,她自己也想喝上一口,只不想她一抬头就见着白玄七一把抓住了那阿婆的手,还摸上了。   虽说裴元奚总在强调白玄七喜欢勾搭女人,可那也只是裴元奚说,她并没有亲眼见识过,可眼前这……   下意识地,她瞄向了那婆婆的脸。   这不看也就算了,一看她惊到了。   那阿婆看起来怎么也得有七十岁了,满脸褶子,头发花白,谈不上好看不好看,反正正常的男人应该都不会有什么兴趣。   晕,是谁说自己只对长得好看的有兴趣的?   嫌弃地扯了扯嘴角,姜晓晓觉得自己还是安静地喝茶比较好。可是她的茶碗还没送到嘴边,裴元奚眸光一冷,一把按住了她的手。   心下一惊,她又抬起了头,却见白玄七将那阿婆的手抬了起来:“婆婆这双手柔滑细嫩,真叫人爱不释手。”   都这样了,那阿婆不但没发火,却还笑着指了指白玄七:“小伙子,你嘴巴可真会哄人。”   顿有一种鸡皮疙瘩满地掉的感觉,姜晓晓放下碗,忙搓了搓自己的胳膊。   可她没想到接下来的一幕却更离谱,白玄七竟将那老阿婆一把拽入了怀中:“能有这样一双手的婆婆,必然也是一位绝色美人……”   真是大白天的活见鬼了……姜晓晓生生地被自己的口水给呛了。   可就在此时,白玄七从那老阿婆的脸上竟扯下了一块桃花面皮。   始料不及,姜晓晓错愕地睁大了眼睛。   眼前这位哪是什么老阿婆啊,分明是个美艳的女子,且见她柳叶弯眉芙蓉面,媚眼旖旎藏桃花,竟是说不出的妖娆。   对于被白玄七揭穿这事情,她似乎一点都不介意,还搂着白玄七的胳膊,不断用手指使劲地戳着他的胸口:“癞皮狗,就你聪明,怎么发现的?”   白玄七故意将鼻子凑到她脖子间嗅了嗅:“王大小姐,在下难道没有提醒过你,易容之前先把你身上这香味去了?”   不甘心地咬着唇边,好似怕白玄七跑了一般,那女子改用两手搂着:“好吧,是我学艺不精,不过这次你得跟我回霁云山庄。”   白玄七点了点头,冲着前方瞅来的那十来双眼睛抬了抬下巴:“跟你回去是没关系,可是他们答应吗?”   “他们……”厌烦地扫了众人一眼,那女子面露不悦:“我问的是你,和他们有什么关系?”   白玄七点了点头,又看向了姜晓晓:“那晓晓,你答应吗?”   “我?”一阵莫名其妙,姜晓晓尴尬地扯着嘴角。她连发生了什么都没搞清楚,答应什么呀?   裴元奚终于忍不住了,厉声喝道:“白玄七,你又搞什么鬼?”   白玄七笑而不答。   那扮作老阿婆的女子全然将仇视的目光直接转移到了姜晓晓的身上,从她的脸打量到胸,再到腰,再到腿,就像在验货似地反反复复,满是鄙夷。   一阵莫名的心慌,姜晓晓忍无可忍地“嚯”一下子站了起来:“你干什么,我可不认识你……”   “哼,有本事勾引男人,却没胆子认。”越发的鄙夷,那女子赏了她一个大白眼,站起来便摇着白玄七的胳膊:“从临都一路追到了这里,我可就是为了你。我不管,反正,今日你走也得跟我走,不走也得跟我走。”   不对,这是……白玄七的……桃花?   不可置信的瞅着那女子,姜晓晓指着白玄七再一度的发问:“你守在这里,真是为了他?”   “那是当然,一听说他进了不归林我就在这里守着了,这次,谁也不能把他从我手里抢走!”那女子“哼”了一声,傲慢的侧过头。   闻声,前方桌上坐着的那人便就笑了:“啧啧啧,原来堂堂霁云山庄的大小姐这么不要脸,今日真是大开了眼界……”   姜晓晓一愣,忙抬头看去。   却见那人一下子站了起来,撕掉贴在唇上的小胡子便向前走来,一把推开她,提着剑挡在了白玄七的面前:“七郎,你真要跟这小狐狸精走?”   始料不及,那扮作老阿婆的女子傻眼了,激动地指着那人问白玄七:“癞皮狗,她是谁?”   那女子轻蔑地扫视了她一眼,一把将她推开:“你以为就你聪明,知道在这里守着,难道就没有别人会了吗?”话音未落,另一桌上,又有人站了起来:“不错!今日谁输谁赢还不一定呢!”   ……   望着雨后春笋般一个接一个亮出身份的众女子,姜晓晓整个人都懵了。   这小茶寮里总共才十来个人,除了她和裴元奚,还有白玄七本人,剩下的几乎都是冲着白玄七来的。   这哪里是什么红颜桃花啊,简直是灾难啊……   着实被这一众女子给吓到了,姜晓晓和裴元奚交换了一下目光,缩着脑袋就往门外跑,生怕一个不走运,被即将开始的战事给殃及了。   然而,她这还没走呢,白玄七忽然从人群中伸出了手,一把抓住了她的胳膊:“晓晓,他们都要我跟他们走,你说,我该怎么选?” ☆、还了个大的   这世上有一种人,明知道前方是个陷阱却还拽着你往下跳,就好似不拉你一起就不能体现同伴情谊了。   不凑巧,白玄七就是这样的。   瞅着那一圈恨不能将她生吞活剥的目光,姜晓晓都快哭了。   这群女人要么家世显赫,要么武功高强,最不济也是穷凶极恶的山大王,哪一个她能惹得起的?   忐忑不安的吞咽了一口吐沫,她讪讪地笑了一声:“白大哥,别开玩笑了,你的事情我怎么知道?”   白玄七很不满的问她:“那晓晓就一点都不担心你白大哥吗?”   “我……”姜晓晓一下子急了,慌忙拽住了裴元奚。   可裴元奚这没人性的,不帮忙便算了,居然还冲她抬了抬下巴:“别拽我,他问的是你。”   喂,你们一个两个还能有点人性吗?   “呵呵……”抑郁地厉害却又不能发作,姜晓晓暗暗地咬了咬牙,忽的眼前灵光一闪,她一把便抱住了脑袋:“哎哟,我的头好晕,好晕啊……”   她就不信这样了,白玄七还能不放过她。   然,人家白玄七是谁,能被这种雕虫小技难住?都不带犹豫的,白玄七一个快步上前,众目睽睽之下将她一把打横抱起。   始料不及,姜晓晓错愕地瞪大了眼睛:“白大哥,你干什么呀?”几乎同时,她仿佛听到了什么东西被咬碎的声音。   白玄七却笑得理所当然:“不舒服就靠我怀里吧。”   “喂喂喂……”靠个鬼……   实在没勇气去看众人此时的表情,索性姜晓晓也不喊了,两眼一闭,直接把头埋在白玄七怀里,装死!   白玄七想拉姜晓晓挡桃花他不是没看出来,可是他没想到他还真做得出,居然堂而皇之地就把姜晓晓推上了风口浪尖。   不想惹麻烦上身,也不想在此耽误时间,一把推开那挡在身前,那差点就要打起来的两人,裴元奚上前便朝着白玄七伸出了手:“白玄七,把姜晓晓给我。”   谁知,白玄七竟还得意上了:“裴大人,不对吧,晓晓和你是什么关系,我为什么要把她交给你?”   张开的嘴巴许久都没合上,裴元奚一阵愕然。什么意思?他难道对他还想耍花样?   耐着性子,他又道:“别闹了,放开她。”   白玄七却还是不依:“裴大人,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你这么着急,你喜欢她吗?”   “……”好言好语的说了不听,居然还逮着他的软肋使劲戳,他是安的什么心?裴元奚一阵火冒三丈:“白玄七,你……”   “啊呀,你脸色这么不好,难道我说中了?”   恼火至极,只觉得没法子再说下去了,裴元奚伸手便要夺人。   早有防备,白玄七一个闪避,抱着姜晓晓就退出了五步开外。   原本众女子抢着闹着,非要抢个先手,可是裴元奚这一插手大家都愣住了,根本就搞不清楚他□□来又算的哪门子事儿。   众目睽睽之下,且见着他和白玄七一跑一追,一个抢一个躲,飞速地就靠向了茶寮的门。   忽然,那扮作老阿婆的女子反应了过来,急急地指着白玄七便喊:“不好,他要逃……”   众女猛然回神。   白玄七却嘴角一扬,余光扫向了怀里的姜晓晓:“晓晓,准备好。”   不明所以,姜晓晓小心翼翼地探出了头:“啊?”都没等她反应,白玄七忽的一把将她抛向了空中。   见过无耻的,却没见过这样的,简直……   只恨□□乏术,不能将白玄七揍成哈巴狗。也顾不得他了,裴元奚一个纵跃而起,忙接住了姜晓晓。   可白玄七这个不要脸的,居然还笑眯眯道:“镇上观月楼,我等你们……”说着,轻灵一跃,施展轻功,飞走了……他就这么飞走了……   “白玄七……白玄七……”   瞅着那远去的背影,裴元奚的肺都快气炸了,可他哪知道这还没完。   随后跟来,众女子中身手好的追了出去,剩下的一波直接将怒气撒到了他和姜晓晓的身上,将他们围在了圈中。   胆小如姜晓晓,她那见过这场面。死死地拽着裴元奚的衣袖,她紧张地一个劲地哆嗦:“裴元奚……裴元奚……”   打女人他一向不屑,可真到了万不得已的时候……   冷冷地望着众人,裴元奚一把握紧了拳头。忽的,他指着对面便惊道:“白玄七,你这个王八蛋怎么又回来了?”   众女一听,慌忙转头。   乘机,裴元奚拉着姜晓晓就跑……没命地跑……没命地跑……   若说之前在白虎帮被沉猪笼是他人生中的奇耻大辱,这次只怕有过之而无不及。一向自傲的裴元奚哪会想到,他竟有一天被一群疯狂的女人追着到处逃?   一边逃一边问候着白玄七,裴元奚都快要疯了,只听得跟在身后的姜晓晓大喊:“元宝……元宝……”   一时间没听清楚她在说什么,裴元奚转过了头:“你说什么?”   姜晓晓停下脚步,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刚刚那碗茶里好像被下了迷药,元宝……元宝晕在茶寮了……”   这都什么时候了,怎么还惦记着一只狗?   恼怒地瞪着她,裴元奚极其想要发火,可是一看道她那担忧的模样却又发不出来了。闷声呼出一口气,踮起脚尖看了一眼身后,他一把就将行李丢给了姜晓晓:“东西拿着,在这里等我,自己小心。”说罢,转身就往回跑。   没头没脑地,又要干什么呀?“喂……”都没等姜晓晓反应,他人便已经消失在了小道上。   一个莫名其妙,两个也莫名其妙,把她一个人丢下算怎么回事嘛。   看了看四周,又看了看身后,总觉得穷凶极恶的女人们不知道什么时候又会追上来。不安地抱着胳膊搓了搓,姜晓晓又不敢去追裴元奚,只好找了个隐蔽的地方蹲着,等着他回来。   有时候想想,这一路走来还真是挺不容易,一直都在倒霉,几乎就没顺过,真不知道是她拖累了裴元奚,还是裴元奚拖累了她。   就这么耐着性子的等了一阵,不一刻,裴元奚当真的回来了。   一阵欣喜,姜晓晓忙迎了上去:“裴元奚,你去哪儿了?”   裴元奚将怀里抱着的小狗递上了前:“喏,你的元宝。”   没有想到他会愿意为了一只狗而以身犯险,姜晓晓有些发愣:“你……”   “不是舍不得丢下它吗?我帮你捡回来了。”说着,裴元奚便将还在熟睡的小狗递到了她手中。   最初,她是挺舍不得丢下元宝来着,可是她也没想让他冒这样的风险啊。一时间也说不出是感动,还是歉疚,姜晓晓闷闷地低下了头。   这一下轮到裴元奚迷茫了。“怎么了?”他问她。   “没,没什么……”极力地掩饰着心中的情绪,姜晓晓摇了摇头,猛然一回神,她急急问道:“对了,那群女人呢,你有没有遇上他们,他们有没有对你怎么样?”   还以为是什么来着,原来是这个啊……   冷哼了一声,裴元奚得意地抬起了头:“不就是一群疯女人吗,打发了。”   “打发了?你……怎么打发的?”   似乎是找到了报复的快感,裴元奚的脸上浮现出了傲慢的笑容:“我告诉他们,白玄七不能人道,那他们自然也就没追着他的必要了……”   陡然一怔,惊愕地瞅着裴元奚,姜晓晓差点缓不过来:“你说他什么?”   “不能人道啊!难道他们想把他抢回去,然后守活寡吗?”   “你怎么能……”   “放心吧,白玄七虽然放荡却还不至于下流,这些女人他没碰过。”   “……”忽然感到一丝好奇,姜晓晓睁着大眼睛望着他:“他碰没碰过你知道?”   裴元奚耸了耸肩:“不知道,可是我说出来,他们犹豫了。”   “……”真相如此残酷,而我却如此糊涂。   姜晓晓讪笑了一声,顿时只觉得,以后跟这帮龟孙子打交道怎么也得留十个八个心眼,否则被卖了她还在给他们数钱呢。   甩掉了追兵,又捡回了元宝,总的来说皆大欢喜。长舒一口气,两人收拾了一下心情,继续赶路。   没白玄七跟着,姜晓晓感到了一丝久违的轻松。一边走,她一边问裴元奚道:“我们现在要去哪里?观月楼吗?”   被问得一阵莫名其妙,脚下一顿,裴元奚侧过了头:“为什么要去那里?”   姜晓晓指了指前方:“白玄七临走前不是说在观月楼等我们吗?”   裴元奚冷哼了一声,给了她一个大白眼:“他让你去你就去,傻呀?”   她是不想,但是人家话都撂下了,真能当没听到?“不去能行吗?”姜晓晓面有难色的瞅着他。   之前看她还挺机灵的,怎么这会儿却傻得可以?   裴元奚狠狠地咬了咬牙:“他可磨好了刀子等着要你的小命,难道你想自己送上门?”   姜晓晓果断地回道:“不想!”   裴元奚冷笑了一声,冲着前方便抬了抬下巴:“那走吧。”   之前好不容易才树立起了遵守信诺的良好形象,她可不想就此毁了。不过此时做主的人是裴元奚,她可是很无奈的。   犹犹豫豫的望着裴元奚,姜晓晓特别地强调道:“那个……是你要我不要我找他的……和我无关……哈……”   要走就走,不走就不走,废话怎么这么多?有些不耐烦,裴元奚皱起了眉头。   姜晓晓忽然咧唇一笑:“就这么愉快的说定了。”然后,撒丫子似地跑了。   “……”什么道理?明明就是她自己不想去找白玄七,凭什么要他背黑锅?用力地哼哼了一声,带着十分的鄙夷,裴元奚无可奈何地跟在了姜晓晓的身后。 ☆、扛不住的坑   夕阳西下,一缕余晖透过雾气洒落在小院里,照的周遭泛着昏黄。   正在为终于等到了翻案的一日感觉到庆幸,那女鬼站在院中,望着远处,就像是等待着亲人归来一般,脸上带着笑容。   忽然,只听得“吱嘎……”一声,有人推开了院门。   带着一丝惊讶,她转头看去,却见一个熟悉的身影走了进来。看到那人,她冷笑了起来:“你要我把东西给他们我已经给了,你答应我的什么时候可以办到?”   那人迟疑了一下:“我正是为此事而来,现在,我就给你答案如何?”   不可置信的看着他,女鬼跨前一步:“你说的是真的?”   那人点了点头,走上前来却毫无预兆地一把扼住了她的脖子:“这,就是你要的答案!”   错愕地望着眼前之人,那女鬼整个人都怔住了:“你骗我……”   “我只是答应考虑,却从未说过一定,你用骗这个字,错了。可惜啊,现在你已经没有了利用价值……”   “你……”   ……   “啊呀……”跟在裴元奚的身后,姜晓晓正一边走一边寻找着可以投宿的客栈。忽的,她心中一慌,猛然一把抓住裴元奚的胳膊。   “怎么了?”不明所以,裴元奚忙转头看了过去。   姜晓晓摇了摇头,脸色却变得煞白:“我也不知道,就是,忽然一下子很不舒服。”   “哪里不舒服?”   “我也说不上来,好像……好像出什么事了。”说着,姜晓晓抬起了头。   琢磨着可能是因为走得太累,她需要休息。裴元奚倒也没想那么多,看了看前方,道:“前方有一家客栈,我们进去看看吧。”   “嗯。”姜晓晓点了点头,跟着在了他的身后。   进入了马旗镇,四周的风貌都不一样了,街道上人来人往络绎不绝,璀璨的灯火照得街道通明,到处呈现出一派繁华之相。   就近找了一家叫“仙客来”的客栈,姜晓晓和裴元奚走了进去。两人方才一进门,霎时就被惊到了。   且见着客栈的掌柜的和店小二神情懒散地坐在柜台边,一边打着哈欠一边说着话,偌大的大堂里冷冷清清地就坐着一个客人。   那客人是个女的,二十岁左右,容貌俊俏,衣衫华丽,此时正百无聊赖地用马鞭敲着桌子,一见有人进来赶忙抬起了头,可看了一眼却又无精打采的耷拉下了脑袋。   总觉得这不是饭点该有的气氛,姜晓晓蹙了蹙眉头,就听见裴元奚说道:“掌柜的,要两间上房。”   那掌柜的很无奈地笑了一声:“不好意思啊,客官,今天所有的客房都被这姑娘包了。”说着,看了看那坐着的女子。   打从之前吃亏一次亏,裴元奚便将他那臭脾气收敛了许多。有些无奈,扫了那女子一眼,他问姜晓晓:“怎么办?”   姜晓晓自然不会想要在此生事,她道:“那……那我们换一家吧?”   裴元奚倒也没反对,点了点头,拿起东西便往门外走去。   可是他们还没出去呢,那拿着马鞭的女子却忽然喊了起来:“喂,你们等会儿。”   脚下一顿,姜晓晓好奇的转回了头:“我们?”   “就是你们。”说着,那女子站了起来,跑上前便将他们两人一番打量:“白玄七呢?”   白玄七……   笑容一滞,姜晓晓扭头看向了裴元奚。不是说上午那群都打发了吗,怎么这里又有一个?   裴元奚不耐烦道:“你要找白玄七便自己去找,我们怎么知道他在哪里?”   那女子不痛快了:“和他一起到这里的不就是你们俩吗?你们怎么会不知道?”   一听这话,姜晓晓越发地意外:“你怎么会知道他和我们在一起?”   带着一丝得意,那女子瞅着她:“哼,为了抓他这滑不留手的鱼,本姑娘可没少下功夫,别废话了,他人呢?”   一个两个都向他要人,他是白玄七的跟屁虫吗?   没有理会那女子,裴元奚阴沉着脸,拽着姜晓晓就往外走。可那女子不依不饶,死活追着,两人差点就打起来,最后好不容易方才摆脱。   巧合就一次,换一家怎么着也不至于再遇上白玄七的烂桃花了吧?姜晓晓如是想。   可谁料到,偏偏……还又……遇上了……   被逼无奈,只得又换第三家,可倒霉催的第三家还是一样。   然后第四家……   第五家……   ……   这都说女追男隔层纱,可是被这么一群疯狂的女人追着,怎么着那纱也得变成钢纱吧?   总共就巴掌大的小镇,走了八家客栈就八家都被白玄七的桃花孽缘给霸占了,其中还有部分是上午追着白玄七来到这里的,此时因为找不着人,便将怒气全都撒在了裴元奚和姜晓晓身上,逼得他们不得不逃。   躲进偏僻小巷,裴元奚恶狠狠捶打着巷子的墙壁,只觉得自己快给逼疯了。仿佛都能看到白玄七双手叉腰,“哈哈哈”大声嘲笑他的模样。   怪不得上午他这么有恃无恐的跑了,原来这就是一口陷阱啊!   姜晓晓满心焦躁地问道:“我们今晚怎么办?”   裴元奚闷闷的呼出一口气,用手搓了搓脸:“白玄七说在哪儿等我们?”   “观月楼。”   愤恨地咬了咬牙,裴元奚站直了身子:“去观月楼。”   不是不去找白玄七吗,怎么又去了?说好的背锅呢,怎么不算话?心有怨愤地瞅着他,姜晓晓直接就懵了。   观月楼,马旗镇上最大的酒楼。   一进门就只见里面一片富丽堂皇,通明的灯火照得楼内犹如白昼,各式各样的宾客们坐满了大厅,跑堂的小二不停的忙碌着,呈现出少见的繁华之态。   快速的扫视了一圈,裴元奚带着姜晓晓便往内中走去。两人方才没走几步,忽然一个年轻的女子迎了上来:“二位是姜姑娘和裴大人吗?”   感到一丝意外,和裴元奚交换了一下目光,姜晓晓迟疑道:“你怎么知道?”   那女子掩唇笑道:“是白公子让我在这里迎接二位的。”   “白玄七?”一听到白玄七的名字,裴元奚不由的火冒三丈,跨前一步问道:“他人在哪里?”   “二位随我来。”说着,那女子领着二人便往阁楼走去。将他们领进一间厢房后,她便离开了。   满怀着怨愤之气,想也没想,裴元奚直接就冲了进去,可是一下子却并没有见到白玄七,屋内的桌上还摆放着酒菜。   人呢?不是说要见他们的吗?   随后跟来,姜晓晓不解的挠了挠头。身子一侧,却发现垂着珠帘的雕花落地罩那头有动静。   心下好奇,她跟着裴元奚便往珠帘边靠去,不想定睛一看,只见珠帘后竟有一男一女正搂在一起啃得热火朝天。那女子她不认得,而那男子,不是白玄七还能是谁?   陡然一怔,姜晓晓整个人都傻了,强烈的羞耻感瞬间袭上心头,让她一阵面红耳赤。   高高的抡着拳头,裴元奚原本极想给白玄七一拳,好出出这一整天所受的恶气,可几番挣扎,他愣是没下得了手,最后只得愤然地一把甩下手臂,走到窗边吹凉风。   啃了一阵,似乎啃过瘾了,那黏在一起的两人方才分开。   白玄七看了一眼珠帘外面,惊讶地发现了姜晓晓:“晓晓,你们什么时候进来的?”他问她。   难堪得厉害,姜晓晓也不知道该怎么接话。她讪笑了一声:“也就……刚刚……”话音未落,裴元奚却一个快步走上了前,掀开帘子冲着白玄七的左脸就是一拳。   “裴元奚,你干什么?”始料不及,姜晓晓吓得跟了进去。   可对此,白玄七却根本就不在意,还漫不经心用手背擦去了嘴角被打出的血迹,笑问:“气消了吗,裴大人?”   这口气他可憋了整整一天,哪能说消就消?不过,打都打了,总不能没完没了吧。裴元奚没有接话,愤愤地转过了脑袋:“哼!”   就知道他会是这样,真是一点新意都没有。   有些无奈,白玄七摇了摇头。一旁,那和他一起的那女子却忍不住的笑了起来:“怎么,你朋友?不给介绍一下吗?”   白玄七“哎”了一声,从躺椅上站了起来,抬了抬手,道:“这位是姜晓晓,机关大师姜九黎的千金,这这位嘛……”他话音未落,那女子直勾勾地看着裴元奚,眼底泛着精光:“这位公子好生面熟,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   一阵莫名其妙,裴元奚冷声道:“我没来过这里。”   闻声,那女子笑容愈深:“是吗?那难道是在梦里?”   总觉得自己好像被调戏了似的,裴元奚恼地一个转身。可那女子竟又笑了起来,还笑得别样开怀,笑得他直接就怔住了。   果然,逗裴元奚还真是大家的乐趣。   白玄七抬了抬眉头,便将没说完的话补全:“这位是临都太师府的三公子,裴元奚,裴大人。”   那女子好奇地侧过了头:“就是传说中让你吃了亏的裴大人?”   白玄七迟疑了一下,没有承认,却也没有否认。   只当他是认了,那女子不由地再一度将裴元奚打量:“自古英雄出少年,老白,比下去咯!” ☆、莫名被黑   虽说这一路上被白玄七的烂桃花追得鸡飞狗跳,可是真正说起来,姜晓晓觉得裴元奚的烂桃花也不差呀。不提之前在白虎帮惹下的乱子,就现在,打从进了这屋,那女子的目光似乎就没从他身上移开过。   隐隐地感到一丝不痛快,她忍不住地轻咳了一声。至此,那女子方才收回目光。   “既然知道了两位的身份,不妨我也做个自我介绍吧。我叫夏折眉,这家酒楼的老板,你们可以叫我媚娘。当然,也可以叫我夏先生。”   一听到这后半句,姜晓晓意外一惊:“夏先生?”   夏折眉点了点头。   刚刚问路时,路人总是“先生先生”的说着,她还以为她是个男的呢,怎么就是她呀。想到这里,姜晓晓不由地又朝夏折眉看了过去。   那夏折眉二十多岁,瓜子脸,削尖下巴,五官算不得很精致,却极具风情,一颦一笑都撩动着人心,叫人多看一眼仿佛都能醉了。   莫名地有些自惭形秽,姜晓晓怏怏不乐地低下了脑袋,只听得那柳折眉道:“老白早就为二位备下了酒菜,净手就座吧。”   不等众人先走,她赶忙转身,还没跨出步子呢,那夏折眉却忽然脚下一绊,一下子就撞在了裴元奚的身上。   这不转头不去看倒也不觉得什么,可是偏偏一转头,她就看到那夏折眉靠在裴元奚的身上,裴元奚居然都没有要推开夏折眉的意思。   平时对着她大呼小叫,动不动就发脾气,见了人家长得好看就这般不要脸。   心里一阵不平衡,姜晓晓咬了咬牙,却见那夏折眉方才站直了身子,似乎又要倒。   情急之下也顾不得什么了,她一个快步上前,忙将元宝挡在了裴元奚的身侧。   之前走得急崴了脚,一下子有些缓不过来,故而夏折眉才想扶着裴元奚借一把力,哪想到裴元奚她没碰到,却碰到了本该在前面的姜晓晓。有些意外,她愣了一愣。   姜晓晓却讪笑了一声,看向了手里的小狗:“元宝它挺可爱的。”   是小狗可爱,还是你另有他想?   只觉得姜晓晓挺有意思,夏折眉倒也没戳穿,轻笑一声,摸了摸元宝:“是挺可爱。”   有了这第一次的交手,下面的事情可想而知。   姜晓晓总是暗暗地和夏折眉较着劲,可她又岂会是夏折眉的对手?三两下就已经败下了阵,而原本对夏折眉没什么好感的裴元奚在和她一番接触之后,冷漠的脸上居然还浮现出了笑容。   愣愣地望着那有说有笑的三人,姜晓晓郁闷极了。自觉无趣,在席上什么也没吃,打了声招呼就跑了。   酒过三巡。   迟迟不见姜晓晓回来,裴元奚不放心地又朝着房门看去。   恰巧,这一幕被夏折眉逮个正着。她问他:“怎么了?”   裴元奚收回目光,摇了摇头:“没什么。”可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总觉得姜晓晓今晚的情绪有些不对。   夏折眉一向善于察言观色,一下子便看出了他的心事:“是担心那小姑娘吗?”   裴元奚眸光微动了一下,没有回答。   夏折眉笑道:“放心吧,我的地盘还没人敢胡来,她不会有事的。”   没人敢胡来归没人敢胡来,但是……   思忖了片刻,却还是不能放心。礼貌性地冲着夏折眉微微一颌首,裴元奚决定还是去看看再说。   根据酒楼里小二的指点,他在酒楼的院子里找到了姜晓晓。可也不知道姜晓晓在干什么,此刻就那么一个人蹲坐在园子走廊的台阶上,下巴抵着膝盖,一动也不动,好似受了极大的委屈。   蹙了蹙眉头,裴元奚走了过去:“姜晓晓……”   姜晓晓却没有理他,用手背抹了一下面颊的眼泪,直接扭过了头。   莫名一愣,裴元奚探出了头。可都没等他看清楚对方的表情,姜晓晓却又转了个方向。   再怎么迟钝,裴元奚也看出她这是闹情绪了,可他并不记得有谁招惹了她呀?   迟疑了一下,索性不看了,他坐到了姜晓晓的身边便用胳膊肘推了推她:“喂,有话说话,一个人躲起来干什么?”   没人管没人问倒是还好,裴元奚这一开口,姜晓晓越发觉得心里委屈,眼泪珠子“唰唰”直往下掉。而一想到裴元奚和夏折眉喝酒时那眉来眼去的模样,她更是气不打一处来:“不要你管。”   “……”他都没怪她跑出来就不回去,害得他喝酒都提不起兴致。她倒好,还先发起脾气来了。一阵莫名其妙,裴元奚也恼了:“我好心来看你,你讲不当道理?”   “我就蛮不讲理了,怎么样?”一个激动,姜晓晓站了起来。   蛮不讲理还理直气壮,真是……   闷哼了一声,裴元奚懒得搭理,站起身甩了甩衣袖,扭头就走。然而,他还没走出两步忽又觉得不对,猛然一个转身便朝着姜晓晓看去,就见她满脸都是泪痕。“你哭了?”意外一怔,他问她。   走便走了,她哪有想到他还会回头。被裴元奚一看,姜晓晓忙转过了脸:“我说了不要你管。”   开始还以为她也就闹闹孩子脾气,没想到她这次居然会来真的。裴元奚忙问:“到底出什么事了?”   因为夏折眉这样丢人的话不好说的,因为他只顾着和夏折眉喝酒,而把她给忽略了这话自然更是不好说。无可奈何,姜晓晓只好找了个借口:“我……想我爹了……想大叔了……”   是吗?怎么不像?“好好的你想他们干什么?”   “他们才不会把我撂在一边就不管了……”   “……”他有把她撂在一边不闻不问吗?   忽然间,裴元奚觉得自己很无辜:“你自己一跑出来就不愿回去,怎么又怪我?”   一个激动,姜晓晓张口便道:“明明是你只顾着和夏折眉喝酒不理我!”可一说完她便愣住了,小脸瞬间涨得通红,怎都不明白自己怎么说出口了。   开始他还以为她是为什么事情生气呢,搞了半天居然……   一阵好气又好笑,让他实在意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裴元奚大笑了一声,用手指戳了戳姜晓晓那鼓得像河豚一样的腮帮子:“嗳嗳,你至于吗?怎么像个小孩一样蛮不讲理?”   一把拍开他的手,姜晓晓却一本正经地强调:“至于!”   “那你的意思是我不该喝夏折眉的酒咯?”   “你爱喝不喝与我何干?”   “那既然和你无关你又生什么气?”   “我……”一时间无从回答,姜晓晓急得一跺脚,又转过了身子。   怎么生气了,她也想知道自己怎么生气了。明明什么都没有发生,可她就是控制不住,   尤其一想到夏折眉给裴元奚敬酒时,两人亲热的模样她就忍不住地想咬人。   见着她没反应,裴元奚又推了推她:“喂,怎么不说话了?”   往后退出一步,姜晓晓抬起头便狠狠道:“裴元奚,你知不知道你很混蛋,我讨厌你!”   “所以?”   “所以?”所以什么所以?无比烦躁的甩了甩手臂,姜晓晓走到了一边:“你知不知道,你好烦?”   “……”总共他也没说几句话,都是她在说啊,他怎么就烦了?   恍然一下子想到了昨天早上白玄七的提醒,裴元奚抬了抬眉头。   好吧,特殊时期,他不跟她计较,反正这一路上她闹脾气又不是第一次,习惯了。   没有多想,他从袖子里掏出了一只鸡蛋就递上了前:“喏,脾气也发了,哭也哭了,刚刚你都没怎么吃东西,给你。”   始料不及,姜晓晓有些发懵。   裴元奚却道:“怎么?不要吗?不要我拿走了。”   走了这么远的路,又被白玄七的烂桃花们折腾到现在,要说不饿那肯定是假的。只是她没想到他会惦记着。   “喂,谁说我不要了?”一把拉住裴元奚,姜晓晓忙抢过鸡蛋。此时此刻,她还想对着他大呼小叫显然是叫不出来了,只就低着头,小声问道:“你来找我就是给我送鸡蛋啊?”   “鸡蛋是路过厨房时顺便向大厨要的,至于来找你,那还不是因为迟迟不见你回去?”   听到这话,姜晓晓涨得通红的脸上终于有了一丝丝的笑容:“好吧,看在你还有点良心的份上,我原谅你了。”说着,她举起手里的鸡蛋,为难的看着裴元奚:“可是,我不吃鸡蛋黄……”   那还不简单,“扔了!”   姜晓晓强烈反对:“浪费!”   “那怎么办?”   “你吃?”   “我?”吃惊的看着姜晓晓,裴元奚张着的嘴巴许久没合上。要知道,他可是从来不吃鸡蛋黄呀!   可是,面对那满怀期待的目光,他愣是没说的出口,只能艰难的点了点头:“好吧。”   心满意足的坐到原先的台阶上,姜晓晓这才敲开了鸡蛋。   接着她剥下的鸡蛋壳,裴元奚满心抑郁,都有自己捶自己两拳的冲动。他不明白,他怎么就答应了,怎么能这么违心地答应了呢?   剥完蛋壳,姜晓晓将鸡蛋分开,举着带黄的一半便送到了他的面前:“给你。”   裴元奚皱了皱眉,只觉得怎么看怎么噎得慌。他转过脑袋,直接便不想看了:“还是扔了吧。”   姜晓晓一愣:“为什么呀?”   “因为……”话到嘴边,看了一眼那一直在等着他的姜晓晓,裴元奚又说不出口了。咬了咬牙,索性也不抵抗了,他张口就将那蛋黄吞进了嘴巴。   看着裴元奚将蛋黄咽下,姜晓晓这才开心的吃着她的蛋白,便好似刚刚什么都没发生过一般。一边吃,她一边问他道:“对了,明天我们什么时候走?”   拍了拍胸口以免自己被噎着,裴元奚顿了顿:“看情况吧,现在还不能确定。”   一听这话,姜晓晓有些激动,放下手里的鸡蛋就问他:“怎么不确定了呀?” ☆、你猜   “白玄七说夏折眉是江湖上有名的无所不知,我想向她打探一下袭击我们的蒙面人的身份。”   开始她还以为只要在这里过一夜就好,没想到会节外生枝。   姜晓晓怏怏不乐的耷拉下了脑袋:“那要是她也不知道呢?”   “不知道再说吧,反正我不想错过这个机会。”   看着裴元奚已经打定了主意,姜晓晓也不好再多说什么,沉沉地便“哦”了一声,可是一想到裴元奚还要和夏折眉接触,她心里就一阵一阵的不舒服。   两人就这样坐了一阵,忽然身后传来了脚步声。   姜晓晓一惊回身看去,却见白玄七不知何时站到了他们的身后。她惊道:“白大哥,你怎么出来了?”   白玄七轻笑了一声,抬了抬眉:“不出来怎么能看到这么好看的夜景?尤其……”说着,瞅向了瞅裴元奚。   原先,他也就想着哄了姜晓晓开心就好,哪想到会被白玄七逮个正着?   尴尬至极,裴元奚捂着胸口就咳嗽起来。   谁知那白玄七得了便宜还不作罢,又将脑袋故意往前凑了凑:“裴大人,一只鸡蛋黄就把你噎成了这样吗?”   他哪是鸡蛋黄噎得,分明是……   又恼又怒又无可奈何,裴元奚恨恨地侧过了头:“你跑来,就是为了说这个?”   “当然,不是!”微微一笑,白玄七直起身子又看向了姜晓晓:“有人嚷嚷了几天,说要吃点好吃的,可上了桌子却什么也没吃,我让人重新准备了一份,还要吗?”   没想到白玄七是为自己而来,姜晓晓惊奇地睁大了眼睛:“啊?”   可一看到她的脸,白玄七却眯起了眼睛:“你眼睛怎么了?”   心下一慌,姜晓晓忙低下了脑袋。   只当她又被欺负了,白玄七当即看向了裴元奚:“让女孩子哭可不是男人该干的事。”   无从反驳,裴元奚看了他一眼,没有做声。   姜晓晓却一下子就起来:“白大哥,和裴元奚无关啦,是我眼睛里进了沙子。”   “进了沙子?”   “呃……呃……”有些不知道要怎么圆下去了,姜晓晓索性不圆了,拽住了白玄七的胳膊便问:“白大哥,你说有好吃的是真的吗?”   她在急着替裴元奚解围白玄七怎会看不出来?不过他就是这点好,不爱与人计较。   白玄七迟疑了一下,点了点头:“当然,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那我们走吧。”   尽管还想再逗逗裴元奚,可看着姜晓晓那着急的模样,他也不好再多说什么。扫了裴元奚一眼,白玄七又点了点头:“走吧。”   忙将手里没吃完的鸡蛋忙塞到裴元奚的手中,姜晓晓盯着他看了一下,然后转身拉起白玄七一路快走,一下子消失在了走廊上。   如果不是姜晓晓动作快,已经把白玄七给拉走了,他真想再给他来上一拳。   努力的做着深呼吸以控制着自己的情绪,裴元奚狠狠地一把握紧了拳头。他就不明白了,他不就吃了一只鸡蛋黄吗,至于吗,白玄七至于笑成那样?   用的力气大了,被捏碎的鸡蛋壳硌得手掌心疼,他一愣,忙松开了拳头。可是一看到那蛋壳,心里越发得不痛快,满脑子都是白玄七看着姜晓晓时,那宠溺的眼神。   明明是来杀人的,却搞得自己好像情圣一般,献什么殷勤?   还有,那姜晓晓也是,左一声白大哥右一声白大哥,叫的多亲切,她知不知道别人是要杀她的?   越想越觉得白玄七坏得可憎,姜晓晓傻得可恶。   冷哼了一声,带着深深的鄙夷,裴元奚一把将那蛋壳连带着那没吃完的蛋白抛向了身后,便扬长而去……   原以为白玄七说的好吃的也不过就是说说,最多添些新花样而已。可是一推开房门,姜晓晓整个人都傻眼了。   一桌,满满的一桌,从荤的到素的,从天上飞的到海里游的,还有好些她见都没见识过的。   心中一阵莫名的不安,她慌忙看向白玄七:“白大哥,这……”   “不是你说要吃点好的吗,怎么,不满意?”   “不是不满意,是……是……是你不会要等我吃完这顿就动手了吧?”   还以为她想说什么,没想到是这句。“噗……”一声,白玄七笑出了声:“晓晓,你觉得我是这么不守信用的人吗?”   “我……”姜晓晓不自在地扯了扯嘴角。   白玄七却抬手拍了拍她的肩膀:“你放心,即便你说话不算话,我答应了的事情也是不会食言的。”   “……”一口老血差点就喷出八丈远,姜晓晓整个人都僵住了,这算是安慰?   “怎么了?”   “没,没什么……”看了白玄七一眼,姜晓晓摇了摇头,心中越发虚得慌,只觉得白玄七哪里是喊她来吃饭啊,分明是警告她不要耍小聪明,他什么都知道。   好不容易来了一顿美味大餐,可是这一餐却叫人吃得分外煎熬。虽然白玄七很客气的让姜晓晓吃这吃那,但什么吃到嘴巴里都是一样的索然无味,让她只想快点结束。   就这样过了一阵,白玄七忽然问道:“对了,你们今天是怎么摆脱那群人的?”   不提这个还罢,一提姜晓晓差点没被噎死,捂着胸口咳个不停。   一看她这反应,白玄七很快便了然了:“裴元奚肯定没少说我坏话!”   既然知道,那又何必做那些不上道的事情呢,被骂了还不是你自找的?当然,这话是不能说的。所以,姜晓晓只能很无奈的瞅着他:“白大哥……”   白玄七却笑着转回了目光:“怎么愁眉苦脸,不合你胃口吗?”   “不是。”讪笑了一声,姜晓晓摇了摇头。迟疑了片刻,她问道:“白大哥,刚刚夏先生说你在裴元奚手上吃过亏,是真的吗?”   白玄七一愣:“怎么会对这个感兴趣?”   姜晓晓笑了笑:“就是想起来随口问问,我觉得你们俩性格完全不一样,能够结交很奇怪。”   结交?   回味了一下姜晓晓的这句话,白玄七忽的又笑了起来:“是,我是在他手上吃过一次亏。”   没想到他会这么坦白,姜晓晓一怔。   白玄七却端起酒杯在眼前晃了晃,继续道:“一年前在润州,我接到一个任务,金主要求杀了漕帮的叛徒,正好那个叛徒也是裴元奚要的人,所以我们交上了手。”   “那后来呢?”   “我算好了动手的时间、地点、还有离开的方式和路线,可却被他捷足先登,最后无功而返。”   “无功而返?”   “不错,无功而返!”   错愕地望着白玄七,姜晓晓整个人都怔住了。   白玄七的能耐到底有多大她不知道,可是让他无功而返这也太夸张了吧?裴元奚有那么厉害吗?   害怕心里的想法被白玄七给看出来,她赶忙低下头,假装继续吃菜。   可白玄七却根本就不在意,只是玩世不恭的扬了扬唇,看着手里的酒杯入神。   还记得当时,他自认为那些布局足以达成目标,可谁曾想裴元奚会突然出现,并且提前放火,生生坏了他的整盘计划。   这之后城楼匆匆一瞥,他就记下了他嘴角上扬的那一抹弧度。   那真是让人难忘的笑容,自信而张扬,仿佛早已洞悉了一切。不过很可惜,也就那一次,这之后虽然他经常故意的挑衅裴元奚,将他当做对手,但就裴元奚的表现及给他的感觉,似乎和之前遇到的都不像是一个人。   回到夏折眉给安排下的房间已过了戍时,没有要白玄七送,姜晓晓自己走的。可这一路走来,她难受得恨不能在地上爬。   没办法,方才害怕惹了白玄七起疑,她只能闷头吃东西,可这么吃吃吃,她硬生生地把自己给吃撑了,而且还什么滋味都没尝出来。   他大爷的,真是背到家了!   猛踢了一脚桌脚以作发泄,发泄够了,姜晓晓这才走到床边躺了下去。   也不知道到底怎么回事,明明刚刚还有睡意的,可一躺下反而睡不着了,脑袋里乱成了一团,反反复复都是那些破事。   也不知道白玄七说:“即便你说话不算话,我答应了的事情也是不会食言的。”这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是不是在警告她什么?   裴元奚要留下的原因真的是为了知道蒙面人的身份吗?不是因为夏折眉?   还有,裴元奚今天很不厚道地给白玄七安了个“不能人道”的帽子,白玄七要是知道了,会不会把账也算到自己的头上……   还有……   越想越多,越多还越头疼。辗转反复,熬了一夜,最终她还是没睡着。   第二天,不确定裴元奚向夏折眉打探消息的事情顺利不顺利,害怕耽误了行程,姜晓晓起了个大早。   可是她拉开房门,裴元奚还没见着,就见着酒楼的几个下人站在小角落里窃窃私语,一边说还一边朝着白玄七住的那间屋子不断张望,好像发生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一样。   莫名地感到一阵不安,她小心翼翼地往众人身边靠去。可一见到她,众人先是一惊,都没等她搞明白什么情况便快速地散开了。 ☆、羞羞的事情   搞什么,当老板的奇奇怪怪,怎么连下人也这样?   不满地嘟囔了一句,姜晓晓收回了目光,脑袋一转,却惊见夏折眉从裴元奚的房里走了出来,还一边走一边挽着发髻,两腮泛着嫣红,一脸的春意盎然。   脑袋里“嗡”地一响,她顿时就傻了。   可都不等她躲开,夏折眉却发现了她:“姜姑娘,早啊!”   一时间,姜晓晓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心情那个复杂呀……   怔了怔,怔了又怔,她这才露出了一个难看的笑容:“夏先生,早。”   “用过早膳了吗?”   “还没。”   “那一起吧。”   只怕和她一起自己什么东西都吃不下。姜晓晓讪笑了一声,摇了摇头:“我还是等裴元奚和白大哥吧。他们起了吗?”   夏折眉顿了一顿:“老白我不清楚,裴大人倒是起了,正在更衣呢。”   更衣……   听到这句,姜晓晓的笑容陡然一滞。   可夏折眉却笑了起来:“看不出来,裴大人的身材可真是不错,你有发现吗?”   开始,她尚且还能敷衍一下,可到了此时,姜晓晓连敷衍的心思都没了。夏折眉一离开,她赶忙跑到了裴元奚的房里。   彼时,裴元奚正在穿衣,一听到动静以为夏折眉又折回来了,吓得忙用衣裳一把护住了腰,只不想抬头一看,进来的却是姜晓晓,当即怒道:“你干什么?怎么进来不敲门。”   可姜晓晓却根本就不在乎,只是靠在门板上咬了咬唇边,一本正经地问他:“夏折眉为什么会从你房里出去?”   “她……”迟疑了一下,有些难以启齿,裴元奚故意避开了她的目光:“她是来送昨晚弄脏的衣服的。”   姜晓晓不依不饶地又往前跨了一步:“送衣服就送衣服,她怎么知道你身材好不好的?”   “咳咳……”一不小心被口水给呛了,裴元奚一边咳嗽一边惊悚地瞅着她:“夏折眉说的?”   这还用问?“哼!”姜晓晓气愤地就回了他一个大白眼。   顿时,内心那个澎湃起伏呀……   他怎么会知道夏折眉这么流氓,嘴上说着帮他拿腰带,可居然会动手摸他的腰,摸一下就算了,居然还摸个没完?   当然,这么丢人的事情,他可不打算说给姜晓晓听。   将手里的外衣套上,裴元奚定了定神,问她道:“你到底来干什么的?”   姜晓晓都快被气死了,开口自然也没什么好语气:“蒙面人的事情你问完了吧,我们什么时候走?”   裴元奚却又是一顿,转开了目光:“暂时还走不了。”   “什么?”   “我问是问了,但是夏折眉却没有说清楚,只让我晚上去她房里找她,也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什么什么什么?“她让你去找她,你答应了?”   裴元奚很无奈的摊开双手:“为了线索,肯定要答应啊,难道你还有更好的办法?”   “我……”   原先,她还抱着一线希望,认为是夏折眉在勾引他来着,可听到这句,姜晓晓彻底的绝望了。什么贞洁烈男,什么身家清白,感情之前他说的全是骗人的鬼话,只是没合适的对象让他发挥啊!“狗男人!”没等裴元奚反应,她拉开门就跑。   “喂……”他正琢磨着是不是晚上她能陪自己一起去找夏折眉来着,这还没开口呢怎么就被骂了?一阵莫名其妙,裴元奚都懒得理她。   可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却让裴元奚真的郁卒了。   天知道姜晓晓到底怎么了,就跟吃了火药似的,一整天都在摆脸色,害得他好几次他想和她搭话都无果而终。   眼瞅着找姜晓晓指望不上,裴元奚又将目标转向了白玄七。可白玄七却说昨天被他打的那半边左脸肿了,用帕子遮着脸,死活不肯出房门,俨然找他作伴的计划也落空了。   就这样好不容易才熬到了晚上。   天色渐晚,华灯初上,适才还安安静静的观月楼一下子热闹了起来。   看着楼下的大门处不断进入的食客,裴元奚还是不愿放弃,余光瞟了一眼逗着元宝玩的姜晓晓便道:“喂,天黑了。”   还在为他擅自答应去夏折眉屋里耿耿于怀,姜晓晓故意转过脑袋不理他。   在这艰难的时分,面子显然没那么重要。   咬了咬牙,裴元奚觍着脸的伸手摸了摸元宝,又往她身边靠了靠:“天真的黑了……”   谁知,姜晓晓凶巴巴的大吼了一声:“天黑了怎么了,不是正好可以去找你的夏折眉吗?”说着,一把拍开他捏着元宝后脑勺的手,气呼呼的就进了自己的屋子。   “……”从小到大他没求过谁,想不到这第一次还没开口居然就被拒绝了。   望着那关紧的房门,裴元奚整个人都懵了,抡起拳头就要砸姜晓晓的房门,可一转念,他这一拳捶下去岂不是愈发助长了姜晓晓的气焰?让她觉得自己了不起?   不陪就不陪,不就是去见夏折眉吗,他裴元奚什么场面没见过,还怕她区区一个小女子?   念及于此,他猛然一下子收回手臂,负气得转身就往夏折眉住处走。   要说不在乎,那肯定是假的,就是因为太在乎,所以她才会生气,才会不理她。   回到房中,将元宝丢在一边,姜晓晓坐在桌边生着闷气,满心满脑都是夏折眉和人亲热的画面,不过那人却由白玄七换成了裴元奚。   那道夏折眉都不知道经手过多少男人了,你也不嫌弃,恶心不恶心,变态不变态……   一边生着闷气,姜晓晓一边臭骂着裴元奚,忽然一转头,却发现外面站在外面的人影没了。心头一紧,她慌忙跑去拉开了房门,可门外哪还有人,连鬼影子都没一个。   晕,现在才什么时辰,难道就这么迫不及待了吗?   望着空荡荡的走廊,姜晓晓气得直跺脚。可一想到夏折眉看着裴元奚,那仿佛饿狼见了羊崽子的表情,她心中一慌,关上门便往夏折眉的住处跑。   夏折眉的住处是酒楼的后院的一座二层小楼。   此时小楼的大门正紧闭着,楼上亮着灯,从晃动的人影依稀可以看出,屋子里有人。   站在楼下观望了一阵,不管三七二十一,姜晓晓攀着楼前的一棵大树就爬上了阳台,一下子就爬到了夏折眉的房间门口。   也不知道是夏折眉吩咐过,还是平常就少有人来,楼里静悄悄的,只听得房内不断传出的说笑声,而且言辞之间还颇为暧昧。当然,那声音便是夏折眉和裴元奚的。   裴元奚,你个人渣,还装什么情非得已,其实你巴不得醉倒在温柔乡里不出来吧?   我呸!   忍无可忍,姜晓晓朝着门啐了一口,可忽然之间,屋内却没声音了。   心头“咯噔”了一下,姜晓晓惊得一怔,顿了顿,小心翼翼地透过门缝朝便朝里看去。   很不走运,第一眼她没看到人,只看到烛光闪了一下。   不甘心的咬了咬牙,她又换了个角度。这一看不打紧,却正见着裴元奚将那脱下的衣裳丢了过来,一下子就挡住了她的视线,隐约之间里面似乎还传出了粗喘声。   脱衣……喘息……   “啊哟……”羞于再看下去,姜晓晓臊得一把用手盖住了脸:“裴元奚,你真是个王八蛋啊,居然都能做出这种事情,你的操守都拿去喂了狗吗?”   可偏偏就在此时,身后传来了一个很轻的声音问她:“晓晓,你在干什么?”   只觉得自己都快被羞耻哭了,姜晓晓激动地挥舞着拳头:“当然在捉奸,还能有什么?”   “哦,那要帮忙吗?”   “啊?”   都没等姜晓晓反应,她被人猛地一推,一下子撞开了房门,撞翻了挂衣服的架子,直接滚到了裴元奚的脚下。   事发突然,一下看到她,大家都傻了。   大眼瞪小眼,小眼瞪大眼……   最后,还是夏折眉先出了声:“姜姑娘,你……”   “我……”窘迫至极,姜晓晓真想拿把刀抹了脖子算了。她使劲的挠着后脑勺转过了头,可结果一看,那夏折眉衣衫整齐,手里还扶着一个年轻男子,而裴元奚虽然满头大汗,可手正抵在那男子的膻中穴上,完全不是她想的那样。顿时,她彻底的懵了:“你们……你们……”   夏折眉蹙了蹙眉:“我弟弟患有奇症,裴大人的内功心法比较特殊,我想请他来试上一试,看是不是能贯通我弟弟的经脉,怎么了?”   治病?居然是治病?不是真的吧?   完了,这次洋相出大了。   羞愧难当,姜晓晓一把用手盖住了脸。可心念一转,不管三七二十一,她爬起来就跑到外面,打算把推她的那人拉出来顶锅,然而外面黑漆漆的,哪里有人?   咦,明明她是被人推进来的,人呢人呢?   焦急地四下里观望着,她一边望一边擦着额头上急得渗出的汗珠。   忽然间只听得屋内的裴元奚一声大喝,道:“姜晓晓,你是故意来添乱的吗?” ☆、小小的报复   如果,手里有块板砖,姜晓晓觉得她一定会先砸晕裴元奚,再砸晕自己。她就是想偷看一下而已,哪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   转身看着裴元奚,她满是尴尬,极不自然地扯着嘴角:“我看到一个小贼往这儿跑,我可是来抓贼的。”   “贼呢?”   提到这个,姜晓晓满心委屈:“明明刚刚还在的……”   夏折眉倒是镇定,扶着她弟弟靠在了椅子背上,走出来便摘下了沾在姜晓晓脑袋上的树叶:“那你为什么不走正门?”   正门?姜晓晓意外一愣:“正门不是都上锁了吗?”   “你可以喊我们开门。”   “我……”一阵做贼心虚,姜晓晓慌忙转开了目光,嘴上却死不服输,手臂一甩走进了屋:“我喊了不是要惊动小贼了吗?怎么能喊?”   啧啧啧,这真是为了抓贼吗?   轻笑了一声,夏折眉倒也没有戳穿她,却将目光递向了裴元奚。   原先,夏折眉老是拿姜晓晓开自己的玩笑,裴元奚也没往心上去。可此时此刻发生的事情,再加上姜晓晓的表现,似乎正验证了夏折眉的那一番话,让他整个人都要崩溃了。   心中一阵愤恼,他手臂一甩,上前便一把拽住姜晓晓:“给我回去。”   回什么回,难道她来了就不能救人了吗?   姜晓晓不甘地指着夏折眉的弟弟:“嗳嗳嗳,你不救他了吗,他醒了吗?”   提到这个,裴元奚手中一僵,眼中闪过一丝为难之色。   似乎这也说到了夏折眉的心上,她忙走了进来:“对了,裴大人,我弟弟怎么样了?”   他尽力了,但……   闷闷的叹了一声,裴元奚垂下了目光:“对不起……”   “难道还是不行吗?”   看了一眼变得激动的夏折眉,裴元奚没有吭声。   开始,她还以为裴元奚可以给她带来希望,没想到最后竟也还是一样。   自嘲地笑了一声,夏折眉仰起头长长的呼出一口气:“没关系,我已经习惯了。”   可越看到她这个样子,裴元奚越发感到愧疚:“夏先生……”   夏折眉摇了摇头,走到了弟弟的身旁:“他这病本就无药可医,是我太一厢情愿地认为还能治好……”   忽然有种说不出的感觉,让她觉得就是自己的捣乱才把事情搞成了这样。姜晓晓抬起手来,想要安慰她两句,可话到嘴边又不知道该怎么开口了。   怔了怔,她放下了手臂看向那昏迷的男子。且见着那男子面容消瘦,脸色惨白,双眸紧闭,靠在椅子背上一动也不动,倒像是个不正常的。于是好奇心起,她问道:“夏……先生,你弟弟生的什么病啊?”   盯着弟弟看了一阵,夏折眉抬手抚着他的面颊:“嗜睡症。”   嗜睡症?“那你怎么不给他找大夫?”   夏折眉的神色忽然有些悲伤:“谈何容易?我之所以到处搜集江湖消息便是为了给他寻找名医,可名医是找了不少,他却还是这样……”   一时间有些不知所措,姜晓晓挠了挠头,看向了裴元奚。   裴元奚却一脸不悦地瞪着她,仿佛他救人失败都是因为她的错一样。   两人对视了一刻,忽的眼前闪过一道精光,姜晓晓忙望向夏折眉:“你说的嗜睡症是不是一睡就很难醒来,醒来时和正常人没区别,一睡下经脉堵塞的病?”   “怎么?”   “我记得我在大叔的医书上好像看到过这个病症,那书上说用还魂草为药引,佐以龙牙血、断肠草,三生花,还有一些醒神开窍的药物可以治这个病。”   将信将疑的瞅着姜晓晓,夏折眉皱了皱眉头。   裴元奚却不以为然的接过了话音:“你有没有搞错?龙牙血和断肠草可都有剧毒,这样的药方能救人?”   姜晓晓辩解道:“是不是管用我不知道,但是书上是这么写的。本来我还不记得呢,如果不是因为这个病用的药又刁钻又大胆。不过,那些医书都是大叔长期行医的经验所得,应该不会错吧?”   若有所思的思忖了片刻,夏折眉问姜晓晓:“你说的大叔是谁?”   “陆途陆大叔啊……”   “陆途?”一听到这个名字,夏折眉整个人为之一振:“你是说九转回春手陆途?”   九转回春手?   不明所以,姜晓晓又挠了挠头,不过就水平来看,陆途当得起这个名号吧……   一得到答案,夏折眉越发激动,一把就抓住了姜晓晓的手臂:“他在哪里,你告诉我他在哪里?”   最怕的就是见到别人这个样子,因为,她根本不知道要怎么拒绝。   怔怔地望着夏折眉,姜晓晓刚要开口,裴元奚却将她一把从夏折眉手中拽了出来:“夏先生对不起,这个我们不能说。”   夏折眉一愣。   裴元奚抬起了头:“陆途是什么样的人想必夏先生也听说过,还希望不要为难我们。”   目光相接,深藏着彼此的试探。   夏折眉猛地一下子就笑了起来:“裴大人,有人说过其实你和老白一样,也挺不是东西的吗?”   自知被夏折眉识破了他想用陆途作为谈判的筹码的心思,裴元奚神色怪异的扯了扯嘴角,倒也没否认。   可是对于他们打的哑谜,姜晓晓却一头雾水,尤其是裴元奚那句:陆途是什么样的人……   什么样的人,不就是个死要钱吗?   从夏折眉房里出来,姜晓晓一直在想着这个事情,总觉得裴元奚和夏折眉的对话怪怪的,具体哪里奇怪她也说不上来,就是很奇怪。   一边走,她一边瞄着裴元奚,很自己也想问问他陆途是什么样的人,可还没开口,却听得裴元奚问她:“不是不理我吗,又来干什么?”   这个嘛……   姜晓晓嘟了嘟嘴:“既然不想我来,那你刚刚一直在说天黑了,是说给谁听?”   裴元奚眉头一挑:“你知道我的意思?”   知道又怎样,不知道又怎样?最后还不是没管她就自己去了。   一想到这个,姜晓晓心里还是一阵愤愤不平:“你就是个王八蛋!”   “……”又骂他……   迟疑了那么一下下,裴元奚却笑了,还笑得别样开怀,尤其想到姜晓晓撞入夏折眉房间时那狼狈的模样,似乎什么气都消了。将双手负在身后,他大摇大摆地就走上了前:“担心我就直说嘛,我不介意多一个仰慕者。”   仰慕者?有没有搞错……   气愤地瞪着裴元奚,姜晓晓鼓起了腮帮子,脑袋一转,惊愕地发现白玄七正贴着墙壁,双臂环抱,一脸悠然地在看着他们。   一阵错愕,她下意识地喊出了声:“白大哥……”话音未落,白玄七却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吓得姜晓晓忙两手捂住了嘴巴。   可是,相距也不过数步,裴元奚又怎会没听见喊声?动作先于意识的便转过了身。   不知道裴元奚去找过白玄七这档子事情,自然也就不知道白玄七的出现对裴元奚而言意味着什么。   姜晓晓尚且还在发愣,谁想,一看到白玄七,裴元奚一个快步上前便厉声喝问:“白玄七,你怎么会在这里,你不是说脸肿了,不能出门吗?”   啊呀,居然这么快就被发现了呀……   白玄七有些无奈,揉了揉眉心,道:“裴大人要在下作陪,在下怎敢不来?肿也可以消的嘛。”   “那你来了为什么不进去,在这儿鬼鬼祟祟的想干什么?”   闻声,白玄七笑得愈发灿烂,凑到裴元奚的耳边便道:“媚娘可是十分仰慕大人,在下怎能不成全?”   始料不及,裴元奚一阵激动:“你……”   白玄七却压根就没管他,转过脑袋又看向了姜晓晓:“晓晓,刚刚好玩吗?”   好玩?什么好玩?难道……   瞅着白玄七,姜晓晓抑郁至极:“白大哥,推我的真的是你啊?”   “我说了,我可一向有成人之美。”   “……”成什么人,美什么美,根本就是唯恐天下不乱的恶意捣乱嘛。   好在,白玄七倒也没在这破事上多做调侃。顿了一顿,转过了话音:“对了,媚娘的弟弟怎么样?”   看了一眼裴元奚,姜晓晓闷闷道:“人还是没醒。”   “是什么原因?”   姜晓晓摇了摇头,裴元奚却忽然抢白:“白玄七,你从一开始就知道夏折眉找我是去给她弟弟治病,是不是?”   对此,白玄七倒也没否认,直起了身子,往前走了两步:“这些年媚娘也挺不容易,一个人又要照看楼里的生意,又要照看弟弟,吃了不少苦。”   “那你为什么不提前说?”   “提前?”白玄七不明所以的一顿:“裴大人这么激动做什么?不就是出手救人而已吗?提不提前有那么重要吗?”   裴元奚狠狠一甩袖:“当然重要!”   白玄七却恍然大悟的点了点头:“哦,那是在下错了。在下以为无能的有在下一个就够了,没想到大人你也……”   一口老血淤积在心,差点喷出来,裴元奚愤怒地一声大吼:“白玄七……”   白玄七目光悠然地瞅了过去,裴元奚却什么话也说不出来了。   就说吧,白玄七不是好惹的,自己挖的坑还是给自己跳的。   望着那对峙中的两人,姜晓晓无奈地一声长叹。走到裴元奚的身旁,深深的看了他一眼,以此表示同情。 ☆、忠告   想打探消息没打探到,还白白耽搁了一天。抑郁至极,第二天,裴元奚也没和姜晓晓商量,敲开了她的房门便让她收拾东西,说是准备离开。   知道了夏折眉对裴元奚没有非分之想,姜晓晓反倒是不急了,慢悠悠地一边收拾东西一边和裴元奚闲聊。两人正说着话,忽然,夏折眉敲响了房门。   夏折眉会来是在裴元奚的预料之中的,他并不觉得奇怪,可对此丝毫没有准备的姜晓晓却意外一愣,神色怪异的盯着裴元奚看了又看。   被这莫名的目光看得都浑身不自在,裴元奚蹙了蹙眉头:“你看什么?”   姜晓晓却朝着房门抬了抬下巴:“人家叫你呢,还不开门?”   明明自己什么也没有干,可也不知道为什么,每次一看到姜晓晓这样的眼神和表情时,他总觉得自己好像犯了什么错一样,止不住的心虚。   莫名其妙……   没有理会她,裴元奚上前拉开了房门。   夏折眉倒是不客气,径直便走了进来,一进来就看到了桌上摆放的行李,微微一怔,她笑问:“两位这是要离开吗?”   看都看到了,俨然再说不是也没什么意义。裴元奚冲她一记抱拳:“这两日承蒙夏先生款待,感激不尽。”   迟疑了一下,夏折眉又笑了起来:“裴大人不想知道知道昨晚问的那件事了吗?”   裴元奚眸光微动:“夏先生昨晚不是说不能说吗?既然如此,裴元奚也没有理由强人所难。”   哟,真是高风亮节,也不知道昨晚玩欲擒故纵的把戏的是谁?   几不可闻地一声讥笑,夏折眉抬手将布片递上了前:“我不能说的原因是这些人我惹不起,但是有一个人或许可以回答你的问题。”   姜晓晓忙问:“谁?”   “离此地十八里处有一个叫潜龙穴的地方,潜龙穴中住着一位高人,如果你们运气好,能找到他,兴许还有希望。”   高人?“什么样子的高人?”   “看到你们自然就认识了。”   “……”这算什么答案?   不明所以,姜晓晓将目光转向了裴元奚,裴元奚却没再问,点了点头便伸手去拿那布片。可是,夏折眉此时竟不愿松手了。   意外一怔,裴元奚抬起了头,就只见夏折眉笑意盈盈地瞅着他。   夏折眉在笑什么他是知道的,自然是为了陆途的下落。可也就是那一对视的功夫,姜晓晓这蛮不讲理的,抬手就在他的腰间狠狠地掐了一把。   毫无准备,裴元奚疼得:“嗷……”一声惨叫。   叫声来得突然,惊得夏折眉也是一怔:“裴大人……”   恼火的裴元奚余光下意识的扫向身,可姜晓晓倒好,直接当没看见,还若无其事的侧过了头。   圣人曰: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果然不差!   人前不好和她理论,裴元奚只得按下了性子,继续问夏折眉:“夏先生还是想问陆途的行踪?”   夏折眉叹道:“父母早亡,弟弟便是我唯一的亲人,如今他身患绝症,我有责任治好他,只要还有一线希望,我都不能放弃。”   话都说到这份上,再隐瞒下去显得太不近人情,更何况夏折眉都已经主动提供了他想要的消息。裴元奚沉默了片刻:“他人就在临都,只是……”   “怎样?”   姜晓晓接过话音:“你得多带点钱,他出手可不是一般的贵。”   “是吗?”   姜晓晓很认真的点了点头:“你都不知道,他就会变着花样的要钱,就跟钻进钱眼里的大王八似的……”   对于陆途那死要钱的习惯,江湖上可谓人尽皆知,这算不得秘密,不过裴元奚的欲言又止却让夏折眉有些许迟疑。裴元奚迟迟没有吭声,她也不好追问,只好缓缓地先松开了拽着布片的手。   大家各自得到了想要的答案,皆大欢喜。难得一次,姜晓晓看夏折眉有了那么一丝丝的顺眼。   要问的问完了,下面该干什么干什么吧。   收回心绪,姜晓晓转身继续收拾东西,可方才转身,她微微一愣又转了回去,发现那本该离去的夏折眉居然一点走的意思都没有。   四目相对,莫名的尴尬,姜晓晓忙转开目光。   夏折眉却一下子笑了起来:“姜姑娘,你有什么话想对我说吗?”   说?说什么?姜晓晓不自然的摇了摇头。   可夏折眉却走到了她的身前:“可是我有话想对姑娘说。”   “啊?”   “你要小心,男人,尤其是长得好的男人,他们的话可都是不能信的。”   不明其意,姜晓晓又是一愣。可都没等她搞明白这句话的意思,夏折眉的目光却转向了裴元奚:“裴大人,请问我说得对吗?”   话虽未明说,意思却在其中,这不明摆着他昨晚想用陆途做筹码的事情引得她不满了吗?   裴元奚没有接话,表情却显得有些尴尬。   夏折眉倒也没再多说,爽朗地笑道:“好了,我还有些事情要去处理,先告辞,叨扰二位了。”说着,转身便离开了。   莫名其妙的来了这么一句她是听不懂,不过冲着谁来的她却看出来了。   目送着夏折眉离开,姜晓晓忙用胳膊肘推了推裴元奚,小声问道:“你惹了她了?”   裴元奚一阵抑郁:“白玄七。”   这一下姜晓晓不解了:“不会吧?白大哥招惹了她她也犯不着说你吧?”   被问得烦躁,裴元奚按耐不住地大喝:“我怎么知道?”   喝得姜晓晓有问题也不敢再问。   好吧,不知道就不知道,反正和她无关。耸了耸肩,她只好将目光又转向了裴元奚手里的布片。现在终于找到了一丝线索,下面真要去潜龙穴吗?   没想到裴元奚还真这么决定了,一把攥紧那布片便道:“再住一晚吧。”   姜晓晓有些急:“你不是说时间紧迫,急着要找我爹吗?”   “线索来之不易,现在不去查说不定什么时候就又断了,倒是你爹,他还能跑了?”   “……”之前是谁催死催活地催着她赶路的人是谁啊,现在又变成她爹跑不了了……   无话可说,姜晓晓怨愤的瞪了裴元奚一眼,一屁股坐到了床边:“我也要去。”   “你去干什么?”   “那群蒙面人和当年章家的灭门血案有关,我必须去!”   瞅着她态度坚决,裴元奚也不好阻止,只得带上她一起上了路。   潜龙穴说是远不远,一路步行也要走上大半天。顺着夏折眉画的路观图,两人来到了一片乱石林。一眼望去,只见石林之中怪石嶙峋,交错延绵直到远处,无数的藤萝附着其上,使得原本就不太平坦的地势看起来越发崎岖,藤蔓上绽放的小花还散发出阵阵让人迷醉的香味,熏得人头都有些发晕。   一时间也不确定是不是到了要找的地方,姜晓晓对比着图纸问裴元奚:“是这里了吗?”   裴元奚看了看四周,回道:“这里不是山地却有这样一座乱石林,俨然是有人故意设下的。”说着,冲前方又抬了抬下巴:“再往前走走。”   姜晓晓点了点头,跟在他的身后继续往前方走。   可走了不过一小会儿,她再一回头,却发现身后的那些石柱的布局和进来之时都不一样了,便连裴元奚故意留下的记号似乎也都不见了踪影。   “裴元奚……”意外一怔,她一把拽住了裴元奚。   “干什么?”裴元奚不耐烦的转过了身子,只没到一抬头,他也怔住了:“这是……”   “这是阵法。”   “阵法?”   “利用这些石柱的变幻和移动来制造陷阱,我之前听我爹提起过,但是具体的哪种阵法我一时间也看不出来……”   “你们这些江湖中人没事就搞这些,也不嫌累得慌。”鄙夷的扫了姜晓晓一眼,裴元奚根本就没当回事,跨步就走。   “喂……”始料不及,姜晓晓伸手便想拉住他。可还没来得及,倒霉催的裴元奚一脚踩空,石阵瞬间移位。   完了完了完了,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瞅着前方,姜晓晓只觉得得心都快要蹦出来了。果然,随即一阵狂风从四面八方涌来,夹杂着乱石落叶直扑向他二人。   被这突如其来的变化给惊到了,裴元奚顿有些不知所措。   姜晓晓急得一把拽住了他:“蹲下,快蹲下!”   蹲下?为什么要蹲?   不过也就是一刹那的功夫,裴元奚开始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   只见狂风凌厉,恐怖异常,仿若无数刀剑形成的漩涡,所过之处无论是石柱还是藤蔓,尽数被绞得风崩离析,碎裂一地。   心神一怔,他慌忙蹲下,可那狂风来势太快,却还是被刮到了面颊。火辣辣的刺痛快速袭来,使得他心中有了那么一丝怨愤。裴元奚一把擦去面颊上渗出的血迹,一边埋怨着姜晓晓:“知道危险你怎么不早说?”   姜晓晓白了他一眼:“你有让我把话说完?”   “呃……”自知理亏,裴元奚顿了顿收回了目光:“那现在到底是什么情况?”   “这个阵法融合了奇门遁甲和机关术,每走错一步就会触发不同的机关,现在我们身陷其中,想要离开都不可能了。”   江湖上的奇人异事他听说过不少,却没想到还真有人可以将奇门遁甲和机关术融合,制造出这样一座乱石阵。   抬头望了望上方那逐渐平息的狂风,又看了看四周,裴元奚感到一阵头疼。余光瞟了一眼姜晓晓,还是有那么些鄙夷:“你怎么知道这个石林融合了奇门遁甲和机关术?”   姜晓晓得意的抬起头:“忘了我爹是谁了吗,我能看出来又有什么奇怪?”   “那请问大师,现在我们该怎么走?”   怎么走啊……   这个……这个……   瞅了瞅四周的地形,姜晓晓道:“用爬的。”   “爬?”轰然一震,裴元奚的脑袋都要炸裂了,可一转头却发现姜晓晓真的在往前爬…… ☆、传说中的高人   就这么乖乖的跟着爬,那显然不是他裴元奚的作风。所以,起身按照姜晓晓移动的位置试探性的踏出一步,他还想再挣扎一下。   可也不知是巧合还是怎样,脚下重心还未曾全数落下,四周的狂风骤然又起,吓得他赶忙蹲了回去。   听到动静,姜晓晓慌忙转身,只不想却看到裴元奚义极不甘心的画面。   晕死,他居然不信她,他居然……   顿时,她心里说不出的窝火,而至此裴元奚方才不敢轻举妄动。   反正这个石阵就这么着了,爱爬不爬。   没力气搭理裴元奚,姜晓晓收回心神,推算着踏出的步伐,绕着石柱继续往前爬。   吃过一次亏后裴元奚再也不敢乱来,可死活还是屈不下膝盖,于是乎只得像小螃蟹一样,紧跟在姜晓晓的身后,蹲着身子一点一点在往前挪。   两人就这样艰难的行进着。   狂风一阵呼啸之后,石林内逐渐恢复了平静。随着步伐的深入,周遭的藤蔓愈显苍翠,无数紫白色的小花点缀其间,呈现出一派繁盛之态,浓郁的花香还引来了无数的蝴蝶,使得这奇诡的石林更添意趣。   如果这里不是机关阵,就风景而言,这里倒也算得不错。   一边挪动着都已经蹲的发了麻的腿,一边看着前方领路的姜晓晓。裴元奚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忽然间觉得挺有意思。   之前在不归林,姜晓晓可是每走一步都战战兢兢,躲在他的身边像小兔子一样。想不到而今却也有她来给他带路,他站在她身后的一刻。   阳光耀眼,照的姜晓晓脸上的笑容分外明艳,看得人有些晃神,恰巧一片落花从石柱上飘下,正落在她的发鬓。裴元奚本能的伸手去摘,姜晓晓却猛然一个侧头。四目相对,彼此眸中映着对方的脸,看得裴元奚莫名地感到自己的心跳有点快。   顿了一顿,他故作镇定的移开目光:“怎么?走错方向了?”   姜晓晓摇了摇头:“前面就是出口,但是……”   “但是什么?”   “这个出口有问题……”   “什么?”话音未落,且听得“轰……”一阵巨响,石阵骤然变幻,无数飞箭如雨点一般随从前方射来。“小心!”顾不得再问,裴元奚一把拽起姜晓晓,动作幅度太大,两人一下子撞在了石柱子上。   “怎么会这样?不是刚刚都还好好的吗?”惊愕地望着满地的箭羽,裴元奚都傻了。   强忍着疼痛,姜晓晓吸进了一口空气:“生门也是死门,光爬也不行了。”   “那怎么办?”   “我不知道……”   不知道?什么叫不知道?   都没给他们喘息的时间,第一波箭雨还未平息第二波又来,铺天盖地,恍若飞蝗。无处可避,索性裴元奚也不躲了,一边挡着箭雨一边拉起了姜晓晓,不待她反应便一把将她推了出去:“冲!”   冲?冲什么呀,往哪儿冲?   手抱着脑袋,姜晓晓一边闪躲着落箭一边手足无措原地打着转。忽的,箭雨之外又飞来一箭,以雷霆万钧之势,破开箭雨径直向她扎来。   救命啊,这到底什么鬼?   一阵头皮发麻,姜晓晓缩着脑袋,心跳得都快要蹦出来了。却在此时,裴元奚踏着石柱借力而出,一把接住飞箭,一手拎起她跳出了乱石阵。   双脚落地的那一刹那,姜晓晓只觉得整个人都要瘫了,全身都在冒冷汗,连裴元奚都在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可就在此时,前方却传来了手掌拍响的声音:“好身手!”   这个自不必说,若是不好只怕也没命听到这句夸奖。   心有余悸,裴元奚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朝着前方看去,只见对面走来了一个蓝衣男子。那男子身量不高,看起来三十多岁,步履行进之间矫健如风,颇有几分军人之姿,却和夏折眉所说的高人形象全然不符。停在他们面前,那男子又将姜晓晓一番打量,最后目光定格在了姜晓晓那还沾着尘土草汁的膝盖处,又赞道:“姑娘不简单啊!”   不简单?就她?   裴元奚一怔,瞟了姜晓晓一眼,直当自己听错了。   却听得那人道:“此阵遇强则强,若是强破只怕也是万夫莫开,想不到姑娘竟选择了一个最令人意想不到的方式。”   会想到用爬的那还不是因为没本事强破,只能选择这种最笨的方法?   被夸得一阵不好意思,姜晓晓挠了挠头。   裴元奚却冷哼了一声:“夸奖就免了,你们排出这样的阵法真的不是为了折辱他人?”   “折辱他人?”那人一愣:“公子何出此言?”   想到自己蹲着挪了一路,腿脚到现在都还在发麻,裴元奚又是一声冷哼。   恍然之间,那人这才反应了过来,笑问:“公子是说这乱石阵吗?公子怕是误会了,爬并非这石阵唯一的解法。”   不是唯一却是最好的,难道不是吗?   没心情听他废话,裴元奚皱了皱眉头:“你家主人呢?”   “在下正是奉主人之命,在此等候二位的。”   一听这话,姜晓晓感到十分意外:“你家主人知道我们要来?”   “自两位跨入石林,主人便已知晓。”   “哦?”裴元奚眸中闪过一丝迟疑。   那人解释道:“主人吩咐,若是二位死在阵中便可不用理会;若是出阵时还有气,那可以回答二位一个问题;若是安然无恙,那便请入内室。公子和姑娘不光安然无恙,而且公子还接住了主人的箭,所以,两位请!”说着,便做了一个请的动作。   好大的口气,就这个连姜晓晓都能破的阵,也值得这么拽?   几不可闻的冷笑了一声,裴元奚将那拿着羽箭的手负在身后,跨步就走。   跟着那人的指引,两人进了一所宅子。   原先,听到潜龙穴三个字,裴元奚还以为是个什么不同寻常的地方来着,可一路走路来他发现这里似乎并没有什么特殊之处。整个院落的布局十分简单,也没有什么让人眼前一亮的地方,不过宅子里却放着很多古怪的石俑,有真人那么高,神情各异,就跟活人似的,手里还拿着兵器,最奇怪的是那些兵器全是真的。   瞅着这些石俑,裴元奚感到一阵疑惑,那带路的家伙却将他们带到一间门口,直接推开了房门:“两位,主人就在里面。”   交换了一下目光,姜晓晓和裴元奚一前一后地走了进去,屋内光线有些暗,让人难以适应。   定了定神,裴元奚抬头看去,只见屋内空荡荡的,也就只是摆放着几尊石俑,对面还有一个很大的棋盘,棋盘上立着很多小人,棋盘旁站着一个穿着黑色软甲的男子,那男子背对着他们,那天然卷曲的金色头发却像狮子鬃毛一样,使得整个人都散发着狂放不羁的气质。   夏折眉说的高人是他吗?   瞅着前方,裴元奚正有些迟疑,姜晓晓却想都没想,抬脚就往前走。便在此时,忽然“嘎嘎”一声怪响,前方两尊石俑手中的斧头毫无预兆地一下子落了下来。   那斧头落得太快,快得猝不及防,都没给姜晓晓反应的时间,亏得裴元奚身手敏捷,一个快步上前,一把将她一把拽开。   惊惶地望着裴元奚,姜晓晓吓得都快喘不上气了,再回身一看身后,一个哆嗦差点坐到地上,只见她买给元宝的铃铛掉在了地上,被一斧子劈成了两半,切面整齐干净,如果那一斧子落在自己身上,只怕自己也要和铃铛一样,一命呜呼。   怎么会这样?她明明什么也没有碰啊?   恐惧地看着前方那人,姜晓晓只觉得他充满了危险的气息,再也不敢轻举妄动。   那人却忽然之间笑了起来:“年轻人,好身手。”声音雄浑有力,极具震慑力。   可这样的赞誉却并没有赢得裴元奚的好感。一把将姜晓晓护在身后,他一脸阴沉地朝前跨了一步:“难道这就是阁下让我们进来的用意吗?”   对于他的嘲讽,那人根本就不在乎:“你们要见我,我让你们进来,哪里不对?”   好一句他们要见他,他让他们进来,敢情他们就是死在这儿也是自找的,和他无关……   一阵怒从中来,裴元奚猛地一把将手里那方才接下的羽箭甩手了出去:“还你!”   他力道刚猛,那箭一脱手便飞快地射了出去,激起一阵气流。可是棋盘旁站着的那位不闪不避,手臂一抬,竟一把将箭接住。   原是为打探消息而来,怎么话没说上就先动起手了?   瞅着苗头不对,姜晓晓急得一把拉住裴元奚:“你干什么?”   裴元奚却根本就不理她,倒是前方那人忽然笑了起来:“你就是这样破阵的吗?”   裴元奚跨前一步,气势汹汹地喝道:“我不介意再来一次!” ☆、神秘的组织   头一次见有求于人还这么趾高气昂的,裴元奚是公鸡投的胎吧?   亏得那那人似乎也没跟他计较的意思,只是看了一眼手里的箭:“说吧,你们来找我想知道什么?”   从怀里掏出那不归林中带出的布片,裴元奚还真是一点都不担心对方报复: “这个你认识吧?”他问他。   那人手臂一振,隔空将那布片吸到了手中:“你想知道什么?”   “和它相关的事情,所有!”   “就算知道了之后万劫不复也不在乎?”   万劫不复?怎么会万劫不复?   有些不太明白这句话的意思,姜晓晓和裴元奚交换了一下目光。   看他们似乎根本没意识到事态的严重性,那人显得有些无奈,沉默了一阵,继续问道:“听说过玄微天宗吗?”   一直以来都很少和江湖上的人打交道,这样的名字自然裴元奚并不知晓。可是,对于这个名字陌生的却似乎不止他一个,姜晓晓也是一脸茫然。   迟迟不见二人有反应,那人只好又解释:“八百年前,天下动荡,各诸侯纷争不断,百姓过得困苦不堪,就在此时出现了一个人,此人精通兵法,谋略,凭借着非凡的才智游走于各国之间,平息了长达百年的战乱。”   裴元奚蹙了蹙眉:“玄微子?”   “不错,正是玄微子。战事平息之后,他便不知所踪,有人说他藏身深山,潜心修道;有人说他被人秘密谋杀,尸骨无存;也有人说他被囚在某地,不见天日。”   姜晓晓挠了挠头:“那和这个图案有什么关系?”   “其实玄微子并没有失踪。”   裴元奚一怔,感到一阵不可思议:“什么?”   “经由这个平息战乱的过程,玄微子有感天下安定不易,百姓渴望和平,于是挑选天资超凡之才加以培养,创立了玄微天宗,欲借助这些人的力量维护天下安定。”   凡事都不可能这么顺利,否则他对他们讲这些便无意义。裴元奚问道:“然后呢?”   “最初的玄微天宗的确如玄微子所期待的那样,也的确起到了维护天下安定的作用。可是人心又岂会一尘不变?随着时间的推移,局势的变化,天宗中一些人开始不甘隐于幕后,渐渐萌生出了谋夺天下的野心。”   谋夺天下?   姜晓晓心下一惊:“你是说这个图案和玄微天宗有关?”   可那人只是继续着刚刚的话题,还是没有理她:“他们搅弄风云,一次又一次地制造出种种阴谋,意图改变天下格局,同时在天宗内部也引发了一场巨大的风波,虽然最后风波得以平息,然,可是猜忌既已萌芽又怎会被轻易扼杀?”   所以?到底这图案是和玄微天宗有关还是无关啊?   越听越糊涂,也越来越搞不懂他想说明什么,姜晓晓无奈地看向了裴元奚。   裴元奚却眸光波动,一脸凝重地问那人:“你是玄微天宗的人?”   那人漫不经心地移动着手中的小人,语调还是那般平静:“知道了这些,你还要坚持吗?”   来时他都已经做好了思想准备,无论得到什么样的答案,他可以接受。可是听完这些他却犹豫了,玄微天宗,玄微子门生,天下奇才,这些都说明这次的对手有多么棘手。而就离临都前发生的那一系列变故来看,那些家伙的势力分明都已经渗透到了临都,渗透到了皇帝的身边。   满心愤慨,裴元奚恨恨地一把握紧拳头追问道:“告诉我,要怎么才能找到他们?”   那人顿了一顿,抬起了头:“那不是你该知道的问题,也不是我该回答的问题。”   裴元奚不愿罢休:“为什么?”   可那人却没有回答,只是微微侧过了头:“喝茶吗?”   喝茶?进门不请喝茶,现在把人胃口钓起来了不回答问题,却要请喝茶,有没有搞错?   实在看不懂他的用意,姜晓晓挠了挠头没有吭声。裴元奚烦闷得厉害,又哪里还有心情管这个?   不一刻,那一直在一旁候着的那位带路的仁兄真端着两杯茶走了过来。   别人茶都端来了,不能不给面子吧?   姜晓晓拿起其中一只茶杯饮了一小口,可裴元奚由始至终却连瞧都没瞧一下,不依不饶地还想追问。   然而,再也没有给他开口的机会,那人将他扔来的羽箭摆放到了棋盘中央,挥了挥手:“离开吧,要起风了……”   ……   兴致勃勃而来,怒气冲冲而去。   沿着来时的路往回走,一边走一边想着那人未曾说尽的话,裴元奚满肚子都是火气。幸亏那家伙也识趣,没再开启石阵,这才让他打消掀了这潜龙穴的念头。   烈日如火,炙烤着大地,上午尚且还有的那几缕微风此时也不知道跑哪里去了,晒得人异常难受。   擦了擦额头的汗水,裴元奚闷声叹了口气,一转头就见姜晓晓不断的在四处张望。有些好奇,他问她:“你看什么?”   姜晓晓挠了挠头:“你不觉得奇怪吗?那潜龙穴的狮子头说要起风了,风呢?风呢?”   还以为她在找什么,原来是这个。裴元奚受不了的白了她一眼:“那家伙那么爱故弄玄虚,说的话能信?”   不可信吗?“不可信你为何还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顿时被问得无话可说,裴元奚垂下了目光:“我只是在想那玄微天宗行事那么隐蔽,那家伙怎么会了解得那么清楚?还有,他为什么要告诉我们这些?”   “也许,就像你猜的那样,他就是玄微天宗的人呢,又或者,他又别的用意?”   谁知道呢?那家伙连身份都不愿意透露,真不知道他方才的那一番话可信度又有几分。想到这些,裴元奚又闷声叹了口气,一抬头就见着姜晓晓一动不动地在瞅着他,好似发生了什么大事一般。让他莫名的感到一丝不安:“又怎么了?”   迟疑了一阵,姜晓晓一脸认真地问道:“你身上的那金龙真的只是和军饷被劫案有关?”   裴元奚一惊:“怎么又问起这个了?”   “我只是觉得,如果那狮子头说的玄微天宗的事情是真的,那么那些人的目标肯定不会只是劫军饷那么简单。你告诉我实话,你是不是还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这嘛……   裴元奚眸怔了怔,避开了她的目光:“你有空想这些怎么不考虑考虑怎么摆脱白玄七,保住你这条小命?”   “我……”姜晓晓话音未出,跨前一步的裴元奚忽然唤了她一声:“姜晓晓……”   “啊?”搞不懂他又想要做什么,姜晓晓忙朝着身前看去,就只见裴元奚睁大了眼睛,像无助的小羊羔一样瞅着她。   不就是回答一个问题吗,至于这样?顿有些烦躁,她皱了皱眉头:“今天你说也得说,不说也得说,不说我就不走了!”   可是对此,裴元奚却似乎根本就不关心,只是冲她抬了抬下巴:“你腿软吗?”   腿软?腿软什么?   低头打量了自己一番,又抬了抬两腿,姜晓晓没好气道:“不好意思,我好得很!”   “可我……”话音未落,裴元奚脚下一软,一把抓住了姜晓晓的胳膊,手里的剑“咣当”一声滑落到了地上。   靠,不想回答也不用这么装吧,几时他裴元奚学会这套了?   不以为然地打量着裴元奚,姜晓晓一边打量一边冷笑。只不想接下来却是一声惊天动地的怒吼:“该死的混蛋……”响得差点把她的耳鼓膜给震穿。   受不了地一把推开裴元奚,她忙两手捂着耳朵:“谁招惹你了,你发什么神经?”   一个重心不稳,裴元奚踉跄后退了两步,瞅了她一眼,垂头丧气地耷拉下了脑袋:“我好像中毒了……”   中毒?好好的怎么会中毒?   还是觉得他在装模作样,姜晓晓将信将疑地往前走了一步:“你什么时候中毒的,这一路上我一直和你在一起,为什么我会没事?”   “一定是石阵里的藤蔓上的花,一定是它有毒!”   哈?那小花有毒,我还整个潜龙穴的空气都有毒呢!   姜晓晓嫌弃地看着他,却见着裴元奚费力地挪动着双腿,想捡起掉落地上的剑,可还没俯下身子,整个人重重地往地上栽倒下去。   裴元奚何等傲气,又岂会轻易是故意扮弱的人?   一看着光景,用脚趾头想也知道不是装的了,姜晓晓一阵意外,慌忙扶住他:“你真中毒啦?”   裴元奚却是满是郁结:“难道还是假的?”   好吧,是她多心了。   耸了耸肩,姜晓晓捡起地上的剑,扶着裴元奚便往不远处的阴凉处走去,打算让他歇会儿再说,熟料还没走出两步,裴元奚忽然一把抢过她手中的长剑将她拽到身后,一个快步上前挡开了天女散花一般飞来的四角飞镖。 ☆、又变真的了   风起了,起得毫无预兆,偏偏还就在这关键的时刻。   一阵飞镖攻势过后,从道旁的隐蔽处跳出了数十个身手敏捷,身形彪悍的蒙面大汉。   震惊地望着前方,姜晓晓整个人都呆住了。   因为体力不支,裴元奚一落地便直接半跪到了地上,亏得他气势在,手里的剑又撑着地面,这才看起来没那么狼狈。   蒙面人,又见蒙面人,他们是那所谓的玄微天宗的杀手吗?还是……   脑子里顿时有些乱,姜晓晓怔怔地走到了裴元奚的身旁。可是根本就没给她思考的时间,那群家伙挥舞着刀子像猛兽一般,一起扑了上来。   “小心!”动作先于意识,裴元奚挡开袭来都刀子,抱起姜晓晓便后退数步,可是这一使劲他的手脚发软得越发厉害,全身摇摇晃晃,站都有些站不稳。   “裴元奚……”紧紧地扶着裴元奚,姜晓晓不知所措望着四周。   而一见这情形,那群蒙面人越发肆无忌惮,连绵攻势像浪潮一般,一波接着一波,一波强过一波,呼天啸地而来。   所幸,裴元奚虽然使不上力气,却胜在够沉得住气,毫不慌乱地利用着自己都长处,配合着姜晓晓倒也没让这群人占到便宜。   眼瞅着久攻不下,似乎已无耐心再做纠缠,有人撒出了一把飞镖。像是被触动了机关,紧随其后又飞来了无数,俨然将裴元奚和姜晓晓当成了活靶子。   裴元奚本就全身绵软无力,只凭那点意志才强撑到现在,连续几轮交战过后,反应明显的迟缓了许多,面对铺天盖地的飞镖雨,他无力招架,只得后退。   便就在他稍稍分神那一刹那,一只飞镖像长了眼睛似地,突破防线径直地向他飞来。   如果,不是怕裴元奚摔倒,她不会看得那么清楚。   如果,不是这熟悉都满天飞镖,她也不会想到那不该看的景象。   日正当空,荒野,蒙面杀手,飞镖……这一系列的画面,不正是那天她靠近裴元奚时预见到的景象吗?   一见势头不妙,裴元奚忙欲举剑护胸,可都还没等他反应,姜晓晓却像疯了一样,冲到他面前便用自己的身体挡住了飞镖。   始料不及,裴元奚一把扶住了她,急得大喊:“你干什么?”   姜晓晓转过脑袋,却开心地笑了起来:“你没事?你没事就好了。”   什么叫他没事就好了,他什么时候有过事的?   无比狂躁,裴元奚皱起了眉头,可再一看那前方那不断逼近的杀手,他本能地拉着姜晓晓就往后退,然而,体力消耗殆尽的他又哪还有力气?   脚下一个不稳,带着姜晓晓两人一起摔到了地上。恰好此处是一个土坡,两人顺着像球一样地滚了下去,一下子就钻进了一个堆积了半人多高的软草堆里。   明明可以不用受伤的,她在逞什么能?明明他很有信心挡住那只飞镖的,她又凑上前来干什么?   揉了揉被滚得还在“嗡嗡嗡”响个不停的脑袋,裴元奚抑郁地看了一眼姜晓晓,只见姜晓晓睁着乌溜溜地大眼睛,像小猫一样地瞅着他。   原本憋了一肚子的怨气,正待发作来着,可一见姜晓晓这样只觉得发都发不出来了。闷声叹了口气,他手扶着地面想坐起来,然而手臂一抬,他整个人都怔住了,慌忙看向了姜晓晓,且见姜晓晓伤口处渗出都血迹也全都是黑色的。   “那暗器有毒!”   “啊?”一心惦记着裴元奚,姜晓晓也没多想,一听到这句,她慌地看向自己的胸口。然而,一看到那变成黑色了的鲜血,她瞬间感到一阵晕厥,只觉得快要疼死了。   还好在在她晕厥之前,裴元奚迅速的封住了她几处大穴,以防止毒性扩散,这才让她觉得自己似乎还可以再抢救一下。   要走,他已经没有力气了,然而不走,那群杀手很快就会追来,进退不得,下面该怎么办?   望着外面,裴元奚心中正烦,意外一怔,他发现草堆边居然有一个没挖完都捕兽洞,只因上面盖着杂草才没被一下子看出来。   思忖了片刻,他试探性地朝着洞口挪去,移开了盖在上面的枯枝杂草,惊喜地发现那洞倒是勉强能藏得下两个人。   反正都已经这样了,要不,赌一把?   迟疑了一下,裴元奚朝着姜晓晓打了个手势:“进去!”   打从发现自己中毒,姜晓晓整个人都处于瘫软的状态。尽管片刻之前她还亢奋得像灌了鸡血一样。听着裴元奚的命令,她挪啊挪啊挪啊,像只毛毛虫一样挪进了洞里。   简单地处理了一下四周的痕迹,裴元奚跟着进了洞。   那洞本就不怎么大,此时强行塞进两人,后进去都裴元奚已然都没了落脚的地方,幸亏姜晓晓身材娇小,紧贴着洞壁才算是给他让出了一点点位置。然而贴得太近,隔着单薄的衣衫彼此体温相互传递,莫名地有种燥热的感觉在快速扩散,叫人全身都不自在。   “这样藏着就不会被发现了吗?”仰着头,姜晓晓紧张地看着裴元奚。   裴元奚没有回答,一手撑着洞壁,却抬起另一只手做了个噤声的动作。   不过就那一一问一答的功夫,杀手们果真找来了。只听得一个人命令道:“你们去前面看看,你们去那里,其余的在这周围找。”随即便传来了一阵四散而开都脚步声。   这洞洞真能藏得住他们吗?   心里一点底也没有,姜晓晓蜷着身子,一动也不敢动。裴元奚也是一样,只是屏气凝神地在听着外面的动静。   而随着距离的不断靠近,外面传来的脚步声也越来越响,很快就到了洞口。   心弦骤然一紧,姜晓晓紧张地望着洞口,几乎连呼吸都不敢了。   可也不知道是他们运气太好,还是那人故意放水,在洞口转了转,很快就离开了他们的视线。   危险的事情他也经历过不少,却没哪一次像今天这般叫人紧张,仿佛心都被悬了起来。   低头瞅了姜晓晓一眼,裴元奚皱了皱眉头。   果不其然,那人没有离开,似乎是觉得他们会藏在杂草堆里,他粗暴地一下子就推倒了杂草堆,散倒的杂草全都压在了洞口。   兴许是看着同伴翻着草堆吃力,随后又有一个人走了过来。然而别处有路他不走,偏偏一脚踩上了洞口。   原本,那盖在洞口的也就是一些树枝枯草,根本就承受不了多重量,故而那人此时的这一脚意味着什么可想而知。   可是,为了不让树枝被踩断,暴露这个洞口,裴元奚生生地用后背顶了上去,又怕自己会闷到姜晓晓,死死地用手撑着洞壁,空出了空间。   如果不是亲眼所见,姜晓晓一定不会相信裴元奚会有这般的毅力。   且见着那人一共在踏出了三脚,整个过程裴元奚都只是咬着牙挺着,尽管他的表情看起来万分痛苦,汗水也如同落雨一般从他的额头不断滴落,可由始至终却未吭一声。   有些不忍心看下去,姜晓晓抬起手,很想帮他擦一擦汗,可手方才送到他的面颊,他却一把将她抓住,死死地抓住,好似拼尽了全身都力气。   在这危急存亡的时刻,真可谓每一时每一刻都是煎熬。   担忧地看着裴元奚,姜晓晓满心焦急。好在实在找不到人,那群家伙也没有再死盯着这一片不放,嘀嘀咕咕地商量了一阵,又往别处寻去。   耐着性子地又等了一阵,听着外面彻底的没了动静,姜晓晓才掀开盖在洞口的遮蔽物爬了出来,再看裴元奚似乎他也就只剩下了喘息的力气了。   不放心地,姜晓晓问道:“喂,你还好吗?”   裴元奚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朝着洞口伸出了手:“拉我出去。”   姜晓晓赶忙配合。   费了九牛二虎之力,裴元奚好不容易从洞里爬了出来,而体力虚耗过大的他一出洞口就又倒了下去,还偏偏将没来得及躲开的姜晓晓压个正好。   “喂……喂……”推了一把裴元奚没推得动,姜晓晓又拍了拍他的胳膊。可是无论怎么喊似乎裴元奚都没有反应。   不会这就死了吧?   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她忙将手指送到了裴元奚的鼻下,可都没等她探出点什么,裴元奚猛然一下子睁开了眼睛,吓得她把手又缩了回去。   真看不出来,裴元奚都这样了脾气还那么大,一开口便凶巴巴地问她:“干什么?”   姜晓晓不满道:“看你是不是还有气啊。”   “很想看到我死吗?”   “你死了我就能回家了,你说呢?”   可惜,他好得很呢!   费力地用手撑着地面,裴元奚试图直起身子,可眸光一转,却落在了姜晓晓的胸口,那还插着毒镖的伤口上。 ☆、还是装死吧   虽然不知道自己身上中的毒是什么情况,可裴元奚却清楚,姜晓晓中的那毒镖上的毒肯定不是什么好东西。迟疑了一下,他抬手便去扯姜晓晓的衣服。   始料不及,姜晓晓吓坏了,一把拍开他的手便双手抱住了胸口:“你干什么?”   懒得解释,裴元奚冷冷地瞟了她一眼:“你说呢?”   越看他这模样越觉得有问题,姜晓晓整个人都有些紧张:“别告诉我你想耍流氓。”   耍流氓?耍流氓也要看是对谁,就她这等姿色,这身材,他犯得着耍流氓?   哼哼了一声,裴元奚眼里满是鄙夷,那双不安分的手却毫不客气地又伸了过来。   一见这情形愈感大事不妙,慌慌张张地往后挪了一下,姜晓晓爬起身就想跑。还没来得及跑开,倒霉催地被裴元奚一把拉住了脚踝,重重地摔到了地上。   那猛烈的撞击感瞬间袭来,让她晕得厉害,都没等她缓过神,裴元奚居然又压了上来。   晕晕晕,居然来真的了……   姜晓晓吓得全身汗毛都竖了起来:“裴元奚,你个王八蛋,到底想干什么?”   吓人似乎还吓上瘾了,裴元奚一点都没客气:“耍流氓啊,你不是刚说了吗?”   一个激动,姜晓晓抬手便甩了他一巴掌:“下流!”   他以为这都这么明显了,她会知道,想不到她居然……她居然……   用手背抚了一下被打得火辣辣的面颊,心里顿有着说不出的恼火,裴元奚冷笑着,忽然一把扯开了姜晓晓交叠的衣领。   那□□的肌肤经微风一吹,引得姜晓晓一个战栗。她恐惧地瞪着裴元奚,整个人都抓狂了。   “裴元奚,你是臭流氓,大流氓,天下第一大色狼……”   “你是猪头,乌龟,王八蛋……”   “你是野猪,野牛,野蛮人……”   “……”   忧心忡忡地望着那毒镖的伤口,裴元奚眉头紧皱,且见着伤口周围都已经肿了起来,姜晓晓那白皙的皮肤透着微红,伤口处还在不断地渗着黑色的血。   这伤口要怎么处理呢?   他正感到一阵棘手,没想一回过神就听到了一阵咒骂,落下的同时还有那如雨点一般密集的拳头。   “裴元奚,你放开我啊,放开我……”   “你是猪吗,你能不能听得懂人话,你倒是听到没有啊……”   “……”   他可是要救她,她还好意思喊……   只觉得这喊声吵得他头都要炸了,一把抓住姜晓晓的拳头,裴元奚忍无可忍地咬了咬牙:“闭嘴!你再喊,信不信我掐死你,奸尸?”   怕到极致却似乎反而无所畏惧了,姜晓晓咬牙切齿地回敬道:“你敢?”   裴元奚狂躁地瞪圆了眼睛:“你看我敢不敢?”   或许是被对方的这份气势吓到了,或许在内心深处她就觉得裴元奚是这样都人,又或者是感到了绝望,姜晓晓内心极度委屈,眨了眨眼睛,眼泪珠子“啪嗒啪嗒”就往下掉,然而说巧不巧,还正掉落在了裴元奚的手心。   那滚烫的触感自掌心传开,让裴元奚心中一软。   他只是想看看她的伤口,看伤口而已啊,怎么就哭了呢?无可奈何,他只得耐下了性子,好声道:“忍一忍,会有些痛。”   只顾着怄气,姜晓晓哼了一声,根本就没理他。不想,裴元奚却将手送到了她胸口的毒镖处猛地一拔。   好似又被生生地割了一刀,那撕裂般地疼痛的感觉铺天盖地袭来。   全无心理准备,姜晓晓疼得身子一颤,发出“啊……”一声□□。可她顾不得疼痛,却震惊地望着裴元奚,整个人都呆住了。   可令她更震惊的却是裴元奚的下一个举动,他竟毫不犹豫地将唇贴上了伤口,开始吸出她伤口处的毒血。   那温软的唇瓣像羽毛一样轻柔,带着温热的体温落在了伤口上,一瞬间烫得灼人,快速渗透蔓延,一路灼到了心底,让她整个人都酥酥麻麻的。   “裴……”   姜晓晓噏动着唇,想说些什么,可是看着裴元奚那不顾一切的模样却没说得出口。   毒镖上的毒扩散得并不很快,加上之前他已经封住了她周身的几处大穴,故而吸出几口毒血后,那伤口处流出的毒血的颜色渐渐地正常了很多。   不放心地又吸出了一口,瞅着似乎已无大碍,裴元奚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心里却直抱怨。   那该死的狮子头也不知道给他下的什么药,软手软脚也就罢了,居然连呼吸都好像要很大力气一样,不过就吸了几口毒血,差点没累死他。   顿了一顿,他挪动了一下身躯,正打算放开姜晓晓,无意识间瞟到了她的伤口。   方才只顾着给她疗毒,他根本就没在意过她伤在那儿,这一看他吓了一跳。   那位置说好不好,正就在左侧锁骨之下三寸,再往下一点就到了那看不得碰不得的部位,偏偏自己还一只手压在上面。   救命……   一阵心虚,他慌忙抽出了手。可是,打从意识到自己犯下了荒唐的错误,似乎哪儿哪儿都不对了。少女的体香充斥着鼻息,让他整个人都有些晕乎,手中存留的那柔软更是让他全身都有些莫名地躁动。   瞅着裴元奚整个人都不动了,姜晓晓还以为他怎么了,忙抬起头看去。只不想就看到裴元奚像小猫见了鱼似地,直勾勾地盯着自己的胸口,居然还饥渴地滚动了一下喉结。   亏得她还在为他不顾自身安危,为她吸毒血疗毒感动不已,原来……原来……   “裴元奚,你混蛋!”恼羞成怒,姜晓晓抬腿便给了裴元奚一脚。   脑袋越来越晕,视野也越来越模糊,依稀之间只听得姜晓晓一声怒吼。裴元奚全无意识地抬起了头,只不想还没看清楚对方愤怒的表情就被踹翻了面。   一个人怎么能这么卑鄙无耻下流?   一脱开身,姜晓晓慌忙拉起了自己的衣裳,心里还有些庆幸,幸好她里面穿着抹腹,这才没有漏光光。而原本,裴元奚的这一举动还令她挺感动来着,可这会儿莫说感动荡然无存,满心都只剩下气愤。   “乘着疗毒占我便宜,裴元奚,你可真是想得出来!”发泄似地又踹了裴元奚一脚,姜晓晓从怀里掏出了一只药瓶:“我告诉你,我才不怕呢,我有大叔给的解百毒的药丹!”说着,她倒出一粒便吞了下去。   然而,对于她的炫耀,裴元奚躺得跟死猪一样,根本就没反应。   有些意外,她顿了一顿,歪着脑袋将裴元奚打量。裴元奚的情况似乎真有些不太对劲,脸色惨白惨白地,唇边发紫。   带着七分疑虑,她又踹了他一脚:“喂……”   可裴元奚却还是没有反应。   心下一怔,莫名地后脊发凉,姜晓晓忍着胸口的伤痛爬到裴元奚的身边,抬手便探他的鼻息。比想象中的好些,还有呼吸,不过却十分微弱。   怎么会这样,她那一脚踹得有那么重吗?   顿时有些慌,她手足无措之间,猛然一下子看到了手中的药瓶,她忙倒出一粒药丸,然后塞到了裴元奚的嘴巴里。裴元奚这模样俨然是中了毒,这药丹总该能起作用吧?她如是想。   可是,昏迷之中的裴元奚根本就没法子将药丸咽下,她怎么样塞进去的他还怎么含着,只要她再一捏开他的嘴巴,直接掉了出来,连续好几次都这样。   瞅着地上那连番被吐出的药丸,姜晓晓头都大了。   无比抑郁之中,眼前忽然灵光一闪,她偷偷地将目光转向了裴元奚,他咽不下去她是不是可以帮他一下?可再一想到那帮他的方法,她羞得一手遮住了脸。   啊呀,她想什么呢?她是那么随便的人吗?   可是……   有些纠结,她又从指缝里偷瞄了裴元奚一眼。真的不管吗?如果不是帮自己吸毒血,他会变成这样?   一番挣扎,最后还是觉得还是救人比较重要,自己那点羞耻心根本无足轻重。   念及于此,似乎一下子有了底气。姜晓晓抱起裴元奚的脑袋,将药丸含在嘴巴里,直接送入了对方的口中。   敢于这样做是因为姜晓晓坚信,她心中坦荡。然而,当唇贴上裴元奚的唇边的那短短一瞬,她心尖一颤,却还是有了异样的感觉。裴元奚唇边的柔软仿佛有着魔性,不断地撩拨着她的心绪,不知不觉间便让她想起了那次在白虎帮,他主动吻她的那一幕。   明明那不是什么愉快的回忆来着,为什么现在想起来,心里居然还有点美滋滋地?   感觉到裴元奚将药丸吞了下去,姜晓晓松开了他,可她却对着裴元奚在阵阵发愣。对于别的事情她或许迟钝,但是对于自己的转变她却很清楚的感觉到了。   不应该啊,裴元奚脾那么气大,架子又那么大,还一副趾高气昂的模样。而且,她可还惦记着她的小哥哥,又怎么会对裴元奚有所期待?   想到这里,只觉得自己一定是脑袋坏了,一把将裴元奚扔回到了地上,姜晓晓转过了头。   可不过那一刻的功夫,她又转了回去。   实在方才给裴元奚喂药时那悸动的感觉太过强烈,强烈到她到现在都还是不能平静。双唇上似乎还残留着裴元奚的余温,那唇瓣相触的柔软更是软到了心底,好似印在了心尖一样怎么都拂之不去。   完了,她不会真的喜欢上他了吧?自己是多自虐才会对裴元奚感兴趣啊?   她不甘心地咬了咬牙,侧过脑袋瞅着裴元奚。   就那么一下下心动能说明什么问题,要不再试一次,只要没感觉,那不还是正常的?   急于证明自己,不管三七二十一,她抱起裴元奚便啃了下去。可这次的情况似乎更加糟糕,好像都整个人都开始飘飘然了……   不行,再试再试!   然后,第三次……   第四次……   第五次……   ……   一共到底试了几次姜晓晓自己都记不清楚,她只知道结果是一定的,那就是她真的完了!   风吹来,吹得人心神缭乱,呆呆地望着裴元奚,她整个人都不知动弹,唯有眼泪在默默地往下流。   她不知道自己是哪根筋搭错了才会看上裴元奚这只大尾巴狼,可是她却知道自己现在很绝望,无比的绝望!   她就那么伤心着伤心着,伤心了一阵,忽感一阵头晕,晕得人看东西都有些看不清,一个支持不住,整个人倒向了地面。 ☆、虚弱的人   本以为吃了解药就会没事,没想到到底还是先毒发了。   观月楼的厢房里,姜晓晓和裴元奚一个被放在床上,一个被放在榻上。一个年老的大夫给姜晓晓把完脉后,又把了把裴元奚的,最后却一脸纠结地看向了夏折眉和白玄七。   白玄七问道:“大夫,怎么样?”   那大夫不解的摇了摇头:“暑气入心,外感风邪,可也不到昏迷不醒的程度啊!”   说话间,姜晓晓忽然一声大喊:“裴元奚……”惊得所有人一怔,不一会儿,裴元奚也缓缓地睁开了眼睛。   一见到这一幕,那老大夫一直皱着的眉头终于舒缓了下来,捻了捻胡须:“呀,都醒了,看来是没事了,我就说嘛我就说……”   听得有些发懵,姜晓晓拍了拍阵阵发胀的脑袋想要起身:“我怎么回来了?”可力道过大一下子牵动了伤口,疼得她胳膊一软,又躺了回去。   瞅着她的样子似乎是真的没事了,那老大夫长吁一口气,站起了身:“小姑娘也就是皮外伤,伤口不深,用些金疮药很快就会好的。我再开些清热解暑的药,吃下去,保证他们明天都能生龙活虎。”   这样最好!夏折眉赶忙走上了前:“有劳徐大夫了。”   那老大夫摆了摆手:“小事,小事,待会儿安排一个人跟我去拿药,我有些私事,就先走了。”   “请!”没有挽留,说着,夏折眉送着那老大夫出了房门。   目送着那老大夫离开,姜晓晓依旧搞不清状况。还是裴元奚聪明,直接就问白玄七:“是你把我们弄回来的?”   白玄七玩世不恭地点了点头:“当然,虽然你们招呼都不打一声就跑了,可是善良如我还是真的不忍心看着你们死在那儿。”   什么意思?裴元奚不明所以地瞅着他。   白玄七轻笑了一声,走到桌边拎起茶壶便倒了两杯凉茶:“如果不是我,只怕你们还真的难以安然脱险。”   越听越糊涂,姜晓晓皱了皱眉头:“那你又怎么知道我们有危险?”   送走那老大夫的夏折眉接过了话音:“你该问去找过那狮子头的还有几个活着。”   意外一怔,姜晓晓激动地扶着床沿便坐了起来:“原来你们从一开始就知道这一趟不会顺利啊……”   “潜龙穴一向都是危险的地方,虽然主人有问必答,看似极好说话,可其实只要一踏入他的地界,多半的人就等于是死人了。”   伴随着夏折眉的话音,脑中忽然闪现出那潜龙穴像墓穴一样的布局,姜晓晓莫名的一个哆嗦。   裴元奚却一阵怒火中烧,整张脸都黑了:“既然你知道为什么不早说?”   为什么不早说啊……   夏折眉顿了一顿,侧过了头:“你有问过我吗?”   “你……”一时哑然,裴元奚咬了咬牙。她这明摆着就是要让他吃苦头嘛?   算了……   闷声呼了一口气,他抽回了神思,恍然一下子却明白了过来,原来那狮子头最后一句“要起风了”是这个意思,那照此说来,玄微天宗的事情极有可能都是真的了?   愣神间,只见白玄七递来了茶杯,他本能地抬手便接,不凑巧,杯子刚接到手中“咣当”一声滑落到了地上。   听到声音,众人不约而同的投来了目光。   莫名地感到一丝难堪,裴元奚怔了怔,伸手便去捡杯子。这不捡也就罢了,倒霉催的他手是伸出去了,可够了两次杯子没够着,居然想翻身躺回榻上还没了力气,上不上下不下地,整个人像只大马猴似地挂在了榻边上。   这画面太美,美得大家都有点错愕。只听得姜晓晓惊奇地大喊出声:“你还没好啊?”   “呵呵……”好像是没好……   不甘心地咬了咬牙,裴元奚又挣扎了一下,可莫说捡杯子了,这次他自己还差点滑下去。亏得白玄七眼疾手快,一把用手托住了他。   四目相对,心绪万千。   做梦都没想过自己居然会沦落到这个地步,被白玄七扶住的那一刹那,裴元奚真是撞墙的心都有了。好在白玄七还给他留了三分面子,只是笑着问道:“大人想捡杯子?”   都没太敢去看白玄七此时的表情,裴元奚闷闷地点了点头。   白玄七笑容愈深:“捡杯子这种事情大人吩咐一声就好,又何必亲自动手?”说着,捡起了地上的杯子,递上了前。   裴元奚没敢去接,只是故作镇定地朝着前方的桌子抬了抬下巴:“放回去吧。”然后又躺了回去。   短短一瞬,气氛变得莫名的诡异,没人说话,却每个人的脸上都有着十分微妙的表情。   一片沉默之中,最后还是夏折眉打破了那尴尬气氛。她探头瞅了瞅裴元奚,好奇地问道:“裴大人这是怎么了?”   裴元奚没有吭声,姜晓晓道:“他……好像中毒了吧?”   “中毒?”   “应该是吧,我们从潜龙穴里一出来他就这样了。后来……后来我喂他吃了大叔的解□□丹,可是看起来好像没用啊……”裴元奚帮她吸毒血这事她是不会说的,她怎么喂裴元奚吃药这种事情她当然也是不会说的。所以跳过了过程,姜晓晓直接说了重点。   “潜龙穴?”若有所思地一顿,夏折眉缓缓地走到了裴元奚身边:“他有请你们喝茶吗?”   喝茶?难道那茶里还有门道?裴元奚惊讶地望着夏折眉。姜晓晓点了点头:“有啊,不过我喝了,他没喝。”   原来如此!   夏折眉会心一笑,收回了目光:“裴大人,若是你哪天死了,一定是被你这脾气害死的。”   什么意思?他的脾气有很差吗?   可夏折眉却没有回答,挽了挽发鬓便出了房间。   心里顿时有些憋得慌,裴元奚不甘心地又看向了白玄七。   白玄七倒好,不答便就算了,还踢球一样地踢给了姜晓晓:“这个问题嘛,我想晓晓最有发言权。”   姜晓晓一听这话急了:“为什么是我?”   “这嘛……”没有回答,白玄七大笑一声,身子一转跟着出了房间。   是,裴元奚的脾气是不怎么样,可是这当面揭短的事情也不能就丢给她做吧?   眼巴巴地瞅着那掩上的房门,姜晓晓一阵想哭。果不其然,裴元奚还真的问来了:“喂,你……给我说实话,我脾气怎么了?”   深吸一口气,姜晓晓摇了摇头:“没,没什么,就是随时随地都像被人拽了尾巴的元宝似地……”   被人拽了尾巴的元宝?   一下子没听明白,裴元奚还想追问,可姜晓晓却赶忙躺了回去,还闭上了眼睛。   一个两个三个都避而不答什么意思,他脾气怎么了,这不是挺好的吗?想到这里,似乎别人怎么看都不重要了。转过脑袋,裴元奚也闭上了眼睛。   这一睡就到了晚上。   迷迷糊糊中且听得传来了推门声,裴元奚缓缓地睁开了眼睛。只见姜晓晓一手托着托盘,一手里提着灯笼走了进来,看到他先是一愣,而后道:“你醒啦?”   “嗯”裴元奚点了点头。   将东西放下后,姜晓晓掩上了房门:“怎么样,有没有好一些?”   抬起手看了看,裴元奚迟疑了片刻又放了回去:“老样子,还是没什么力气。”   轻叹一声,姜晓晓摇了摇头,走到桌边端起了托盘上的粥:“我问过夏折眉了,她说一定是你在潜龙穴碰了不该碰的东西才会这样。我想了想,最有可能的也就是你接下的那支箭了。不过夏折眉也说了,你中的是狮子头秘制的软筋散,算不上□□,过了六个时辰自然就可以恢复了。”说着,她走到软榻边,将粥碗递上了前:“先吃点东西吧。”   裴元奚下意识地伸手去接,可手送至半空又缩了回去。“不吃了,没胃口。”   姜晓晓一愣:“是拿不了碗吧?”   神色中有着些许不自然,裴元奚没有吭声。   姜晓晓笑了一声,不请自便地坐到了榻上:“没关系,我喂你好了。”说着,放下碗便主动地扶着裴元奚坐了起来。   一路走来,他都觉得应该是自己照顾她的,哪想过自己竟会有要她照顾的一天。   一声不响地望着姜晓晓,望着她将盛着粥的汤勺送到自己都面前,裴元奚全然没一点胃口,只想快点熬过剩下的几个时辰。   顿了顿,调整了一下心绪,他问姜晓晓道:“对了,你的伤怎么样?”   “上了金疮药,不那么痛了。”   裴元奚点了点头,却垂下了目光:“为什么要替我挡毒镖?”   这个嘛……姜晓晓犹犹豫豫道:“你会死的嘛……”   “那你呢?”   姜晓晓笑了起来:“我又没事。”   裴元奚一怔,少女的笑靥映入他的眼眸,那般纯真、美好,却看得他的心情有些复杂。   全然没意识到对方表情的变化,姜晓晓还一脸殷切地将勺子又往前送了送。   裴元奚心不在焉地吃了一口,却在她第二勺送来之前拦住了她,问道:“你不是想知道金龙的秘密吗?我现在可以告诉你。” ☆、这一下不好了   真的假的?之前她那么追着问他都不愿意说,怎么现在自己要说了?   不明所以地瞅着裴元奚,姜晓晓有些发懵。   裴元奚却又道:“只是这件事事关重大,你能保证不会告诉其他人吗?”   迟疑了一下,姜晓晓坚定地点了点头:“能!”   沉默了一刻,带着沉重的心绪,裴元奚看着正前方:“半年前,我赵国与玄国发生摩擦的事情,你知道吧?”   姜晓晓又点了点头;“知道。”   “那金龙就是当时从潜伏在边境的玄国细作手里得来的,据说我赵国当朝的官员中有人通敌叛国,往来的信件就藏在这金龙之中。”   做梦都没有想到金龙居然和玄国相关,姜晓晓整个人都呆住了。   “那金龙的机关设计巧妙,极其难解。为了查出这个通敌的人,皇上秘密派人将它送往皇陵,想请正在修筑陵墓的机关师协助,可是金龙金龙还未送达机关师便已意外身亡。”   “然后呢?”   “此事出得蹊跷,一时间谁也不能确定是不是走漏了消息,于是皇上就设下了一计,以押送军饷为名,秘密遣人将金龙送往落霞谷,欲借助擅长机关术的谷主之力解开机关。可是押的送队伍方才离开临都第三日就已经遭劫,押送的官兵全数被杀,无一生还。”   姜晓晓忙问:“那金龙呢?”   “皇上只为试探,所以真正的金龙并不在押送队伍之中。然而,也就因为此次的失败,不久之后落霞谷便被人血洗……”   一听到“血洗”二字,姜晓晓不由地一怔,全身毛骨悚然。她就知道金龙的事情不简单,却没想到竟然牵扯到了两国纷争,朝堂政斗,只是这件事裴元奚本可一直隐瞒下去,又为什么要选择现在说出来?   怔怔地望着眼前人,她越发地迷茫,而裴元奚却一眼就已看穿了她的心思。“还记得我们去潜龙穴的时候,那狮子头提到的玄微天宗吗?”他问她。   姜晓晓皱了皱眉头,还是不能理解:“你不是说狮子头的话很可疑吗?”   “是,在遇上那群杀手之前是很可疑,但现在,他极有可能说的都是真的。”   “为什么?”   “你想,如果是假的,我们为何会遭人伏击?那群杀手完全是为杀人而来,和之前抢夺金龙的那群人根本就不是一个风格。”   心下一惊,姜晓晓惊愕地睁大了眼睛:“你是说……”   “是,灭口!因为有人不想让那狮子头说的真相被人发现,所以要杀人灭口!”   “那为什么不能是那个狮子头呢?”   “如果杀手是他派来的,那他又何必说那么多不该说的,不是多此一举吗?”说到此处,裴元奚顿了一顿,恍然间想到了他让他们喝的那杯茶。要是他诚心想要他们的命,当时就应该不会让他们喝茶。只可惜自己一门心思地想着玄微天宗的事情,居然忽略了这反常的客套。   之前心心念念,想着的都是要知道真相,可而今知道了却反倒是轻松不起来了。   姜晓晓闷闷地看着裴元奚,一言不发。   明显感觉到她情绪中的异样,裴元奚不放心地问道:“怎么了?”   “我在担心我爹……”将手里的碗放到了一边,姜晓晓低下了头。   “放心吧,你爹暂时应该没有危险。”   “你怎么知道?”   “如果他们找到你爹了,那对直接付你爹就好,何必半路劫杀我们抢夺金龙呢?”   也对,可话虽如此,这件事牵扯的面那么大,她又怎么可能真的能放得下心?   沉默了片刻,侧头看了一眼小桌上的粥碗,姜晓晓又将它端了起来:“喝粥吧,凉了就不好喝了。”   裴元奚没有喝粥,却只是看着她一动不动,心里总觉得自己很对不住她:“姜晓晓……”   “唔?”姜晓晓不明所以地抬起了头。却见裴元奚欲言又止,眸光滞了一下转向了梳妆台上:“能帮我拿一下镜子吗?”   “镜子?”要镜子干什么?瞅着对方十分想要的样子,姜晓晓放下碗便给他把镜子拿了过来。   且见着裴元奚对着镜子照了照,照了又照,眉头不由地收了收紧。   有些不明白他在看什么,姜晓晓也跟着看了过去:“镜子里有什么吗?你在找什么?”   裴元奚却一脸疑惑摸了摸唇边:“我总觉得嘴巴感觉怪怪地。也不知道是不是被虫咬了。”   意外一怔,姜晓晓的整张脸“唰”地一下子就红了。   闷声叹了口气,恍然之间想到了白天的事情。迟疑了片刻,裴元奚抬起了目光:“对不起,扯你衣服是我冒失了。”   本来她都已经把这事给忘了,他居然……   垂于袖中的手握了握紧,只觉得脸上烧得越发厉害,抑制不住内心慌乱的情绪,姜晓晓往后退了一步,一把将手里的镜子扔在了裴元奚的身上:“谁要你道歉?”说完,撒腿就跑,一口气地跑出了房间。   明明她都已经克制了,为什么还会这样慌张?   明明她都警告过自己不能再想了,为何还会情不自禁?   所有的画面想影像一样不断从眼前闪过,从最初的相遇,到一路上的种种,再到而今的一幕幕,连那些从来都不曾关注过的微小细节也都一并蹦了出来……   一口气跑到花园里,姜晓晓只觉得脑袋都快炸开了。   花园内光线昏暗,白日里还开得十分繁盛的木槿花此时已谢了大半,败落的花朵凌乱地散落在园子里,那衰败的景象越发扰得人心烦意乱。   烦躁地踹了一脚脚下的落花,姜晓晓咬了咬牙,却听得身后忽然传来了白玄七的声音:“晓晓,你怎么一个人在花园?”   她就想一个人好好的静一静而已,为什么就这么难?   强掩着心绪,姜晓晓无精打采地转过了身:“无聊了,出来转转。”   白玄七点了点头:“哦,这样啊,我还以为裴元奚又欺负你了呢。”   一听这话,姜晓晓赶忙解释:“没有啦,他到现在还不能动呢。”   “ 好吧。”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白玄七也没有继续追问,只又换了个话题:“对了,今天你们在潜龙穴问到了些什么吗?”   这个啊……   姜晓晓回忆道:“那个潜龙穴主人好奇怪,说话都只说半句,我都没怎么听懂,不过他的意思好像是说那个图案可能和一个叫玄微天宗的组织有关系。”   “玄微天宗?”   “那人说这个组织最初是为了弥平战祸而设立的,组织里的人行事低调隐蔽,很少涉足江湖上的事情,所以几乎没人知道他们的存在。”   “弥平祸乱?”白玄七几不可闻地冷笑了一声:“这世上居然有这么无聊的组织?”   无聊吗?为什么她没觉得?   白玄七似乎对那玄微天宗根本就没有多大的兴趣,微叹了一声:“你们啊,自求多福吧。”说着,手臂一伸,一下子停留在了她的肩头。   不知道他在干什么,姜晓晓一愣。只不想白玄七收回的手掌一摊开,掌心里居然飞出了两只萤火虫。一见到这个,她忧郁的脸上瞬间绽出了笑容:“咦,萤火虫诶……”   白玄七跟着扬起了唇角:“看吧,我就说你还是笑起来好看。”   果然他还是看出了她有心事,自己什么都没有藏住啊!姜晓晓闷闷不乐垂下了脑袋,顿了一顿,小声问道:“白大哥,你有喜欢的人吗?”   “喜欢的人?”迟疑了一下,白玄七笑了:“有啊,年轻美貌的姑娘我都喜欢。”   姜晓晓不满道:“白大哥,我不是在说笑。”   不是说笑啊……白玄七故意往前凑近了几分:“为什么问这个?”   “我……我……”实在有些难以启齿,姜晓晓咬了咬唇边,低下了脑袋:“我就是很想知道怎么才算喜欢一个人,那是什么样的感觉?”   一个没忍住,白玄七哈哈大笑,瞅着姜晓晓那一本正经的样子,他沉思了片刻,摸了摸下巴:“你知道猫为什么爱吃鱼吗?”   这和她的问题有一文钱关系。姜晓晓摇了摇头:“不知道。”   “那你知道为什么狗爱多管闲事拿耗子吗?”   姜晓晓又摇了摇头:“不知道。”   不知道还玩什么?白玄七拍了拍她的肩膀:“去搞明白吧,明白了你就懂了。”   有这么敷衍的吗,说了等于没说嘛。不甘心地,姜晓晓一把拉住了要转身离开的他。   原本他以为她也就是一时兴起,没想到还真的当真了。垂眸看了一眼被拽住的胳膊,白玄七倍感头疼,缓了缓神,只好问道:“喝过酒吗?知道喝醉的感觉吗?”   喝酒有过,喝醉好像没有。点了点头,总觉得不对,姜晓晓又赶忙摇头。   白玄七微叹了一声,道:“喜欢上一个人的感觉啊,应该就像是喝酒,当你觉得还能喝的时候其实你已经醉了。也应该像,猫爱吃鱼,狗爱抓耗子,开始的好奇、放纵会在潜移默化之间会变成一种习惯,而当这个习惯一旦养成,你便会越陷越深……”说到此处,他看了姜晓晓一眼。   姜晓晓眼睛虽然睁得很大,却一脸懵懂,整个人都一动不动地。   他问她:“知道我在说什么吗?”   姜晓晓眨了眨眼睛,毫无反应。   只觉得一下子就要她明白这种感觉似乎有点难,白玄七也没兴致继续解释,他一把将胳膊从姜晓晓的手中抽了出来,改口道:“不早了,你还有伤在身,去休息吧。”说着,身子一转,自己先走了。   望着那远去的背影,姜晓晓彻底迷茫了。喝酒喝醉是什么意思?好奇、放纵会变成习惯又是什么意思? ☆、上山坡嘞   且说白玄七,离去后总觉得姜晓晓的状态有些不对。不放心地,刚回到前楼他又折回了花园。然而,他方才到那儿却发现刚刚还在的人竟一下子就不见了。   搞什么,这一眨眼的功夫跑哪儿去了?   便在他原地四顾,寻找着姜晓晓的时候,只听得楼里走出了两个下人,其中一个问另一个道:“那酒那么烈,那小姑娘受得了吗?”   另一个摇了摇头:“你怎么知道她一定是自己喝,兴许是给别人喝呢?”   “……”   心下一怔,白玄七只觉得大事不妙,不会因为听了他说的话,姜晓晓傻得要去喝酒吧?越想越觉得这个可能性很大,顾不上询问,他快步便往姜晓晓的房间跑去。   还真是不出所料,就在他即将跑到姜晓晓住的那间客房时,只听到前方的房间里传出了:“咣当……”一声碎裂声响。   白玄七脚下一顿,都愣住了。恰逢此时,夏折眉从对面走了过来,看他发呆便唤了一声:“老白?”   不及回应,白玄七冲上前去一把推开了姜晓晓的房门,屋内酒气冲天,只见姜晓晓摇摇晃晃地侧过了头,神情恍惚地抬起手指了指他:“白大哥……你骗人……”说完,“噗通”地一下子倒到了地上。   手扶着额头,白玄七顿时哭笑不得。   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可眼前的情形她却看得真切。夏折眉好心提醒道白玄七::“不进去看看吗?”   有些无奈,白玄七跨步走了进去,一番检查,还好姜晓晓仅仅是喝醉了。望着她绯红的两颊,白玄七无语地摇了摇头。还真是傻得可以,打个比方而已,居然也能当真。   夏折眉却慢悠悠地扫了他一眼:“老白,你可以啊,又骗小姑娘。”   骗?白玄七感到十分无辜:“方才在花园里,她非拉着我问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感觉,我就打了个比方,然后……”   “是啊,你一个不负责任的比方就哄得人家把自己灌得大醉,不过话又说回来……”微微一顿,   夏折眉抬起了头。   总觉得她的目光有些奇怪,白玄七不满道:“怎么?”   “像你这么薄情的浪荡子知道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感觉吗?你自己都不知道也敢回答别人的问题?”   闻声,白玄七的表情越发显得无辜,一手捂住了心口:“媚娘,这里痛,你怎能无视我对你的一片痴心……”   装,接着装,这些年也不知道到底是谁一次一次的表露心迹,又是谁一次一次地避重就轻,迟迟没有回应,也就自己还这么傻,固执地以为只要坚持下去,迟早有一天会等来他的真心。   自嘲地笑了一声,夏折眉抬手便戳一下白玄七的胸口:“你呀,骗骗那些小姑娘就行了,就不要再用这一套骗我了。”说着,看了姜晓晓一眼:“想想明天怎么哄吧。”   ……   哄嘛,那是不用,不过这心理阴影是抹不去了。   第二天,姜晓晓从睡梦中醒来,只觉得脑袋疼得好像开裂了。她晕晕沉沉地拉开了房门,就看着裴元奚和白玄七正坐在楼下大厅里用早膳。裴元奚看起来精神好了很多,应该已经恢复了正常。   惦记着昨天的事情,她有些不想见他,可也就探头看了一眼的功夫,一旁的白玄七却将她逮个正着,唤道:“晓晓……”   老实说,她不光不想见裴元奚,白玄七其实也不太想见。没办法,他们俩一个她看了心烦,一个看了心里窝火,谁叫昨晚闹出那么一档子破事?   僵了僵,到底没好意思拂了白玄七的面子,姜晓晓下了阁楼。   白玄七还是一如既往,笑得和善:“晓晓,用早膳吗?”   姜晓晓点了点头走了过去。   裴元奚却眉头一皱,侧过了脑袋:“大清早的你身上怎么一股酒味?”   不提这个还就罢了,一提没来由地火冒三丈。姜晓晓气呼呼地瞪着他:“还不都是你?”   “我?”裴元奚一愣,一阵莫名。   看了一眼一旁那眼睛忽然睁大的白玄七,姜晓晓也不好再多言,只得强忍着情绪一屁股坐了下去。   真是莫名其妙,这大清早的他可没惹她,又冲他发什么火?讨了个没趣,裴元奚也懒得和她说话,自顾自地啃着手里的包子。   倒是白玄七又问道:“对了,你的伤怎么样了?”   姜晓晓抬手拿起了一只包子:“没什么大碍,就是还有点痛。”   “我和裴大人商量了一下,你们要打听的事情也打听了,你要是觉得没问题的话,我们继续赶路吧。”   姜晓晓一惊:“真哒?”   “元宝就不用带走了吧,路上带着它不方便,媚娘可以收留它。”   能早点离开当然好,她可巴不得立即就走。不过……下意识地她看了一眼裴元奚。   以为她在顾虑昨晚他说的那些事情,裴元奚投来了目光:“一路凶险,你要是不乐意的话我不强求,告诉我剩下的路怎么走,我放你回去。”   只要能远离夏折眉,她可是求之不得。更何况真的她就这么回去了,那白玄七能放过自己?还不现在就要动手?想到这里,姜晓晓激动了起来:“做人怎么能言而无信,你当我是什么人?”   裴元奚倒也干脆:“那好,用完早膳我们就走。”   姜晓晓点了点头,顿时胸口憋着的气就消了一半。   用完早膳,三人按照计划向夏折眉道了别。夏折眉倒也没拦着,只就问白玄七,他打算怎么避过外面那群烂桃花?   白玄七笑而不答,一个劲地瞅着裴元奚。裴元奚做过些什么他自己心里当然明白,可白玄七不点破他就当不知道,若无其事地就在一旁站着。就那么僵了好一阵,最后还是夏折眉看不下去,提出了用自己的马车送他们离开。   在某种程度上来说,姜晓晓觉得夏折眉真算得上是一个挺了不起的人。除了去潜龙穴这件事情,其他方面她可谓照顾得面面俱到,让人不得不佩服。   马车在马旗镇的街道上快速行进,车轱辘压得地面发出阵阵声响。   这两天事情多,来了这马旗镇也没时间到处逛逛。听着市集上传来的喧闹声,姜晓晓好奇地掀开了马车车窗的布幔。干坐着反正也无聊,裴元奚也跟着看向了外面。这不看不知道,一看他意外一愣,且见着街角一群五六岁的小孩在逗小狗玩,其中一个小孩拽着小狗的尾巴,惹得那小狗不住狂吠,就差想咬人了。   晕,狗被拽住尾巴怎么是这个样子的,那她昨晚那句话的意思是……   一瞬间只觉得膝盖好疼,裴元奚猛地一下将目光转向了姜晓晓。   不明所以,姜晓晓调转过脑袋,就听得裴元奚自语了一声:“好像……也没那么差吧……”   没那么差?没那么差什么?一时间姜晓晓没听明白:“你在说什么?”   裴元奚故作镇定地扫了一眼双手枕头,闭着眼睛的白玄七,看到他没在看自己,方才提高了嗓门:“哦,我在说……下面我们去的地方是哪里?”   “天峻峰。”   “天峻峰?”   “出了马旗镇一路往东,离得不是很远。不过听说那个山峰特别的陡峭,而且连接两端的吊桥材质特殊,我有点担心。”   “材质特殊?怎么个特殊法?”   姜晓晓摇了摇头:“我爹没讲过。”   这种高崖峭壁上的吊桥最多便是铁锁桥,还能怎么特殊,总不至于是麻绳编的吧?那小狗被拽尾巴的画面还一直在眼前晃,晃地裴元奚根本没心情去想其他的事情。他顿了一顿,白玄七接过了话音:“既来之则安之,还没看到就开始瞎担心是不是太早了点,再说,你爹能过去就说明那并非绝路,再特殊桥架起来也是给人走的,不是吗?”   听着白玄七的这两句话似乎有些道理,姜晓晓这才安心了些许。   出了马旗镇,四周的风貌又渐渐地变回到了原先来时的样子,人来人往的道路上也只剩下很少的行人。将他们送出镇子后,夏折眉的车夫便驾着车回去了,而他们三个则一路往东,向天峻峰方向走去。   天峻峰说远不远,走到那儿却也花了整整两天的功夫。一来,山道崎岖本就难行,二来此时正值夏季,山中植物繁茂,遮天蔽日,叫人根本无从辨别方向。   费了九牛二虎之力,三人好不容易爬上了一座山峰。歇息了片刻,白玄七忽然指着斜上方,在晃动的树杈间若隐若现的一座高悬的桥状物:“你们看。”   不约而同,姜晓晓和裴元奚一齐抬头看去,只见一座吊桥悬挂在半空,在风力的作用下摇摇荡荡,就仿佛被甩动的绳索一般,一直延伸到远方。   双腿莫名地一抖,姜晓晓差点没站稳,亏得被裴元奚眼一把将她扶住。“这是不是你说的的吊桥?”他问她。   “可能……吧……”一说完这句姜晓晓慌忙移开了目光,只觉得忽然有了一种不好的预感。   白玄七却也没说什么,又朝着前方抬了抬下巴:“先上去看看。”   强忍着心头的不适,她跟着白玄七和裴元奚上了崖顶。   方才有大片树枝挡着没看清楚,到了崖顶姜晓晓才发现他们竟爬了这么高,随着脚步的前行,视野一下子开阔了起来,远山近水都变得那么清晰,山风吹动,带着丝丝凉意,吹得崖壁上一棵参天的海棠花花瓣四散,飘飘洋洋地飞向远处,瞬间没入了那不断翻腾的云海。   “哇……”顿时被眼前这壮观的景象给震撼到了,姜晓晓愕然地往前走去。可也就往前走了两步她就停下了。眼前的画面美则美矣,看看也就行了,不会真的要从这儿过吧? ☆、过桥   一圈转下来,倒霉催地她发现还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那崖顶上除了他们方才看到的吊桥之外便没有其他通往对面的路了,而那吊桥也颇有意思。既不是铁锁的,也不是麻绳的,而是像竹篾一样的植物藤蔓编结而成,仅有一人多宽,因为太长,风一吹就在空中那么荡啊荡啊,加上缭绕其间的云雾,倒是有几分蛟龙出海的意境。   “好像只能从那儿走了。”四周又看了一下,白玄七走了回来。   裴元奚迟疑了一下,问姜晓晓:“你确定是那座桥吗?”   出神地望着那一直晃动的桥身,姜晓晓却根本没听到他在说什么。   裴元奚只好提到了嗓门:“姜晓晓……”   “啊?”姜晓晓猛然一惊,魂都差点吓掉了。   “我是问你,这是不是你说的那座桥?”   有些不太想回答这个问题,姜晓晓身子一转:“我们还是去找找别的路吧。”说着就往回走。   别的路?白玄七一把拽住了她的胳膊:“刚刚不是都找过了吗?”   “那……那我也不要过这个桥……”回身看了一眼身后,姜晓晓不由地一个哆嗦,全身感到一阵无力。   姜晓晓的顾虑裴元奚自然明白,只是走都走到这里了,哪能轻易放弃?思忖了片刻,他转身就往吊桥方向走。   不知道他要干什么,姜晓晓有些讶异:“裴元奚……”   然而,都没等她缓过神,裴元奚就已经走上了吊桥,朝着他们招手。   晕啊,这什么意思?是告诉她这吊桥可以走人吗?   忽然间姜晓晓有些想哭,纯属当着白玄七的面不好发作,她才顺着裴元奚的意思走了过去。可是这一过去她越发不想走了,那吊桥是藤草编的也就算了,上面还有一个又一个的破洞,就仿佛随时一脚上去都能踩断似地。   想着自己上去之后被摔得粉身碎骨的画面,她一阵阵头皮发麻,忧心地便问白玄七:“真的要从这里走啊?”   白玄七若有所思地一顿,扬起了唇角:“不是你给我们带的路吗?”   “我……”话到嘴边,姜晓晓欲言又止,只得另找了一个借口:“我不是说那个,我是说我们一路上都在被人追杀,现在要走这吊桥,万一……”   白玄七眉头一挑:“你不放心地话可以你们先过,我垫后。”   始料不及,姜晓晓懵了。   裴元奚还真够反应快的,瞬间便接过了话音:“我运气一向不错啊,应该没那么倒霉被伏击吧?”   运气不错?倒霉了一路的人也好意思说自己运气不错……   不用等到掉下山崖摔死,姜晓晓只觉得自己就先要被这两家伙气死了。无可奈何之下她只好走向了吊桥。   说是要过桥,其实那也不过是被逼得没办法了,瞅着那掉下山崖连声回音都没有的小石头,她真的一步也迈不开。   知道她紧张,裴元奚还主动地往后退了几步,朝着她伸出了手:“跟着我走。”   跟着你走,然后跟着你一起掉下去吗?   嘴角不自然地抽搐了一下,姜晓晓猛然一个转身。   岂料这一转身正就对着白玄七,就见着白玄七倚着桥头的铁柱,一脸悠然地抚过右肩头的长发,笑问:“不想找你爹和查章家灭门惨案了?”   “我……”那是她心中的软肋,她怎会轻言放弃?   无比纠结地瞪了白玄七一眼,姜晓晓咬了咬牙只好又转了回去,心里却直想骂娘,这都什么破事?   心里憋着火气,第一脚跨出去自然也没有犹豫,可这一步下去她立马就蔫了。腿软,脚软,浑身都在发软,仿佛她也中了那软手软脚的毒一样。   一下子便意识到了她在害怕,裴元奚好心提醒道:“别看下面,直接走。”   她也想直接走啊,可是这要怎么走啊?脚下虚虚地没有一点踏实的感觉,在风的作用下吊桥还一直在晃动,晃得人心都乱了。   干咽了一口吐沫,看着裴元奚那鼓励的目光,姜晓晓又跨出了第二步。   然而,这第二步的感觉比第一步还要糟糕,耳边风声“嗖嗖嗖”地,她整个人都不知道该怎么动了。   不知道她能承受的底线,裴元奚也不敢多言,只能耐着性子地给与鼓励:“就这样,慢慢走,不要急……”   也不知道停了多久,又缓了多久,姜晓晓好不容易才跨出了第三步。第三步刚好,到裴元奚手伸到的位置。一抓住裴元奚的手,就仿佛从老鹰手中逃脱的小鸡见到了鸡妈妈,她猛地一下子扑进了裴元奚的怀里,紧紧地抱住了他,全身都在瑟瑟发抖。   不就过个桥吗,至于紧张成这样?   那手中冰凉的温度隔着单薄的衣衫传来,让裴元奚一愣。他皱了皱眉头,想推开她的手却停在了半空:“我都让你不要看脚下了,你看你,偏偏不听,被吓得腿软了吧?”   一听他这会儿还说风凉话,姜晓晓一阵没来由的恼火,气呼呼地从他怀里探出了头。   见识过她发疯,这会儿裴元奚哪敢惹她?忙赔上笑脸:“好啦,下面跟着我,我走一步,你走一步,可以了吧?”   这还差不多,姜晓晓满意地点了点头。可一看到自己还抱着他,像触电一般慌忙松开了手,脸“唰”地一下子就红了。   这反应也太大了些,大得裴元奚跟着又是一愣,然而,再看姜晓晓的表情时他只觉得她好像有了哪里不对。以前的她有事没事地占他便宜,却也没见过脸红,怎么这会儿什么事情也没有就红成了这样?   有些想不明白,裴元奚又皱了皱眉头,只觉得比较起来,似乎还是现在的姜晓晓比较可爱。   身边有个人一起走,感觉果然就不一样了,心里顿时就踏实了好多。   跟随着裴元奚的脚步,姜晓晓慢慢地学会了控制住自己的情绪。可是空中不比地面,哪会那么稳当?以小龟爬行的速度,两个人好不容易行至吊桥中间,且听得一声清越长鸣,从山腰处飞来一只白鹤,穿过云层直往上冲。   对于找不到安全感的姜晓晓而言,这样的干扰简直是致命的,她下意识地便喊出了声:“裴元奚……”   不明所以,裴元奚回身看了她一眼:“怎么?”   “有鸟!”   “鸟怎么了?”   余光扫了一眼渐渐逼近的白鹤,姜晓晓忧心忡忡地就问:“它会撞上来,把桥上的藤条撞断吗?”   “……”她以为那是鸟还是飞刀?鸟没长眼睛吗?有些无语,裴元奚白了她一眼:“放心,鸟没你那么无聊。”   无聊?有没有搞错?   姜晓晓急得想要反驳,谁知那白鹤又飞了上来,还飞上了他们的头顶。这一下她更急了:“裴元奚……裴元奚……”   不知她在激动什么,裴元奚不满地转过了脑袋:“又怎么了?”   “鸟在我们头顶上飞,它会拉屎吗?”   “……”愣了半晌不知道怎么接话,裴元奚忽然有种把她给扔下去的冲动。好在那白鹤也就在他们脑袋上方盘旋了两圈就飞走了,她这才安静了下来。   而接下来的这一段路几乎没有什么风浪,走得还算平静。裴元奚本以为依照姜晓晓的胆子,她可能撑不到终点,然而令他意外地是,直到回到最后姜晓晓看起来都依然很精神。   他们到达后不久,白玄七也到了。算算出临都以来,似乎这还是头一回这么顺利。   “呼……”长长地舒了一口气,裴元奚心情大好。朝着前方道路手臂一挥,便就走去。一边走一边就想问姜晓晓下一站该去往哪里,结果一转头姜晓晓没见着,就看到白玄七在不住的瞄他。   本来一个巧合,一次意外他倒也不觉得怎么,只是这似乎已经不是第一次了,这一路上,他一直在用审度的眼神打量着他,而且从不遮掩,仿佛是在研究着某件事物一般。   忍无可忍,裴元奚问他:“我脸上有什么吗?”   白玄七微微一顿,笑道:“我记得在润州的时候,你可比现在沉得住气多了。”   “润州?”莫名一愣,裴元奚蹙了蹙眉,他什么时候去过润州?   “那么精巧的布局,什么时候再让我见识一次?”   还以为他在想什么,原来是这个。裴元奚冷笑了一声:“你放心,如果你哪一天想不开了,我可以考虑一下。”   白玄七没有接话,却笑得别有意味。   裴元奚探头便看向他的身后:“姜晓晓呢?”   “她……”迟疑了一下,白玄七转身看去,就见着姜晓晓可怜巴巴地瞅着他们,一动也不动地站在原地。不放心地他跟着走了回去。   看着回去的他和裴元奚,姜晓晓的表情越发无辜,费劲地挪了一下右腿,却一直都在发抖。   得,他就知道不能把她想得太好,真不知道那么长的吊桥她是怎么走过来的。   裴元奚深深地吸了两口气,问她:“能走吗?”   怕他发火,姜晓晓低着脑袋也不吭声。   裴元奚无奈地转过身去:“算了算了,我背你,上来。”说着,弯下了腰。   以前她要他背她,他死活都不乐意,现在怎么她还没开口他就主动提出来了?   讶异地瞅着他,姜晓晓都以为自己听错了。   白玄七却将双手一展,笑道:“不喜欢背,那换抱的?”   莫名地一阵恶寒,姜晓晓吓得赶紧趴到了裴元奚的背上。 ☆、爸比   离开了天峻峰后三人一路前行,一天后来到了一片低洼的谷地,山间的水流在此汇聚,形成了一条蜿蜒的河流。两岸青山如画,倒影在清澈的河水之中,宛若水墨画一般晕染而开。山谷里还开满了各色的野花,彩蝶纷飞,翩然其间,使得这本就清新秀美的山谷越发多出了几分灵秀之气。   想不到深山之中竟还藏着这样的世外桃源,裴元奚感到一丝不可思议。他一边看着四周的景致一边问姜晓晓:“这是你说的修罗谷吗?”   看了一眼对斜对岸几头在河边喝水的小鹿,姜晓晓迟疑了一下:“可能吧……”   “可能?”什么叫可能?   说到这个,姜晓晓感到一阵委屈:“我爹也没告诉过我修罗谷到底长什么样,能走到这里就已经很不容易了。”   白玄七接过话音:“那也就是说,你爹具体的方位你也不知道咯?”   总觉得这话里还藏着别的什么意思,姜晓晓怔怔地看了他一眼没有吭声。   裴元奚思忖了片刻,道:“反正现在也不确定这里是不是修罗谷,不如我们再往前走走,找个人问问吧。”   于是乎三人继续往前走去。   又走了一阵,山崖的岩壁上出现一些石雕的佛像,雕得并不算精巧,可在绝壁之上倒也让人眼前一亮。   “怎么这山里还会有佛像?”只觉得十分奇怪,姜晓晓喃喃自语了一声。话音未落,忽然一个转眸,她激动地喊了起来:“有人诶有人诶,你们快看,就在前面……”   顺着她手指的方向,裴元奚和白玄七一齐看去,只见着从河流上游快速飘来一只竹筏,竹筏上还坐着一个戴着斗笠,在钓鱼的人。斗笠遮着脸看不清那人的样貌,不过根据肩头花白的发丝可以判断年纪已经不小,而愣神间他已经靠了过来。   这可是走了两天以来见到的第一个人,顿时裴元奚也有些激动,跑到河边便朝着那竹筏招了招手,喊道:“老人家,这里是修罗谷吗?”   可那钓鱼的也不知道有没有听到,坐得纹丝不动。   迟疑了一下,裴元奚又喊:“你知道去罗摩窟怎么走吗?”然而他方才喊罢,那钓鱼的鱼竿一甩,直接就换了个方向。   一时间搞不清楚这是什么状况,裴元奚和姜晓晓对视了一眼。愣神之间,白玄七从地上捡起一块小石头就扔向了那钓鱼的,小石头撞翻了那钓鱼的脑袋上的斗笠,一下子掉进了水里,激起一片水花。   那钓鱼的勃然大怒,一把将身旁放着的撑筏的竹竿扎入了水中,站了起来,冲着白玄七和裴元奚便喊:“谁,是谁吓跑了我的鱼儿?”   白玄七轻笑了一声:“老人家,为何吓跑鱼儿的不是你自己,而是我们?”   可一看到那钓鱼的露出的脸,姜晓晓惊愕地走上了前:“爹……”   这一声来得突然,听得裴元奚和白玄七皆是一愣。   那钓鱼的反应了半晌,方才不可思议地问道:“晓晓,你怎么来了。”   “我……”话到嘴边,看了一眼裴元奚,姜晓晓欲言又止,却瞅着姜九黎皱了皱眉:“爹,您什么时候开始喜欢钓鱼了?”在她的记忆里,他可是最讨厌钓鱼的。   姜九黎迟疑了一下,却避开了她的目光:“哦,闲着也是无聊,打发打发时间。”   点了点后,忽然想起了什么似的,姜晓晓嘟着嘴巴,不满地伸出了手:“对了,爹,您离开之前说送我礼物的,礼物呢?”   礼物?什么礼物?   姜九黎微微一顿,笑了起来:“丫头,你确定在这儿要吗,这可是在荒郊野外?”说着,眸光又转向了裴元奚和白玄七:“这两位是?”   姜晓晓吐了吐舌头,忙介绍道:“这位是裴元奚裴大人,这位是白玄七白大哥,他们都是我朋友。”   “你朋友?”   白玄七主动上前便行了一个拱手礼:“方才多有失礼,冒犯了前辈,还望前辈海涵。”裴元奚没有吭声,也跟着行了一个礼,却总觉得姜九黎看姜晓晓的眼神很奇怪。   真想不到那姜九黎倒还是个好说话的,摆了摆手:“罢了,既然是你朋友那就不计较了,不过你们忽然来找我,有什么事情吗?”   闻声,姜晓晓越发的不满:“都赶了一天的路了,您就让我们在这儿说啊?”   “哈哈,说话说得我都忘了,走走走,跟我回去。”说着,姜九黎招了招手,让他们上竹筏。   搭乘着姜九黎的竹筏逆流而上,姜晓晓他们三人来到了他的住处。那还真是一个洞窟,就在半山腰上的佛像聚集之处,不过在原洞窟的基础上却又人为的分出了不同的厅室,就像普通住宅一样。洞中的墙壁之上画满了壁画,里面还有不少和佛教相关的典籍。   惊讶地望着四周,姜晓晓问姜九黎:“爹,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   “这里就是罗摩窟啊。”   “罗摩窟?”姜晓晓愣了一愣:“好奇怪的名字。”   姜九黎解释道:“这个名字出自于西域佛国的传说,不是信奉之人自然觉得陌生。”   一听这话,姜晓晓越发觉得奇怪:“那您什么时候开始信佛的,我怎么不知道?”   姜九黎随即双手合十,像模像样地念了一声:“阿弥陀佛,佛字在心,心即是佛。”   “哦。”姜晓晓点了点头。   可也不知是错觉还是怎样,裴元奚只觉得听了这句,再看眼前的姜九黎更加的奇怪了。实在没有太多的耐心耗下去,他跨前一步,抱拳道:“前辈,我们此来……”还没说出下文,姜晓晓忽然挡在他身前,朝着姜九黎伸出了手:“爹,礼物呢?”   “礼物?”姜九黎蓦地一怔,皱了皱眉头。   一旁,白玄七抬了抬眉便问:“前辈,方才在下在放经书的房间看到一串琉璃珠串,色泽明艳,清澈通透,很是漂亮,是给晓晓准备的吗?”   始料不及,姜九黎错愕张大了嘴巴,可还没来得及发表意见,白玄七伸手就从他腰间扯出了一串琉璃珠串:“前辈可真是有心,居然就带在身上也不说,想必是要给晓晓一个大大的惊喜吧?”   “我……”目光落在白玄七拿着的那琉璃串上,姜九黎整个人都傻了。   白玄七却这才想到询问他的意见:“不是吗?”   是吗?不是吗?   瞅着众人那投来的一众目光,姜九黎都快要哭了,强掩着内心的悲痛情绪,努力地挤出笑容。“当然,当然。”   白玄七随即将琉璃串递给了姜晓晓:“晓晓,你爹给你的。”   要说琉璃,那本就是稀罕物件,重金难求,而这串珠串更是晶莹剔透,色泽明艳,毫无杂质,里面还有着孔雀尾羽一般的艳丽花纹,火光一照熠熠生辉,一看便是上品中的上上品。这么贵重的礼物,纵然再怎么动心,姜晓晓也不敢说收就收啊。   白玄七倒好,直接往她手中一放:“这么贵重的礼物,还不谢谢你爹……”   姜晓晓还是很犹豫。   而方才还急着要提金龙的事情,裴元奚这会儿居然不急了,别有意味地瞅了瞅姜九黎,瞅了又瞅,冷不防冒出一句:“前辈的心意,你需要这么客气吗?   大家的意见这么一致,那她真的收啦?   欣喜地一把将琉璃串揣到了怀里,姜晓晓拖长了尾音,喊了一声:“谢谢,爹……”   姜九黎笑着摆了摆手,可是谁都看得出来,他那表情显然比哑巴吃黄连还要苦上几分。   至此,姜晓晓方才进入正题:“对了,爹,其实我们这次来是想找您帮忙的。”   “帮忙?什么忙?”   裴元奚接过了话音:“不久之前,有一支押送军饷的队伍在半路被不明身份的人劫杀,死伤殆尽,有人在现场找到了一尊机关金龙,想请前辈帮忙打开。”   “什么样的金龙?”   裴元奚从随身的包袱里将金龙取出来,递上了前。   那金龙乍一眼看上去并没有什么特殊,就是一只通体金色的祥龙摆件。不过据了解的人说,里面有一个放着强酸液的机关匣子,强行打开酸液会溢出将整个金龙都毁掉,故而只能借由精通机关术之人来开启。   拿在手中翻看了一下,姜九黎问裴元奚:“现在就要打开吗?”   裴元奚迟疑了一下:“急,倒也不那么急。”   “那……”姜九黎还没来得及发表意见,姜晓晓一把从他手中抢过金龙,不满地便瞪向裴元奚:“你求我爹办事就这样啊?”   裴元奚一怔:“那你想怎样?”   一把将那金龙丢还到他手中,姜晓晓挡在了姜九黎的面前:“我告诉你,我爹可是很贵的,他可不能白帮忙。”   裴元奚有些无语:“那你想要什么?”   侧头看了姜九黎一眼,姜晓晓问他:“爹,咱们要什么?”   那姜九黎还惦记着那琉璃珠串,直瞪瞪地盯着姜晓晓的腰间,张着嘴就开始:“琉……”可还是没姜晓晓速度快,又被抢了白:“留点时间给我爹想想嘛,总不能便宜你了。”   是也,非也,大家心照不宣。   裴元奚爽快地点了点:“好,你们慢慢想,我等着。” ☆、有一句真话吗   等着等着,这一等就到了晚上。   一个下午就看着姜晓晓和姜九黎各种叙旧,东扯西拉的说了一堆,愣是没一句重点,最大的收获也就是对此处有了些了解。   诚然,如姜晓晓所言此处便是修罗谷,不过此地又接近百年古刹净云寺,所以这里还有一个名字叫做涤尘谷。也因为这样,才有了来时所看到的那些石壁上的佛像。而姜九黎的来意也是为了帮助扩建佛寺的。   连赶了几天的路,用过晚膳后,姜晓晓大呼累得受不了了,要去睡觉。反正也没什么事情,姜九黎就随她去了,而她离开之后,很快,大家也都各自散去。   夜半时分,裴元奚朦朦胧胧中方才有了几分睡意,只听得门外传来了一阵脚步声。那声音很轻,若不是他的感官一向敏于常人也未必能够发现。   迟疑了一下,他未曾出声,不过须臾,那脚步声越发地靠近了过来。   虽然这洞窟分出了许多的厅室,可各个厅室之间却没有装门,有人想进来自然十分容易。   不想打草惊蛇,裴元奚屏气凝神,继续关注着外面的动静。果不其然,那人一进来便蹑手蹑脚地摸向了床头。   此情此景,不用说也能想到,那一定是冲着金龙来的。   便在那人的手落向床头的包袱的一瞬间,他拎起包袱身形一闪,只听一阵得意的笑声:“看吧看吧看吧,我就知道他要来!”黑漆漆的屋子一下子亮了起来。   光线刺眼,刺得姜九黎的视线有些模糊,他定了定神,仔细一看,竟发现裴元奚,姜晓晓和白玄七都站在了一旁。意外至极,他诧异地指着他们:“你们……”   姜晓晓侧头便笑问:“爹,你三更半夜的跑别人房里要干什么?”   干什么?还能干什么?当然是……   可是,他一直小心翼翼,又哪里露出的破绽?姜九黎不甘心地问道:“你们什么时候发现的?”   姜晓晓不客气地回道:“从一开始啊。”   “从一开始?”   “是啊,你不信啊?我告诉你吧,其实我爹从不钓鱼,也最讨厌钓鱼,从你出现的那一刻起你就已经暴露了;还有,我爹可从没说过要送我什么礼物,也就你这么傻,才会相信;再有……”   抑郁至极,不等姜晓晓说完,姜九黎急得打断了她:“停!”   姜晓晓也不痛快了:“怎么怎么怎么,你笨还不让人说吗?”   姜九黎狠狠地一把将手里抓着的枕头摔在了床上,指着北方:“那也不能怪我好吧,要是你也摊上这么一个靠不住的主子,我看你……”话到嘴边,看了一眼白玄七他欲言又止,翻过了手掌:“把金龙交出来。”   “……”都被识破身份了还敢理直气壮,他以为自己是谁?姜晓晓不理他。   不依不饶,那家伙又往前走了一步:“我最后再跟你说一遍,把金龙交出来。”   到底还是胆小,姜晓晓一吓,忙躲到裴元奚身后。   裴元奚却还挺沉得住气,只是看着姜九黎:“你也是玄微天宗的人?”   可人家压根不给面子:“我说是你就把金龙给我吗?”神色间尽是挑衅意味。   裴元奚什么脾气,又岂能容得下别人在他面前嚣张?冷笑了一声,眼中闪露锋芒。   只觉得这俩家伙再说下去就要动手了,害怕被殃及,姜晓晓缩着脑袋就往旁边躲,熟料还没躲开,姜九黎一巴掌劈就向了过来,裴元奚正要接招,不想那竟是一记虚招,姜九黎乘机一把就拽住了姜晓晓,锁住了她的咽喉。   始料不及,姜晓晓整个人都懵了,裴元奚也跟着一愣。   姜九黎带着十分的得意便笑问:“丫头,你想往哪儿跑啊?”   “你……你……”到这会儿姜晓晓还是有些不明白,他怎么把自己给抓住的。   似乎一眼看穿了她的疑惑,姜九黎有恃无恐地扫了一眼同样将剑架在自己肩头的裴元奚,道:“我不冒险,如何抓你?”   吹什么牛,明明是她没老实的呆在裴元奚身后,所以您老也没这机会吧?   话到嘴边欲言又止,姜晓晓抑郁地问他:“你究竟想怎么样啊?”   “我要什么你们应当知道。裴大人要是舍不得把金龙拿出来,倒是可以试一试,看看是他的剑快,还是我的手快,不过要是我赢了,就不知道姜九黎会将这笔账算在谁的头上,金龙的秘密有没有机会揭开了?”   “你……”无可奈何,姜晓晓只好将目光转向了裴元奚。   那姜九黎又再补充:“哦,对了,裴大人,你不会又拿假的来骗人吧?想不到你可真是厉害啊,派出的四路人马没一个手里的是真的,居然将我们牵着鼻子走,不过这次,你还是失算了吧?”   一动不动地瞅着他,裴元奚沉默了好一阵:“你一个人,我们三个人,你确定你可以离开?”   姜九黎不以为然地一声冷笑:“怎么离开那是我的事,不劳费心,把金龙交出来!”   裴元奚有些无奈:“东西可以给你,先把人放了。”   可姜九黎掐着姜晓晓脖子的手却收了收紧:“你裴大人的话,我能信?”   裴元奚明白他的意思,于是乎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一只手便伸向一旁的包袱。然而,不等裴元奚将东西取出,姜九黎忽然一把推出姜晓晓,抢过包袱便夺门而出。   来不及阻拦,姜晓晓急得大叫:“金龙……金龙……”   裴元奚一把扶住她,便欲追去,可那家伙速度实在太快,他们方才反应过来就已经冲出了房门,消失在了一片漆黑之中。   晕啊,这么重要的金龙就这么没了吗?没了吗?   望着那黑漆漆的前方,姜晓晓急得直跺脚。   裴元奚愤恨地咬了咬牙,一抬头却瞅着白玄七神色悠然地在一旁看笑话。他气得便质问他:“你为什么不拦住那家伙?”那假的姜九黎逃跑之时白玄七就在门边,他不信他拦不住。   可白玄七俨然一副事不关己的姿态,漫不经心地投来了目光:“你让我拦了吗?”   “……”这种情况难道还要他说?   愣了半晌,裴元奚狠狠地一拂袖,得,把白玄七当同伴是他自作多情了。   而此时的姜晓晓却感到了前所未有的沮丧。走到裴元奚身边,她忧心忡忡的问他:“金龙都被抢走了,现在要怎么办啊?”   裴元奚没有回答,闷闷的呼出了一口气,冲着床边抬了抬下巴。   不明所以,姜晓晓顺着看去,只见枕头下面露出了金色的一角。顿时有些发懵,她下意识地走了过去,然而掀开枕头一看,她傻眼了。   金龙!居然这里还有一尊金龙!   “这……这……”   见怪不怪,白玄七轻笑了一声,抬手抚过肩头的发丝:“回房看看你的行李吧。”   她的行李?她的行李又怎么了?   望着裴元奚没有反应,姜晓晓迟疑了一下,赶忙跑了回去。刹那之间,只听得一声惊天怒吼:“裴元奚……”   裴元奚心头一颤,转过身子便用手揉着眉心。   瞬间,门外像滚球一样的,滚进来了一只,两只,三只……整整一打十二只金龙。   气愤地冲到裴元奚的面前,姜晓晓指着地上便问:“为什么我的包袱里会有这么多金龙?”   着实不想叫姜晓晓看出他的心虚,裴元奚故作镇定道:“掩人耳目。”   “那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做戏要做足。”   什么做戏要做足,分明就是不信任她嘛。抑郁地呼出一口气,姜晓晓按下了怒火,指了指地上的一堆金龙:“那里面有没有真的?”   裴元奚这会儿倒挺老实,点了点头:“有。”   “哪一个?”   迟疑了一下,裴元奚在地上挑了一尊递了过去。   总觉得裴元奚配合得有些反常,姜晓晓将信将疑地接了过来。接过来不打紧,可是她偏偏就发现了那金龙肚皮下有一块凸起。怀揣着疑惑的情绪,她瞟了裴元奚一眼便按了下去,果不其然,从龙嘴巴里弹出了一个小抽屉,抽屉里还放着一张卷好的字条。   一个激动,姜晓晓忙将字条取出,可打开一看,她彻底崩溃了,只见上面写着:少年人,真相已经离你很近,还需再接再厉。   不是说金龙的机关打不开的吗,这什么鬼?   看着裴元奚,姜晓晓都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内心受到了极大的伤害,接下来的这一段时间姜晓晓一直沉默不语,连笑容都没有了。   这事不怪她,真的不怪她。   谁能想到那个看似高冷的裴元奚居然有着这样的恶趣味,自己还对他倾心有加?   那晚,本以为那字条的出现只是偶然,姜晓晓不甘心,又打开了一只,可似乎里面的留言更加糟糕,直接画了一头小胖猪,还用箭头标着,谁看谁是它。   怎也不愿意接受这个现实,她又去开第三只,然而,那第三只机关金龙居然还会翻白眼的…… ☆、终于找到了   看着姜晓晓那不知所谓的神情,裴元奚窘迫无比,憋了好一阵方才道:“看着我干什么?这不是我画的,字也不是我写的。”   不是你还有谁,难道自己冒出来的?   “这是离京的时候皇上给我的,我也不知道里面写着什么。”   “……”找借口也找个好点的行吗,这种鬼话谁信呐?也懒得一个个的查点了,姜晓晓一把将手里的金龙丢在了床上,“呵呵”地笑了一声:“皇上他可真会玩。”   得,他就知道她不会信。   有些无奈,裴元奚抬了抬眉头,不过临时把假金龙塞到她的行李里倒的确是他做的,他也没什么话好说。   望着这两人大眼瞪小眼,白玄七用手敲了敲墙壁,好意提醒道:“两位,假货都跑了,现在要怎么办?”   裴元奚没吱声。   姜晓晓无精打采地耷拉下了脑袋:“刚刚来的时候我发现这里起码有上百个洞窟,怎么找我爹啊?”   “修罗谷,罗摩窟,净云寺……”若有所思地一顿,裴元奚看了过来:“我记得南人信奉的佛教之中将罗摩认为是天神那罗延天在人间的第七次化身,第八次则为佛陀;而修罗,出自梵文,意为端正,此地取名修罗谷,想必于佛门中人而言,此处算得是一个适合清修的地方;且那假货又提到净云寺离这儿不远,是不是我们可以由此推断,只要在这片山谷之中找到和那罗延天第七次化身有关的洞窟,就能找到你爹?”   是不是她不知道,不过听起来好像有点道理啊,姜晓晓怔了怔,却感到一丝诧异:“你还懂这些?”   裴元奚倒也不谦虚,颇有些自豪地挺了挺腰板:“办案的时候经常会遇到一些意想不到的事情,所以能了解的东西我会多了解了一些。”   恍然大悟的点了点头,姜晓晓顿时不明觉厉。   白玄七却问道:“如果这个名字只是胡乱叫的,根本没有这样的规律呢,裴大人,那又当如何找寻?”   “那……”迟疑了一下,裴元奚转去了目光:“那也只能一个个地找了。”   “……”所以这还是在拼运气,对吗?无语至极,姜晓晓的眼中方才闪烁起来的眸光瞬间便黯然了下去,只觉得她到底还是高看了裴元奚。   好吧,事到如今,似乎也只能这么着了。   怕那家伙发现金龙是假的又再折回来,大家也不敢再在那洞窟里继续逗留,当夜便摸着黑地离开了。   第二天,天一大亮三人便开始寻找姜九黎的踪迹。裴元奚推断得不错,除了那些还未开发过的山洞,剩下一些倒是的确有规律可循,只可惜没开发过的洞窟比开发过的多,且这个是无规律的,所以想找人还是不容易,便在三人陷入迷茫的时刻,前方的山道上忽然走来了一个小和尚。   一看到有人出现,姜晓晓忙扯了扯裴元奚的衣袖。被之前那假姜九黎搞怕了,她可不敢冒然上前。   两人面面相觑了一下,最后裴元奚主动地走了过去。“小师傅,请问这里是修罗谷吗?”他问道。   那小和尚还挺有礼貌,冲着裴元奚行了一个礼后,点了点头:“这里正是修罗谷,施主有事吗?”   “哦,这样。”看了一眼白玄七和姜晓晓,裴元奚道:“我和我的朋友来这里找人,但是这里这么多洞窟又不知道往哪里找,不知道小师傅知不知道罗摩窟该怎么走?”   “罗摩窟?”那小和尚迟疑了一下,目光快速地扫过眼前的三人:“你们是来找姜九黎,姜先生的吗?”   一听到姜九黎三个字,姜晓晓激动地靠了过来:“是啊是啊,他是我爹,我们有事情找他。”   听得此话,那小和尚笑了起来:“原来你是姜先生的女儿啊,他就在前面的洞窟里,刚巧,我奉师傅之命正要给他送东西,你们随我来吧。”   看那小和尚眸光清澈,笑得真诚,不像是在骗人的样子。三人交换了一下目光,跟了过去。   他们运气不错,这小和尚还真的是净云寺的小和尚,领着他们便到了罗摩窟。然而眼瞅着胜利在望,姜晓晓却迈不开步子了。   走了两步发现姜晓晓没跟上,裴元奚蹙了蹙眉头,转过了身,就见着姜晓晓低着头,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   “姜晓晓……”不放心地,他喊了一声:“你在想什么?”   猛然一惊,姜晓晓抬起了头,可看了裴元奚一眼又摇了摇头:“没,没什么。”   真没什么吗?那为什么这表情看起来非常有事?不动声色,裴元奚又道:“前面就是罗摩窟了,你爹……他就在里面吧?”   望了一眼前方的洞窟入口,姜晓晓闷闷地叹了一口气:“嗯。”然后跟着白玄七走了进去,却还是那般心不在焉的样子。   瞅着她的背影,裴元奚心里直犯嘀咕,总觉得她安静得有些不正常。当着那小和尚和白玄七的面也不好直接发问,思忖了片刻,他决定先找到姜九黎再说。   跟着那小和尚进入洞窟,光线逐渐变得黯淡,根据洞内透出的光线,依稀可见洞壁两侧的壁画还有一些石雕,而比起来时在崖壁上见到的那些,显然这洞窟里的精美了许多。通道的边上还堆放着一些开凿下来,没来得及运走的碎石。据那带路的小和尚说,这几天赶上农忙,工匠们都告假了,所以进来时他们也只是见到了一些僧人。   拐了两个弯道之后,小和尚将三人领进了一间宽敞的石室。石室里有一尊卧佛,虽然才雕了一半,却巨大无比,一下子就吸引了大家的目光。   便在大家的注意力全都落在这卧佛上的时候,那小和尚走到了墙角,从怀里掏出什么东西给了蹲在墙角的那个人。   一见到此,裴元奚忙冲着姜晓晓使了个眼色。   姜晓晓怔了怔,却面有难色。   白玄七可没裴元奚那么含蓄,直接就问:“怎么,不是你爹吗?”   爹,那当然是她爹,只是……   一时间也不知道要怎么说,姜晓晓咬了咬牙,为难地走了过去。   那小和尚看了姜晓晓一眼,对姜九黎道:“对了姜先生,刚刚来的时候我碰到一个女施主,她自称是您的女儿,我就将她领来了。”   听着这话,姜九黎打磨着石料的手微地一顿。   那小和尚又转向了姜晓晓:“女施主,请!”说着,便后退两步,让出了空间给他们父女说话,自己则去找他的师兄弟们了。   一路上一直期盼着,希望可以早点找到人,然而到了真正找到的这一刻,姜晓晓却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多日不见,眼前的依旧是那最熟悉的人,最熟悉的画面。冷漠,可似乎除此之外,他们父女之间便再无其他。   酝酿了一下情绪,她小声地喊了一声:“爹……”   继续打磨着手中的石料,姜九黎却头也没抬,甚至应都没应一声。   这是什么情况?怎么和预期的一点都不一样?   看着眼前的景象,裴元奚有些发懵,不放心地也走了过去。   不想叫裴元奚看出这份尴尬,姜晓晓硬着头皮又唤了一声:“爹……”   过了好一阵,姜九黎方才有了回应:“什么时候来的?”   姜晓晓忙道:“刚刚才到。”   “那……”说着,姜九黎侧头看向了裴元奚和白玄七。   “他们……他们是我的朋友……”不敢说出实话,姜晓晓也只能暂时先隐瞒下来意。   好在姜九黎也没怀疑,很快地又收回了目光:“既然来了,就先住在净云寺吧。”   “哦。”   期盼已久的第一次见面就这样结束了,全过程姜晓晓的和姜九黎的对话也不超过十句。   出了罗摩窟,跟在那将他们带来的那小和尚身后前往净云寺,裴元奚不住地瞄着姜晓晓,心里的疑问越发地多了。   姜晓晓和姜九黎相依为命,按道理,他们父女俩不该比任何人都要亲吗,为何姜九黎会对姜晓晓如此的冷淡?而姜晓晓那么活泼好动,居然能在姜九黎面前拘谨成这样,他们真的是父女?   念及于此,他不由地将姜晓晓和姜九黎的长相暗暗地做着比较。姜九黎一直背对着他,他并没有太多的印象,也就那一侧头时看了一眼。   颓废,似乎除此之外,他便再也找不到其他的形容词了。   那姜九黎看起来四十多岁,年纪不是很大,却已发丝斑白,额前零落着几缕碎发,遮着那刚毅的面容。他的眼神很冷漠,冷漠地仿佛早已看尽了世间的沧桑,再也掀不起一丝一毫的波澜,而眉宇间却和姜晓晓有着十分的相似。   一时间有些无从判断眼前的情况,裴元奚只得收敛心神,问姜晓晓:“你爹会答应帮我们解开金龙的机关吗?”   姜晓晓看了他一眼:“会的吧。”然而这声回答却连底气都不足。   原以为找人是最难的,想不到人是找到了,真正的麻烦才刚刚开始。   跟着小和尚到了净云寺后,他们被安排到了客房,据那小和尚说,姜九黎也住在这里,可是大家苦等了整整两天,却谁也没见到人。   被之前那假的姜九黎搞怕了,害怕夜长梦多,横生枝节,第三天晚上,不等和姜晓晓商量,裴元奚沿着来时的路又回到了罗摩窟,打算亲自一会姜九黎。然而,他方才进入洞窟,惊异地发现姜晓晓竟然也来了。 ☆、我想知道   这么晚了,她来干什么?   怀揣着一丝疑虑,裴元奚探头看去,只见姜晓晓跑到了姜九黎面前,咬着唇边,一动不动地看着他。   那姜九黎全无形象地斜靠在卧佛的脚端,仰着头提着酒壶,看样子像是喝了不少酒,空气中还弥漫着浓重的酒味,却似乎并没有要理她的意思。   僵持了好一阵,姜晓晓才唤了一声:“爹……”   姜九黎却提起酒壶又是一阵猛灌,连眼皮子都没抬一下。   第一次见面这样便也就罢了,兴许他在做事时不喜欢别人打扰,怎么这会儿他都已经不做什么了,怎么还对姜晓晓这样?   有些不能理解,裴元奚蹙了蹙眉,听得姜晓晓问道:“爹,十五年前,您认识一个叫章道钦的人吗?”   手中微地一顿,姜九黎惊讶地投去目光,却只那么一下下,又故作镇定地继续喝着他的酒。“你问这个干什么?”他问姜晓晓。   跨前一步,姜晓晓急切地问道:“章家的灭门血案是不是真的和您有关?”   姜九黎那清冷的眸中闪过一丝疑虑,他擦了擦下颌上沾着的酒水,抬起了头:“章家?哪个章家?”   “就是十五年前的吏部尚书章道钦。”   听得此句,姜九黎极为不悦的放下了手臂:“你又从哪儿听来的这些乱七八糟的?不是都告诉过你了吗,不要随便相信别人说的话。”   “可是……”姜晓晓不甘心地咬了咬牙:“爹,这不是别人说的,章家还有人活着,我路过不归林的时候遇上了。”   震惊地望着她,姜九黎的面色顷刻间变得阴沉,一把将手中的酒壶摔到了地上:“所以,你现在来是为了质问我的吗?”   酒壶“咣当”一声摔得粉碎,惊得姜晓晓整个人跟着一颤:“我……”   至此,姜九黎越发不耐烦:“还有别的事情吗?没有的话,你回净云寺去吧。”说着,扶着佛像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转身想要离开。   然而,都已经铁了心的要问出答案的姜晓晓又岂会轻易作罢?她不依不饶地追上了前:“爹,真相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为什么章家的人会向你们求助,又为什么你们会没有出现……”   眼瞅着她还在追问,姜九黎勃然震怒,一把甩开被扶着的胳膊,转身喝问:“够了,既然你要相信那些传言,还来问我做什么?”   那姜九黎本就面容刚毅,此时又是那凛眉怒目的表情,看得姜晓晓不由地一怔。可她还是不肯罢休,死死地盯着姜九黎的眼睛:“不是,爹,我不信,就是因为我不信,所以我要您亲口告诉我,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   望着女儿那殷切的目光,姜九黎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别开了脸:“隔得太久,我记不清了。”   可姜晓晓却根本不信:“是不是因为关系到玄微天宗,您才不肯说?”   一听到玄微天宗四个字,姜九黎方才和缓了些许的脸色再度变得异常难看,连声音也变得有些激动:“你怎么知道玄微天宗的?”   只当自己猜对了,姜晓晓义愤填膺地抡起了拳头:“果然和玄微天宗有关系,我就知道一定是那群阴谋家……”   熟料,姜九黎却越发激动,厉声便喝道:“此事与你无关,你不准再管了!”   “不准再管……”姜晓晓不可置信的瞅着姜九黎:“爹,为什么呀?”   像是在极力压抑着内心的情绪,姜九黎没有正面回答,又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事情已经过去那么久了,现在再翻出来有意义吗?”   可是一心想要答案的姜晓晓哪肯作罢?又往前逼近了一步:“当然有意义,事关您的名声啊!”   “你就那么在乎别人说些什么?”   姜晓晓激动道:“因为他们评价的人是您啊,爹!”   姜九黎蓦地一怔,看着姜晓晓深深地收紧了眉头。   姜晓晓为什么会冒然跑来问姜九黎这件事情他不知道,不过话都说到这份上,怎么着姜九黎也应该能体谅一下姜晓晓的心情,即便不领情也不至于会发火吧,裴元奚如是想。   然而,他怎也没想到,姜九黎却还真的就火了,狠瞪着姜晓晓便就质问:“这么在乎别人的评价,怎么,是觉得我这个爹让你丢人了是吗?”   始料不及,姜晓晓一阵愕然:“爹……我……我没有……”   “没有?没有就给我回去,这事还轮不到你来管!”狠狠地一甩手,姜九黎转身就走。   倘若这事到此为止,便也就罢了,偏偏姜晓晓和那姜九黎都是一样的倔脾气,一个不肯说,一个死活不愿罢休。   “爹……”冲到姜九黎的面前,姜晓晓一下子挡住了他的去路:“爹,为什么你就不能对我讲实话,我是您女儿,您还有什么不能告诉我的?”微微一顿,她的眼底忽然浮现出一丝痛苦的神色:“难道……难道就因为我是捡来的吗?”   轰然一怔,姜九黎整个人都呆住了:“你……”   “我猜对了是不是,在您的心目中,我根本就没资格做您的女儿,没资格关心您,我不过是一个没人要的野丫头,是不是?”话音未落,只听得“啪”地一声脆响,惊得裴元奚心尖一颤,瞬间石室内陷入了一片死寂。   有些搞不清楚状况,他赶忙看去。只见姜晓晓的脸上印着红色的掌印,怔怔地望着姜九黎,眼泪“哗”地一下子流了出来,而姜九黎的手停在半空,却收也不是,不收也不是,整个人显得不知所措,僵持了片刻,才愧疚的道:“晓晓……爹……”   可满心委屈的姜晓晓哪里还能听得进去什么?死死地咬着唇边,转身就跑,直接将姜九黎抛在了身后。   开始他还琢磨着这是个好机会,可以请姜九黎帮忙开金龙的机关来着,他们父女俩闹成这样,他还怎么开口啊?   望着那一脸苦闷的姜九黎,裴元奚无奈地用手扶住了额头,还没缓过神,一抬头就见到跑来的姜晓晓。   虽说他不是有意偷看,可这毕竟不是什么好事,他可还不想扯进去。心下一慌,他赶忙想躲,可闪躲不及,竟一下子就被撞个正着。   一阵心虚,他忙指了指姜九黎,又指了指外面:“那个……我……找你爹……”   可姜晓晓却看都没看他便跑了,反倒是姜九黎,别有意味地盯着他看了又看。   救命,他怎么这么背?   此时此刻也不敢提那金龙的事情了,无比尴尬的讪笑了一声,裴元奚指了指姜晓晓离去的方向:“我……我去追她……”说着,灰溜溜地就跑。   明明他什么也没有做,为什么会像做了贼似的心虚成这样?   此地不太平,不放心姜晓晓一个人离开,裴元奚只得赶紧去追。可还真是奇了怪了,姜晓晓一跑就没影了。   人呢?跑哪儿去了?   望着漆黑一片的山谷,他一阵阵头疼,又不知道该往哪个方向去找,只好往净云寺的方向寻去,然而令他更为抑郁的是,这一路找来愣是没找着人。   人呢人呢人呢?这才多大会儿功夫她能跑哪儿?不是被人给抓了吧?   忽然有种不祥的预感,让裴元奚一阵头皮发麻。他怔怔地望着姜晓晓住的那间屋子的房门,整个人都快要崩溃了,一转头发现姜晓晓就坐在前方的菩提树下。   “姜晓晓……”动作先于意识,裴元奚跑了过去。   姜晓晓双臂抱着膝盖,低着头,却连半点反应都没有。   看着她人没事,裴元奚长舒一口气,悬着的心总算落回了原地。迟疑了片刻,他问道:“你……你还好吧?”   姜晓晓抬手抹了抹面颊上的眼泪,却还是一言不发。   这事他要是没看到便也就算了,可看到了不安慰两句似乎有些说不过去。裴元奚顿了顿,道:“其实你爹……你爹也许有苦衷呢?不是我说,平时看起来你还挺机灵的,怎么今天会这么冒失,这么大的事情,你爹也不会随便的就回答你吧?”   姜晓晓恨恨地瞟了他一眼:“所以你来看我笑话的,是吗?”   “我……”裴元奚一阵无语:“我有那么恶劣吗?”   有没有你自己知道!姜晓晓毫不客气地便剜了他一眼刀。   他知道她委屈,可也犯不着那他撒气吧?盯着姜晓晓看了一阵,裴元奚心情复杂,闷声叹了口气,便在她身旁坐了下去:“我知道,在你们眼里我脾气是不怎么好,可也用不着把我当仇人吧?”   “那我该把你当什么?”   “这一路同生共死,大家也算是……朋友?”   姜晓晓一下子站了起来,激动地大吼出声:“裴元奚,我不需要你的同情!”   “……”他这可是真心话,哪里是同情?   知道自己怎么说姜晓晓也不会相信,裴元奚仰头看着她,神情颇有些无奈:“你知道吗,其实我   一直很讨厌一个人,讨厌得无时无刻都恨不能掐死她。”   莫名地冒出这么一句,听得姜晓晓心下一怔。讨厌得恨不能掐死?那个人不会就是她吧?   可裴元奚却哀叹一声,收回了目光:“这个人是我二姐。”   “你二姐?”一阵不明所以,姜晓晓蹙起了眉头:“就是你那个双胞胎姐姐?” ☆、不讲理   “是啊,就是她。小时候她总爱穿着我的衣服出去到处招摇,闯了祸就赖我,我爹一向严厉,所以每次挨教训的都是我。”说到此处,裴元奚又看了姜晓晓一眼:“长大后她还是爱闯祸,不过不赖我了,却要我帮她收拾烂摊子,然后挨骂的还是我……”   听到这些,姜晓晓觉得心情似乎好了点。“那你也挺惨的。”看了裴元奚一眼,她闷闷地又坐回到了他身边。   可裴元奚的表情看起来却并不难过,只是很平静地笑了笑,继续道:“有时候我也觉得我挺惨。不过话又说回来,毕竟她是我二姐,我还不想看到她受委屈,而且我的男人,总该要有些风度。”   忽然之间,姜晓晓有些羡慕裴元奚的姐姐:“你们姐弟感情真好。”   裴元奚却一脸的不以为然:“好什么呀,像她那样的奇葩,我可不敢恭维。倒是……”他看了姜晓晓一眼,小声问道:“你爹他经常发火吗?”   说到姜九黎,姜晓晓的眸光又黯淡了下去,她摇了摇头:“我爹他一向不爱说话,也很少关系周围的事情,发火更是很少。”   “那你有没有想过,你爹为什么今天会忽然发那么大的火?”   她伤心还来不及,哪有心情想这些?姜晓晓迟疑了一下,看向了裴元奚。   裴元奚提醒道:“你几次提到章家的灭门血案,还有玄微天宗你爹都在回避你的问题,他这么做,是不是不想你牵扯其中啊?”   蓦地一愣,姜晓晓不吭声了。方才的情形似乎正如裴元奚所说的那样,而父亲每一次的情绪变化好像都和自己问出的问题有关,要是他这么做真的为了保护自己,那她最后的那一番话岂不是伤了父亲的心?   摸着还有些火辣辣的面颊,她懊恼得双手抱住了头。   只觉得姜晓晓这样怪可怜的,想要安慰却又怕被人看见。做贼似地扫视了一下四周,确定没人后,裴元奚才伸出手臂揽住她的肩膀拍了拍:“关心则乱,你也不要想太多,我想你爹应该是不会生你的气的。就像我二姐,虽然我那么讨厌她,可她终究是我姐姐,我还是要原谅她的。”   心里难受地厉害,姜晓晓可怜巴巴地抬起了头:“裴元奚……”   裴元奚却挑了挑眉:“喏,我把我的秘密告诉你了,你不会再怀疑我的动机了吧?”   望着他那清亮的目光,姜晓晓点了点头。   “还有,以后叫我元奚吧,我就叫你晓晓。”   面对裴元奚忽然之间的主动,姜晓晓有些不知所措。强掩着心中的慌乱点了点头,眸光掠过那熟悉的面容,心底却像是有什么荡漾开了一般,收都收不住。   “裴……”瞄了一眼裴元奚,她慌忙低下了头:“元奚……我也有一个秘密……”   “唔?”   酝酿了好一阵,姜晓晓鼓起勇气,抬起了头,一脸认真的说:“我有病,而且是无药可救的病!”   “……”   且说姜九黎,他一巴掌打在姜晓晓的脸上,打得自己瞬间酒醒了大半。对于章家的灭门血案,他的确不想让姜晓晓牵扯其中,可原因却也并非姜晓晓所说的那样。   望着跑远的女儿,他无奈至极,也没心思喝着他的闷酒了,怀揣着苦闷的情绪,独自一人回到了净云寺中。   夜色深浓,无边的黑暗如迷雾一般将一切包裹,叫人迷茫。   站在在走廊下,姜九黎眉头深锁,目光深沉,借着微弱的火光远远地看着姜晓晓和裴元奚,脑中不断地涌现出当年的画面。   没有能够阻止章家那场灭门血案的发生是他毕生的遗憾,他无可辩驳,只是时隔十五年,他不明白此事怎会经由姜晓晓之口再度提及,还牵扯到了玄微天宗?而据他所知,那桩血案和玄微天宗并没有什么直接的联系。   便在他陷入沉思之际,身后忽然响起了一个声音:“晓晓的心情似乎不太好。”   姜九黎一愣,侧头看去,只见白玄七双手负在身后,缓缓踱步而来,颀长的身姿在灯光映照下显得格外挺拔:“回来的时候一直在哭,很是伤心的模样,眼睛都哭肿了。”   第一天来时虽然见过面,可却并没有太多的印象,此时再见,姜九黎不由地将眼前之人打量。只见他年纪不过二十四五,看起来却极为地老练沉稳,脸上挂着习惯性的笑容,放荡不羁中透着三分疏狂,细长的眼睛微微地眯着,就像是只狐狸一般,让人琢磨不透。   不待姜九黎开口,白玄七便主动抱拳行礼:“在下白玄七,见过前辈。”   姜九黎蹙了蹙眉头,感到一丝厌恶:“你就是和晓晓一起来的那个?”   白玄七谦逊地回道:“是!”   姜九黎冷声问他:“你找我有事吗?”   “在下看时辰尚早,原想着还可以找裴大人下盘棋,谁知竟凑巧看到了前辈,所以便来打声招呼。”   转眸看向前方的女儿,姜九黎丝毫没给白玄七面子:“现在招呼打完了,你可以离开了。”   白玄七迟疑了一下,却笑着向前走来,停在了姜九黎的身旁:“怕是在下现在离开,这棋也是下不成了。”   姜九黎微微一怔。   白玄七慢悠悠地解释道:“晓晓哭得这般伤心,裴大人只怕是没心情陪在下下棋了。”   想到姜晓晓所受的委屈,姜九黎的眸光变得有些暗淡。   白玄七深深地吸进了一口空气,道:“这一路走来,晓晓一直都很坚强,虽然路途艰险,她也都坚持了下来。此时哭得这般伤心,想必是伤透了心。”   听着这话,姜九黎不由地一愣:“路途艰险?什么意思?”   白玄七感到一丝惊讶:“晓晓没有对前辈说吗?”   姜九黎有些不解:“说什么?”   跨前一步,白玄七看着远处的姜晓晓:“刚一离京她就被白虎帮的人给抓了起来,好不容易方才脱险却又被人追杀,而后进入不归林差点丧命,这之后在马旗镇又入险境,即便到了这修罗谷,也有人冒充前辈,还差点伤了她。”   原以为从临都到这里不过短短数日的路程,没想到姜晓晓竟会遇到这么多危险。震惊地望着白玄七,姜九黎的眸光霎那间凝结成冰:“是什么人干的?”   白玄七眸光微垂,顿了一顿,道:“这,恐怕就得问裴大人了。”   “那小子?”姜九黎猛然一个转头,看向和姜晓晓依偎在一起的裴元奚。   “毕竟,晓晓是和他一起离开临都的,究竟发生了什么,他应该比谁都更加清楚。”   一把收紧双拳,姜九黎怒不可遏地瞪圆了眼睛,可却那么一下下,却又质疑地看着白玄七。“那你呢?”他问道。   白玄七迟疑了片刻,抬起了头:“春宵花月楼,天地玄黄。”   姜九黎一阵错愕:“你……”   白玄七却悠然地投来了目光:“天字号。”   春宵花月楼的众多杀手中最顶尖的便是天地玄黄这四位,而天字号又为这四位中的翘楚,只要被他盯上,就没有能够逃脱的。   瞅着白玄七,姜九黎沉默良久,他做梦也没有想到姜晓晓居然会招惹上这样的人物。又惊又怒又无可奈何,只能极力压抑着着心头那澎湃的情绪,冷声问道:“你的目标是谁?我吗?”   白玄七顿了一顿,却笑看向了姜晓晓:“多陪陪晓晓吧,她的时间,不多了……”   第二天,没有回罗摩窟,姜九黎直接便找上了裴元奚。   彼时,裴元奚和姜晓晓正为如何向姜九黎开口,求他打开金龙的事情一筹莫展,坐在屋子里大眼瞪着小眼。   忽然“吱嘎”一声,屋门便被推开了。   一看到姜九黎,姜晓晓一阵讶异,忙站了起来:“爹……您怎么来了?”   裴元奚也带着相同的情绪,喊了一声:“前辈……”   姜九黎面色阴沉,一言不发,盯着两人看了好一阵方才走了进来。   不敢怠慢,姜晓晓赶紧地搬来了凳子:“爹,您坐。”   可姜九黎却手臂一抬,理都没理,就只是看着裴元奚,道:“晓晓,你先出去,我有话要问这小子。”   “啊?”和裴元奚有什么话好说?你们熟吗?有些搞不清楚状况,姜晓晓盯着姜九黎阵阵发愣。   姜九黎却又是一声呵斥:“出去!”   “……”姜九黎素来说一不二,她可不敢忤逆。忧心忡忡地望了裴元奚一眼,姜晓晓只好走了出去。   要问什么虽未明示,可就这表情,这口气,裴元奚就已感觉到姜九黎来者不善。   以为是为他昨夜偷看的事情耿耿于怀,他定了定神,刚要解释。不想,姜九黎一把拔出桌上放着的长剑,一下子指了过来。   剑锋冷然,令裴元奚一阵错愕:“前辈……”   姜九黎却冷声问道:“晓晓会带你们来这里,是不是你逼她的?”   没成想到对方会忽然之间问到这个,裴元奚心下一惊,极力地要想申辩:“此事实乃情非得已,并非前辈所想的那样……”   可姜九黎根本不容他解释,又是一声怒喝:“你只需回答我,是,或不是。”   面对那咄咄逼人的目光,裴元奚无可辩解,缓缓地垂下了目光:“是!”话音未落,只见姜九黎怒目圆睁,怒不可遏地挥剑便砍。 ☆、灾难   知道姜九黎不好惹,却没想到他老人家的脾气暴躁成这样,双手一把夹住剑身,裴元奚整个人都懵了。   可姜九黎一把抽出剑,出手便猛攻而来。只见他招式连环,迅如闪电,寒光闪烁间,仿若一只扑向猎物的苍鹰,直取裴元奚。   裴元奚虽无心和他动手,然而震惊之余也只能顺着剑势,如彩蝶穿花一般,躲避锋芒。   一个来回下来,想砍人没砍着,那被追着砍的反倒泰然自若,神色从容。   望着裴元奚,姜九黎感到一丝震惊,他没有想到裴元奚年纪轻轻,居然会有这等身手。   而裴元奚却有些恼火,念着自己有愧在先,只好耐着性子好声道:“前辈,若是您为了胁迫晓晓的事情而要替她讨回公道,裴元奚无话可说,但事出有因,能否听先我解释?”   然而,气头上的姜九黎怎肯作罢?攻势反而愈发迅猛:“现在才想到解释?晚了!”   可怜的裴元奚只好一边闪躲着一边解释:“前辈,非是我不愿实情相告,实在事态严重,我不想让晓晓牵扯其中。”   “可你却逼她给你带路了!”   蓦然一怔,看着那愤怒的姜九黎,裴元奚一时间无言以对。   的确,打从他找上姜晓晓就等同于已经将姜晓晓拉入了这趟浑水之中,他需要对此负责。只是,若当时还有别的办法,他怎么也不至于走这一步。无奈至极,他咬了咬牙,道:“裴元奚有愧在先,前辈要杀要剐绝无怨言,但恳请前辈在动手之前能否先帮我打开金龙之中的机关,为此已有太多的人丧命,我不想再有人把命搭进去。”   可姜九黎却丝毫不予理会:“那是你的事,与我无干。”   “是,开始是无关,但现在……晓晓和您想独善其身都难了……”   被他忽如其来的这句给说懵了,姜九黎不明所以蹙了蹙眉头:“臭小子,你说什么?”   裴元奚无奈道:“精于机关术的众位大师相继身亡,而唯一可解金龙之人只剩下了您,即便我不去找晓晓,也会有其他人找上她。正所谓匹夫无罪,怀璧其罪,这个道理,我想前辈应该比我懂。”   好一个匹夫无罪,怀璧其罪,还越说越无辜了。   “大道理你给我收起来,我没兴趣。我只知道敢做就要敢当,你小子既有胆子胁迫晓晓带你来见我,那就应当知道后果!”   眼见着当说的,不当说的都说尽了,姜九黎愣是没收手半分,还越发变本加厉。   只觉得一阵无力,裴元奚一把按下从后袭来的剑,问道:“前辈啊,那你现在到底想怎样?”   姜九黎冷笑了一声:“要你的命!”   “……”忽然之间,裴元奚觉得姜晓晓一定不是姜九黎亲生的,像她那样,怎么可能有这么疯的爹?   看着姜九黎这拒不配合的态度,想到姜晓晓昨晚所受的委屈,他没来由地一阵恼火,也懒得躲了,猛地一把推开了姜九黎便喝道:“我算是明白了,你来找我根本不是因为我胁迫了晓晓,而是因为我发现了你是个顽固自私自以为是的混蛋!”   这翻脸速度太快,快得姜九黎一阵莫名。“你说什么?”他蹙了蹙眉头,问道。   一把拍开指着自己的剑,裴元奚越说声音越大:“是,你是德高望重,你是了不起,可有没有人告诉过你,你就像茅坑里的烂石头,又臭又硬,不可理喻?”   他活到这把年纪,还没人敢这么当着面的羞辱他,这小子是吃了雄心豹子胆了吧?姜九黎瞬间涨红了脸:“臭小子,你再说一遍?”   裴元奚什么脾气,那发作起来可是火山爆发,哪还能收得住?   拿起桌上的茶杯“咣当“一声重重地摔在了地上,他咄咄逼人地便直视着姜九黎,一边说一边指着门外:“你口口声声说为晓晓而来,可你对她又关心过多少,她的事情了解多少?你只管躲在这清静之地享清闲,而她呢,却要应付因为你的盛名引来的各种麻烦,你问过她愿意了吗?她说了你不愿意听到的,你便可以打她,可你想过没有,她为什么会忽然之间变得这么急躁,在她的身上又发生了什么?”   怔怔地望着那激动的裴元奚,姜九黎一动不动,一言不发。   两人对视了近一刻。   感觉骂痛快了,发泄够了,裴元奚的态度方才和缓了些许,转开了眸光:“这些话本来轮不到我说,可我怕我不说你永远没机会知道,你这个父亲做得多失败!”   恍然大悟的点了点头,等他说完姜九黎才问道:“你说完了?”   裴元奚闷哼了一声,没有回答。   姜九黎气急败坏地抡起剑就朝他砍了过去:“臭小子,都教训起我来了,谁借你的胆子?”   始料不及,裴元奚慌忙闪避。   可此时的姜九黎全然是气坏了,一路穷追猛打,连章法都不要了,就像是饿极了的野兽一样,死死地咬着愣是不愿撒手……   且听得屋内先是一阵一声盖过一声的争吵,接着就是“乒乒乓乓……”“咣当咣当……”的声响,就好像地震了似地。   望着那紧闭的房门,姜晓晓一阵一阵心惊肉跳,只想去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可是一想到姜九黎那脾气,她却又退却了,着实没办法鼓起勇气。   便在这六神无主的时刻,白玄七从走廊里走了过来,他刚想和姜晓晓打招呼,只听得屋里不断传出那要拆墙了似地动静。   一阵莫名,他指了指屋子:“这……”   “是……”姜晓晓正要回答,忽然“砰”一声巨响,房间的窗户被一下子撞开,裴元奚和姜九黎一前一后地跳了出来。   姜九黎提着剑追着裴元奚,气势汹汹地,俨然一副想要吃人的模样;裴元奚虽然没有还手,可好好的衣服被刮破了有上百处,脸上还挂着彩,都这般狼狈了,偏偏还是一脸不以为然的表情,大声嘲笑着姜九黎:“前辈,你这招也不过如此嘛,何来的勇气这般自夸?”   姜九黎气得脸都快绿了,一边追着一边语无论次地大喊:“臭小子,我就不信你运气这么好,你有种给我站住……”   知道这两个脾气都不怎么样的凑一起肯定会有问题,却怎么也没想到会是这场面。看着那追着追着,缠斗在一起的两人,姜晓晓都快要崩溃了。   “爹……”   “元奚……”   “你们在干什么呀,停下,你们都给我停下……”   手足无措地瞅着他们俩,她急得直跺脚。   一看到这情形,开始还很好奇的白玄七瞬间明白了大半,他嘴角上扬,双臂环抱,主动让出战场,退到一边干脆不出声了。   那姜九黎虽不精于剑术,可毕竟是天下第一剑凌挽风的丈夫,岂是等闲?   只可怜了裴元奚,既要顾忌到对方的身份,又要顾忌到对方是姜晓晓的爹,还要顾忌到对方的年纪,硬生生地将自己从占尽优势的变成了待宰羔羊。   且见得姜九黎又是一个快招连攻,裴元奚慌忙往后退去,倒霉催地他在屋内没出状况,到了外面反倒被墙挡着,退无可退了。   眼见着姜九黎的剑飞速刺了过来,不得已之下裴元奚只能一把扯下腰带,打算强行接招。然而谁也没想到姜晓晓竟一下子冲了过来,张开双臂便将他护在了身后。   说时迟那时快,不过一个愣神的功夫,姜九黎的剑已然落下。来不及去推开姜晓晓,裴元奚一声惊喝:“晓晓……”   一边看戏的白玄七神色骤然一紧,时间便仿佛禁止了。   风吹树动,“哗啦”一声声响,从墙外伸进来的树枝上缓缓飘落一片树叶,好似逐渐唤醒了众人。   裴元奚倒抽一口凉风,探头看去,只见姜九黎的剑正抵在姜晓晓的胸口。而姜晓晓全身肌肉紧绷,闭着双眼,一动不动地,脸都吓白了。   一把扶住姜晓晓的胳膊,他赶忙唤道:“晓晓……”   听到声音,姜晓晓方才慢慢睁开了眼睛。可她却没有让开,只是一动不动地看着姜九黎。   剑,再进一分便会要了她性命。一向怕死,他不信她不知道这多危险。   一脸阴沉地望着姜晓晓,姜九黎忽然意识到,他似乎忽略了一些很重要的事情。比如姜晓晓被胁迫了为什么不告诉他实情;比如裴元奚为什么会义愤填膺地斥责他对姜晓晓关心太少;再比如现在,姜晓晓为什么会奋不顾身地替裴元奚挡剑。   他离家不过才短短半年,想不到女儿居然这么快心就不向着自己了……   “爹……”   看着姜晓晓那哀求的目光,姜九黎暗暗地一声自嘲,心里顿时有些空落落地。收回剑,也没兴致再追着裴元奚砍,他转身便就落寞地走了。   一时间有些搞不清楚状况,姜晓晓和裴元奚对视了一下。确定姜九黎不会再发难后,裴元奚才问道姜晓晓:“你怎么样,有没有受伤?”   姜晓晓摇了摇头,便也同样担心地问着裴元奚:“你呢?伤口疼不疼?”   两人正忙着互相检查着,突然,已走出十数步的姜九黎一把将剑向后抛来,不偏不倚地扎在了裴元奚的脚旁。   悬着的心方才落回原地,还没来得及你找回那踏实的感觉,裴元奚跟着就是一怔。   只见姜九黎缓缓地侧过了头,似有怨愤地撂下一句:“臭小子,算你走运!”说完,头也不回地扬长而去。 ☆、一定有了哪里不对   金龙的事情还没着落,却接二连三地把姜九黎给得罪了。一边收拾着屋内的残局,一边想着这两天的事情,裴元奚感到心都有些累。   姜九黎砍人砍痛快了拍拍屁股走人了,姜晓晓却不得不留下帮他收拾烂摊子,好在对方是裴元奚,姜晓晓也乐意。   两人忙了一下午,屋子里总算恢复了原样,除了那些被砍得实在救不回来的。   将最后一张倒在地上的凳子扶正,裴元奚捶了捶腰背,这才松了一口气,一转头却见方才还好好的姜晓晓一动不动地看着他。有些莫名,他不解道:“怎么了?”   姜晓晓闷声道:“那件事,不是我说的……”   裴元奚一愣:“哪件事?”   “就是……就是你让我给你带路的事……”越说越小声,姜晓晓最后直接低下了头。   到这里,裴元奚才恍然大悟,原来她是怕他以为是她告的状啊。可是不是她说的又有什么关系?反正他做过,他从未想过要否认。点了点头,他应道:“我知道。”   姜晓晓担忧地问:“可是金龙的事情怎么办?”   是啊,金龙的事情怎么办?姜晓晓和姜九黎这一闹,再要她出面显然不合适了,而且他也不想看到她再受委屈,而就目前的情况来看,自己也不可能劝得动姜九黎,这件事整个地都陷入了僵局。   越是见到裴元奚愁眉不展的样子,姜晓晓越发自责,使劲地用手敲着脑袋:“我爹平时不这样的,都是我没用……我没用……”   裴元奚忙一把拉住了她:“你别急,会有办法的。”   办法?能有什么办法,就她爹那软硬不吃的性子,除非他自己愿意,不然谁还能强迫得了?   忽然之间,姜晓晓有些怨恨起白玄七。她没说这件事,裴元奚也犯不着和自己过不去,把胁迫她的事情说出来,那么了解真相的就只剩下白玄七了。可这白玄七说什么不好,为什么偏偏要说出这件事,这不是添乱嘛。   从裴元奚房里出来,无心回屋,姜晓晓就一个人在院子里闲逛。   天色渐晚,片刻之间还暮霭沉沉,这会儿一切便都已笼罩在一片迷茫夜色之中。禅院里点亮了几盏灯火,远处还不断传来暮鼓敲响的声音。   盯着钟鼓楼看了一阵,她意兴阑珊地叹了一口气,正打算回房,一转身却见前方走来了一个小和尚。那小和尚她认识,也就是这两天照顾他们的那位。   彼此打了声招呼,姜晓晓好奇地问道:“明觉小师傅,你去哪儿啊?”   那小和尚抬了抬手里的茶壶:“我是来给姜先生送茶的。”   “送茶?”他人还没走吗?眼前灵光一闪,姜晓晓忙道:“要不,你给我吧,我给我爹送去。”   对方主动要求,那他自然没理由拒绝,小和尚很爽快地将手里的东西递到了她手中:“那劳烦施主了。”   “没关系。”笑嘻嘻地接过东西,姜晓晓赶忙走向了姜九黎的住处。   果不其然,姜九黎人就在房中,屋里亮着灯,房门也没关紧,一推便开。   姜晓晓站在门外唤了一声:“爹,我来送您的茶……”然后才走了进去。   彼时姜九黎正在画着什么图,眉头紧锁,神情专注,对于她的到来似乎根本就没察觉。   怔了怔,姜晓晓放下茶壶,只觉得眼前的情形好像并不太适合开口。没想到姜九黎却忽然问道:“都收拾完了?”   收拾,指的便是帮裴元奚收拾屋子,她当然听得懂。“嗯。”姜晓晓点了点头。   搁下手中的笔,姜九黎抬起了头:“过来,帮我看看这张设计图。”   “啊?”姜晓晓一愣。姜九黎做事最烦别人打搅他,现在主动喊她是什么情况?有些不明所以,她走了过去。   图其实也就是最平常的图,从小到大见得做多的那种。只是姜九黎既然让她看,她便觉得自有要她看的道理,于是乎瞪大了眼睛,仔仔细细地看了个遍,可愣是没看出哪里特别。就在她百思不解的时刻,姜九黎却又问道:“脸还疼吗?”   姜晓晓又是一愣,余光偷瞄了过去,只见姜九黎若有所思地望着桌上的油灯,脸上并没有什么太多的表情。没有吭声,她摇了摇头。   姜九黎却缓缓地转来了目光:“章家灭门血案的事情并非我不愿意告诉你实情,此事太过蹊跷,而且牵连甚广,知道得太多对你而言并不是什么好事。”   面对父亲忽然之间转变了的态度,姜晓晓显得有些不知所措。   姜九黎却继续道:“当年出了这件事后我一直都有暗中调查,但是所有的线索都像凭空消失了一般,再也查不到任何的蛛丝马迹。”   实在有些无法想象,姜晓晓蹙了蹙眉:“这到底会是什么人做的呀?”   姜九黎摇了摇头:“能将这么大的事情一手遮盖,最后不了了之,这个人一定有着相当的权势和极其缜密的心思,绝非普通人。”说到此处,他抬起了头看着姜晓晓:“晓晓,你相信爹吗?”   信!当然信!姜晓晓忙不迭地点了点头。   姜九黎顿了顿,垂下了目光:“你相信爹是清白的就好。时隔十五年的事情又被翻了出来,只不知这次针对的是谁,是福还是祸。你本就不属于江湖,不该被卷入这些是是非非,爹希望你不要再插手这件事了。”   想不到父亲的真实想法还真是这样,自己之前果然如裴元奚所言,误会了父亲。那懊恼的情绪涌上心头,一动不动地望着姜九黎,姜晓晓简直快要后悔死了,憋了好一阵才憋出声:“爹,对不起……”   可姜九黎根本就不介意,只是十分平静地看着她,微微地收紧了眉头:“晓晓,这些年爹亏欠你的太多,怨爹吗?”   怨吗?好像也是怨过的。   小时候,看到别人家的小孩有爹娘疼爱的时候……   路过河边,看着水里的小鱼围绕在大鱼身边追逐嬉戏的时候……   而此时,那些似乎都已经无关紧要了,姜晓晓的眼眶莫名地便有些湿润。   姜九黎微叹了一声,收回了目光:“明天晚上,带着那姓裴的小子去罗摩窟,我等着你们。”   “明天?”姜晓晓意外一怔:“您不生气了吗?”   听到这个,姜九黎愤怒地一拳捶在了桌面上:“那臭小子居然敢骂我,谁给他的胆子,简直混账!”似觉得不够解气,他又拍了一掌。   “……”骂你两句你就气成这样,您老追着人家砍人家都没还手呢。着实不知道该怎么说,姜晓晓无语地瞅着姜九黎:“那……”   姜九黎不耐烦地摇了摇手:“你且先告诉他这些,明日之事明日再谈。”   “哦。”不敢反驳,姜晓晓顺从地点了点头。虽然什么事情姜九黎没说,不过就目前的状态来看,她觉得应该不会是还想砍人。   从姜九黎屋子里出来,姜晓晓有些兴奋,还有些激动,她怎么也没想到一贯固执的老爹会对她说出真相,而且还向她道歉,这可是从未有过的事情。   一旁,心情烦躁,懒得再闷在屋里的裴元奚正心不在焉地在院子里转着,一抬头看到姜晓晓从拐角处走了过来,满面笑容,一脸春风,俨然和方才离开之际不是一个表情。一时好奇,他问道:“什么事情这么高兴?”   姜晓晓小跑着停到了他的面前,笑看着他:“告诉你一个好消息,我爹让我们明天晚上去罗摩窟找他。”   裴元奚意外一怔:“怎么,你爹答应帮忙了?”   姜晓晓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不过他既然这样说了,也许是一个机会。”说着,她又笑了起来:“还有……”   “还有什么?”   脸上浮现出一抹羞涩的表情,踮起脚尖,姜晓晓便在裴元奚的面颊上亲啄了一口:“谢谢……”说完就跑开了。   她很清楚,依照姜九黎的脾气绝对不会主动地对她说这些,所以这只有一个解释,那就是裴元奚一定对姜九黎说了什么,这才让他改变了态度。   可裴元奚却不知道这些,愣愣地望着姜晓晓离去的背影,他整个人都石化了,脑子里空白一片,最后,还是一只从树上蹿下的小松鼠惊得他回过了神。   谢谢?谢从何来?   摸了摸有些发烫的面颊,他似乎感觉到了点什么,可迟疑了片刻,却又觉得自己是不是想太多,兴许人家真的只是很单纯的想表达谢意呢?   回到屋中,裴元奚辗转反侧,彻夜难眠,仿佛是入了魔怔一般,满脑子都是姜晓晓,心头总有一种异样的感觉,至于什么感觉他也说不清,只是,姜晓晓说自己有病,病得无药可救,可眼下他觉得那个病了的人哪里是她,分明是自己才对! ☆、来交易   虽说被追着砍的事情令他到现在都还心有余悸,可姜九黎提出要见面,怎么看这都是个机会。不愿放弃,第二天天还没黑裴元奚便做好了准备,等着和姜晓晓一起去罗摩窟,可他没想到白玄七居然也要一起去。   对于白玄七,告密这件事他并不在乎,可要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他却也做不到。一脸不悦地望着白玄七,裴元奚也不说同意不同意让他随行,只就那么望着。   白玄七更好,竟然任由他看着,还面带微笑,愣是没感到半点的不自在。   就那么僵了好一阵,最后,还是受不了的姜晓晓先出了声:“啊呀,你们干什么都不说话呀?”   愤愤一拂袖,裴元奚转过了脸:“你爹只让你我去见他,多一个人,你不怕他不高兴吗?”   说到这个,姜晓晓觉得自己很委屈,这不是被白玄七给缠上了嘛。   白玄七却不以为然地结过了话音:“你以为姜前辈是什么人,会因为这点小事便动怒?”   “好一声姜前辈,叫得很亲切啊。”   白玄七一脸无辜地瞅着裴元奚:“裴大人是不是对在下有什么意见,有的话可以明说,这般冷嘲热讽可不像大人的作风。”   话既然挑明了,裴元奚也不想绕弯子:“好,昨日之事你怎么解释?”   “昨日之事?”思忖了片刻,白玄七微微侧头:“裴大人说的是你被姜前辈追着砍的事?”   难抑心中气愤,裴元奚冷哼了一声。   白玄七无奈的摊开了双手:“裴大人,你不觉得欺骗一个老人家太不道德了吗?尤其是一个爱女心切,又不善表达的老人家。”   好一个不道德……裴元奚一怔。   白玄七又将目光转向了姜晓晓:“你看,晓晓现在又有了笑容,不是吗?”   “……”早知道他也该学姜九黎,直接上去就砍,给白玄七这种人开口的机会,简直是在给自己插刀子。看了一眼姜晓晓,裴元奚有火气也不好发。   白玄七这才笑道:“你放心,对于你们的事情我没兴趣,我只是不想像这次一样,你们前一晚上跑出去第二天便闹出那么大动静。我的命可值钱得很,还不想被连累,不看着你们,我又怎能放心?”   好吧,就姑且就当你说的都是真的。   狠瞪了他一眼,裴元奚不再多言,只是对姜晓晓道:“我们走!”说着跨步便出了屋子。   没想到裴元奚对白玄七的怨气会有这么大,瞄了白玄七一眼,姜晓晓满是尴尬,也不知道该怎么反应,逃离似地拎起裴元奚丢下的包袱赶忙追了上去:“元奚,元奚,你别走那么快嘛,等等我……等等我呀……”   ……   出了净云寺,一路踏着夜色前行,半个多时辰后三人到达罗摩窟。   像是有意遣走了众人,洞窟里就只有姜九黎一个人,他就站在初次见面的那间石室里,手里拎着酒葫芦,看着那尚未完成的卧佛入神。。   看到他,姜晓晓下意识地喊了一声:“爹……”   姜九黎侧头瞄了她和裴元奚一眼,目光却一下子停留在了最后进来的白玄七的身上。   白玄七识趣,顿了一顿,不待对方开口便主动说道:“我在净云寺无聊,看着他们出来就跟来了。你们有事你们谈,我到外面去。”说着,微微一颌首又退了出去。   看着他走远了,裴元奚才恭敬地喊了姜九黎一声:“前辈……”   可似乎心中的怨气还没消散,姜九黎却并不友善,只是冷冰冰地问道:“知道我叫你来干什么吗?”   不敢冒然回答,裴元奚摇了摇头:“不知。”   姜九黎猛然一个转身:“不怕我再针对你吗?”   姜晓晓的心骤然一紧:“爹……”生怕姜九黎又想砍人。   裴元奚却镇定道:“这里是前辈的地盘,前辈要是想对付我随时都可以动手,根本就不需要将我特地喊来,多此一举。”   看不出这臭小子还有几分头脑,姜九黎几不可闻地冷笑了一声:“你是朝廷的人?”   “当朝御史中丞。”   “你一个言官不在临都衙门,为什么要跑到这里?”   “事关重大,不得不来。”   “哦?”   打也打了,闹也闹了,指望着姜九黎看在姜晓晓的面子上乖乖配合俨然是不可能了。   裴元奚也不想再隐瞒什么,沉声便道:“想必前辈也清楚,当今天下玄、赵、晋、岐、宋五国已成鼎立之态,玄国一直都有吞并我赵国的野心,两境时有摩擦,便如半年前那样。只是前辈一定不知道,早在一年多前,其实野心勃勃的玄帝曾有过一次大的动作,只因我赵国有相国文清宴的筹谋才没有让他得逞。可是半年前那场冲突之后不久,玄国却发生了一件大事,权倾朝野的刘氏家族一夕覆灭,党羽被剿杀殆尽,这之后玄国便终止了对我赵国的一切行动。”   “停下了不好吗?”怎么忽然说到了这个,姜晓晓不明所以地皱了皱眉头。   裴元奚没有回答,沉默了片刻却接着道:“说是停下了一切的动作,但是据派到玄国的探子回报,玄国最让人琢磨不透人,诚王玄心却失踪了。”   姜九黎微地一怔:“失踪?”   “下落不明,去向不知。”   “诚王玄心?这人是谁?”他们都知道这个人,可姜晓晓不知呀。   “在玄昭帝的十一个子女当中,诚王玄心排行第七,当今玄帝玄胤排行第九。这个玄心为人放荡不羁,藐视一切礼法,肆意而放纵,却才华出众,智谋过人,当初玄昭帝曾想立他为储君,可他却以太过拘束的生活不适合他为由拒绝了,这之后一直不问世事。如今他去向成谜,玄国又政权动荡,消息还一直都被封锁,所以文相推断,玄帝本人身上一定发生了什么,又或者在策划着什么。”   尽管还是不怎么听得懂,不过裴元奚的担心她却感觉到了。“你不是怕那个玄心跑我们赵国来了吧?”姜晓晓问道。   “不排除这个可能。”   “那和金龙又有什么关系?”   “我之前说过,金龙是在玄赵两国交接之地,从玄国细作手中夺来的,这其中藏着我赵国官员通敌的证据,而这个通敌的人是否和玄心有过接触还不得而知,想要知道玄帝和玄心到底在搞什么鬼,这或许是唯一的线索。”   真是好大一盘棋,奈何这和路上他告诉她的不一样啊!   抑郁地瞅着裴元奚,姜晓晓心里有些不痛快。   姜九黎却拎起酒葫芦仰头饮了一大口:“我不过一介平民,朝廷的事,诸国间的纷争与我而言并没有意义。”   “可覆巢之下焉有完卵?一旦时局动荡,只怕赵国上下都要受到影响。其实前辈有什么顾虑或者要求可以尽管提,不必急着拒绝……”   尽管提?姜九黎眼底闪过一丝冷意:“要你的命,也算?”   裴元奚心下一怔。   姜晓晓紧张地一把拽住了姜九黎的胳膊:“爹……”   裴元奚的脸上却浮现出一抹无畏的笑容,缓缓地将手里的剑递了出去:“能用我裴元奚的命能换得赵国的平安,我愿给!”   给什么给?添乱嘛不是……   姜晓晓急得又是一声大喝:“元奚……”   气氛在这一刻瞬间凝滞。   诚然,裴元奚是他最不喜欢的那种人,傲慢而自以为是,就和当年那混蛋一个德行,让他多看一眼都觉得烦,可是昨日姜晓晓竟不顾自身安也要救他,而今又急于相护,分明就是已经对这臭小子动了心,他又怎能视而不见?   只觉得像有什么被人夺走了一般,让人莫名地恼火。姜九黎一把将剑夺过,瞪了一眼却气急败坏地又丢还了回去:“臭小子,我要你的命何用?”   不是要他的命?“那……”裴元奚有些不明所以。   姜九黎却道:“尸骨血灵芝!”   “尸骨血灵芝?”   “听说在迁□□皇帝的坟的时候,在棺木里发现了一棵长在尸身上的血灵芝,而今这棵血灵芝就保存在皇宫里。”   奇珍异宝,财帛金银,姜九黎要什么裴元奚都不觉得奇怪,唯独这个,他怎么也没想到。愕然地望着姜九黎,他整个人都怔住了:“前辈要它干什么?”   “与你无关。”   尸骨血灵芝,姜晓晓记得她曾经在陆途的医书上看到过。书上记载,它寄生于不腐的枯尸之上,以尸身为养,通体血红,形状和普通灵芝无异,然而一旦沾上活人之血便会散发出特殊气味,引来剧毒无比的七窍冰蛇。可是,这么恶心的东西老爹要它做什么?而且这玩意既然是□□皇帝的尸体上长出来的,那定然会被当活人一样的供奉,哪能轻易送人?   姜晓晓百思不得其解地望着姜九黎:“爹,你不是在开玩笑吧?”   姜九黎却一脸严肃地反问:“我的样子像在开玩笑吗?”说着,目光便转向了裴元奚。   答应,那可是长在□□皇帝尸身上的东西,等同于□□皇帝身体的一部分;不答应,为了金龙里藏着的秘密已经死了那么多人,而且放任下去这件事还不知道怎么发展。他真能擅自做下这个决定吗?   一时间,裴元奚陷入了两难。 ☆、风雨将至   没人说话,石窟内再一次陷入了死寂,灯龛里的火苗随着甬道里灌入的风而跃动,忽明忽暗地映照着三人脸。   不就是开一个机关金龙吗,怎么这么麻烦?   姜九黎有姜九黎的目的,她劝不得;裴元奚有裴元奚的立场,她也劝不得。抑郁地望着他们,姜晓晓忽然间有些担心,就怕他们一个谈不拢再打起来,那她该怎么办呀?   熟料,僵持了近一刻,裴元奚居然主动做出了让步:“前辈若是执意想要,我可以去向皇上求。不过……出发之时我们未曾到前辈会对这个感兴趣,东西并未带在身上,而金龙的事情已迫在眉睫……”   对此,姜九黎却似乎并不在乎。“你这算答应了”他问他。   “虽然那尸骨血灵芝是□□尸身上所出之物,但事关我赵国的前途和命运。如果□□在世,想必他也不会拒绝,这棵尸骨血灵芝,我会替前辈讨来……”   见裴元奚答应地爽快,姜九黎也没再为难他,朝前伸出了手:“金龙拿来!”   对方的态度转得太快,快地叫裴元奚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蓦地一愣:“前辈不怕我食言?”   可姜九黎刚毅的脸上露出一丝阴鸷的笑容:“你可以试试……”   莫明地一个哆嗦,一股子寒意直透脊梁骨,裴元奚不自在地转开了目光,脑子里忽然生出了一个念头,这姜九黎老辣如斯,姜晓晓如此单纯,她真的不是他捡来的吗,不是吗?   姜九黎松了口,姜晓晓悬着的心也算是落了地。不待裴元奚动作,她赶忙打开了丢在地上的包袱,要取里面的金龙。可一抬头,却见裴元奚从怀里掏出了一只只有巴掌大的递上了前。   金龙不是该在包袱里吗,这又是什么?   一阵不解,她缓缓地站了起来,就见着姜九黎拿着那金龙端详了一刻,道:“做得还算精巧,要开不难,不过要费些功夫。”   什么情况,难道包袱里的还是假的?   从净云寺背着到这儿,她背地差点都要断气,难道又他妈……   想到那日东窗事发,裴元奚信誓旦旦地拿着手里的金龙说那一定是真的,再看眼前,这个她见都没见过,甚至都不知道的……简直是在耍猴呐!   姜晓晓气急败坏地将手里的金龙一把摔在了地上:“裴元奚……”   被她这突如其来的反应惊地一怔,姜九黎侧过了头,裴元奚却下意识地摸向了自己的鼻子,眸光掠过姜九黎那皱起的眉头,一阵心虚,赶忙解释:“为了确保万无一失,从一开始真正的金龙就没有出世过,不说出来也是因为……我想试一试……”   “试什么?”   “试一试,看看有没有可能不用打开它的机关就能钓出那个幕后之人,这样就可以不用让姜前辈来趟这趟浑水,也许还能让你和白玄七的约定作罢。”   “……”虽然不知道这句话中几分真几分假,不过听着裴元奚还惦记着自己,姜晓晓的心里总算好受了些:“那还真是可惜了……”   裴元奚顺着便接过了话音:“是啊,一路跟来的那群家伙居然也不知道金龙是假,由此可见,背后那位大人的心思可比我想象中的还要难测……”可一抬头,却发现自己那瞬间的不自然还是落入了姜九黎的眼中,让他彻底地说不下去了。   好在,姜九黎还给他留了几分面子,只是神色复杂地扫姜晓晓一眼,而后摆了摆手:“好了,我要开金龙了,你们出去吧,我做事的时候不喜欢有人看着。”   老爹终于愿意出手,姜晓晓自然没理由不配合。一阵欣喜,她赶紧点了点头。   裴元奚一记抱拳:“那就有老前辈了。”说着,跟着姜晓晓走向石室的门。跨出大门的那一刻,他却下意识地又回头看了一眼,心里还是有几分不安。   没办法,打从真的找到了姜九黎他就觉得有些不对劲,一路寻来他们走得这般坎坷,可找到人之后却也太平静了些。   见到他没有跟上,姜晓晓脚下一顿,转过了身:“怎么了?”   裴元奚却摇了摇头:“没,没什么。”   又有事瞒着她,以为她看不出来吗?一想到方才的事,再加上现在,姜晓晓一阵恼火,二话不说,转头就走。   一看她是真的生气了,裴元奚赶忙追了上去:“晓晓……晓晓……”一边说,一边拽住了姜晓晓的胳膊。   姜晓晓却赌气似地,一把甩开了他的手:“干什么?”   裴元奚有些无奈:“金龙的事情,对不起……”   “你裴大人会有什么错,我可当不起。”   嘴上虽是这么说,可某人那一副咬牙切齿的模样却看的裴元奚一阵想笑,这也叫不敢?故作傲慢地,他抬了抬下巴:“好,当不起那就给本大人笑一个,本大人不喜欢看你现在这张脸。”   姜晓晓彻底的急了:“你……”然而,一对上裴元奚那噙着笑意的眼眸,一句话也说不出了,她都不知道自己被欺骗成这样,怎么还想着帮他。   看着她不那么激动了,裴元奚这才道:“晓晓,我真的不是故意骗你的……”   “又是事关重大,不能说对吧?”   眸光微动,裴元奚有些尴尬。   姜晓晓却跨前一步,目光灼灼地看着他:“那你刚刚说的那句是不是真的?”   刚刚说的?哪句?   一看裴元奚那一脸的懵然,姜晓晓瞬间便了然了。说到底,人家在意的也不过是她爹,是金龙,至于她又算个什么呢?   出了洞窟,气氛变得异常尴尬。   姜晓晓一句话也不说,连脾气也不发了。不住的瞄着她,裴元奚总觉得自己似乎应该解释点什么,可解释什么呢?他欺骗她在先,而后又一骗再骗,这之后……   隐隐有些头疼,他摸着脑门轻呼出一口气,只觉得自己这次好像真有那么点过分了,正有些手足无措,一抬头,就见着一直没见人影的白玄七皱着眉头,从远处走了过来,一边走还一边不住地望向身后。   仿佛忽然间看到了救星,躲着姜晓晓,他赶忙凑了上前:“白玄七你去哪儿了,看什么呢?”   也不知道听没听到他说话,白玄七摸了摸下巴,皱着眉头,只是自顾自的念叨了一声:“明明看到了啊,怎么说没就没了?”   “什么说就没了?”有些听不懂,裴元奚顺着他来的方向便看去。   这一看却让白玄七一下子回过了神。“你们的事情谈完了?”瞟了一眼远处闷不吭声,一反常态的姜晓晓,白玄七眼皮一挑,忙探了出头。   裴元奚心虚,快速跨出一步,一下子便把他的视线给挡了:“干什么,你还没说你看什么呢?”   一见到此,发生的事情白玄七瞬间猜到了八分,这两人又闹了吧?   没有当场戳穿,他神色怪异地盯着裴元奚看了一阵,才缓缓回道:“刚刚我从里面出来的时候,看到一个人影一闪而过,速度很快,我一时好奇便追了出去,可是追着追着就没了……”   “没了?”这怎么可能?   白玄七玩世不恭地点了点头:“别这么看着我,就是这样啊?跑了呀,不过我感觉当时我出来的时候,暗处藏着的应该不止一个人,其他的你们有看到吗?”   不是一个人?意思还有其他?   将信将疑地望着白玄七,裴元奚有些发懵,突然神色一变,大呼一声:“不好!”撒腿就跑。   全无心理准备,忽如其来的一声大喝,喝得自顾自生着闷气的姜晓晓全身一怔,心脏都差点蹦出来。她气愤地一手捂着心口,一边一转过了脑袋,就只见裴元奚飞奔而去,一头便钻进了他们方才出来不久的洞窟。   “他……他……”哪根筋搭错了?   不明所以地指了指洞窟方向,姜晓晓愣愣地将目光转向了白玄七:“白大哥……你……你在啊……他什么啦?”   白玄七耸了耸肩:“我告诉他我去追一个可疑的人影没追到。”   “没追到就没追到呗,他这么紧张干什么?”   白玄七顿了一顿,往前走来:“他该不会觉得有人故意调虎离山吧?”   调虎离山?调什么虎,离什么山?   瞅着姜晓晓还不是十分明白,白玄七给她分析着:“你看,调开了在外面的我,然后乘你们在里面谈事情,钻进去,神不知鬼不觉,好像也不无可能啊……”   所以,裴元奚会这样是因为她爹,换句话说,就是姜九黎可能已经成为了别人的目标……   一下子反应过来,姜晓晓哪还管的了许多?一声惊呼:“爹……”跳下坐着的石头,追着裴元奚就往洞窟里钻。   只可怜了白玄七,话还没说完被这尖锐的叫声震得忙便捂住了一只耳朵,瞅着那一前一后没入洞窟的身影头疼至极,抬头望着半空挂着的弯月抑郁的念了一声:“太阳……”摇着头也跟着进了洞窟。 ☆、bomm   “爹……”   “爹……”   “爹……”   一路跑一路喊,姜晓晓急地只差要哭出来了,幸亏到那儿时情况并不似她担心的那样,姜九黎还好好的,正摆弄着裴元奚那尊小金龙,拆开的齿轮什么的散了一堆,却也不像有危险的样子。   长长的舒了一口气,她悬着的这才心落回了原处,可一转头却发现自己趴在了裴元奚的背上。裴元奚知道也不吭声,只歪着脑袋,一直在瞄她。   心里憋着气,猛地推着裴元奚往后退了一步,姜晓晓故意要和他保持着距离。随后,白玄七这才走了过来,问道:“怎么样?”   姜晓晓闷声道:“爹他没事。”   白玄七有些不解的指了指他们两人:“那你们俩怎么怪怪的?”   怕姜晓晓要告状,裴元奚忙转身,朝前方抬了抬下巴:“姜前辈做事的时候不喜欢有人打搅,换个地方说话吧。”   离得太远怕姜九黎这边真出了事情来不及照应,靠的太近又怕说话打扰了姜九黎,于是乎三人在洞窟内找了一间姜九黎出来时必经的石室,在里面等着。   可这样,裴元奚和姜晓晓的状态似乎也没比之前好。望着那持续冷战的两人,白玄七轻咳了一声:“说吧,我看刚刚在外面你们就不对劲了,怎么,又闹别扭了?”   “没有!”裴元奚当然不会承认,背过身子不想理睬。   可姜晓晓却憋不住了,哽咽了两声,带着几分十二分委屈地抬手就指向了裴元奚:“白大哥,你知道他干了什么吗?”   一听这话来了精神,白玄七忙问:“他干了什么?”   “他……他……”一股脑,姜晓晓把怎么被裴元奚骗,怎么被欺负全给说了。还真是谢谢她了,不该说的她是一句没说,可是别的事情加油添醋的生出几大箩筐是几个意思啊?   真是怕什么什么来……   “姜晓晓……姜晓晓……”忍无可忍,裴元奚提高了嗓门。   可有白玄七撑腰,姜晓晓哪还怕他?越说越夸张,说着说着就哭了。   手捂着额头,裴元奚第一次感觉到什么叫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   就在这档口,忽然“轰隆……”一声惊天巨响,震地地动山摇,整个石室都跟着晃动起来,晃得人站都站不稳。   差点一头撞上墙壁,稳住脚下,姜晓晓第一反应便是吼向裴元奚:“裴元奚,你又干什么,以为这样我就会被你吓住啊?”   根本就不知道她在说什么,裴元奚莫名的指了指自己。随即,“轰……轰……”又是两声巨响,大块大块的石块夹杂着石屑土灰从不断的从石室顶上砸了下来,灯龛上插着的火把的火苗也在气流涌动之下变得异常的扭曲。   拉着姜晓晓往后退了一步,裴元奚瞬间整个的脸色都变了。   白玄七眉头紧蹙,神色中带着一丝讶异:“硫磺的味道,是炸药……”   “炸药?怎么会是炸药?为什么引爆炸药这么危险的事情没人事先通知?”被吓得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姜晓晓拼命的拍着胸口。   裴元奚却猛然一抬头:“你爹……”   根本顾不上喘气,姜晓晓赶忙就往外冲去。可刚才一脚跨出石门,她就给吓得又缩了回来。   紧跟在她身后,白玄七和裴元奚感到一丝疑惑,可抬头一看,两人也都被惊到了。   人,好多的人,黑压压的一片,穿着黑色的夜行衣,蒙着脸,手里提着刀子,杀气腾腾的守在外面,就仿佛是那亮着獠牙等待着猎物的猛兽一般,眼底泛着精光,看得人心底生寒。   “元奚……白大哥……”怔怔的将目光转向裴元奚和白玄七,姜晓晓都觉得自己的腿在没出息的发抖。   白玄七点了点头。   裴元奚却忽然一把将白玄七推向黑衣人,拉起姜晓晓就往石室外冲,一边冲一边道:“白玄七,交你了!”   “喂……”知道裴元奚没人性,却没想到他居然这么丧心病狂。而裴元奚这一动,那群黑衣人好似那被触动的机关一般,不管三七二十一的就围攻而来,叫人连解释的机会都没有。面对着面前那越来越多的杀手,白玄七头大的喊道:“喂……喂……你们什么眼神,没看到还有两个漏网之鱼吗?”话音未落,且见着那追着裴元奚和姜晓晓而去的杀手将他们两人也给堵了。   没想到白玄七会在这时候拉自己下水,裴元奚气愤的直咬牙:“白玄七,你真是……”   “死你总比死我强!”   “……”   “元奚,现在要现在怎么办?”姜晓晓可没他们那份闲情,这时候还在较劲。一边配合着裴元奚闪躲着杀手们的进攻,一边不停的追问,都快要急死了。   裴元奚还没顾得上回答,只听得“轰……”又是一声巨响,走道整个的摇晃了起来,方才就已经被震得松动的碎石从走道顶部不断滚落,尘土夹杂着硫磺烟熏的味道不断弥漫,四周变得一片乌烟瘴气。   又炸?到底什么人想怎么样啊?   完全搞不懂当前的这叫什么形势,众人纠缠之间,突然“啪啪……”不知何处传来一阵声响,一根粗石柱从半腰断裂而开,直直地向着裴元奚方向滑落下来。   顾不上闪躲,姜晓晓惊得一声大呼:“元奚小心!”裴元奚飞扑过来,抱着她便滚向了一边。   不过就是那一前一后的功夫,“轰隆……”一声巨响激起扬尘一片。   有些心惊,一脚踹开那缠着自己的黑衣人,白玄七骇然地望着那石柱砸落之处。烟尘散开,伤者无声,只见那石柱下有着鲜红的液体缓缓溢出。忽然有种不祥的预感,他猛然一抬头,却发现裴元奚的脑袋居然从石柱那头冒了出来。   都说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自己看来是低估了裴元奚这祸害了。   且说那石柱坠落的声响一直在耳边回荡,震得脑袋都在“嗡嗡”响个不停。姜晓晓根本搞不清楚自己现在是个什么状态,一直被裴元奚拉着坐了起来都还是呆呆傻傻的。   一时间不能确定她是否安好,裴元奚不断的摇着她:“晓晓……晓晓……”   恍恍惚惚中抽回神思,姜晓晓一把拽住裴元奚的胳膊:“我还没死啊?”   裴元奚有些无语:“你很想死吗?”   “那……”说着,姜晓晓瞟了一眼身旁,只见方才还和裴元奚缠斗在一起的两人被压在了断裂的石柱下,此刻已经没了反应,而与他们的距离也不过只有一步。都不知道该说这是运气好,还是裴元奚功夫好,要是慢一步,他们可和这两人是一样的下场啊。   爆炸反应太强烈,生生震地这帮黑衣人放缓了攻势。这一停下,他们又继续攻来,攻势似乎比之前还要猛烈。   没时间多说废话,扶起姜晓晓,裴元奚便一把握紧了手中的佩剑,指着姜九黎所在方向便道:“你快先去看看你爹,这里我拦着。”   “哦!”不敢犹豫,姜晓晓点了点头转身就跑,可就在快要到姜九黎所在之处的时候,不知道从哪里又冒出了一个黑衣人,冲着她便问:“东西呢?”   东西?金龙?   一时间姜晓晓有些不知所措:“你……到底想干什么……”   “东西呢?”又是一声厉喝,那人朝着她便伸出了手。   紧张地往后退了一步,姜晓晓极其想往回跑,可一想到裴元奚和白玄七的状况,她又不知道自己还能往哪儿跑了,只得怯生生的继续后退着:“不要问我,我不知道……”   “不知道?那好,既然你不知道,那留下你也没用了!”说着,那人抡起刀子就砍。   已被逼至墙角退无可退,姜晓晓下意识地缩起脑袋,用胳膊护住了头。   手起,刀落,飞溅的鲜血伴着惨叫,可发出叫声的却不是姜晓晓。   强按着濒临崩溃的情绪,姜晓晓蜷缩着身躯,偷偷朝着前方看去,只见那黑衣人满眼惊恐地一动不动,手中的刀子“咣当”一声掉落到了地上。从他微微侧过的身子后站出了一个人,不是那姜九黎还能是谁?   “爹……”意外至极,姜晓晓都愣住了。   可姜九黎却没理会她,冷漠地一如往常,只就问那黑衣人:“要杀她,你问过我了吗?”   那黑衣人不及回答,睁着眼睛,直挺挺地便倒了下去。   姜九黎的习惯可是事情不做完,天塌下他也不会管,难道金龙里的秘密被解开了?使劲的喘着粗气以平复心情,姜晓晓从那黑衣人的尸体上跳过,带着小跑的跑到了姜九黎的面前:“爹,您忙完了?”   “没有!”   “那……”   不待姜晓晓发问,姜九黎自行便解答了:“那臭小子呢,这里这么危险,为什么他要放任你一个人?”   忽然间有点感动,她听出了老爹这是在关心自己啊!姜晓晓偷偷地看了姜九黎一眼,道:“不知道哪里冒出了很多黑衣杀手,他和白大哥在外面拦着,怕您有事,让我先来看您。”   听了这句,姜九黎的怒气这才消了些,却二话不说,拉起姜晓晓就道:“走,这里不能待了。”   他们朝着的方向莫名,根本就不是来时的路。走了两步,姜晓晓急急地停了下来:“爹,我们要去哪儿?”   “出去!”   “为什么是这个方向?”   “入口处被杀手们堵了,没必要冒险硬闯。”   “那元奚和白大哥怎么办?”   抬头看了姜晓晓一眼,姜九黎的眼底闪过一道寒光:“你是在担心姓白的那小子,还是姓裴的?”   “我……”姜晓晓无从回答。   “若不是他们,杀手怎么会追到这里,他们就是死了也与我们无关。”拽着姜晓晓的胳膊骤然一紧,姜九黎不由分说,拉着她就走。   不愿罢休,姜晓晓还在一个劲的想要说服姜九黎,“可是爹,您不能这样,这一路上要不是他们照顾我也不能安然到这里,您不能就这么丢下他们不管了……”话音未落,“轰……”又是一声剧烈声响,地动山摇,天昏地暗…… ☆、如有来生   这石窟里到底藏了多少炸药?这些人到底是要杀人,还是要抢东西啊?   骇然地望着坠落满地的乱石,姜晓晓一步也不愿意再往前挪动。   本欲强行带她离开,可瞅着她这副模样姜九黎知道,自己是勉强不了了。“你真希望我回去帮他们?”他问她。   看着老爹,姜晓晓点了点头。   无奈的深呼一口气,姜九黎一把将手里的刀放到了姜晓晓的手中:“照顾好自己,不然那姓裴的那臭小子十条命也不够拿来砍!”说着,转身便往原先的出口处走。   也不知道为什么,目送着姜九黎远去的背影,姜晓晓的心里忽然有些难受。   攻势还在继续,没有因爆炸而减弱分毫,反倒有越来越迅猛的趋势。层层叠映的刀光卷动着气流,仿若铺散而开的猎网一般,让人无处可逃。最初以为只要拖着,给姜九黎足够的时间打开金龙便好,可是到了这会儿,裴元奚和白玄七已经不是这么想了。   又是一波攻势袭来,刀光夹杂剑影。凶,凶得无处可藏,险,险得不容喘息,杀手源源不断,杀之不尽!   瞅着这明显已处于下风的战局,一直都无心恋战的白玄七感到一阵头疼,只能以消遣裴元奚来排遣抑郁的情绪。一边应付着黑衣杀手们,他一边道:“我说裴大人啊,你到底得罪了什么人,非要这么赶尽杀绝?”   裴元奚冷哼:“你怎么知道冲我来的而不是你,说不定也是你的仇家呢?”   哈?他白玄七会给仇家有这样的机会来折腾自己?轻笑了一声,顺势一个四两拨千斤,白玄七将攻向自己的黑衣人一把推向了裴元奚。   裴元奚本都已经被逼近死角,无法发挥,这一来,闪躲不及,胳膊生生的被那黑衣人的刀子划开了一道伤口。“白玄七,你……”有些气愤,他正要发作,黑衣人却忽然阵型变幻,白玄七一个大意,脸上瞬间挂彩。   看吧,人还是要厚道吧!看到这一幕,裴元奚不免有些幸灾乐祸。可抬手拂过面颊上的伤口,人家白玄七却根本就不在乎。   攻势还在持续,饶是白玄七和裴元奚功夫了得,可蚂蚁多了大象也终究是要扛不住的。很快,两人就被逼到了一处。就这一番交手来看,今天不杀到最后似乎谁也没办法脱身了。   两人对视了一眼,神色都显得有些怪异。没办法,他们彼此之间很清楚,要想突围,胜算都在对方的手中,而他们谁也不会愿意为谁成那牺牲者。   就在这僵持不下的时刻,前方传来一阵兵刃相交的声音。两人惊地看去,只见姜九黎如杀神一般,一路所向披靡,带着姜晓晓杀了过来。   没想到姜九黎会出现,裴元奚有些错愕,姜晓晓却激动地朝着他们不停招手:“元奚……元奚……白大哥……”   多出一个人便多出了一份胜算,便是死局也不是没有突破的可能了。   精神为之一振,配合着白玄七,裴元奚极力地向姜九黎靠去,好不容易四人方才汇合,可忽然姜九黎刀锋一转,却径直地砍向了裴元奚。   “前辈……”   “爹……”   不约而同的一声惊呼,姜晓晓和裴元奚都傻眼了。   急速落下的刀子骤然一顿,便就停在了裴元奚的脑袋上。姜九黎愤然地咬了咬牙:“臭小子,你真该死!”   有时候真是觉得姜九黎太难相处,你都不知道他什么时候说翻脸就翻脸了。在姜晓晓央求的目光之下,姜九黎收回了手。   心有余悸,裴元奚暗暗的呼了一口气,看了一眼姜晓晓却觉得有些怪怪的。   “东西打开了?”解决了身后的那人,白玄七凑了过来,问道姜九黎。   姜九黎闷声道:“内芯取了出来,东西浸在藏有酸液的机关匣子里,还不好打开。”   白玄七点了点头,望着已经被震地开裂的墙壁,又道:“此地不宜久留,得尽快离开。”   裴元奚接过话音:“入口处都已经被炸塌了,应该不好走吧?”话音未落,只听得姜晓晓忙问姜九黎:“爹,您不是说还有第二条路可以走的吗?”   姜九黎没有说话,瞅着姜晓晓眉头却皱了起来。第二条路的确是有,可是你需要这么积极主动吗?他没问得出口,当然,他也不想让女儿再在这危险的地方待下去。沉默了片刻,他抬了抬下巴:“跟我走吧。”   一路应付着黑衣人一路往姜九黎带领的方向逃去,好不容易四人看到了那么一丝丝曙光。可是谁成想“轰……”一声巨响无比,爆炸又来了,而且震动的感觉比先前来得还要剧烈,早已被震裂的石柱纷纷断裂,松动的乱石犹如袭来的狂风暴雨,叫人无处躲藏,本就十分昏暗的光线在此刻愈发迷蒙,偏偏那群黑衣杀手还死缠着不放,一点罢手的意思都没有。   形势越来越严峻,道路被碎石堵得也越来越狭窄,摇摇欲坠的石板吊顶就仿佛地狱判官手中的朱砂笔,随便一下都能轻易取走他人的性命,而原本庄严肃穆的佛家圣地彻底变成了修罗场。   眼看着再拖下去只会越来越糟,生机越来越渺茫,望了一眼身后的姜晓晓,姜九黎忽然喝道:“晓晓,你先走。”   “爹……”姜晓晓有些愕然。   姜九黎却又喝向裴元奚:“臭小子,你和她一起走!”   “前辈……”   “不走是想都留下祭石窟吗?”奋力一刀砍向黑衣杀手,姜九黎后退一步看向了裴元奚。   不是他不想走,只是为何是他?裴元奚还在发懵。   姜九黎却一把将姜晓晓推了出去:“往前走,向右拐两个弯,拐角处第二个灯龛向右转,就是通道口的机关。”   “爹……”   “姜前辈让你们走你们就快走,这里由我和姜前辈殿后,没时间了!”白玄七难得仗义,却是这生死攸关的时刻。   望着那陷于苦战之中的姜九黎和白玄七,裴元奚的心情变得从未有过的沉重,垂于袖中的手握了握紧却一刻也不敢犹豫,转身就拉住了姜晓晓的胳膊,准备离开。可还没跨出脚步,只听得姜九黎又道:“喂,臭小子,这是你那金龙里取出的内芯,你拿着。”说着,一把将一只黑色的小匣子扔了过去。   裴元奚一把接过,心中的沉重却又加深了几分,他翕动着嘴唇似乎想说点什么,可却说不出来,唯有冲着姜九黎一点头,以表敬意。   “臭小子,别忘了你答应我的事。还有,我把晓晓交给你了,对她好点,她要受了委屈我饶不了你!”深深的看了姜晓晓一眼,姜九黎转过了身子。   “爹……”一如先前舍不下裴元奚,姜晓晓根本不愿离开,望着和黑衣人厮杀在一起的姜九黎满眼都是担忧。   眼看着杀手又再涌来,白玄七又是一声呼喝:“快走啊,你们还在犹豫什么?”喝得姜晓晓全身一怔,这才心不甘情不愿的被裴元奚拉着离开。   顺着姜九黎所说的方向,裴元奚带着姜晓晓一路快跑。纵然隔着厚厚的石壁,那激烈的厮杀声都还是依稀能够听见。   心忧姜九黎和白玄七的安危,姜晓晓每走上两步就要回头看一眼,看看是不是他们已经跟来,可几度回头之后她陷入了绝望了,没有,连影子都没有。   “晓晓……”   激动地拉住裴元奚,姜晓晓问他:“元奚,我们真的就这么丢下我爹和白大哥不管了吗?”   裴元奚沉默了一阵,望了一眼身后,神情中有几许无奈:“再坚持一会儿……只要……再坚持……一会儿……”   “什么意思?”   没有解释,裴元奚收回目光却又拉起了姜晓晓:“快走吧,拖得越久变数越多,不想让他们苦心白费就别问那么多了。”说着,继续往前跑去,两人一口气跑到了设有出口机关的走道口。   到了,终于要到了。透过灯龛上那微弱的灯光,远远的看着那可以打开通往生门的机关,裴元奚心潮澎湃,感到一阵压制不住的激动。“你爹说的就是这里吧?”他问姜晓晓。   姜晓晓点了点头:“应该是吧。”   深深的做了一个深呼吸以平复心绪,裴元奚将左手中的佩剑换到右手上,正欲往前。忽然听得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他转身一看,只见那群黑衣杀手已然追来。   “元奚……”   “别回头,快走!”   说时迟,那时快,也不过就是那一句话的功夫,那群黑衣人手中的鹰爪锁链已袭了过来。长剑不及出鞘,裴元奚却以最快的速度挡在了姜晓晓的身前,胸口的衣裳连着皮肉被那鹰爪扯下了一大块。   望着裴元奚胸口那一片血肉模糊,姜晓晓下意识地喊出了声:“元奚……”   “别管我,快,快打开机关!”   不敢在此时拖后腿,强打起精神,姜晓晓转头就跑向了姜九黎所说的灯龛,用力拧动。   “轰隆”一声巨响,随着通道尽头的石壁缓缓上移,一阵狂风吹来,吹得通道里的灯一下子便全灭了。   没有了灯光,周遭变得漆黑一片,顾不上害怕,姜晓晓死死地守在洞口边等待着裴元奚。   可裴元奚却没有过去,只是一边极力地拦阻着不断涌来的黑衣人,一边喝道:“你先走,别管我。”   “元奚……”   “我们必须有一个人活着出去,你快走……”说着,裴元奚扔出剑鞘,便将姜晓晓推向出口。   裴元奚那倾注全身力道的一掷落在姜晓晓肩头,重重的一声闷响仿佛都能将她的骨头击碎,击得姜晓晓一个重心不稳,踉跄后退了两步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元奚……”   可裴元奚却根本无暇□□去扶她,只是一边和黑衣杀手们苦苦纠缠,一边道:“晓晓,先前是我胁迫你带路,又一直捉弄你,骗你,将你推入了如此危险的境地,你恨我也好,怨我也罢,我都不会怪你。来时我说过,我要护你周全,可今时今日,我还是食言了,我都不知道自己还有没有机会补偿你,我们还有没有再相聚的一日,但是我知道,现在有一件事情我必须要做,那就是让你活着!”   “元奚……”   “如果你还认我这个朋友,那就不要让我遗憾,走,快走,为了我,为了你爹,为了白玄七……”   望着眼前的一片黑暗,姜晓晓呆呆的坐在地上,也不知道是疼得还是怎样,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似的,顺着面颊不断的往下滚,止都止不住。 作者有话要说:  这文写的辛苦,时间也长,结果成绩很差,各位,上部就这样先完结吧。和jj的合约也到期了,至于想知道最后结局的,可以去微博圈我。老实说,本来想开一个系列的,成绩这么惨淡也没太大兴致了,谢谢各位的陪伴,抱拳,江湖再见! 小说下载尽在http://www.bookben.cn - 手机访问 m.bookben.cn--- 书本网【布受天下】整理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